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了帐,将网兜递给达西,玛丽朝一家专门卖蔬菜的店铺走去。
“这些土豆都发芽了,恐怕不能吃了。”达西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浓烈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玉白的耳蜗上。
玛丽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要起火了,她用湿漉漉的蓝色大眼睛瞪了达西一眼,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她有些怀疑他是故意的!
达西面无表情,可褐色的眸子里全是笑意。以前的玛丽总是戴着温柔娴静的面具,与所有人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现在的她开始在自己面前展露出最真实的情绪,或娇或嗔,或喜或怒,每一面都叫他深深着迷。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她的感情不但没有熄灭,反而更加炽热了。
强硬的环住她肩膀,达西带着她继续向前。对比了好几家店铺以后,两人终于选定了其中一家,蹲下来认真挑选。发芽的土豆依然很多,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尽量挑芽尖少的,回去以后再将有毒的部分剔除。
“这个看上去不错。”达西将一颗土豆递到玛丽面前,得到她的赞赏后露出满足的微笑。此时此刻的他完全不像外界传言的冷面绅士。
“好了,够我们三个人吃了。”玛丽拍拍手上的泥灰。
达西答应一声,取出手绢仔细替她擦拭手指,专注的表情像在擦拭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玛丽想要挣脱,可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就什么都做不了了。
接下来的气氛有些沉默,但不可否认,他们之间的距离更加贴近了,无需交谈,只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他们穿梭在人群中,从肩并肩变成了手挽手,等食材终于买齐,挤出街区时才尴尬的放开,然后一路无话的走回临时租住的房子。
雷诺兹太太站在阳台上眺望,发现达西先生跟随在玛丽身后,手里拎着许多网兜。他脸上没有一点儿不耐烦的神色,相反,一直用专注的目光凝视着玛丽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温柔极了。当发现路面有些坑洼的时候,他会加快脚步来到她身边,伸展手臂护着她,以防她摔倒。他不再是那个严谨刻板、沉默寡言的达西家主,而是一名深陷爱河的普通男人。
玛丽的脸颊红彤彤的,湛蓝色的眼里闪烁着甜蜜的光芒。她故作淡定,可轻盈的脚步泄露了她内心的快乐。趁着达西不注意的时候,她会偷看他两眼,粉嫩的唇瓣微微翘起。
“真是一对可爱的小情侣,看来达西家族即将迎来一场盛大的婚礼。”雷诺兹太太笑眯眯的自言自语,然后转身下楼迎接主人的归来。


☆、六五

厨房十分狭窄简陋,但该有的厨具一样不缺。雷诺兹太太在和面粉,准备烤一炉面包。玛丽将鳗鱼拎出来拍晕洗净,剥皮剔骨。
只需一刀便切开鳗鱼的肚腹,将里面的脏器扔掉,刀尖一挑一划便卸下一副完整的鱼骨。玛丽行云流水的刀法叫雷诺兹太太看傻了眼。
“我发现你特别擅长拆骨,玛丽小姐。上次那只鸡也是。”雷诺兹太太啧啧感叹,“要练就这样的刀工肯定非常不容易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熟能生巧而已。”玛丽微笑,将鳗鱼切成小段,撒上葡萄酒和香料腌制,然后处理洋葱。
洋葱的味道太熏人了,她一边将它们切成丁一边流泪,大滴大滴的泪珠挂在脸上,衬得她双颊似水晶一般剔透。再加上她娇小的身材与柔和的五官,看上去真是太惹人怜爱了。即便知道是因为洋葱的缘故,雷诺兹太太依然放下手里的面团,关切的说道,“还是让我来吧,玛丽小姐。你去客厅休息就好。”
“发生什么事了?”达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厨房门口,阴沉着脸问道。玛丽转过头来看他,尖尖的下巴还挂着一滴欲落不落的泪珠。
达西的瞳孔被这一幕刺痛了,他大步走进来,用指尖温柔地摩挲她湿漉漉的脸颊和下巴,用严厉的目光朝雷诺兹太太看去。
雷诺兹太太差点就要举手投降了。这还是小主人第一次向她发火。他在意玛丽小姐的程度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我没事,全都是洋葱惹的祸!”玛丽撅着嘴抱怨,一手拉住他衣袖轻轻摇晃。她没发现自己的语气有多么娇憨,像一只寻求主人慰藉的小猫。
达西阴沉的脸色迅速被温柔取代,掏出手绢替她擦干眼泪,卷起袖子说道,“切洋葱是吗?我来帮你。”
“不需要,请你出去。”玛丽用手推搡他强健的胸膛。虽然英国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规矩,但她觉得厨房是女人的领地,男人不应该踏足。他们只会碍手碍脚!
达西完全不敢反抗,举起双手连连后退,一直被她推到厨房门口才停步。
“好吧,我马上离开。恳求你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流泪的场景了,那会让我心碎。”他压低嗓音,用严肃的语气说着火热的情话,对脸颊通红的少女略一点头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他喜欢看她羞涩的模样,不知不觉竟养成了逗弄她的习惯。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我以前绝对无法想象达西先生挽起袖子切菜的模样!为了你,他至少翻阅了几百本罗曼史小说。瞧瞧,他现在多会说甜言蜜语啊!”雷诺兹太太戏谑的眨眼,凑近玛丽低声询问道,“看情形,你们应该是在热恋吧?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替主人打探一些内-幕消息,这将成为他的求婚指南。
“我们没有热恋,求婚更是没影的事。”玛丽揉揉快要燃烧起来的脸颊,心虚的否认。
见她实在害羞,雷诺兹太太不忍再逗弄,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刀,放入冷水浸泡,然后利落的将洋葱切成丁。她可不敢让玛丽小姐再流泪了。
虽然食材不丰富,甚至可以称得上简陋,但玛丽具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厨艺。她烤了几张咸酥饼,将熬烂的洋葱牛肉酱均匀的涂抹在上面,裹几片生菜叶子固定成卷。鳗鱼没有做成鳗鱼冻,而是用黄油煎炸,撒上酸辣酱和芝麻。土豆打成泥,用小碗定型反扣在餐盘里,添几株迷迭香作点缀。
这是一顿色香味俱全的晚餐,谁能想到它是用几便士的廉价食材做出来的?雷诺兹太太深刻地认识到了主母持家的能力,哪怕是贫穷的小日子,她也能过得有滋有味。与她结合,达西先生一定会非常幸福。
玛丽在二楼的阳台设了一张餐桌,一边用餐一边观察巷子里的情况。按照约定,女招待应该带莉迪亚过来了。她的钱只剩下四先令,完全无法支付旅馆的账单,只能来这种几便士一个月的廉价贫民区租住。
“我恳求你认真进食好吗?你的叉子好几次差点伤到自己。”达西忍无可忍,终于开口提醒,并夺下她手里危险的刀叉。
“你吃吧,我来帮你看。”他伸手,将粘在她腮边的酸辣酱抹去,语气里满是无奈。她刚才差点没把自己的脸颊戳个洞,那迷糊的样子可爱又可恨。
“对不起。”玛丽眨眨大眼睛,做了个求饶的表情。她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达西亲昵的举止。
达西撇开头,叹息道,“快吃吧。”他拿她毫无办法,只需一个眼神,她就能叫他冷硬的心融化。
达西快速用完晚餐,站在阳台上眺望。十多分钟后,他向玛丽招手,“她来了,过来看看。”
玛丽连忙用餐巾擦嘴,拿起两个单筒望远镜跑到阳台上,与达西一起观察。莉迪亚与女招待缓缓行走在脏乱的巷子里,脸上满是嫌弃和恐慌的表情。女招待将她领到一处非常破败的平房门口,敲响了房门。
莉迪亚打量四周的环境,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拉住女招待的手,急切的说了些什么,女招待边回话边耸肩,又朝不远处更破败的房子指去。
莉迪亚不停摇头,忽然伸手指向了玛丽的住处。这是整个普丁巷最好的房子。
唯恐她看见自己,玛丽连忙放下望远镜后退,不慎撞进了达西宽阔的胸膛。他的手臂自然的环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别担心,这样远的距离,她无法看清我们的脸。”
莉迪亚只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影亲密的贴合在一起,应该是一对夫妻。她瞥了一眼就不再关注,继续与女招待交涉。女招待比划了一个数目,她思量了片刻,沮丧的摇头。那样的租金她完全付不起。以前买一顶帽子或一条纱巾也不止这个数目,然而现在,哪怕是一便士对她来说也极其珍贵。她从来不知道生活竟然这样艰难!
房东终于打开了房门,是一名三十出头、形容憔悴的妇女。她穿着脏污不堪的围裙,手里抱着一个半岁左右的小婴儿。婴儿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正一抽一抽的啼哭。房东不停拍打他的背部,看上去也快哭了。
发现来人是女招待,她蜡黄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侧过身让她们进屋。窗户大敞着,没有钱置办窗帘,屋内的情形处于玛丽的视野当中,用望远镜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玛丽用指尖掐达西的胳膊,小声说道,“你可以放开我了吗,达西先生?”
达西依依不舍的放手,后退两步,一本正经的道歉,“对不起,我忘了。”
玛丽脸红红的瞪他一眼,重新拿起望远镜眺望。这回她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薄纱窗帘的背后。
莉迪亚看过自己的房间,在妇女热切目光的注视下勉强点头,掏出10便士递给她。她比划了个上帝保佑的手势,连连向莉迪亚鞠躬。女招待亲吻啼哭不止的小婴儿,挥手向她们告别。
“这户人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达西放下望远镜问道。
“有点特别。那女人是艾西斯太太,她的丈夫艾西斯先生是一个赌棍,半年前两人拥有了第一个孩子。艾西斯先生整天混迹在赌场里,赢了就去招女支,输了就醉醺醺的回家对妻子拳打脚踢,不但不承担家庭责任,还要搜刮妻子每天辛苦劳动为儿子赚取的奶粉钱,每隔几天还有债主找上门来,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那孩子最近一直在低烧,艾西斯太太没有钱给他治病,丈夫却对此不闻不问。”玛丽皱眉叙述,末了用嘲讽的口气说道,“莉迪亚不是哭着闹着要嫁给威克姆吗?我就让她感受一下嫁给赌棍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想,这个教训绝对算得上深刻。”达西由衷欣赏玛丽的智慧。
玛丽斜睨他一眼,粉嫩的唇角微微翘起,暗藏得意的模样可爱极了。达西不由自主的看了她好几眼,直到她脸颊烧红才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
两人再次拿起望远镜。
莉迪亚与房东太太正准备用晚餐。由于房间太过狭窄,她们将客厅当成了餐厅使用,没有正式的餐桌,用一个破旧的小圆桌代替,上面铺了几张泛黄的报纸。房东太太正用汤匙喂小婴儿喝牛奶,小婴儿还在哭闹,根本吃不进东西。
莉迪亚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母子两,然后对着餐盘发愁。餐盘里只有一块干硬的面包、一勺鳗鱼冻、一团土豆泥。她试着吃了一口鳗鱼冻,表情非常古怪。
看见她扭曲的面孔,玛丽低笑起来。
所谓的鳗鱼冻是将鳗鱼切成段直接扔进水里煮,煮熟后放凉就成了鱼冻。这是一道相当没有技术含量的菜,除了浓重的腥味,任何味道都没有。经过玛丽非凡厨艺的洗礼,莉迪亚要是还能吃得下这种食物就奇怪了。
她梗了梗脖子,艰难的将口里的鳗鱼咽下去,拿起手边的牛奶灌了一大口,然后迅猛的喷出来,喷得到处都是。
房东太太的表情非常精彩,连小婴儿都忘了哭,用懵懂的眼神看着她。
玛丽捂嘴,肩膀不停耸动。
“她怎么了?”达西好奇的问。
玛丽抬头,脸上还残留着笑意,“她喝的牛奶是馊的。新鲜牛奶非常昂贵,艾西斯太太只会给自己的儿子喝,儿子喝不下的直到放馊了才舍得自己喝。”
达西了然,感叹道,“这个体验可真叫人难忘,我现在就开始同情莉迪亚了。”
“还有更难忘的在后面。”玛丽语气淡淡,拿起望远镜旁观莉迪亚如何收拾残局。


☆、六六


莉迪亚一来就毁了艾西斯太太的晚餐。她本来就贫穷,为儿子治病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哪还有余钱浪费食物?在莉迪亚惊愕目光的注视下,她将沾满馊牛奶和唾液的食物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莉迪亚觉得胃囊一阵翻腾,对艾西斯太太说了声抱歉就夺门而出。她干呕了一会儿,虚弱的靠在墙壁上发呆。她从来不知道还有人过着这样的生活!
看见她眼里流露出的悲怆,玛丽满意的放下望远镜。痛苦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为了弥补自己的错误,莉迪亚准备掏钱为艾西斯太太一家改善伙食。她高涨的热情还未到达杂货店就遭受了现实无情的打击。她被几个流浪汉非礼了,如果不是巡警及时赶到,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灾难。
“臭-婊-子!你难道不是流莺吗?出来卖就不要假装纯洁,那不会让你的价格变得更高!”流浪汉们气急败坏的咒骂着,用最下流的言辞侮辱她。
莉迪亚这才发现,自己热衷的性-感穿着,浮现在眉宇间的轻浮放-荡与那些低-贱-的女支们如出一辙。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曾经幻想的四五个男人同时围着自己的场面,其实质竟是这般龌龊!那滋味恶心极了!
她捂着被撕烂的领口跑回艾西斯太太家,一连好几天不敢出门,藏在裙兜里的钱也在拉扯中不见了。虽然交了10便士房租,但她每天还要额外交餐费,没了钱,难道要饿死吗?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玛丽几次徘徊在门口,打算放弃自己的计划。但最终她还是咬咬牙,狠下了心。
艾西斯太太是个好人,她给了莉迪亚很大的安慰,并提议让她帮自己干活以抵消餐费。艾西斯太太靠给一家旅馆洗床单被褥为生,一周只能赚3便士,她还要照顾孩子,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莉迪亚答应了。她换上了艾西斯太太的衣服,样式保守,布料粗糙,磨得她皮肤发红。但是她再也没敢换上自己漂亮的低胸裙子。
她与艾西斯太太形影不离,被非礼侮辱的遭遇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里阴影,也让她明白了作为一个女人,唯有自重才能得到别人的尊重。
她发现洗床单完全不似想象中轻松,她刻意留长,修剪打磨的漂漂亮亮地指甲断裂了,流了很多血,掌心被河水泡脱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用餐的时候,她连勺子都抓不稳。
艾西斯太太没有办法,只得让她留下来照看小贝比。这个活她很喜欢,她乐意与软绵绵的小天使相处,就是给他换尿布的时候有点恶心,但跟洗床单相比,这就算不了什么了。
某天中午,艾西斯先生的债主找上门来。他们凶神恶煞,骂骂咧咧,将艾西斯太太家翻了个底儿朝天,连莉迪亚带去的几件首饰都被他们抢走了。她这下才算是真正的一贫如洗。她紧紧抱着小贝比缩在门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们,腿脚不由自主的打颤。她终于知道,原来一直未曾露面的艾西斯先生是一个赌棍,和威克姆一样的赌棍!
她把头埋在小贝比的怀里痛哭,小贝比比她哭的还大声。远处的阳台上,玛丽握着望远镜的手骨节发白。达西问她过不过去,她沉默了很久,最终摇头,淡淡说道,“还没到时候。”
巡警及时赶到,解救了恐惧不安的莉迪亚和小贝比。从那以后,她丰盈的身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红润的脸颊一天比一天苍白。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九天。
为了避开莉迪亚,达西绕了远路,从巷子另一头回到临时租住的房屋。一股烤面包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他深吸了口气,眼里满是笑意。
推开门,玛丽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正准备上楼,托盘里摆放着他们的晚餐。完全不需要雷诺兹太太帮忙,她一个人也能将这个家操持的井井有条。是的,在达西的心里,有玛丽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你回来啦?”她微微一笑,眼里有星光散落,钻入了达西的心房。
“我回来了。”他低声回应,用最温柔的语气。
“快点换身衣服,过来吃晚餐。”她孥嘴示意,然后噔噔噔的上楼。
达西将外套和帽子递给雷诺兹太太,走进卧室换了一身居家服。
“今天莉迪亚的情况怎么样?”他拉开椅子,见玛丽的餐巾没有系好,伸手替她整理了一下。
玛丽极其自然的偏过头,方便他动作,将自己最脆弱的地方毫无防备的展露。在不经意的时候,达西早已获得了她全部的信赖。
“她今天又去了庞德旅馆,听女招待说我们再没来找过她就失望的离开了。她今天差点走到奇普塞德,但半路的时候又转回来了。”玛丽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葡萄酒。
“她对你们的怨恨还没有完全消失,再等等吧。”达西抿了一口酒,视线黏在少女被酒液染得鲜红欲滴的唇瓣上。
“我也是这样认为。不过她最近几天都没再打听威克姆的消息,这是个好现象。”玛丽抿唇,羞涩地瞪了他一眼。
达西立即隐藏起眼底的欲-望,专心用餐。
远处传来一阵凄厉的婴儿啼哭声,小贝比的病越来越严重,这影响了玛丽的心情。她放下刀叉,低声感叹,“你知道吗,东方有句俗语——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对女人而言,婚姻是头等大事,稍有不慎就会失去一辈子的幸福。看看艾西斯太太的今天,这就是我极力阻止莉迪亚嫁给威克姆的原因。”
达西点头表示同意,沉默片刻后问道,“你有想过自己会嫁给怎样的人吗?”
“没有。”玛丽快速回答。
“你现在可以想想。”达西诚恳的建议。
玛丽转过头看向窗外,徐徐开口,“我想,他不需要英俊的相貌,不需要高大的身材,不需要高人一等的地位,不需要傲人的财富……”
随着她的叙述,达西明亮的眼眸逐渐暗沉下去。他忽然没了食欲,将餐盘推到一边,用祈求的目光看着她。
玛丽飞快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他一定要成熟、稳重、可靠,就算是沉默寡言、严谨刻板也没有关系,只要对我足够包容,与我心灵相通。我们是彼此的慰藉和精神支柱,哪怕最平实的生活也能过得幸福而快乐。”
达西英俊的脸庞在发光。他按捺住心底的狂喜,轻咳一声后说道,“我觉得,这就是我们目前生活的真实写照。你的条件我完全可以达到,甚至能够物超所值。”
“是吗?”玛丽不置可否,拿起望远镜,故作专心的查看莉迪亚的情况。
见她整颗心都系在妹妹身上,达西觉得目前不是求婚的好时机。他打住了话题,也拿起望远镜眺望。
傻瓜,怎么不继续说下去?该甜言蜜语的时候竟然哑巴了!玛丽咬唇,趁达西没注意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果然,再怎么变,他的本质还是那个不解风情的冷面绅士。
远处的巷子口,从未曾露面的艾西斯先生竟然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中年人。他砰砰砰的拍打房门,将艾西斯太太和莉迪亚吓了一跳,刚消停一会儿的小贝比又凄厉的哭起来。
“臭婆娘,快点给老子开门!”他大声咒骂。
艾西斯太太不敢耽误,连忙将孩子塞进莉迪亚怀里,跑去开门,脸上没有惊喜,只有恐惧和不安。看见丈夫身后的男人,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却被丈夫扯住了,推到中年男人面前。中年男人捏住她下颚,用-淫-邪的目光打量她的容貌和身材,然后对艾西斯先生点了点头。
艾西斯先生大喜,揉搓着掌心,一脸贪婪。
中年男人会意,塞给他一张纸币,他连连鞠躬,伸手邀请他去卧室,并将苦苦哀求自己的妻子硬推了进去,反锁上房门。
莉迪亚早已锻炼出了非凡的警觉性,在两人出现的时候就抱着小贝比躲到不起眼的角落,然后蹲下-身偷溜到门口,隔着门缝查看里面的情况。发现艾西斯先生竟打算将自己的妻子出卖给别的男人,她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她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眼角缓缓流出泪水,表情痛苦而麻木。
艾西斯先生收好纸币,将妻子藏钱的地方翻找了一遍,摸出几便士,这才心满意足的往外走。小贝比的哭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这才发现一名陌生的少女竟抱着他的儿子坐在他家门口。
少女无声哭泣,艳丽张扬的脸庞显出几分脆弱,叫人想要狠狠蹂躏。
他眼里-淫-光大盛,一把将愣神中的少女抱起来,用力拉扯她的领口。莉迪亚想要反抗,但顾及怀中的孩子,只能大声呼救。
这种求救声在普丁巷实在是太平常了,压根不会有人理会。巡警也早已下班回家去了。莉迪亚徒劳挣扎着,终于感受到了何谓真正的绝望。以前的自己,只知道舞会的自己、与威克姆私奔的自己、死也要嫁给一个赌棍的自己、毫不犹豫抛弃家人的自己,如今看来是多么愚蠢啊!愚蠢的让她想要回到过去,亲手掐死那样的自己!

☆、六七

在艾西斯刚碰到莉迪亚的时候,玛丽就扔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撩起裙摆飞快下楼。雷诺兹太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到客厅查看时只看见她迅速远去的背影。
达西阴沉着脸跑进卧室寻找手枪。对玛丽擅自涉险的行为恼火极了。她应该尽早学会依赖自己的丈夫!他恶狠狠的想到。
莉迪亚无力的挣扎着,脸上溢满泪水,领口被拉到胸部以下,露出带蕾丝的胸衣和半截圆润的肩膀。艾西斯的眼睛都绿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好的货色,不顾自己啼哭不止的儿子,埋在莉迪亚颈窝又舔又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