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两人,辛韵心中不由地有些怪异的感觉,总觉得严颖似乎是更希望她能变成前者般的淑女,而后者却像是来给她举例子,好像女子若是要练武,都会长得四大五粗从此和美貌什么的都将搭不上关系一般。
不过,如果他是想通过这两人来让她打消习武念头的话,那他就想错了。
美丽的外表和气质,她固然也很想拥有,可内在的力量和安全感,她更希望是自己就能给自己。这两者之间的平衡,她一定会掌握好的。
妇人姓徐,人称徐娘子,是个琴棋书画谱曲歌舞都会的全才型人物,应对间与其说是不卑不亢,倒更不如说是有种公事公办没打算跟她发展什么交情的态度,这倒是让辛韵放了心,毕竟她可不要那种打着各种为她好的名义而啰哩啰嗦的女版卫道士。
另一个女孩子名叫魁英,据说是三岁就开始练武,寒暑不断,如今已有十四年,等闲男人都近不了她身。介绍她时,辛韵曾看了风尚流一眼,见他只是含笑并未发言,便当他默认这个魁英还算可以了,毕竟她也没指望自己能变成高手,作为入门师傅,眼前这个女子应该够格了。
既然有了女师,辛韵自然要带上芳儿一起学。
许是独自流落在外时,受了不少欺凌,刺杀张志真时更是险些搭上自己,对于学武一事,芳儿反而表现的更为迫切,只是她并不擅长习武,出拳的时候总是不得要领且轻飘无力,幸而由于常年绣花并且没少干重活,她的手腕相当有力,很快就被魁英挖掘出她在投掷暗器方面的天赋,于是每日练习的最多的就是飞镖,每个靶子上都写满了张志真的名字。
而辛韵,由于身子还比较虚,风尚流自然不肯让她长久地蹲马步一次次地挥着小拳头,便让魁英先教她几招取巧的防身之术以及轻功的基本入门,平时多多对练,从实战中汲取更多的经验,等到身体恢复再把底盘练稳,整体的效果自然也就上去了。
这点倒是合了辛韵的心意,每次都在身体许可的前提下,尽其所能地努力着。饶是如此,开始那些天还是练得各种酸痛,但一来韧性强,二来福利好,练完之后就会被侍女各种按摩恢复活力,倒没有感觉到辛苦的快要支撑不住。
倒是虽然被养胖了一些,可看起来仍很瘦弱的董二,于轻功一道上甚有天赋,不但弹跳能力强,而且落地极轻。在他们一开始学之时就成了兼职教练的风尚流,便有意地将他往那方面培养。
董六则自言自己不是吃苦的料,更愿意整日钻在厨房,为大家研究各种美食。反倒越来越胖了。
至于另一门的淑女养成课程,倒是进展顺利,徐娘子不仅本身才艺出众,而且明显有着十分丰富的教导经意,很懂初学者的心理。一步步,总是将各种课程都安排地恰到好处,且讲解的内容都是相当通俗易懂。
辛韵很快就喜欢上了她,即便除了音律,还加了书法和绘画以及棋艺三种课程,也不觉得如何吃紧。
不过,有些东西终究是有天赋限制,琴棋书画当中,其它三项都还算过得去的辛韵,这棋艺就差的不是一般的了。别人都是走一步起码看三步。她是走一步只能算一步,偶尔多算几步了,那也是错的,便是连一样刚开始学的芳儿,也轻易地就能将她杀的片甲不留,在被风尚流取笑了几次之后,辛韵索性就不学这一科目了。
另外,自从发现院子里就有水井之后,辛韵便每日一早都会殷勤地去帮厨房的人打水,却又假装总不得要领。每次都只能打上半桶水,其实另半桶在还未拉出井口的时候就已经被姣姣给喝了。
虽然大家都反对她干这种粗话,但一来风尚流已经离开,无人可以挟制。二来她又总是打着强身健体的名义,而且厨房的人也不敢真让她把水挑到缸里去,都只是让她接着轱辘把水从井里打上来倒到桶里便算完事,大伙儿也只有随了她这个“怪癖”。
不过,姣姣虽然每天都会喝一大缸子清水,身体却丝毫不见变大。仍只有尺许的长度,好像它的肚子是个无底洞一般。
辛韵自然是十分好奇怎么会有这种状况的,姣姣却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自己经过漫长的封印,灵力已被消耗无几。所以,如果想要二次成长的话,不仅需要大量的清水,还需要很多的灵石,才能突破空间的二重封印,跟随辛韵出现在现实生活中,而灵石的所需程度,则起码是需要先前吸收的十数倍才行。
在此之前,它就只能现优先的空间里活动了。
辛韵一时之间自然是搞不到这么多灵石的,因此,每晚躺到床上后,都会进入空间,陪它玩耍,给它讲各种睡前故事。不然小东西立时就会眼泪汪汪,甚至有时候迟了一点,就会不住地用相通的心意一直唤她。
白日里锻炼,弹琴,吹笛,写字,画画,夜晚陪完姣姣之后菜睡觉,日子便在充实而又有规律的生活里,很快地过去了十多天。
在这些日子里,残雪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日渐月新的春色。
各种鹅黄、嫩绿,仿佛无处不在一般,迅速地占领了地面和枝头,便是连石缝墙头之上,也随意可见诱人的春意。各色春季里的花儿更是一个一个地争先冒出花骨朵,让人只是这样瞧着,心情便会愉悦起来。
虽说身在客地,行动亦不自由,但算起来,却是穿越数月以来,唯有这段日子,才是过的最为安慰的。
新认的好哥哥风尚流虽然离开了,但有严颖的嘱咐,众人的一应待遇就是极好的,加上有兰鬼生这个鬼手出手调理身体,本身便除了失血外并没有其他毛病,辛韵很快就变得脸色红润,活蹦乱跳。
不过,由于她之前来的时候底子实在太差,连兰鬼生都曾诧异她为何还能活着,如今这般迅速地恢复健康,自然少不了引人注意,痴迷于医理的兰鬼生越发地将她当做究对象,时不时地就要来取一点血回去做实验。
好在每次取的都不多,一点小伤口也两三天就好了,且可能对严颖的病也有帮助,辛韵也就勉强地容忍了。
而自从那日见面之后,辛韵一直都不曾再见过严颖。
也不知她的血对他是有帮助还是没帮助,他的病是曾经复发过,还是不曾复发过,毕竟有个兰鬼生在,总比她这个莫名其妙的“药”来的管用,而且,去抱着一个大男人的脑袋温柔抚慰这种事,还是能少一次,便少一次的好,免得大家都尴尬。
但也正因为严颖一直没有再发病,所以不确定下一次发作是什么时候,辛韵也就暂时还无法出门。好在她也没指望这么快就能出门,倒是一门心思地安定下来,不断地锻炼自己,充实自己,技多不压身,她希望将来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一定非得依靠空间才能生存。
空间于她,应该是一个辅助,而不是唯一的依赖。
四月二十八那日,铜州府的新消息终于传来了。
正如风尚流所预测的,张志真确实没能逃多久。
虽然他狡猾如兔,几次三番地侥幸避开古岳曦的追捕,可他的儿子却还年幼,又是一直养尊处优地抱着金窝窝长大,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惊惧奔波,很快就高烧病倒。
张志真为了钱财前程,百般算计,甚至不惜一而再地害人性命,逃亡之时,连一众妻妾和五个女儿都能狠心抛弃,却唯独舍不下这个唯一的香火,最终因为替儿子寻医问药而被古岳曦的手下发现,不久之后就被压送进京。
但他坐拥金矿,多年来都需要打通各种关节,身上牵涉的官员数量实在庞大,可以说是绝对地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虽然五皇子古岳曦一路极其小心,总算将他完好地押到了京城,却不料在移交刑部的当夜,张志真便中毒而亡。
他这一死,局势自然大大变动,很多事情都变成了死无对证,恐怕有很多人都要头疼无比了,只是这些就不是辛韵所能涉及的事了。
日夜惦念的仇人终于死了,父母大仇终于得报,芳儿抱着辛韵大哭了一场之后,当夜便病了。待过了三四日之后,病虽然好了,整个人的精神气却也没了,学习也没了热情,还时不时地就陷入了呆怔之中。
辛韵明白她这是心病,是惦念着想去父母坟前亲自祭奠,以慰在天之灵,想了想,便传信求见严颖。

第一百零六章 溴大了

次日上午,严嬷嬷来了。
这一次,严颖不在起居室中,而是在西面的书房里。
辛韵进去的时候,正看见他坐在堆满了各种文件折子案牍批阅文件,虽然还是一身浅淡的家常装束,只是似乎正在处理什么棘手并令人愤怒的事情,凝目蹙眉间,周遭不自地散发出一股极大的压力。
听到她们的脚步声,严颖抬了下头,只淡淡地道了一声“坐吧”,就重新垂下。
浮光掠影间,只觉得他神色沉静,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偏偏让人感觉有一种让人不敢随便喘息的凝重。
她好像来的不时候。
辛韵下意识地选择了离他最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严嫲嫲面无表情地给她上了一碟点心一盅茶,就退出去了。
严颖的事情应该不是一下子能处理好的,等了好一会也没见他除了审阅批注之外的任何动作,辛韵枯坐着不觉有些无聊,可又不能擅自离开,只好伸出右手去端茶聊以打发。
然而,她却忘了自己这几天正在十分勤劳地悬腕练字,右手正是十分酸痛无力之时,等到习惯性地端起茶盅才觉得不对,左手还未来得及去捧,茶盅已哐当一声摔落在地,衣裙也被溅了半身湿。
清脆的破裂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响亮,严颖一下子抬起头来。
辛韵反射性地弹跳起来,顾不得腿上相当灼人的热度,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严颖眉头才略蹙,严嫲嫲已第一时间冲了进来。见辛韵一脸做错事的狼狈样子,老脸又拉了下来:“怎么回事?”
“嫲嫲,”在她冷言训斥之前,严颖已收起先前的气压,温和地道,“带她去换身衣裳,看看是否烫伤了。”
辛韵很是尴尬。忙摆手道:“不用不用。我等下回去再换就可以了。”
“嫲嫲…便用我以前的衣裳吧。”
“公…走吧!”见严颖的神色淡而冷静,严嬷嬷收住了本欲反对的谏语,木着一张脸扫了一眼辛韵。
辛韵只好讪讪地道了声谢。屈了屈膝后转身离开。
严嫲嫲直接把她带到严颖房间的更衣室中,粗鲁地掀开她的裙摆看了伤处,发现虽然已经泛起了一片红色,但伤的也还不算重。便取了瓶药膏让她自己涂,自己则出去拿衣服。
一会后。拿了套嫩黄色的春衫来,让她自己换上。
衣裳的款式看着已有些过时了,但是料子极好,大小也相当合身。
想到这女装是严颖小时候曾经穿过的。辛韵心中不由地有几分古怪,严嬷嬷唤了她两声才醒过神来。
再次回到书房,严颖已放下案头的公务。正在轻缓品茗等候着她,目光在她的衣裙上扫了一眼。似是漫不经心,又像是因此而勾起了什么回忆一般,连带说出来的语音都有一丝飘渺之意:“你有事找我?”
辛韵下意识地忽略了他的目光,挺了挺身,正色道:“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张志真死了,我的乳娘的仇也算报了,论理说,我本该和芳儿一起回去给乳娘上个坟,但…所以,我想问问你,能否让我们找一个寺庙,为芳儿的父母做场法事?”
她等了等,见严颖只是望着她,并未说话,不由有些失落地垂眼:“若是…若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可以不去,你让人带着芳儿去一趟也可以的。”
严颖还是没有马上回答她,反而放下了茶盅,拿起了一本书。
辛韵还以为他不肯放行,小嘴一抿,就想据理力争合法权益,强调自己可不是真的笼中鸟,严颖却忽然说道:“如此…那就后天吧,日子正好,你也去。”
“啊?”辛韵的小嘴半张着,有些不可置信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她还准备了好大箩筐的话打算辩论上半天呢!
“怎么?不好?那就再等等…”严颖剑眉微微一扬。
“啊不不不,后天正好,后天正好。”辛韵急忙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脸,有些讨好地看着他,“谢谢,谢谢啊,我先替芳儿姐姐谢谢你了,还有我的乳娘的在天之灵,一定也会感激公子仁德的…”
“马屁就不要拍了,早去早回便可。”刚才还横眉竖眼打算质问样呢,一转眼就一副谄媚相了,严颖嘴角微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在下意识里逗弄眼前这个小姑娘。
“我一定尽量早点回来,那我就不打扰,先回去准备了。”辛韵立刻起身。
刚转身迈腿,后头的人已道:“既然来了,就陪我用午膳吧。”
啊?就求这么点事情就还要陪吃啊!辛韵小嘴扁了一下,心中很是不愿,回过头来脸上却已习惯性地带上笑:“好啊。”
其实,食不言,寝不语,古代这两大规矩,她向来是极讨厌的。
不管是以前和乳娘芳儿还在威国府里,还是后来不得不跟在古岳曦身边,以及和新认的哥哥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没有这种苛刻规矩的想说就说想笑就笑的。风尚流离开之后,徐娘子和魁英两位女师都是在自己的房中单独用的饭,她只和芳儿和董家兄弟一起吃,吃饭的时候更是百无禁忌。
可唯独每次和这位严公子在一起…
唉,以前翻山越岭钻矿洞,艰苦简陋的时候,严嫲嫲犹自像伺候皇帝一样地伺候着他,她在旁边稍稍发出一点响动都会吃严嬷嬷的白眼,如今他已回到自己的地盘,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高贵的人上人味儿,更衬得她像个既土不啦几又粗俗没教养的乡巴佬一般,偏偏还要一起用膳,难道他是知道自己上礼仪课的时候最不用心,故意要借机敲打一下自己么?
可是,谁教她正有求于人呢?也罢。不过一顿饭而已,大不了就拼着吃不饱回去再加餐就是了。
想到此,辛韵挺了挺胸,等到严颖举筷之后,假装镇定地也跟着去夹菜。
但是等夹住一块肉,即将抬起的时候,她才忽然想起来她忘了一件事了…她的手这两天正抖着呢。要不然刚才也不会拿不住茶碗。现在好像连肉都嫁夹不起来了…
见她筷子戳在盘中一动不动,某人不禁抬起他那双平静而又深邃的眼睛看她一眼。
好吧,豁出去了。就不信还对付不了一块肉。
辛韵咬了咬唇,将心神都灌注在右手之上,极力地克制着肌肉,终于缓慢地将那块肉给夹了起来。一点一点地向自己的小碗挪移。
眼见快要成功了,手指忽然有点使不上力。嘭地一声,肉肉好死不死地正掉在面前的汤碗之中,妥妥地溅了她一脸,羞得她差点儿想把脸也跟着埋进去。忙胡乱地摸手帕,却又想起刚才换衣服的时候已经用掉了。
一方素色的没有半点刺绣的手帕递了过来。
地洞在哪里?快让她钻一下吧!省的她再继续出丑!简直晕死了!
辛韵红着脸,顾不得许多。忙接过来胡乱地擦了几把,看都不敢看严颖一眼。
等她擦完。咦,碗里怎么多了一块肉了。
抬头偷瞄某人一眼,却见某人垂着眼只是优雅地吃着自己的饭,便乖乖地把碗里的菜给吃了。但是有了前车之鉴,知道自己这会儿是不大可能控制住右手,怎么可能还会再伸手去夹菜,只好埋着头扒白饭…哦,不对,餐桌礼仪要求不能用这个动作,她还是斯文地一点点夹吧,还好米饭就在前面,头凑过去一点还是夹的起来的。
先前她摔破茶盅的时候,严颖并没有注意到细节,现在见她一个劲地只吃白米饭,而且连白米饭都夹的很艰难的样子,再一想这几天她似乎才刚开始连系着沙包练字,哪里还会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眼中不由又泛起几不可察的笑意,情不自禁地又随手给她又夹了几筷菜,等她偷看过来的时候却已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没做过。
于是,餐桌上的气氛便一直诡异地持续着,某人当作自己没夹,某人则当作都是自己夹的,只管埋头吃,直到一顿饭终于艰难地吃完,碗筷相继落下,两人才忽然往各自的筷子上望了一眼。
今天的桌上,并无公筷,她好像一直在吃沾着某人口水的菜…
怎么办?难道还能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那岂不是等于嫌弃这位尊贵的严公子吗?那可是绝对会死的妥妥的…那当没这回事?以前和爷爷一起吃饭的时候,爷爷也是时常用自己的筷子给她夹菜的…好吧,就当做没这回事好了,再说,对方毕竟是个大帅哥,严格说来,也不算亏吧?
转念间,辛韵迅速地移开了目光,起身福了福:“那个…严公子,我还有课要上,可否先行告退?”
“嗯,去吧。”某人声音低沉地道,听起来仍是十分平稳镇定。
辛韵哪里还好意思看他,立时如蒙大赦一般赶紧闪人,却正好漏了某人此刻的脸上也有一丝掩藏不住的尴尬神色。

两天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沐浴斋戒之后的辛韵和芳儿终于戴上帷幕,登上直接停在院门口的马车,董二和董六都有亲人逝于董家村的劫难之中,也一并地同去。
至于随行的,除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小厮外,还有最懂各种礼节的徐娘子和身负护卫之责的魁英。
因要早去早回,出发的时候天色不过才初明而已,连朝霞都未升起。
不过这古时的人们都习惯早起,这当口街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各种气味和声响钻入车里,对于与世隔绝了一个多月的辛韵等人而言,简直是充满了诱惑。
忍了又忍,直到应该已经远离院子了,辛韵才略略垂头,礼貌地向徐娘子行礼,问道:“徐娘子,我们可以稍微打起一点窗帘吗?”
虽说当日丑话说在前头,不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地正经拜师,但那只是实在不想被这个时代愚忠愚孝等不公平的封建思想所束缚而已。
其实从小到大,由于家庭环境的关系,她一直都非常珍惜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素来都有尊师重道的习惯,因此实际上她是一开始就对徐娘子和魁英以礼相待的,待经过一段时间相处,越发地发现徐娘子的才学和修养绝非普通人可比,尊敬之情自然而然地就更多更诚了。
而且徐娘子看似有些高傲,时常公事公办的样子,但你若是大大方方地提出要求了,只要合理的,倒是大半都会允许。
果然,徐娘子没有驳回,只是平和地提醒:“帷幕戴上。”
辛韵和芳儿连忙道谢,总算得以光明正大地透气,虽说还是隔着一层薄纱,但依然近乎贪婪地打量着陌生的街景。
身为一国之都,这大同城的街道果然是比大兴城和铜州城繁华开阔多了,别的且不提,仅凭一家接一家店铺上头的招牌,便是有行有楷有隶有草的各有千秋特色。
等等,这个字念什么来着?呃…下一家的那个字好像也不认识。
待辛韵边欣赏街景,边有意地游览各色招牌门匾,几乎是连续地发现了好几个字都还不认识后,不由汗颜地脸都红了。上辈子她还没来得及上大学就来到这个世界了,现在确实直接退化到半文盲状态,连字都认不全了,看来,她还得加快识字速度才行。
本着虚心请教好尽快脱离文盲行列的态度,于是,接下来的马车中时不时地就会传出一声声的不耻下问。
“徐娘子,那是什么字?”
“徐娘子,那是什么字体?”
“徐娘子,不好意思,右边第二字我也不认识…”
好在徐娘子的气度一直非常好,问的再多都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甚至还借机给她讲解那些词语的深意,令她不禁深深拜服古人的取名智慧。
城中行人众多,且不时就有一望便是权贵之家的马车小跑而过,因此,辛韵等人的马车一直走的较慢,直到出了城门,行人也不再密集,官道也宽敞平坦,马车的速度才正式提了上来。

第一百零七章 灵泉

醉人的春风透过窗棂,轻柔地吹拂了进来,隐隐地带着各种花香。
辛韵微仰着头,呼吸着这春日的芬芳,仿佛回到了前世乘坐公交车的日子。
那时候,一路的青山绿树,田地野花,也是这样不住地倒退着,只是,那个世界的空气里总是充斥着隐隐的汽油味,而这里,花香和泥土的气息都是纯粹的,让人不知不觉间就会闭上眼睛,只想深深地,深深地,吸上一口,再吸上一口,直至感觉全身心都像是被纯净地洗涤了一遍。
从冬到春,算算时间,原来她来到这个世界不知觉间都将近半年了呢!
不知道红椒蚕豆荻秋穷秋他们现在好不好?
想起那几个可爱又懂事的孩子,想起穷秋的病体,一缕惆怅,忽然就这样浮了上来。
想当初分别的时候,她曾信誓旦旦地答应会给他们多多写信,可谁想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一直不得自由…唉!好想给他们写封信啊,但…
想到古岳曦那边若是知道自己后来是自愿跟严颖离开的,还不知会怎样,辛韵只好苦笑着再次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初她偷偷地抛弃过他们一次,如今索性连音讯都没有了,如今那些可怜的孩子一定很失望吧?希望等将来有朝一日重获自由,再亲自跟他们道歉时,大家还会原谅她!
天色慢慢地明亮起来,红彤彤的色彩渐渐地渲染了大半个天空,又将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