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怀德闻言,立时尴尬的咳了起来,末了低声抱怨道,“你不是答应过,不再提这两件事吗?阿九师妹是冯先生托付我照料的,我待她就是兄妹一样。至于那个什么红玉姑娘,根本就是起了攀附的心思,我根本不知她会找到这里来。”
董蓉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水蓝长裙,眼见夫君急的脸色都变了,这才换了笑脸,嗔怪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这么认真解释做什么。”
慕容怀德苦笑连连,心下叹气,若是不解释,怕是就没好日子过了。女人啊,真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的演戏高手。
多年夫妻,董蓉怎会不知夫君心里想什么,伸手掐了他的腰威胁道,“你是不是又在偷偷说我坏话?”
“小的不敢,夫人饶命。”慕容怀德装了可怜巴巴的样子,果然逗得媳妇儿笑的花枝乱颤。
他偷偷松了一口气,暗自腹诽,这海宁是不能再住了,若是再冒出一个存心攀龙附凤的,他就是长了满身嘴也说不清了。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盘算,居然善解人意的送来一个信使。一只赤马舟从桃源岛赶了过来,传消息说,曹家老太太不知怎么染了风寒,已是卧床三日了。
董蓉最是孝顺不过,虽然当年刚嫁进曹家的时候,没少同曹婆子生气,但这些年相处下来也把她当了亲娘看待。特别家里的三个孩子几乎都是曹婆子和曹姑母看顾长大的,于情于理,这个时候她们夫妻都得赶紧回去看看。
王舟在海港里停靠了大半月,终于缓缓升起风帆驶向了大海深处,有茶客见此扔下手里的茶碗,纷纷聚在窗边,一睹王者之舟的威风。孩子们却是没有什么顾忌,赤脚泡在沙滩上又是挥手又是叫喊。
王舟上的船工哈哈笑着吆喝两句,算是回应众人的欢送了。
船行两日,难得风和日丽,海上也没什么风浪。董蓉自觉憋在屋子里无趣,这一晚就拉着夫君到一层甲板上散步。
夫妻俩正是依靠在一处小声说笑的时候,一个不常在跟前伺候的二等丫鬟端了两杯茶水走了过来。董蓉扫了一眼小丫头微微泛红的脸蛋,转而嗔怪的瞪了慕容怀德一眼。
慕容怀德无辜的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船身晃得太厉害了,那小丫鬟居然一个站立不稳,整个身子猛然向董蓉侧面倾倒过来。
董蓉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把,不想小丫鬟却是猛然一用力,直接把她扯离了慕容怀德三步开外。
董蓉刚刚站稳,还没等说话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脖子上一凉。这种感觉真是熟悉又陌生,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当年她曾自己把刀横在脖子上两次,相比一般人来说,已经是熟练工了,而陌生就是因为这事已经过去十年了。
不想,今日她就站在自家的大船上,旁边还有夫君陪着,居然又被人用刀架了脖子,这真是件让人恼火的事。
不远处的慕容怀德更是瞬间红了眼睛,若说这辈子有什么事让他耿耿于怀,那就一定是当初妻子横刀威胁隔日勒图,助他顺利逃走的事了。一个男人不能保护妻子,反倒要妻子舍命帮助,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般想着,他的脸色忍不住越发铁青,极力压低声音喝止道,“放了她,我答应不杀你!”
正文 第四章 突变
方才还羞涩脸红的小丫鬟这会儿已是竖起了眉毛,嘴角挂着不屑的冷笑,手下愈加用力把刀压像董蓉的脖子,哈哈笑道,”中山王,你耍错威风了,今日应该是你求饶才对。”
“哈哈,说的好!”小丫鬟的声音刚落,船舱后面就涌出十几个黑衣人来,领头之人笑得得意之极,高声道,“中山王,你从没想过自己也有今天吧!”
慕容怀德眼里厉色一闪,侧耳倾听,穿上各处好似都突然安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他冷声问道,“你们把船工和侍卫都杀了?”
那领头的黑衣人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却是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怎么会呢,我们主上最是仁慈。我们出任务的时候,主上就交代过,只要取你一人性命,别人都无关紧要。”
慕容怀德心下微微一松,转而却指着被刀刃架了脖子的妻子,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们还如此胁迫我妻子作何?放了她!”
“那可不成,”黑衣人摆摆手,“整个大齐,谁人不知你中山王深谋远略武功盖世,哪怕偏居一隅也让整个朝堂避讳三分。好在你还有一个大缺点,就是宠妻!我若是放了董夫人,怕是我们这几十个人,立刻就成了你的刀下亡魂了吧?”
慕容怀德恨得咬牙,心下迅速衡量着眼前的形势,急于找出一个两全之法。可是正如黑衣人所说,他的软肋在人家手里抓着,不管怎么行事都是投鼠忌器。
黑衣人不知是不愿手下做无谓的牺牲,还是抱着猫捉老鼠的恶劣趣味,倒也不出声催促,反倒饶有兴致的欣赏起了海上美景。
时间慢慢溜了过去,很快太阳落下了海绵,夜幕降临了。海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大片的乌云,骤然间落下了大滴大滴的雨水,砸的黑衣人有些不耐烦了。
他嘿嘿冷笑道,“怎么样,中山王,你可想好了?是你自尽,还是我们杀了董夫人,再同你较量一番,送你们夫妻一起上路?”
慕容怀德眼睛好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天色,淡淡应道,“我若是自尽,你们如何能保证我夫人平安无事?”
黑衣人眼里闪过一抹喜色,笑道,“这个你放心,董夫人可是整个大齐皆知的财神爷,我们主上也有无数产业,就盼着董夫人过去帮忙打理一二呢。当然,她若是能带着董家商行投过去,那就更好不过了。我们主上不但不会伤她性命,反倒要锦衣玉食的供养着呢。”
慕容怀德脸色越听越黑,但却也没有暴怒。董蓉先前一直不敢打扰夫君谋算,这会儿眼见夫君好似真要舍弃自己性命,保她平安,再也忍耐不住,高声喊道,“柱子,不要管我,你赶紧逃走。只要你活着,就能为我报仇!”
说着话,她就剧烈挣扎起来,小丫鬟毕竟年纪还小,气力有限,手下一个不稳,刀锋就隔开了董蓉的脖子,殷红的血液瞬间就染红了董蓉水蓝色的衣衫,触目惊心。
慕容怀德心下大痛,好似伸手想要上前拥抱妻子。黑衣人下意识上前拦阻,不想,却被慕容怀德一把抢手腰侧的长刀,惊得他连连退后,慌乱抵挡中,胳膊还是被化了一刀。他身后的属下们还想上前帮忙,慕容怀德却是拎着长刀扑了过来。
犹如虎入羊群一般,三两刀砍倒一个,很快就伤了大半人手。
领头的黑衣人恼怒之极,几步窜到小丫鬟旁边,一把扯过董蓉,狠狠两巴掌打得董蓉脸颊立刻就红肿起来。但她死死咬着牙关就是不肯发出半点儿声音,生怕惹得夫君分心受伤。
“好,好。倒是个死硬的脾气!”
领头人恼羞成怒,双手齐动,分筋错骨,立刻就把董蓉四肢关节都卸了下来。董蓉再也忍耐不住,疼的闷哼出声。
慕容怀德闻声猛然扭头张望,后背空虚,立刻就被滑了一刀。
董蓉像蚯蚓一样无助的在甲板上扭动,眼泪糊了满脸,绝望之中,她拼尽了所有力气高声喊着,“柱子,你快走!不要管我,不要管我!”
“哈哈,真是一出极好的苦情剧啊!”领头人扯着董蓉的头发把她拎了起来,大笑道,“中山王,我们今日一定要取了你性命,你就不要做无谓挣扎了。只要你自尽,我一定会保董夫人平安。你若是再犹豫片刻,董夫人就是不死,手脚也要半残了。”
董蓉疼的头上冷汗大颗大颗往下掉,混着眼泪,模样狼狈至极。她想说话,但嗓子却哽咽的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慕容怀德恨不能扬天长啸,枉他十年来纵横四海,手下护卫无数,没想到今日居然阴沟里翻船,眼见妻子遭受如此痛苦却毫无办法。
“好,好!”慕容怀德突然倒提了刀柄,刀尖正对着左胸位置,高声问道,“既然你们主上想要我性命,那我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说吧,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黑衣人偷偷松了一口气,暗暗示意手下们把慕容怀德团团围了起来,末了才应道,“中山王此话可是没有用处,您都要自尽了,就是知道我们主上的名讳也没有用处了。不如就这么去了吧,也落个心里清净。”
说罢,他又把手头的刀子往董蓉的脖子上按了按,先前被割破的伤口受到挤压又流出血来。
“中山王既然下定决定就赶紧行动吧,若是晚了,董夫人说不定就要流血而亡了。”
慕容怀德狠狠闭了闭眼睛,心下想起自小第一次见到师傅时曾得知的一个秘密,就慢慢挪步走到船舷之侧。
黑衣人们如临大敌一般,慢慢随着他的后退而前进,始终把他包围在中间。
慕容怀德望向董蓉的眼里满满都是自责和悲痛,“蓉蓉,这一次我们怕是…要分开一段时日了。你不要伤心,我就是死了,魂魄也会守护你和孩子们的。你要坚强活下去,有命才有希望!你懂吗?”
“不,柱子!”董蓉哭喊着,“你不要扔下我!你死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慕容怀德苦笑,极力安抚道,“你是这世间最坚强的女子,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和所有亲人。还有,我慕容怀德这一世,有许多遗憾之事。唯一不后悔的就是娶你为妻!”
“呜呜,柱子,柱子.”
董蓉哭得越发大声,脖子用力往刀刃上按去,想要自杀,使得夫君毫无顾忌的逃离。但领头人却察觉了她的意图,一个手刀就劈得她晕了过去。
“你!”慕容怀德大怒,刚要抢上前,领头人却是高喊,“你敢过来,我就砍下她的脑袋!”
慕容怀德恨得目眦欲裂,怒声吼道,“我慕容怀德在此发誓,若是我死后,你们胆敢伤我妻一分,我就是穷尽碧落黄泉也要杀了你们,报仇雪恨!”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也看不过这人间惨剧,狂风越发大了,暴雨也瓢泼一般从天上倾泻下来。
慕容怀德深深凝望了一眼躺在甲板上的妻子,手下猛然一用力,雪亮的长刀立刻扎进了左胸大半。鲜血顿时顺着刀柄他痛得脸色一白,却依旧仰头大笑,末了一个纵身跳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黑衣人们都被他这般悲壮模样吓了一跳,下意识聚到船舷边张望。
狂风暴雨下的海洋,好似世间最凶恶的怪兽,张口急于吞噬所有。别说是一个人,就是整个大船都好似随时要被倾覆。
黑衣人也是赶到跟前,双眼在海面上仔细搜寻。有属下大声问道,“头领,这人死定了吧?”
旁边另一个属下许是要为自己壮胆一般,越加高声应道,“当然死了,这样的天气,就是好人掉下去也活不成,更别说他把自己左胸都扎透了。”
那头领脸色变换半晌,最后挥手吩咐道,“都不要说了,他肯定死了,任务完成。我会回报主上,你们赶紧去把船工的毒解了,让他们操控行船。至于护卫和仆役都绑好了,到了迷雾海还要他们指路进岛呢。”
众人纷纷应和,转身奔去各处忙碌。唯独留下黑衣首领独自望向大海,低声祈祷,“中山王,我会信守承诺,但你也一定要死了啊。否则.”
许是想起了自家主上的种种残酷手段,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于是回身走到董蓉身边,三两下接上她的关节,转而厉声呵斥那小丫鬟,“还等什么,赶紧把董夫人送进船舱,她有个三长两短,坏了主上的大计,看你有几条命顶罪!”
那小丫鬟赶紧半拖半扶了董蓉,想要扶她进舱房。可是方才那般大雨浇了半晌,董蓉这时却醒了过来。她挣扎着站稳,眼见甲板上没了自家夫君的身影,立时凄厉吼着,“柱子,柱子!你在哪儿?”
那小丫鬟方才被骂,就把怒气都算在了董蓉头上,这会儿见她这般痛苦就笑着得意,应道,“夫人,王爷方才已经自尽了。您是没看到啊,长刀扎进胸口一尺长,那血流了满地,这会儿他跳进海里,恐怕是尸体也进了鲨鱼肚子了!”
董蓉越听心脏揪得越紧,全身痛得都在颤抖,她不能相信,相濡以沫陪伴她多年的夫君就这么没了性命,就这么离开了她的身边。
正文 第五章 噩耗
这一刻,所有亲人,孩子,所有后果,都被她扔到了脑后。她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天堂还是地狱,她都要追随而去。
“柱子,柱子!”
小丫鬟一个闪神的功夫,就被她扑到了船舷边,待得想要再次抓紧,一个大浪打来,船身晃动的厉害,她的头重重的撞上了门框。
黑衣首领见此也觉不好,一个纵越就扑了下去。董蓉许是真的气疯了,不但不躲闪,反倒直接抓了他,想要一起跳下大海。
黑衣手令大惊,挣扎间好不容易抓住了栏杆保住了自己,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董蓉掉落进黑黝黝的大海。
小丫鬟这会儿也终于跌跌撞撞赶了过来,拼力拉了黑衣首领上来,没想到却被劈头盖脸打了五六巴掌,“没用的东西,还不赶紧点火把,给我找人!”
“是,是!”小丫鬟也知道闯了大祸,慌忙跑去喊人。雨夜里本来就极黑暗,海浪又如此汹涌,掉进去一个人,怎是那般容易就能找到的?
一众黑衣人们点燃了火把不过片刻就被大雨浇灭了,无法之下又逼着船工跳海去搜寻,结果不但没捞到董蓉,反倒两个下海的后生也没了影子,不知是逃走了,还是也被大海吞掉了。
黑衣头领大怒,狠狠喝骂众人一番,待得进了船舱一边胡乱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仔细盘算了半晌,最后决定还是要找去桃源岛搏上一次。如今看来,主上交代的任务,他只算完成了一半,若是能从桃源岛弄到大笔金银回去,他多少也算将功折罪,也许就不会被主上扔进万蛇坑里喂了毒蛇。
至于,桃源岛上没有金银,这从来不在他担心的范围内。因为整个大齐,连五岁孩童都知道一首歌谣,“海外有宝山,名字叫桃源。白银铺大路,金石砌高楼。”
那座岛屿上住着大齐一品王和号称财神娘娘的董夫人,怎么可能没有金银?
“吩咐下去,全速前进,趁着桃源岛还没得到消息,早些上岛。否则,主上怪罪下来,咱们所有人都别想活命。”
“是,头领。”
黑衣人们都不是傻子,虽说中山王夫妻都双双坠入海里,特别是中山王左胸已被刺头,但他们毕竟没有捞到两人的尸体,万一将来有个变故,他们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所以,如今上岛多捞一些金银回去赎罪就成了必然之事。
高大的楼船在雨夜里慢慢行驶向海洋深处,待得天亮时,风雨停了,一轮红日悄然跃出,照耀得一望无际的海面红彤彤一片。
黑衣头领高高站在桅杆上张望良久,跳下之后就冷冷问询被抓到跟前的老船工,“前面就是迷雾海?”
老船工好似被吓得不轻,哆嗦着身子惶恐应道,“回老爷的话,这里就是迷雾海。只要穿过这迷雾海,就是…就是桃源岛了。”
黑衣头领微微眯起了双眼,好似在评判老船工的话是否可信一样,末了厉声呵斥道,“你若是带我们顺利上岛,我就放你一条生路。你若是敢耍花样,别怪我活剐了你,扔海里喂鱼。”
老船工吓得噗通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老爷饶命啊,老汉不敢啊,老汉家里还有老伴儿和一个瘫巴儿子,都指望老汉活命呢。”
黑衣头领听得这话,稍稍放了心,末了甚至亲手扶了老汉起来,安慰道,“你也不要害怕,只要你带我们上岛,我不但不杀你,再赏你一笔银子,足够你养活家人了。”
“谢老爷赏赐,谢老爷赏赐。”
老船工千恩万谢的褪了下去,吆喝着一众神色愤恨的年轻船工们赶紧收帆起浆,准备进入迷雾海。谁也没有发现,忙碌的老汉眼底深处那一抹仇恨之意…
迷雾海这些年雾色越发浓厚了,船行其中,别说想看看海上景色,就是两人站在五尺之外也看不到彼此模样,全靠船工们平日的经验在指引前行。
一众黑衣人们从来没见的如此奇景,都是好奇又惊恐,下意识就聚到了一处。黑衣头领心下却总觉哪里不对劲,正要吩咐手下人散开看管船工。不想船头却好似猛然撞到哪里一般,发出轰然巨响,船身剧烈震动,晃得众人都是差点儿摔倒在地。
黑衣头领大惊,高声喊道,“快去抓船工,一定是他们搞得鬼!”
黑衣人们有得顺着甲板砸向了栏杆,正是疼的恼火,听得命令,立刻摸索着去找船工的麻烦了。
可惜,整条大船,别说船工,就连被关在舱底的十几个丫鬟仆役也跑得无影无踪。
众人正是惊恐的时候,就听白雾深处有人高声喊着,“天杀的狗才,你们听着!我们不知道你们是哪个恶魔派来的走狗,居然害死我们王爷和主母,我们恨不得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我们虽然打不过你们,今日也杀不了你们。但我们二老爷还在,我们四个小主子都在!他们一定会给王爷和主母报仇血恨!你们等着…”
黑衣头领气得炸了肺管儿,他在主上手下听令多年,出任务从未失手过。没想到这次南海之行,接二连三的出错,今日更是被一群船工算计了。这口气,他怎么能咽下去。
他也顾不得下令了,抽出腰后的弩@箭就朝着声音传来之处射了过去。可惜,那些船工们也不是傻子,早早就划着小船逃走了。白雾里,除了弩@箭落入海水的微微叮咚声,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黑衣头领暴跳如雷,正这时,有一个黑衣人惊慌跑来喊道,“头领,怎么办?舱底好像漏水了,必须赶紧堵上啊,否则大船就要沉了!”
黑衣人狠狠跺脚,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除了无功而返,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所有人分成两组,一组掌船,一组去舱底堵水眼,谁若是敢怠慢,格杀勿论!”
“是!”性命攸关的时刻,谁也不敢怠慢,所有人都如同过雨前蚂蚁一般忙乱起来。
不提黑衣人们如何头疼走出迷雾,返回陆地,只说船工们轮流划着两艘小船,耗费了一日一夜的功夫,终于在第二日傍晚回到了桃源岛。
早有在海港处巡游的赤马舟迎了上来,船长一见小船上高高挑起的红色旗帜,不禁脸色大变,高声吩咐靠近。
很快三十几个船工加丫鬟仆役都被救上了赤马舟,船长尚且没等问话,老船工已是开口说道,“快回港口,我要见几位老爷子!”
船长上前扶了老船工,低声问道,“大爷爷,你这是怎么了?王爷和夫人呢,你不是带着王舟出门的吗?”
“不要问那么多,把你的嘴闭严了,赶紧送我们回去。”老船工挣扎着站了起来,回身厉声吩咐一众船工和丫鬟仆役们,“这一路上,我已经把道理跟你们讲清了,你们该知道做什么,绝对不能叛主。”
所有连忙齐齐咬紧了嘴唇,重重点头。
那赤马舟船长见此也猜到怕是出事了,赶紧吩咐大船返回港口,然后又亲自把船工和丫鬟仆役们关进两间宽敞的舱房。老船工揣了钥匙,这才让船长背着他往石头堡跑去。
十年岁月匆匆而过,当初围成一圈儿的石头堡也早变了模样。如今石头屋子建的更多了,甚至四周还建起了二层的石楼,平日用于瞭望和守护,极为方便。
董蓉一家依旧住了石堡中间的大院子,曹家老两口住了东边的跨院,王家众人则住了曹姑母一家,原本家里老老人口极多,很是热闹。但如今就连王禄和杜鹃两夫妻都要做爷爷奶奶了,石头更是做了商行的大管事,带着妻儿在外扎了根儿。
更别说,张扬和曹二姐儿两口子了,几乎一年也回不来一次。好在,每对儿小夫妻都知道老爹老娘怕寂寞,留下了一个孩子让老人照管,勉强算是解了他们的寂寞。
可是,如今启嘎尔迪回了草原,启哥儿、明哥儿和晨曦三个也跑去岸上玩耍。这石堡里一时真是空旷安静许多,惹得曹姑母和曹婆子常念叨个没完。曹老头儿和王姑父、董老爷,以及去年夫人故去成了鳏夫而上岛来养老的杨先生大呼耳朵受不了,齐齐约好跑去村外的小凉亭里下棋喝酒闲话。
四个老爷子正是说笑热闹,突然见得负责巡护海港的陈海利远远背着陈老大跑来,心下都有些惊奇,于是纷纷放下手里的棋子和酒杯,问道,“这是怎么了?陈老哥怎么这般模样,可是哪里不舒坦?冯先生云游四海去了,倒是清风还留在岛上…”
倒是杨先生早年混迹过朝堂,又教书育人一辈子,到底眼力比之其余三位要高明的多。他皱了眉头问道,“可是出了大事,陈老哥不是随着王爷去海宁了吗?”
陈老爷子这会儿已是到了跟前,他挣扎着从族孙身上下来就跪倒在地,低声哭道,“几位老哥老弟,大事不好啊。王爷王妃出事了!”
四位老爷子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急得上前抓了他的手臂焦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你快说!”
陈老爷子抹了一把眼泪,也不敢耽搁,赶紧说道,“前天傍晚,夫人身边伺候的一个小丫鬟趁人不备,拿出匕首挟持了夫人。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很多黑衣人,永夫人的性命威胁逼着王爷自尽跳了海,夫人随后也跟着跳下去了。那些黑衣人还要上岛来,在迷雾海被我行船撞上暗礁,然后带人坐小船逃了回来。如今王爷王妃生死不知,这可如何是好?都怪我老汉没有本事,护不得王爷王妃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