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掌柜听得这一连串的问题,心里愧疚更重,赶紧把两次见面情形仔细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小的曾派人尾随她到港口,见她上的是北地刘家的商船,好像担着管事的职司,并不像受苦的模样。”
董平长长松了一口气,喃喃说道,“这就好,真是万幸啊!”
说罢,他把信小心揣进怀里,再次说道,“赶紧随我去安顿亲眷,准备食水补给,我要尽早返航。兴许路上赶一赶,还能追上刘家的商船。”
(我这脆弱的颈椎,一天写两更,它就造反,低头就喘气困难。我先一更一段时间,欠下的五更记账,以后慢慢还啊。难受死了,如果没有脖子也能活就好了。)
正文 第十八章 担忧
吴有得哪里敢怠慢,赶紧应了下来。两人带着铺子里的亲信伙计和两个船工一路出了铺子,重新回到港口大船上。陈老爷子亲自掌舵,吴有得引路,从港口退出之后稍稍转了个湾,航行不过一刻钟就到了一个水流缓慢的小港湾。
吴有得下船上岸匆匆跑上了沙滩,又过了片刻,那远处的山坳里就亮起了灯光,三四个中年妇人带着一脸喜色随着吴有得跑了过来。
众人开始拾掇了随身行李,踩着跳板下船。其余大件物品都有船工帮忙搬运,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众人才安顿在山坳深处的一座大宅院里。此时已是夜半,孩子和老人耐不得困乏,都各自歇下了,等着天明之后再仔细安排。
只有董平同曹老爷子和王姑父、董老爷,还有陈老爷子和大儿父子俩依旧坐在大厅里,几个常年守在宅子里的妇人随着吴掌柜前来行礼。她们多是当年孝义园里收留的寡妇,因为命运波折坎坷,看透了世情,多有出世之心,于是当初刚刚建下这处秘密庄园的时候就被送过来守院子。这里对于旁人许是孤寂了些,但对于她们来说,却是最好的归老之处了。
董平问询了几句,又赏了银钱,末了郑重谢过她们得坚守之功。几个妇人慌忙跪地回礼,虽是不会说些忠心之言,但各个都把头磕得砰砰响。
吴掌柜猜得主子们还有重要之事要商谈,于是劝了几句就把妇人们带下去忙碌了。以后这宅子里多了几十号人,虽说吃用之物早就备好了,几年都不见得能用完,但吃喝拉撒这些琐事还是需要仔细安排。
董平扫了一眼敞开的大厅门外,见得没有闲人游荡,这才低声开口说道,“几位老爷子,方才忙乱,我没有同众位细说。前些时日姐姐来过这里,并且在铺子里留下密信,她平安无事,如今正在返回大齐的海船上。”
“什么?”
“这是真的?蓉姐儿没事?”
“太好了,太好了!”
几位老爷子都是喜得连连问询,董老爷子更是眼泪都流出来了,曹老爷子也是眼圈发红,两人紧紧握了手,一迭声的念着,“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还是陈老爷子听说东家在海船上,急忙起身问道,“东家在哪艘海船上,走了几日了?我们快快起航,是不是还能追得上?”
这话倒是提醒董老爷和曹老爷子了,两人也是抹了一把眼泪,催促道,“就是,快去追啊!”
董平摇头,想起与姐姐此番擦肩而过,心里也是懊恼的厉害,“太晚了,姐姐已是走了半月了。不过,吴掌柜派人打探过,姐姐坐的商船是北地刘家的。咱们两家虽然生意上有些争夺,但刘家人风评还算不错。姐姐在船上好像做了管事,没有吃苦,先前遇难也没留下什么伤患。”
“唉!”众人失望叹气,但转念想想又觉不能太贪心,于是说道,“她平安无事就好,只要活着,总有见面的时候。”
“就是这话儿,”董老爷也是附和,不过到底还是心疼女儿,连带迁怒说道,“吴掌柜为何没有把蓉姐儿留下来呢,若是送她到这里,是不是就聚一起了。”
董平体量老父亲,劝道,“爹,我姐突然遭难,手里没有印鉴,吴掌柜又没见过她,自然不敢把她送过来。弥勒教势大,万一在此地也有耳目,那岂不是曝露家里最后的避难地?”
“弥勒教?”曹老爷子听了这个名字,很是惊讶,问道,“怎么说起弥勒教,难道蓉姐儿这次遭难,同弥勒教有关?”
董平想了想,就给老爷子们透了个底儿,“姐姐在留下的信件里没有多说,但却提醒我要多防备弥勒教。想必她这次落难必定同弥勒教有关,而且先前各地商铺也有消息传来说,弥勒教勾结官府逼迫商贾献上资财。所以,我猜测是不是弥勒教觊觎咱们董家商行的产业,这才姐姐和姐夫下了毒手。”
几位老爷子听得都是皱了眉头,曹老头儿和王姑父世代务农,听得这样的事都是心惊恼怒,但也不知如何是好。董老爷毕竟读了一辈子的书,还算有些见地,他想了半晌,就问道,“弥勒教虽然这几年很是猖獗,但多半是欺压些小商贾。咱们家里虽然经营商行,但王爷可是大齐一品王,蓉姐儿也有诰命加身,三个孩子也有爵位。他们怎么敢下手,难道背后还有别人指使?”
董平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儿,但却不愿几位长辈更担忧,于是出言安慰道,“爹,许是你多虑了。王爷与朝中暗地里早有协定,就是太后那里也常有来往。若不是王爷多年前以身涉险,搅得北蛮大乱,大齐怎会有十年平安?再者说,嘎尔迪刚刚回归草原,朝中就算有人想要从中作梗,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想来,还是弥勒教贪财,野心暴涨,待得姐姐回到大齐,此事很快就会有有结果了。”
董老爷子还想说什么,但是瞧瞧儿子的脸色,转而改口说道,“平哥儿的话也有道理,是我担心太过了。”
曹老爷子安慰道,“父女连心,老哥惦记女儿,多思多虑也是人之常情啊。”
王姑父笑了笑刚要附和,却突然想起一事,惊呼道,“坏了,蓉姐儿怕是不知家里教头反叛的事吧?若是她找去联络之地寻人帮忙,岂不是自投罗网?”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众人都是惊得白了脸,急得直搓手也没有办法。
董平也是为这事心焦,但如今就算插上翅膀也不可能立刻追上姐姐告知此事,只得安慰几个老人,“爹,你们放心,想必姐姐也不会那么巧合就找去滨州。就算当真事有不顺,以姐姐的聪慧,必定也会轻易发现其中不妥之处。”
“但愿,老天爷保佑啊!”几个老爷子都是叹气,无奈他们已是年老,就是再担心也没有半点儿用处,反倒还要儿女们费心保护。
“我们已是平安抵达,其余之事以后慢慢安排就是。你还是安排食水,赶紧返航吧,许是刘家商船有事在哪里耽搁了,路上就追上了也说不定呢。”董老爷越想越害怕好不容易逃得大难的女儿再度遇险,催着儿子赶紧撵去帮忙。
其余几老也是开口附和,“就是,我们会严格约束家里人,一定好好躲在这里。你尽管早些回去吧!”
董平其实早早就吩咐下去了,他比谁都着急早日赶回大齐去寻姐姐。听得这话,他起身郑重给几位老人行了礼,然后就匆匆出去张罗安排了。
一夜忙碌,待得天色,两艘赤马舟上已经装上了足够的淡水和食物,董平等人再次冲进了薄雾未散的大海。董老爷子几个站在栈桥上,都是心头沉甸甸的。陈家大儿上前禀报,“老爷子,家里的船停在这里太扎眼了,我这就带人换个避静地方了。”
曹老爷子点头,还想嘱咐几句,结果就见曹婆子和曹姑母带着杜鹃几个远远跑了来,他于是赶紧迎上去,低声说道,“你们不在院子里准备饭食,跑出来做什么?”
曹婆子抻着脖子往海上张望,见得家里的大船走得只能看见两个小小的黑点儿,于是恼道,“你这死老头子,怎么不让平哥儿多留一会儿。我还有好多话没嘱咐他呢,若是得了蓉姐儿她们平安的消息,可让他早早捎信儿过来啊!”
“放心,这话我早说过了。再说,蓉姐儿已经留信儿了,她平安无恙,哪也没伤到!”
“真的?”一众老少女子们喜得齐齐喊出声,围着曹老爷子就问开了,“蓉姐在哪呢,怎么不早给家里送信?”
曹老爷子被吵的头疼,也怕招了人眼,于是赶紧劝着众人回去宅院里再细说。
不说众人在岛上如何开始新生活,只说董平一路催着船工们日夜疯狂赶路,但无奈相距太远,他每到一个停靠处都要亲自带人上岸打探,得到的消息都是刘家船队过去多日了。
董蓉完全不知弟弟在她的身后拼命追赶,反倒一心盼着自己乘坐的商船跑得越快越好。一晃儿,她出海也有三月了,想必弥勒教对她的搜捕早已松懈许多,夫君的下落怕是也有消息了。她心里像长了草一般,日日都要站在船头张望,活计也抢着多做,不为别的,就为了忙起来,就不会急得喘气都冒火了。
如此又过了半月,这一日午饭时候,刘三爷见到自己桌子上差点儿摆不下的各色吃食,举起筷子犹豫着不知先夹哪一盘才好。末了,叹气问询刘管事,“她这会儿在哪呢?”
刘管事自然清楚这个“她”是指谁,于是赶紧应道,“曹娘子又去大灶间帮忙了,刘厨子如今就是个摆设儿,收了工钱还不必做活儿,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刘三爷皱了眉头,放下筷子吩咐道,“去请她过来,就说我找她一起用饭。”
“是,三爷。”
刘管事腿脚很快,不到片刻就引着董蓉上楼来了。董蓉在大灶间里闷了好半晌,额头蒙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子,这会儿被海风一吹,倒有些凉爽之意,她于是笑问道,“三哥,我正忙着,灶间里也留了饭菜,怎么又喊我一起用饭?”
正文 第十九章 回归
刘三爷指着摆满了各色菜品的桌子,打趣道,“再不喊你来帮我分担一些,我怕上岸回家就没人认识我了。我家两个小儿女一定会说,走的时候是爹爹,回来的时候怎么变成肥猪了?”
他这般拿自己开玩笑,果然逗得董蓉笑得咯咯有声。
先前两人也不是没一起吃过饭,所以,董蓉也不客气,洗了手就坐到了刘三爷对面。
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吃喝,一顿饭比往常所费时间长了很多,但菜色却只吃了不到一半。董蓉扫了一眼依旧满满的菜盘,也觉有些心疼,暗暗盘算着以后不能再闷头不顾,这般浪费吃食了。
刘三爷见她如此模样,猜得目的达成,于是挥手示意刘管事上前,“把剩菜端下去吧,让人泡壶好茶来。”
刘管事应了,转身招手示意守在角落的丫鬟上前,很快就清理了桌子,又端了一壶热茶放在窗前的雕花檀木小几上。
董蓉手里捧着一只青花小茶碗,一边喝茶一边望着远处海天,良久之后扭头同刘三爷道谢。
“三哥,我知道你请我一同用饭的好意,以后定然不会如此糊涂了。”
刘三爷无所谓的摆摆手,扫了一眼她瘦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略带怜惜的责怪道,“船上倒是不差这些食材,只是怕你这么累下去,对身体有碍。想必你上岸后,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这时候正要养精蓄锐,怎么反倒整日奔忙?”
董蓉心里感激他待自己一片赤诚,低头真心道谢,“多谢三哥劝诫,我以后不会了。”
刘三爷点头,想了想还是问道,“咱们相识也有几月了,你若是有何难处,尽管说与我听。我们刘家在大齐也算有些势力,你就是身负血海深仇,我想必也能帮上一两分。”
“三哥,”董蓉心下有些犹豫,但想想自家全面退守的局面,还有无所不在的弥勒教众,她还是把倾诉之意忍了回去。
“不是我不信任三哥,实在是事关重大,我的仇家势力极强。若是三哥是个游侠还好,我定然请三哥帮忙,但三哥身后还有刘家,若是不慎连累家族遭难,这让我心如何过意得去。所以,三哥的好意,小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但还是不要追问了,小妹家里如今也有了准备,定然不会再像先前那般吃亏了。”
刘三爷听她如此说,也不好再劝说,只得应道,“那好,再有大半月就要回到大齐了。到时候,你若想离开,一定要同我说一声,不可突然离开。”
“当然,三哥是小妹的大恩人,小妹怎会做出不辞而别的失礼之事?”
两人说着闲话儿,喝着茶,海风轻轻吹进窗口,晃动着窗边的纱帘。远处海天连接一处,碧蓝幽深,偶尔有海鸟在船侧盘旋鸣叫,不知名的大鱼跃出海面,一切都是那么平和宁静。董蓉难得暂时忘记了身上背负的仇恨,同刘三爷说起了那些关于海的童话故事。刘三爷听得有趣,也捡了几个听闻过的趣事,一时间两人倒是说得热火朝天。
日出日落,转眼又是二十日过去了,船队遇到的中型渔船越来越多,这也预示着陆地就在不远处了。董蓉早把小小的包裹收拾好了,一些用不到的针线盒,胭脂水粉啊,都送给了两个厨娘。她只留了一些碎银和两套换洗衣衫,另外又找刘管事要了一套小管事们常穿的蓝布衣裤。
待得众人因为看见地平线而欢呼雀跃的时候,她就默默用布条缠了胸口,换上蓝布衣裤,绑了男子发髻,然后把包裹背在身后准备下船了。
刘三爷许是早料到这一点,坐在前舱里等候,待她进来就仔细上下打量半晌,末了笑道,“怪不得这些时日你就不曾刮眉描画,原来是为了扮成男子装束。”
董蓉学着农家后生的模样,憨憨一笑,抱拳行礼,粗声粗气应道,“刘三哥,小弟这就要告辞了。此去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刘三爷哈哈一,想起这几月两人相处比兄妹还亲,倒有些舍不得,再一次劝道,“妹子,你不如随船一直到福州再上岸吧。我们刘家经营福州多年,就是官府那里也能说上话。”
董蓉却是摇头,她越是感激刘三爷一路照顾的恩德,就越是不肯再连累他,“三哥不必多说,小妹在这里上岸自有考量。若是将来家里事情了了,小妹一定去福州探望三哥。”
“那好,既然你都思量妥当了,我也不多说了。”刘三爷一摆手,示意刘管事端着托盘走上前来。他当先拿起一把半尺多长的匕首,“唰”得一下拔开刀鞘,露出里面寒光凛凛的刀锋,正色说道,“我对妹子的仇家也有些猜测,你此去定然会有危险。这把匕首赠你防身,关键时刻许是能护你一时平安。”
董蓉眼里闪过一抹喜色,她双手接了过去,仔细翻转看过,赞道,“真是一把好刀,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话儿,她就把匕首合上,插进了右边的靴子里。
刘三爷点点头,又从托盘上拿过一只小小的棉布护腕,护腕上缝制了一个个小小的口袋,口袋里插着一些五颜六色的扁瓷瓶。董蓉好奇,问道,“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刘三爷亲手撩起她左臂的宽大衣袖,然后把护腕绑在了小臂上,低声说道,“白色瓷瓶里装得是止血药,绿色瓷瓶里是麻软散,红色瓷瓶里是鹤顶红,蓝色瓶子则是解毒丸。你一定要记牢了,路上留着防身,切记不可妇人之仁,若有危险,宁可错杀也不可心软。”
董蓉听得鼻子泛酸,沉默半晌,突然弯腰行了大礼,“三哥如此厚待,小妹真是不知如何才能回报万一。”
刘三爷赶紧扶了她,叹着气又拿起托盘里最后一只荷包塞过去,说道,“这里还有些散碎银子,你留着做盘缠吧。我别无所求,人生得一知己极难,只盼你一路平安,若是闲暇就派人送心到福州报个平安。”
“是,三哥,小妹一定不会忘。”
董蓉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极力装作欢喜模样打趣道,“三哥,你总说平生从未做过亏本买卖。如今这又送药又送盘缠,就不怕我一去无音信,你可算是赔个彻底了。”
刘三爷哈哈笑道,“那可不见得,兴许你这笔买卖是我经手生意里最大的一桩呢。”
两人这般说着话都是笑了起来,眼见陆地越来越近,天色也暗了下来,董蓉就下了大船,坐上小船上岸了。刘三爷站在窗口远远见她摆手,也是挥手示意,末了低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停靠一晚,明早你亲自上岸打探,我要知道董家商行这几月的所有消息。”
刘管事刚要躬身应下,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三爷难道猜测这曹娘子是董家之人?”
刘三爷点头,慢悠悠应道,“除了董家那一位奇女子,我想不出还有谁家妇人会是这般模样。”
刘管事想起自家那位一直以这位董夫人作为劲敌的大老爷,若是知道此事会是何等惊讶,忍不住低笑出声,转而下楼去吩咐船工们靠岸了。
董蓉不知刘三爷已是猜得了她的真实身份,当然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如何惊恐。毕竟相识几月,刘三爷心存善意还是恶意,她还能清楚分辨,就冲着临别相赠的护身之物,她也会一辈子感念他的恩德。
安州港,作为大齐三大港口之一也很是繁华。白日里人声鼎沸,船只出入,到得夜晚才算找回一点儿宁静。但街面上依旧行人不断,偶有小贩高声贩@卖些小吃食用物,酒楼里也聚了许多食客,推杯换盏,欢声笑语。
董蓉从港口一路走过街市,想了想就选了一家门面干净又大气的客栈走了进去,店小二正捧了一碗面蹲在门口边吃边看热闹,突然见得有课上门就赶紧放了碗热情招呼,“这位客官,您是要住店还是打尖儿?我们后院还有几间干净又宽敞的上房,灶间的火头也没熄,随时都能做饭。”
董蓉笑着塞了他几文钱,粗声应道,“天色已晚,自然是要住店的。劳烦小二哥给我找一间安静的,再来一碗打卤面垫垫肚子。”
“好咧,客官,您随我来!”小伙计得了赏钱,欢喜得眉开眼笑,讨好的接过董蓉的包裹,一边引路往后走一边寒暄道,“客官您这是耽远路而来啊?”
董蓉点头,随口应道,“是啊,从滨州来的,打算寻些海货贩回去赚点银钱养家糊口。”
“滨州可是好地方啊,前日有个老客也是那里来的。可惜他昨日就走了,若不然客官也能搭个伴儿。”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
两人说着话,一路穿过大堂来到后院,最后进了西北角的一间屋子。这屋子不大,但拾掇的很干净,董蓉还算满意,放了包裹,就着屋角水盆洗洗脸。行船三个多月,最让她盼望的就是好好洗个澡了,于是小伙计送了打卤面来,她就赶紧要了热水。
小伙计笑嘻嘻下去了,很快就又送了一桶热水一桶冷水。董蓉吃得饱饱,又洗的干净,终于觉得好过许多。夜里躺在床上,盘算着明日如何行事,最后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正文 第二十章 愤怒
远处港口的海浪,一波波拍打着栈桥,声声入耳,不知惊扰了谁的美梦。偶尔海风吹过,夹杂着低低的呢喃细语。
第二日一早,太阳刚刚越出海面没多久,董蓉就爬了起来,梳洗之后,仔细检查装扮并没有差错,这才去了客栈的前堂。小伙计和另一个同伴正忙着擦抹桌椅,扫地掸灰,见得董蓉进来,赶紧上前招呼。
“客官,昨夜睡得可好,怎么起的这么早?”
董蓉笑着点点头,应道,“突然换了地方,还有些不舒坦,早早就醒了。这不,急着赶紧吃了饭去置办些海货,然后就赶着回家去呢。”
“客观一看就是个勤快人儿啊,得了,您早饭要吃点儿什么,我这就给您张罗。估摸吃好饭,喝杯茶水,各家铺子也就开门了。”小伙计一边忙着仔细擦抹董蓉身前的桌子,一边热心指点着。
董蓉道了谢,点了一婉虾仁粥,两个馒头还有一碟小菜。小伙计笑嘻嘻跑去后厨吩咐了,然后依旧一边忙碌一边同董蓉说着闲话儿。
董蓉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堂,仿似极随意的问道,“小二哥儿,你可知道咱们这港口可有董家的海货铺子?”
那小伙计闻言好似惊得楞了一下,不等他应声,另一个小伙计却插话儿道,“这位客官,董家海货铺子都关门几个月了。你怎么还找董家,不怕惹祸上身啊?”
“董家关门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找董家进货,就会惹祸上身啊?”董蓉做出一副惊讶模样,半是解释半是好奇的说道,“我家老娘有个珍珠簪子,就是从董家的首饰楼里买的。她常念叨董家做生意仁义,不欺心。这不,我一说要出来贩@卖海货,她就嚷着一定让我先找董家。怎么这董家还关门了呢?”
先前那小伙计原本一直在观察董蓉的神色,许是没发现什么异样,这会儿才凑到跟前,开口说道,“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这董家几个月前出事了,据说两位东家都死了,没几日董家的所有铺子酒楼就都关门了。这条街上还有几家海货铺子口碑也不错,我看您还是换一家进货吧。”
董蓉皱了眉头,疑惑道,“董家的东家不是说是咱们大齐的王爷吗,出了这么大的事,朝廷就没有个说法?怎么还把铺子都关了,好像避难一样?”
那小伙计四下里瞧瞧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劝说道,“这位客官,这话在这里说说没什么,出门可千万别多张嘴啊。老话说,墙倒众人推。中山王都死了,朝廷就是再恼怒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