面对他愤怒的质问,邵唐嘴角仍是带着一点淡笑:
“我当然清楚依依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清楚什么是她要的,什么是可以牵制住她的,所以我敢。”他眼皮一抬,几分嘲讽的光落到了T的脸上,“想要杀死她的人是你,她要报复的人只有你一个,只要你不住蓝蕉身边,依依是不会伤害她的。况且她有把柄在我手上,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那样的人从来恣意妄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会给自己他人留余地,她会在乎你什么把柄?”
“四年相安无事,她救过蓝蕉两次,你说她在不在乎?”
这句话让他无从辩驳,Kris的资料里将这些记载得清清楚楚,而那一天她只身到那废弃的别墅显然也是去救蓝蕉的,可是这样的E绝对不是他认识的E,那女人不是从来都幸灾乐祸冷漠恶毒的吗,怎么可能因为什么把柄就会有这样的转变,如果不是因为邵唐说的把柄的话,让她转变的又是什么?
四年了,一切都改变得那般彻底,居然连E都可以保护蓝蕉了!可是无论如何他都是不放心那个女人的,既然邵唐有心袒护他也无需再多说,他不能让这样的定时炸弹留在蓝蕉身边,他有他的方法,他不信她还可以再侥幸一次!
那般打定了主意,他将这个话题敷衍了过去:
“好,希望一切都如你所说,那女人不会再兴风作浪,可是就算她不捣乱,邵公子其他的麻烦也不少吧!”
邵唐眉毛微微一挑:
“这句话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唉,总算更了,久等了,对不起大家了!
警醒
他紧紧盯着邵唐,缓缓说道:
“蓝蕉是什么性子,我想你应该非常清楚,你做的那些事如果不是手段高明到可以一辈子瞒着她,那最好收敛一点,如果让她知道自己最亲近的人为了达到目的便不择手段的话,她会很痛苦的。”
邵唐的眼中那一点笑更加冷了起来,他哼了一声:
“怎么,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只是提醒,我想你也不希望会有下一个徐永祥伤害到她。”
他点头,似乎赞同那些话,嘴角却微微弯出了冷漠犀利的角度: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恕我直言T先生,你真的…多事了。徐永祥的事只是一个意外,你不必如此大惊小怪,蓝蕉会是我的太太,我自然会为她着想,不劳你如此费心!其实你和蓝蕉早是不同世界的人,你不了解她现在的生活,也无权过多干预什么,如果你还这样放不开,事事都想插手的话…对我们大家都不好!”
那些话有着刻意而为的清淡,压在心头却可以将心脏也沉坠下去。他早知道这样来找邵唐必然会听到这几句话的——他们的事情不用他这个陌生人去操心,蓝蕉的好与坏,喜与忧那都是邵唐的事,再也轮不到他来多事,可是即使自讨没趣,有些话他也不得不说,邵唐需要一个警醒,否则迟早会出事,而因为蓝蕉,他一定不能有事!
以邵唐的聪明,只是一个提醒他应该会明白的,只要他明白了,来这一趟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这时看着淡淡笑着的邵唐,他微微点头,再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你说得对,我不该插手,是我多事了。你放心,再处理好一些事我就走,不会打扰到你们。”
“那样最好!”他颔首,微笑。
事情谈完,T不再多说,也没有多留一秒,微微向他点一点头,转身离开!
门再次关上,邵唐脸上一直保持的微笑这才烟消云散,慢慢的成了阴鸷冷漠!
那个男人还时时关注着蓝蕉,虽然知道他不敢有什么动作,却也让人不得不防,他不能容忍这人再以关心蓝蕉的名义在他们身边打转,他和蓝蕉的事不需要别人插手,而他要做什么事更轮不到别人来置喙!
那个男人担心的问题在曾经的某些时候他当然也考虑过,他清楚蓝蕉是什么样的人,她永远都不会明白商场上的残酷和算计,她只会用她单纯的想法来衡量对错,他珍惜她的这一份单纯,却绝不可能用她的标准来做事,也不可能因为顾虑这些而放弃某些手段,那无疑是将自己辛苦拼下的江山拱手让人,他有鸿鹄之志,绝不会妇人之仁!
而蓝蕉那边,他说什么她从来不会怀疑,他自然不会让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去烦扰她,她宁静快乐地做邵太太就好!
想到她,不禁又拨了个电话过去,她说医生正在给嘟嘟处理伤口,那边是嘟嘟扯着喉咙的哭声,她声音断断续续的,肯定又在跟着掉泪,他柔声安慰她,说马上去接他们。
难得这样早地下了班,开车去了医院,先把小苹母子送了回去,载她回去的时候天也蒙蒙黑了,她今天又惊又累,实在是疲倦透了,靠在椅背上竟然就盹着了,他关了音乐,把外套轻轻盖在她身上,握着方向盘,对着挡风玻璃突然忍不住微笑起来!
暮色降临,这样载着她回家的感觉真好,她陪伴在身旁,即使一句话也不说也让他有放松的快乐和满足,他的身边从来都是城府至深的人,他做的事也从来不能掉以轻心,在那些竭尽心力的争斗应酬之后,再看到温柔的她,纯洁透明如水晶的她,总让他绷得死死的那根弦放松下来,可以细细地品味工作之外生命的美好——在没有她的日子里,那些被他遗忘了的,无法静下心来体会的东西!
快到家的时候转了一个弯,她已经醒了,刚刚动一动他便察觉了,笑:
“醒了,怎么不再睡一会儿?是不是我开太快了?”
她手按在胸口,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却定定望着车窗外的昏暗没有答话。
“怎么了,不舒服吗?”他再问。
她缓缓摇头,忽然抓住他,脸上有几分慌乱:
“我梦到那个男人了,我打了他一枪,他死死看着我,我觉得好难过,邵唐,他今天跟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还想找我报仇?”
车猛地被刹住!
她慌忙抓紧他,疑惑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急刹车,如果不是绑着安全带她可能都被甩出去了!
“你梦到他了?”他脸转向她,缓缓问,“心里觉得难过是吗?”
那明明是平静的神态,可是车灯之下,不知怎么的竟然染上了一丝僵硬和冷漠,她心头没来由地冷了一下,却还是点头,老实说出心里的感受:
“其实今天他帮忙救嘟嘟,我觉得他不像一个坏人,他也说拿了钱就不会找麻烦了,可是梦里面他的眼神真的很可怕,我看着看着似乎都无法呼吸了,心里面很难受…那种感觉很奇怪,我形容不出来…”
“那种感觉,不过就是你被他吓到了,不要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我不会让他伤害你的。还有,他那种人是不折不扣的披着人皮的狼,他救嘟嘟不过是为了多向我敲诈一些钱罢了,如果以后再看见他,不要被他的几句话给骗了!”他的手温柔抚摸着她的发,温柔地吐出那些话,字字温柔,气息的吐纳间却又无故地带着一丝寒气!
她心有余悸地点头:
“知道了!”
他的脸更凑近了一些,唇间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眼中是浓浓的柔情:
“看来得让你忙一点才走得出那个阴影了,小蕉,我不想再等两个月了,不如我们…马上结婚?”
她抬头望他,只看得到他眼中的柔情,看不到那深藏眼底的寒芒,她轻轻一笑:
“随便你。”
反正婚迟早都要结的,早两个月或晚两个月,对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区别。
“好,那我们明天就去登记。”他拥住她,将她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那样用力,似乎怕一松手,她便烟消云散一般!
车外面昏暗弥漫,树影在车窗上涌动,她也拥住他,却突然听到风呜咽而过,林涛猛地翻涌起来!
婚前
第二天一早邵唐的电话便把她吵醒了,他说他现在赶着去公司,趁早把必须要做的事情处理好,然后把时间空出来和她去登记,他催促她也快点起床,好好地打扮,等他去接她,他的语调那般兴奋,似乎要从电话中飞扬起来!
她笑着答应,挂了电话也乖乖去洗漱,换衣,画了淡淡的妆,一切做完不过才八点多,她知道他每天的行程都排得满满的,要把今天早就排定的事压缩着做完,没有半天也不够,她白白坐在这里等也是浪费时间,况且她心里还记挂着嘟嘟的伤,索性出门拦了出租车往小苹家去!
小苹的老公上班去了,而她却得了邵唐的特别照顾可以带薪休假,在家里照看嘟嘟,这时披头散发地来给蓝蕉开门,看到她别的什么也不说,连忙将她拉了进去抚胸大笑:
“蓝小蕉你来得正是时候,那臭小子正闹着要吃早餐,你给他做去,我还要再去睡个回笼觉!”
说着把嘟嘟往她怀里一塞:
“找你干妈去!”自己已经打着呵欠往卧室走。
蓝蕉无奈地摇摇头,这小苹,也只有昨天看到孩子哭成了泪人儿才心疼焦急有几分当妈的样子,现在又已经故态复萌!她索性也不管她了,只抱着嘟嘟柔声哄着,小心查看他的伤口,小苹走着走着却突然清醒过来,猛回过头:
“咦,今天你穿这么漂亮干什么,还画了妆,不会只是为了来看嘟嘟吧!”
她领着嘟嘟往厨房去准备早餐,平静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等一下跟邵唐去登记。”
小苹的瞌睡立刻醒了,拖鞋啪嗒啪嗒跟到厨房去,呆呆看着那开始动手熬粥的女人,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蓝小蕉你有毛病吧,你今天就要结婚了现在还跑到我这里来熬粥,你这哪里像个准新娘子的样子?”
她把水掺进锅子里,开火,脸上在笑:
“结了婚还不是和现在一样,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呀,我和邵唐在一起都这么久了,也早就过了要激动的时刻了吧!”
“当年我和嘟嘟他爸不也是在一起了五六年才去登记,可是那一天我仍然激动得不行,好歹也是嫁人了嘛,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
“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人来疯!”她笑着冲她瞪眼,将洗好的米倒进锅里,然后抱起了嘟嘟逗他。
小苹想了一想,立刻就将她往外推:
“不行不行,你不能在我这里,如果让邵公子知道我今天还霸占着他的准太太他非恨死我不可,拜托你拿出一点要嫁人的样子来,现在赶快去找邵唐,深情款款等他下班,也让我们邵公子高兴一下!”
说着又想起了一件事,旋风般去了又回,将一个袋子塞到她手上:
“昨天裹着嘟嘟的那件衣服,看到那个人帮我还给人家,替我说谢谢,好了好了你快结婚去吧!”
一手将她往外推着,一手将袋子塞到她身上,顺便将嘟嘟抢了过来,这一切做完她刚好被推到门口,那丫头抓起嘟嘟的胖手向她摇摇:
“嘟嘟,跟干妈拜拜,祝干妈结婚快乐,让她不要担心你,好好去陪陪你未来的干爹!”
然后向她瞪眼:
“去守着你未来老公吧,别担心嘟嘟了,有我这亲妈在呢,快走吧快走吧!”说完那两句话,向她摆摆手,已经把门砰地关上了!
小苹这疯丫头!蓝蕉摇摇头苦笑出来:
“就是因为有你这亲妈才担心啊!”
笑过之后却又沉默了,想起了小苹刚才那些话!
真的是她太奇怪了吗?结婚这么大的事居然也可以如此平静,没有觉得激动和高兴,可是为什么要激动和高兴呢?不就是一纸证书而已,她和邵唐早已经习惯了彼此,这张纸的有无,于她而言,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啊!
脑中想着这些事,慢慢地已经踱到电梯间门口,等电梯的间隙,突然发现手上还有小苹塞给她的袋子。
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是昨天那个坏人脱给嘟嘟的衣服。
情不自禁伸出手轻轻抚摸,情不自禁想起那张脸。
那个坏人…
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他?
如果见到了,如果他不是那么凶的话,这衣服还是要还给他的…
电梯到了,她突然回神了,不知道刚刚那一刻自己都想了些什么,怎么又想起了那个人,她见识过他的可恶,邵唐也说他做的事都是为了钱,她怎么还是不长记性,居然还惦记着要还衣服给他?
她抬脚走进电梯,想着这衣服是要丢进垃圾桶的!
而真正出电梯看到了垃圾桶却又犹豫了,到底衣服也没得罪她,况且终究是别人的东西!她在垃圾桶旁边转了几转,有人把疑惑的目光看过来了,她咬咬牙,到底还是没仍,又带到了出租车上。
她看着手上的衣服,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怎么了,一件坏人的衣服也要犹豫挣扎这么久,是不是今天要去结婚这事还是在潜意识里影响着她,她到底不能像表面做出的这样平静!
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吧,所以她想见小苹,想见依依,想见院长,就是有些回避见到邵唐,莫非这就是别人说的婚前恐惧症?她说自己不在乎不在乎,当这一刻真正来临却还是不自禁紧张起来了吗?
坐在出租车上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报出“邵氏大楼”,她说了依依家的地址,她想依依应该可以陪她静静呆一会儿,不会再将她推出去了吧!
依依住得不远,不久也就到了,她走进她那幢大楼时,眼光无意一扫,却发现有些熟悉的高大背影正匆匆往电梯走,她微微一楞,突然辨认出来!
那个人!又是那个坏人!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来找依依麻烦吗?
记忆
她心里诧异着急,已经匆匆赶了上去,在他走进电梯前拦住了他:
“喂,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拿了钱就不会再找麻烦了吗?”
她的陡然出现也让他的眼中有明显的震惊,他停了脚步,上下打量她一眼,脸色有些阴沉:
“你来找那女人?”
那语调有几分凶,她有些怕,可这是公共地方,旁边还有人走来走去,谅他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什么吧,她鼓起勇气拿出气势来:
“你来依依住的地方干什么?不许你再打她的主意,你说过拿了钱就不找麻烦的,钱邵唐已经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还想怎么样?当然是要解决E那个女人!他不能留这定时炸弹在蓝蕉身边,本计划今天和她清算一切,只是没想到她命不该绝,让他在这里又遇到糊里糊涂要维护她的蓝蕉!
他看着这伸长脖子跟他急的女人,真想像以往那样恶狠狠地吼她一通,骂她一顿,把她这笨脑袋给骂清醒了——然而她早已不是当初的她,他又怎么可能那样对邵唐的未婚妻?
默不作声地叹出一口气来,知道今天的计划是全部泡汤了,这些自然和她说不清楚,也不想再和她牵连太多,让邵唐知道了又心生疑窦,他索性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
“喂,你不能就这么走了,说清楚你究竟想干什么?”见他想要“畏罪潜逃”,她立刻就去拦他,被她撞见就想走,分明是做贼心虚,这人如此阴魂不散地在他们周围晃来晃去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这次让她碰到了他只得作罢,那下次呢,如果她没碰到他又会做什么坏事出来?
而那人却根本不理会她的问话,瞪她一眼,脚下走得更快,她小跑起来,豁出去今天一定要拦着他问个明白!他在走,她在跑,可是那距离也越拉越大,他已经走出公寓大门穿进绿化带中去,在那被景观植物的浓密绿色覆盖的小径上快步前行,她咬着牙,匆匆忙忙也跑得更快,总算奋力追了上去,伸手一抓,抓住了他的一片衣角!
“你别走!”她喝道,手上攥得紧紧的,他们的怪异让旁边经过的另外两个男女也疑惑地望过来,却没有多管闲事,看了几眼又沉浸到自己的二人世界中去了,那应该是一对闹了脾气刚刚和好的恋人,此刻正是你侬我侬,那女孩脸上还泛着泪痕,男孩边伸手温柔去擦边装出凶巴巴的样子呵斥她:
“这么点小事也哭成这样,如果下次你再哭,就自己一个人走!”
那句话从旁边低低掠过,却仿佛一只羽箭顺风袭来,透心而过,让抓着那坏人的蓝蕉突然呆在原地!
“如果下次你再哭,就自己一个人走!”混沌之中,似乎有个恶狠狠的声音也对她说过同一句话!
恶狠狠的,可是她不怕…好像四周也是这样的绿,陌生的绿,那是无边的甘蔗林,刺啦啦的叶子扫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也是这样慌慌地追赶着前面的那个影子,追不到,心里是汹涌的绝望害怕…却不知怎么的终究还是让她攥住了那一片衣角,就像现在这样攥住了他的一片衣角,然后心里是再也没有的踏实和快乐…
明明感受得到那一刻的快乐啊,为什么心突然像被谁狠狠拧了似地疼?
她呆滞的那一瞬间,那个人一扯衣服,已经挣脱了她,脚步声走远了!
她无力再去追了,定定站在原地,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那突如其来的痛给抽干了,她急促地呼吸,用力按住胸口,却仍是阻挡不了那些若隐若现的画面,那莫名其妙泛滥的悲伤!
她没有察觉到那脚步声又折了回来。
停在不远的地方,然后有声音问她:
“喂,你怎么了?”
她抬头,忽然再一次呆滞!
那个已经走了的坏人,去而复返,站在她面前,如同挺拔的山!
树木掩映的小路上很是阴凉,仿佛是四合而来的暮色,他站在层层的绿荫之中,站在她面前,高高的个子,宽宽的肩,眉目间并没有多的表情,却让她目瞪口呆,恍然间觉得光阴倒转,流年错乱!
这一刻…这一刻,她敢笃定在她以往的生命中一定经历过!
她突然跳上前一步,死死抓住他的衣服,脱口而出:
“我认识你!”
中断
那句话陡然响起,听在他耳中不啻平地一声惊雷,他眼中风起云涌,却还是用一层漠然封住了,微微地冷笑:
“是吗,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那些模糊的片段和场景在脑中杂乱无章地翻涌,她想要牢牢抓住,轻轻一碰却立刻溃散成灰,又是一片虚无的迷雾!
她茫然地看着他,呆呆呓语:
“我不记得了…”
蓝蕉…那迷茫而无措的眼神让他心底轻轻一叹,手想将她揽入怀中,而实际做出的动作却是利落一翻,已经将她手腕拽住,面孔也狰狞起来:
“这才几天就不记得了吗?你当然该认识我,是谁打了我一巴掌,是谁对我开了一枪?这些对我而言都是奇耻大辱,你真的以为几个臭钱就能摆平吗?我钱要拿,仇也要报!本来还想先对付那个女人再来收拾你,没想到你这笨蛋自己倒先送上门来,你欠了我这么多,你说今天我会不会放过你?”
那阴寒冷漠的语气吓得她一颤,更将那似有似无的一点熟悉感觉吓到了九霄云外——哪里有什么改变?哪里有什么熟悉的影子?站在面前的不还是那个穷凶极恶的坏人吗,狠狠攥着她,似要将她的手腕都掐断了去,而她这笨蛋竟然还神经兮兮地自投罗网?
她恐惧害怕,张嘴要喊,却教他紧紧捂住了嘴,那凶气腾腾的一双眼睛瞪在她面前,狼一般狠恶,仿佛要一口吃了她!她不知哪里生出来的一股力气狠狠一口咬在他手腕上,他怒吼一声,她魂都要吓脱了窍,使出吃奶的气力猛推开他撒腿就跑,哪里还敢回头!
说是被她推开,其实不过是他顺势就放了手,这时看着她惊慌失措地逃走,他捏了捏被她咬过的手,眼光尾随那跌跌撞撞的影子渐渐失了凶狠,渐渐地,全是悲悯!
蓝蕉,现在这样就够了,你认为我是坏人就足够了,以前的事绝对不能记得,否则…你该怎么办?我又还可以再做些什么?
她一阵没命似的奔逃,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在路人穿梭的人行道上,终于敢回头看看,那个人没有追上来,她头埋下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仍然惊魂未定!总算呼吸渐渐平顺下来,她想去摸电话报警,打给邵唐,却又看到手上的那个袋子!
慌忙中她居然也忘了扔,就这样一路抓着带了来,她狠狠地咬牙,抓出那衣服就是一通拉扯揉打,打着打着却渐渐停了手!
想起了刚才那一刻的感觉,虽然什么都抓不住,但是切切实实教她觉得认识那个人,甚至是熟悉那个人的感觉,让他那一吓打了岔,本就飘飘渺渺的东西更加模糊起来,她想要将那断掉的感觉连回去,却是一阵头昏脑胀!
只是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恰好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是邵唐,兴高采烈问她在哪里。
她说了地方,犹豫了一下,还是提了刚刚发生的事!
电话那边陡然沉默了,然后说他马上来接她。
他果然马上就到,见了她却没有再问一句话,只默不作声拉她上车,替她关好车门,发动车子,一反他平日的稳健,居然开得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