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意外的是,九点半开盘之后,股市真的暴跌,以摧枯拉朽之势,指数一度下落几百点,稍稍上扬,又一路狂泻,曲线图如同跳水一般,跌得一发不可收拾。
叶念泽盯着盘面,这次剧震又与上次不同,只跌不涨,引发了人们关于股灾的集体记忆,恐慌蔓延,环环相扣,散户的非理性抛售,让盘面雪上加霜。
不过一个小时,就有十几家上市公司宣布临时停牌,各种传闻甚嚣尘上,直到中午休市才慢慢确定——有分析师称,国际空头卷土重来,之前几大巨头盘中对赌不过是假象,联合做空,搞垮亚洲经济才是真正目的。
叶念泽对于这种耸人听闻之说向来鄙视,那些专家和分析师最擅长放马后炮,股灾之前永远看不到他们,狂跌之后一个比一个叫得欢畅,除了引发更大的恐慌,起不到任何作用。相信他们,不如相信自己的大拇指。
一个地区的经济不会说垮就垮,关键是——整个行业如何应付眼前的困局。
他离开自己的座位,去了另外一间办公室,四个操盘手对着自己的电脑正辛苦忙碌,中间放着一部手机,视频电话,画面转接到大屏幕上,显示的却是谷雨家里那台旧电脑,所以屋子里的人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秦川隔着玻璃看着他们,叶念泽走过去,站在他身边,问:“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还不清楚,要到今天收市才见分晓。”
“他们听她的话吗?”
“开始有质疑,后来就越来越老实,谷雨功课做得足,各种数据张嘴就来,说得他们哑口无言。”
叶念泽深吸一口气:“照这么个跌法,我担心股市会全线崩溃,接着引发一连串的金融危机,上次股灾还是九几年的事,我那时还是一个小屁孩儿。没想到,二十年之后,自己也经历了一回。”
秦川停了停,说:“可能明天就会好。”
叶念泽笑了一声,淡淡地说:“希望吧。”
“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已经没有用了,这种跌法,所有的反击都成了笑话。”叶念泽轻叹,“是我的问题,以为自己只赢不输,篓子捅得太大,盘子又开得太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秦川无奈:“也不全是你的错,得到那四家公司内幕消息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会稳赚不赔,谁能想到在这种时候,居然会爆发股灾?”
他扭过头看着叶念泽,迟疑地问:“如果……她帮不了你,你会怎么样?”
“我会破产……”叶念泽顿了顿,又说:“还欠黎家十几个亿。”
秦川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几个小时之前,他们还云淡风轻地谈论着谷雨的动机和消息的真假,不过须臾之间,天地就变了色。他看着身边的叶念泽——这个自己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的人。他们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密,他不知道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他平静而英俊的脸上,并无颓色,也看不出半点恐慌。
感受到两道凝视的目光,叶念泽扭头望着秦川:“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秦川笑了:“难为你还有心情跟我说笑。”
叶念泽转过脸,望着办公室里的人,嘴唇翕合,喉结上下滚动,仿佛一个倔强濒死的人,在最后一刻,才肯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其实,我很害怕,非常怕,我怕我不在了,就再也看不到她了。可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相信她。”
下午收市,所有人如同经历了一场战争,没有硝烟的战争,面容憔悴,筋疲力尽。
叶念泽和秦川坐在办公室等消息,会计师进行核算,最后将结果汇报给他们,股票跌得一塌糊涂,期货和外汇则都有进账,此消彼长,综合来看,账面亏损不到一千万。
叶念泽吐出一口气,秦川只觉得万幸:“指数跌了一千多点,几大富豪的财产都蒸发了一成以上,咱们居然只亏了一千万,奇迹啊!”
叶念泽拿起手机,直接拨了谷雨的电话。小姑娘有点无精打采,听到这个结果,遗憾地说:“没平账,看来我进步的空间还很大。”
他笑了笑,问她:“你怎么知道今天股市会暴跌?”
“是那个朋友给我的消息,具体从哪个渠道来的,我不能透露。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今天只是开始,明天还会继续。”
“国际空头?”
“嗯。”谷雨有点困,揉了揉眼睛:“前几天已经有预兆,指数波动不大,但是成交量和换手率暴涨,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叶念泽说:“今天外面有人放消息唱衰市场,明天抛盘的人会更多,估计会造成恐慌性踩踏。”
“意料之中,每次股灾的时候,都有人不断煽动股民的情绪,故意做空期指,专等着发灾难财。可怜的是下面的小散户,不是被深度套牢,就是赔得血本无归。”
“你觉得会延续多久?”
“这个难说,要看大庄们如何应对,上头的外汇储备量有多少,够不够应对,否则只能等他们吃饱,但那样就太被动。想想九几年的股灾,太恐怖了,如果之后几天继续下跌,那些小股民会怎么样?我几乎无法想象。”
两个人一阵沉默,都是熟悉股灾和金融危机的人,虽然以他们的年纪,都没经历过这么大的恐慌性灾难。可是,那些因为股票暴跌而一夜疯癫的人,他们听过不少;那些因为股灾而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的人,他们也见过不少。
谷雨说:“叶念泽,你……”
“CN证券的事,不会再有下一次,以后无论是违规的,违法的,黑的,灰的都不会再有。等这次危机过了,我就把该清的都清了,该了结的都了结了,你相信我。”
谷雨毫不犹豫地说:“我相信你。”
叶念泽想了想,又说:“谷雨,你姐姐……”
“她的事过几天再说,我们先解决眼前的问题,我累了,要去睡了,明天还有硬仗要打,你也去睡吧,晚安。”
谷雨说完就挂了电话,叶念泽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钟,还不到下午五点。
叶念泽有些错觉,难道这丫头的智商都是睡出来的?可能也是吃出来的,她惊人的饭量跟身材严重不成正比,估计都吃到脑子里,用来给大脑供氧和扩容了。
秦川望着他,犹豫道:“你给谷雨那样的承诺,其他人好说,只是黎家那边你要怎么处理?他们正在兴头上,不会让我们说不玩就不玩。”
叶念泽有点累,站起来,松了松筋骨:“介绍别的同行给他们,总会有人愿意为了钱铤而走险。”
“黎家老大戒心很重,我觉得他未必会答应。”
“那我们就告诉他,要么好合好散,这次CN证券圈到的钱我们一分不要,全部给他;要么玉石俱焚,他们一分钱都捞不到。”
秦川心里不落稳,谨慎道:“阿泽,黎家的老巢在三不管地区,他们做的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三国政府都拿他们这种人没办法,不怕我们的威胁。”
叶念泽沉默了一下:“你有什么想法?”
“或许,我们可以跟韩棠打声招呼,请他在中间斡旋一下。”
叶念泽深思片刻,点头:“是个办法,黎家欠韩家人情,他们在军火市场走动,那些大佬多数都是国军出身,不少人是韩家祖辈的旧部,他们怎么也要给韩家人面子。问题是,韩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秦川答得沉稳:“我们钱多,他们人多,你可以用你的钱,来换他们的人脉,看他怎么衡量。”
叶念泽自嘲地笑了笑:“有个大家族做靠山就是好,不像我们,处处被人掣肘。”
秦川叹道:“凡事都有两面性,他要养一大家子人,压力比你大,钱没你多,也没有你自由。韩棠是一个聪明的领袖,理智、冷酷。这样的人,凡事更看重利弊,而不是个人喜恶。他们韩家正是缺钱的时候,我们给足他想要的,我想不出他有什么拒绝我们的理由。”
叶念泽却没这么乐观,看着桌上的电脑,说:“我就怕他太过精明,未必如我们所想,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其他的,缓缓再说吧。”
第二天,股市开盘,依旧延续了前一个交易日的走势,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股指又跌了一千多点,连续两天暴跌,对比股灾之前,指数下跌达10%以上。
交易所犹如追悼会现场,每一张脸都如丧考妣,交易员捶胸顿足,散户哀鸿一片。
下午收市之后,叶念泽跟秦川在办公室看财经新闻,股票专家坐在直播间口若悬河,称此次市场的迹象,跟九十年代的股灾极为相似。
回想这段日子的种种,叶念泽倒抽了一口冷气。
秦川眉头深锁,对他说:“这些专家继续渲染恐怖气氛,明天只怕会跌得更深。”
叶念泽道:“就算他们不渲染,明天也好不了,股市都是跟红顶白,股民不理性,市场又习惯跟风,那些大空头就是利用这一点,进一步打压股市。”
秦川一叹:“国难,家难,股市之难,金融之难,总有一些人在发着灾难财。我不明白,几大富豪的资产已经缩水了五分之一,他们为什么不出手救市?”
叶念泽缓声道:“对于他们来说,那些钱不过是数字,对我们来说,几百亿的损失会要了我们的命。指望他们,不如自救。”
两个人正说着话,会计师送来今天的业绩单。
叶念泽看过之后,十分惊讶,秦川以为赚了天位数字,拿过来一看,他也吃了一惊:“我们今天赔了九千万!”
秦川看了叶念泽一眼,他没多做表示,只让会计师把那四个操盘手叫进来问话。细问之后,才知道,今天那位指挥的小姐似乎不在状态,如果继续沽空期指,他们今天不但不会赔钱,反而会有盈余。可是她今天只平仓,不买进,把手上的活钱全部转入黄金和外汇,收益自然不如昨天。
叶念泽听过之后,把人都放走了。
秦川虽然觉得奇怪,可是依然相信谷雨:“可能,她是听到风声,才做这样的安排。”
叶念泽叹了口气:“我看未必,你没看今天的早间新闻?”
“什么新闻?”
“一家五口,父亲炒股亏得精光,负债几百万,在家人的饭菜里下了毒药,两个大人,三个小孩,全都死了。”
秦川心里一震:“那谷雨……”
叶念泽叹息:“应该是看了新闻,受了刺激,今天她故意避开沽空期指,是不想发灾难财。”他看着桌上的麒麟纸镇,“你说得对,天才就是把双刃剑,控制不好,伤人伤己。明天让她停下来,我们自己来吧。她状态不稳,只怕会越赔越多。”
秦川表示同意,两个人正计划着,叶念泽的手机响了,谷雨打过来的。他接通之后,谷雨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赔了多少?”
他不想她难受,轻声说:“谷雨,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们……”
“赔了多少?”
“九千万。”
谷雨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果然不行。”
叶念泽说:“不怪你,是我在股票上捅的篓子太大,我们手上的资金太少,以小博大,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谷雨没说话,隔了一会儿,她说:“我哥第一天教我操盘就对我说,不要发灾难财,不要赚死人的钱,不能做违法的事,如果别人不惹你,不能设套故意害人,否则就不是一个好姑娘。叶念泽,我想做一个好姑娘,就不能救你;救了你,我就做不了一个好姑娘。”
他说:“没关系,我自己惹的烂摊子,我自己收拾,你不要管了。”
“我不管你,你会破产。你是领导者,不是前线的战士,你手下的操盘手还不够优秀,他们帮不了你,等不到大庄家出来救市,你就已经一无所有了。”她一语道破问题所在。
他心中一窒,身后的高楼大厦、万千繁华,眼前的曲线指数、金钱利益,这一切扰乱人心,他却如此安静,耳边只有她的呼吸声,心中无数个想法,犹如雨后春笋争相而出,却唯有这一个,简单而清晰。
他说:“没关系,我还有你。”
谷雨想了想,又说:“但是,你欠的不止这些,你帮人洗钱,你没有钱给他们,他们会要你的命。如果你连命都没了,你还怎么爱我?”
叶念泽顿时语塞,谷雨说:“从明天开始,我不让你损失一分钱,也不会帮你赚钱,我只帮你把账填平。这样,我就能做半个好姑娘。”
他笑了一声,忽然觉得很感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他稳了稳情绪,说:“谢谢你,半个好姑娘。”
“明天我们继续,我要去睡了,晚安。”
叶念泽抬头看了一眼挂钟,知道她又要去睡智商觉了,对她说:“晚安。
谷雨却没像往常一样立刻挂断,迟疑了很久,才嗫嚅着问:“我们没有故意害人,是不是?股灾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这么做,只是为了自保,是不是?”
他顿了顿,低声说:“是。”
谷雨听完,默默挂了电话。
秦川一言不发地看着叶念泽,见对方神色复杂,眼神凝重,他忍不住问:“不会有事吧?”
叶念泽拿起对账单看了看,随手扔在桌上,叹了口气:“她压力很大,想想也是,我们这个时候跟风沽空,等于让股灾雪上加霜。谷雨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技术,让她套大鳄的钱,她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她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秦川无奈:“大庄家不救场,舆论一边倒,股民团结不起来,整个行业都在砸市。在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会逆势操作,我们只能顺势而为。就像一场洪水,有人抱住了木头,有人爬上房顶,有人却被洪流冲走。你总不能让抱住木头的人放弃木头,跟着落水的人一起被冲走吧?股市如战场,只有立场,无所谓对错,大家都明白的道理。”
叶念泽轻轻一笑,觉得秦川比喻得非常恰当,同样无奈道:“顾清明在这方面就有点轴,谷雨是他教出来的,你让我如何跟她讲得明白?道理我有,但对她没用,她有自己的信仰。”
秦川想了想,说:“按照刚才说的,我们自己做呢?不让她帮忙。”
叶念泽看着眼前的股价列表,将电脑转了一圈,正对着秦川:“你看,我们仓位最重的四家公司,有三家的股价已经腰斩,另外一家跌成了地板价,抛盘都没人要,那些仓位不重的也基本被套牢了,投出去的几个项目不会马上回本。我们手上的活钱跟股票的窟窿相比,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他拍了一下电脑,一筹莫展,“今天才是第二天,后面还不知道会跌成什么样。她说得没错,如果她不帮我,这一关我过不了。”
秦川看得触目惊心,跟叶念泽一样,几分钟之前涌起的雄心壮志,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实如此残酷,他们还能怎样?漂亮话说说可以,可如果真的不让谷雨帮忙,叶念泽输掉就是全部的身家性命。
钱没了可以再赚,可如果连命都没了,他又拿什么爱她?
两个男人都不再说话,叶念泽看着桌上的麒麟镇纸,拿到手里摩挲了一下,心有所触,一时千回百转,总不是个滋味。
秦川转过脸去看当地新闻,又是关于股灾,家破人亡,哥哥开煤气自杀,妹妹放学回来,按了门铃,闪出的火花,引发煤气爆炸,一层楼陷入火海……
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屋子里一阵安静,叶念泽把玩着手上的麒麟,忽然问:“股灾过后,你打算做什么?”
秦川有些乏力地靠着椅背:“想去泰国走一趟。”
“旅游?”
“拜四面佛。”
叶念泽看着他:“你过去不信这些。”
秦川越过他的肩膀,望着窗外的天空:“当你觉得人没法胜天的时候,就什么都信了。”
股灾第三天,谷雨把自己封闭起来,她对自己说,除了关于操盘的一切,她什么新闻都看不到、听不到。就让她“坏”一次吧,那是她爱着的男人,她答应了要救他,她不能食言。
所有的资金重新布局,她将一部分资金放入期指,另外一部分投入黄金和外汇,做空期指,做多黄金,彼此照应,以此来对冲股票上的巨额亏损。
令人意外的是,一个交易日下来,指数只跌了不到100点,甚至在午间收市之前,还略略上冲了几十点。有人对此欣喜若狂,认为是行情即将好转的迹象,还有人放出消息,几大富豪已经联合出手,阻击国际空头。
叶念泽问谷雨的意见,她答得有气无力:“高兴得太早了,大庄只是在试水,还没有下场的意思。”
“明天会怎么样?”
谷雨说:“我不知道,但我不会去看新闻,真的。”
股灾第四天,开市就疯狂下挫,上午狂跌1000多点,下午狂跌近900点,一天之内,指数暴跌近1900点。叶念泽不看新闻,也知道此刻的市场是如何的尸横遍野,愁云惨雾。
收市之后,他的会计师将战绩报上,不出所料,账面上不但没亏损,反而盈余近一个亿。
会计师很高兴,操盘手很高兴,公司的个别员工收到了消息,也很庆幸自己跟对了老板,往往股灾之后,就是失业狂潮,这家公司不用倒闭,他们就不用跟失业大军挤在一起找工作,那种场面,想想都觉得辛苦。
可是,他们的老板却很沉默。
叶念泽想给谷雨打个电话,仿佛一车子的话都攒在心里,可是拿起了手机,他又十分犹豫。终究还是没有打,谷雨也没有联系他,只是在临睡之前,给他发了一个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我希望这场股灾能早点结束。
他看着那条短信,仿佛看到那个小姑娘,时而单纯,时而精明,时而可爱,时而冷若冰霜。
他也希望早点结束,这样的日子,让人不堪负重。
然而,这场股灾却前后延续了近半个月,指数跌幅近40%,无数中产一夜赤贫,接连有几十家上市公司因资不抵债而宣布破产,坏消息一波接着一波,股民的精神已经不堪负重,濒临崩溃。
在这个欣欣向荣,经济高速发达的城市,人们再一次见识到了股灾的可怕——不需要一枪一弹,不需要坚船利炮,对一个城市的摧毁程度,堪比地震洪荒。
整个金融行业遍地狼藉,破产者有之,跳楼者有之,疯癫者有之,趁机捞金者有之,捞金不成反被套牢者有之。
叶念泽不知道自己算哪一种,他明里暗里操纵的股票几乎全军覆没,却没有让他负债累累;期货和外汇赚得盆满钵满,也没有让他的资产翻倍,一跃成为顶级富豪。
谷雨把尺度掌握得非常好,说了不帮他发灾难财,他赚的利润就超不过六位数;说了不让他亏钱,他就一分都亏不了。
这天收市之后,谷雨对他说:“其实我可以帮你赚更多的钱,但我不能那样做,等局面稳定下来,我就把控制权还给你,你自己来操盘吧。”
叶念泽笑了笑,摩挲着那只陪了他很多年的打火机,淡淡地说:“当初带我入门的老行尊垮了,与我并肩作战的朋友垮了,跟我搞对头的敌人也垮了,前后不过十几天,整个天地都变了颜色。他们有的人比我聪明,有的人比我有钱,有的人比我地位高,但是,没有一个人有我的运气。”
他站起来,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边,望着大太阳底下的盛世繁华,说道:“能遇到你,我已经足够幸运,这次死里逃生就是最大的财富。谷雨,我现在只想见你,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我很想你。”
谷雨面上一红,嗫嚅道:“等股灾过去再说吧,我怕自己会分心。”
他笑了笑,说:“狡辩!以你的脑容量,能装下整个数据库,却容不下一个我?”
“有些事我还没想好,我现在不能见你。”
“你姐姐的事?”
“我现在不想谈这个,等危机过去,我们再说。”
他只有耐心等待,看了看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叹道:“真希望那一天能早点来,我现在每天睁开眼睛,感觉天都是灰的。”
谷雨说:“应该快了,就这一两天,天就亮了。”
“什么意思?”
“有大庄家要进场救市,就在这一两天。”
叶念泽说:“大庄家?国际游资兵强马壮,那几个资产千亿的大富豪都龟缩不动了,谁还会进场救市?”
“大庄上面还有庄家,一山更比一山高。”
叶念泽忽然想到了什么,心领神会,却又堪堪一笑:“怎么不早点入场?这次我们损失惨重。”
谷雨看着电脑上的五日均线图,想了想,分析道:“可能上面有自己的考虑,你应该还记得九几年那次股灾,干预得早,却顾此失彼,救了汇率,救不了指数,股市暴跌,几千亿的资金都打了水漂。”
叶念泽当然记得,那次股灾,简直就是一场噩梦,直到今天,人们想起来,都不寒而栗。
谷雨继续道:“我哥说过,那些国际空头最擅长用连环计,我们的经济链接不出现问题,他们不会出手,一旦出手,专打我们的七寸。如果要救市,弹药要足,策略要比他们做得完美,不能顾头不顾尾,否则就是给对手白送钱,这个时候……送钱就是送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