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整了下情绪,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很奇怪,你能把这些连我都觉得复杂的事,分析得这么透彻。为什么一遇到感情的事,哪怕是非常简单的问题,你就弄不明白呢?”
小姑娘叹了口气:“你问我,我问谁?我生下来就这样,我也不想的。我从十四岁跟我哥哥学操盘,整整八年,每天接触的都是这些,当然熟悉。但是其他的,我就不行了。就像你之前总说我撩你,我到现在都不明白,我到底什么时候挠你了?我有吗?”
他几乎笑喷:“这个撩,不是挠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琢磨着用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轻叹一声,最后放弃:“算了,跟你讲不清楚。”
小姑娘“哼”了一声:“你自己都讲不清楚。为什么简单的一句话,不能坦白直接地说,你们大人就是太复杂了。”
他哭笑不得:“好吧,我们太复杂了,把你都搞糊涂了。”
谷雨关掉均线图,看了一眼闹钟,说:“我一会儿就去睡了,睡前跟你说一下,明天开始,让你的操盘手留意成交量和换手率,这两个数据如果暴涨,就找潜力好的绩优股准备抄底。我估计,指数很快就会反弹,就这一两天吧。”
叶念泽在心里记下,又问:“我们之前沽空的期指……”
“我会在合适的点位叫他们平仓,外汇和黄金的仓位我会重新布局。你放心,我说了,不会让你亏一分钱,我说到做到。”
他笑了一声:“谢谢你。”
“不用谢,等股灾过去了,你请我吃好吃的就行。”
他又是笑,她还真好打发。笑着笑着,又想起了一件事——半个月了,某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一直忙着股灾的事,几乎忘了他的存在,这会儿局势稍定,那个人和那件事就变成了肉中刺。
他琢磨了一下,试探着问:“谷雨,韩恕一最近有没有找你?”
谷雨打了个哈欠,没心没肺地说:“找了。”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语气有点急:“找你干什么?”
“他之前买了几支大蓝筹,最近股市暴跌,他问我那几支股票的事。我告诉他,股灾之前,我已经全都替他放了,他安心了,就这样。你忽然问他干什么?”
“哦,没什么,想知道他们韩家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受到股灾的影响。”
谷雨说:“没影响是不可能的,股灾之后,整个经济体系都会受冲击,尤其是房地产,韩家那些祖业都要打折。不过听韩恕一说,他堂哥也没指望那些,他们家规矩多,叔伯辈都是老思想,祖业不能动,韩棠只能另想办法。”
“什么办法?”
“听韩恕一说,他们好像跟内地的凌氏集团合作,不过他们全家人都不喜欢那个姓凌的,犹豫了很长一段时间。韩恕一清高,韩棠就精明得多,不喜欢一样要合作,商场都是利益为王,没办法的事。”
叶念泽听得心中着急,韩棠选择跟凌氏合作,就是不想在他叶念泽这一棵树上吊死,以免日后被他这个大债主牵着鼻子走。这个韩家老大,果然深谋远虑。
可这样一来,韩家就不缺钱了,他就没了谈条件的资本,黎家那边他该怎么解决?还有韩恕一,他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居然可以守口如瓶,他究竟在想什么?韩家这两兄弟,都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一个黎永孝——叶念泽忽然有一种四面楚歌的感觉。
股灾没过的时候,天天盼着股灾过去,现在终于要看到亮光了,却发现他以后的日子只怕也很难太平。
谷雨听到这边没动静了,忍不住问:“你不会又在算计什么吧?”
叶念泽回神,笑着说:“我算计他们做什么?现在哪儿有那个闲心?他们跟我有合作,我关心他们的财务状况,合情合理。”
谷雨撇了撇嘴:“你这个人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说你是坏人,你似乎又没那么坏。说你是好人,可你总是做一些踩线的事。叶念泽,你真的那么喜欢钱吗?”
他深思了一下,反问道:“你不喜欢吗?我没见过哪个操盘手,会跟钱过不去。”
“喜欢跟需要是两回事,我需要钱,没钱我就不能好好生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但超过我的需要,钱就变成了数字游戏。我们这一辈子,能吃多少,能穿多少,能住多少套房子?”
叶念泽笑了一声:“人只要想花钱,多少都不够花,反正我们能赚,你怕什么?”
谷雨想了想,说:“我就是觉得不踏实。这次股灾,所有跟股票有关的人都快崩溃了。我瘦了整整一圈,你也每天都在煎熬,我们还算是好的,有些人连命都没了。你喜欢钱,你觉得有钱才会开心,可如果钱让你变得不开心了,你还会喜欢它吗?任何做金融的人都知道,股灾不会只有一次。”
叶念泽一时语塞,谷雨又打了个哈欠:“算了,不说了,我真要去睡了,不然明天脑子不够用,晚安。”
谷雨说完就挂了,叶念泽的心却没法平静。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看着电脑上那一串串的数字,是的,如果感觉不到快乐,这些数字就毫无意义,反而是一个接着一个的负担和枷锁。
六年前,巧巧自杀,母亲心脏病发,父亲在他面前被火烧死。当年他继承叶正豪的位置时,不止一个人怀疑他弑父,对此他不愿意解释,也懒得解释。
他站稳了脚跟,因为不想死;他酗酒、夜夜笙歌,因为不愿意面对当年发生的一切;他追名逐利,因为只有金钱才能给他满足感和安全感。
可是直到今天,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他只是不停地向前走,向前走,从来没有回头看一看自己走过的路。甚至一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他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理想,没有希望,除了秦川,没有一个真心以待的朋友。这样的日子,居然也过了六年。
如今,看着电脑上那些冰冷的数字,他也在想,是不是该停下来,认认真真地活一次?为自己爱的人活一次?
谷雨推测得没错,两天之后,果然有神秘资金入场,一部分在期货市场悄无声息地吸纳了期指的空单,另一部分在股市大量吸货,稳稳托住指数。
同时,政府出台多条利好的政策救市,呼吁民众团结一致,拒绝非理性抛售,给国际空头有力的一击。
连番举动一出,仅仅一个上午,指数就反弹了1000多点,可下午开市,又跌了300点,就在大家复又绝望之时,指数又戏剧性地反弹了400点。蛇爬一样上下波动的走线图,让大家看得云里雾里。
叶念泽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望着变幻莫测的行情,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谷雨的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拨过来,两个人沟通了一下,忽然明白了——国际空头大军内部反水,有些人想平仓跑路,有些人还没吃饱,内讧导致意见分歧,才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变化。
叶念泽建议避战观望,谷雨同意他的想法,过了一会儿,又说:“把期指那部分给我,让那个操盘手下班吧,我自己操作。”
“你想做什么?”
“把我们这边搅得一团糟,他们说走就走?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谷雨愤愤道。
叶念泽笑了一声:“那些都是能空手套白狼的高手,别让人家把你套了去。”
“那就看谁的道行高了,放心,我不恋战,苗头不对我就跑,让他们出点血也好,套出来的钱,我们捐出去。”
他有些犹豫:“我答应了韩恕一,不让你帮我操盘。”
谷雨问:“你什么时候答应他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两个第一次那天晚上,他怀疑我利用你,不是真心对你。我对他发誓,绝不会让你帮我操盘,期限是永远。如果食言,我就不得好死。”
“可这半个月,我一直在帮你啊。”
“你没亲自下场,就不算。”
谷雨终于明白了:“你在玩文字游戏,是不是?非常时期,别管那些了,你不会死的,否则你早死了一百八十遍了,快点给我,不然等到收市就来不及了。”
他笑了笑,嘱咐道:“给你可以,不过你记着,别恋战,见好就收。”
四点收市之前,指数又上冲500点,一个交易日下来,升了大约1600点。交易所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人们阴郁了许久的脸,总算有了喜悦的气息。
叶念泽看着今天的走线图,还有成交量和换手率,呼出一口气。
终于,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这场股灾延续了半个月,搞垮了几十家上市公司,有三分之一的企业陷入债务危机,另外三分之一苟延残喘,余下一小部分算是劫后余生。
叶念泽再次感叹,自己是何其幸运,在一场几乎灭顶的灾难中毫发无伤,他的小姑娘镇定自若,四两拨千斤一般,救他于水深火热。
他的会计师将今天的成绩单奉上,他扫了一眼,在期指上略作停留,抬头问会计师:“期指那部分,仓内的资金有多少?”
“反弹之前,大部分都平了,大约只留了四百万。”
叶念泽低头浅笑,这丫头要么不认真,认真起来可真吓人。
他对会计师说:“你出去吧,通知外面,今天提前下班,庆祝股灾结束。”
会计师喜形于色,出门之前,叶念泽又叫住他:“除了你和那四个操盘手,公司里还有没有其他人知道她?”
那人面色微怔,呆了一下,才说:“没有,您吩咐过,要我们守口如瓶,没人敢说。”
叶念泽看着他,半天没出声,仿佛在甄别他话里的真假,那人屏住呼吸。半晌之后,他挥了挥手,“出去吧。”
等人走了,他看着期指收益后面那一长串数字,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被什么东西悬着,头顶是无尽苍穹,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那四个操盘手跟谷雨相处了半个月,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没有人知道她是谁,她在什么地方,她的身份是什么。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依然觉得不踏实。心里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下楼梯的时候忽然踏空了一级,又像是恐怖片里的男主角,转过一个弯,总有恶鬼在等着他,让他十分恐惧。
正发愣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他低头一看,是谷雨打来的。
小姑娘开篇就问:“收市之后,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你跟韩恕一怎么不问问我,就擅自决定我的未来?”
叶念泽刚要说话,她又问:“还有,为什么是咱俩第一次的那天晚上?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叶念泽在心里说:我怎么想的?当然是怕你又跑了,生米先煮成熟饭再说。
“你是不是想,生米煮成熟饭,然后我就再也不会走了?”
被一语道破心事,叶公子唯有俯首认罪,谷雨在那边气鼓鼓地说:“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坏人,渣男……”
他笑着逗她:“你现在知道已经晚了。”
“明天我不帮你了。”
“正好,股灾过了,明天开始,我也不需要你帮我了。”
她快气哭了:“过河拆桥,鸟尽弓藏,男人果然都一个样子。”
他笑不可抑,忽又正经道:“谷雨,我很想你,晚上见个面?”
“不要!我恨你!”
“出来吧,我不恨你,我请你吃好吃的,西班牙菜。”
小姑娘有点犹豫,他轻声诱哄:“来吧,吃完饭,我就送你回去,保证什么都不做,我发誓。”
然而,叶念泽的誓言就像喝水一样,简单、便利,却脆弱到基本不靠谱的地步。吃完晚饭,谷雨趴在车后座,已经困得昏昏欲睡,回家是不可能的,直接被坏人拐回了自家别墅。
小别胜新婚,将怀里的人扒得光溜溜的,叶公子心疼了。
谷雨原本就不胖,连日来的操劳,让她瘦得像只小猴子,胸脯都变小了,脸颊也塌了下去,眼窝深陷,整个人好像又小了一圈。他将她抱了一抱,听着她均停的呼吸,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他的怀里。
这就是他未来的人生了,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希望,唯一的亲人,唯一的牵挂,全都在这儿了。
谷雨嘤咛一声,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他趴下来,贴在她唇边,听到她说:“坏人,又欺负我……”
他忍俊不禁,翻了一个身,伸出手臂搂她入怀,没多久,也睡着了。
第十八章 我们都生活在阴沟里,依然有人仰望星空
第二天早上,谷雨从叶念泽的臂弯里醒过来,看看自己,又看看他,忽然张嘴,在他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叶念泽从梦中惊醒,肩膀上一阵刺痛,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小脑袋贴在他颈窝上,两排小白牙还紧紧地插在他肉里。
他疼得头皮发麻,扣住她的后脖子,把她像拎兔子一样拎起来,望着她恨恨的目光,好笑地问:“你干吗?”
她指控:“你答应了送我回家,你又骗我。”
“我没骗你啊,这儿不就是你的家?”
她指了指宛如初生婴儿般的自己:“你还欺负我。”
叶公子打了个哈欠,把她撂在一边,拍了拍她光裸的背:“我没欺负你,你都丑成那个样子了,谁有兴趣欺负你。”
谷雨伤心了,抱着被子,翻到一边,不再吭声。
叶念泽见她没动静了,贴过去搂住她:“怎么了?我开玩笑的。”
谷雨把头埋进枕套里,声音闷闷的:“你别跟我说话,我还没想好,该不该搭理你。”
叶公子有点无奈:“谷雨,你姐姐的事,我一直在想办法。咱们不是说好的吗?等你姐姐把毒戒了,我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这儿重新生活。你不能总拿这件事打压我,这样很不厚道。”
小姑娘趴在那儿不搭话,他心里越发没底,揉了揉她的小肩膀:“戒毒的人都是那个样子,她毒瘾太深,不那么做,就没办法治好她。谷雨,你明白我说的吗?”
她还是不理他,安静地趴在床上,望着地毯上的阳光,过了一会儿,才悠悠地说:“其实我明白,立夏的事不能全怪你。即便是在同样的环境下,也不会每个人都走同样的路。我只是有点弄不清,她变成那样,有几成责任在你,几成责任在她自己,我觉得是五五开,你觉得呢?”
他哪里敢说不是?赶紧应下:“我觉得也是。”
她回头瞄了他一眼:“但是我又觉得,四六开更合适,或者三七开?”
他在她肩膀上亲了一下:“你说多少就多少,你高兴就行。”
谷雨“哼”了一声,“就会说好听的。”
他笑:“难道你要我说难听的?你姐姐的事,我负全责,但如果你让我从感情上同情她,对她觉得内疚或者亏欠,抱歉,我真的做不到。对于这种连自己亲妹妹都能卖的女人,我没一巴掌打死她,已经用了生平最大的克制了。”
他以为谷雨会不高兴,谁知道,小姑娘十分通情达理,晃了晃她的小脑袋,认真地说:“这个我理解,她是我姐姐,我体谅她,包容她,这是我自己的事,不能要求你跟我一样。”
叶公子暗喜,这丫头终于转过弯来了。
谁知道,小姑娘话锋一转,又说:“其实,立夏的事只是一个引子,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好像忽然开窍了。这几天闲下来,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到底喜欢你什么?我对你的感情,究竟是爱,还是错觉?”
他愣了愣,贴过去,握住她的小下巴:“什么意思?”
谷雨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意思就是,我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他深吸一口气,手放在她脖子边:“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心里琢磨着,如果她敢说是幻觉,是误会,他就掐死她。
“想清楚了,我接触过的男人太少,最优秀的只有三个:哥哥,韩恕一,还有你。我跟哥哥是不可能的,跟韩恕一也不可能,他等同于哥哥。所以,就只剩下你了。”
他愣了愣:“我是你无奈之下的选择?”
她瞅瞅他:“也不能这么说,对于感情问题,我有时候会表达不清,你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想说的是,虽然你有时候很坏,喜欢欺负我,惹我生气,但我还是喜欢你。不是因为你七年前给了我一块蛋糕,也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而是我说的话,只有你听得懂;我做的事,只有你能明白;我说帮你操盘,你就毫不怀疑地把自己的命脉都交给我。跟你在一起,我才最像我自己。”
他听得有点感动,凑过来亲她。她扒开他的脑袋,又一本正经地看着他:“叶念泽,我要求不高,你别再犯法,保住底线就行。股灾这几天,我每天都睡不好,半夜都会吓醒。我的能力是上天给的,上天能给我,就能收回去。我害怕下一次,我救不了你……”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这一点,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她狐疑地望着他:“你说到做到才行,你知道的,你这个人向来没信用。”
他笑:“对你例外。”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经过这次股灾,我也怕了,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一个人的力量是那么渺小。过去觉得自己挺聪明的,把那些傻瓜耍得团团转,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要你一个小丫头搭救,才能逃过这一劫。我哪儿还有脸面让你再救我一次。”
谷雨看着他,软软地说:“是我自己愿意帮你的,哥哥害死了嫂子,虽然我觉得他一定不是有心的,但想起这件事,我就对你很内疚,我……”
他捂住她的嘴:“这件事我们不提了,都不再提了,好不好?”
谷雨点点头,他松开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乖,你再睡一下,我一会儿去公司,股灾刚过,很多后续工作需要处理。”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被他一说,又觉得困了,重新裹好被子,对他挥挥手:“那你走吧,不要打扰我。”
他又贴过去在她脖子上亲了几下,揉捏着她的身子,腻歪了半天,才放开手。
叶念泽上午处理完公事,中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小丫头还在睡着,他吩咐家里的阿姨给她做些吃的,在炉子上热着,等她睡醒了就拿给她。那边应下,他又叮嘱了几句,才放下电话。
料理完这些事,正要去吃饭,秦川推门进来,张嘴就对他说:“那边刚通知,黎家老大近期来港。”
叶念泽变了脸色,靠着椅背,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问:“具体什么时间?”
“那边没说,只说到了会让我们知道。”
他冷笑一声:“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以为这是他们家山寨?”
秦川谨慎地说:“都是亡命徒,跟他们硬碰硬,只有我们吃亏。”
叶念泽想了想,吩咐秦川:“告诉CN证券那边,把钱准备好。另外物色几个同行,做事利索,行事规矩,口风又紧的,任他们选。”
秦川一一记下,又问:“要不要跟韩家打个招呼?如果他们愿意出面,我们脱身也能顺当些。”
叶念泽叹气:“韩棠已经跟凌氏勾搭上了,凌氏虽比不上文家,也是实力雄厚,韩家现在不缺钱。我们想拿钱买韩棠的人情,人家还未必答应。”
秦川心细,提醒道:“韩棠跟凌氏关系一直不好,如今合作,也是权宜之计,我觉得这事有商量的余地,关键是……我们要拿出诚意。”
叶念泽点点头,又堪堪一笑:“因为那女人的事,我得罪了韩棠,如今风水轮流转,我倒要求他帮我说项。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说得对,我做事太急功近利,现在自讨苦吃,也是活该。”
秦川说:“你知道就好了,人都难免犯错,现在纠正还来得及。”
叶念泽叹道:“只要能从黎家那边顺利脱身,要打要骂,要钱要人,随他们。”
秦川点头称是。叶念泽看了看窗外,又吩咐道:“下午我有事,晚点过来,公司的事你先帮我盯着。”
港岛的天气说变就变,上午明明艳阳高照,下午居然下起了大雨。
叶念泽等雨水稍停,从车上下来,一手拿着雨伞,另外一手拿着一瓶红酒,沿着石板路上山。今天不是清明,路上没遇到几个人,墓园里清冷孤凉,一片静寂。他走到顾清明的墓碑前,将那瓶红酒放下,看着碑上的人,一时之间,失了言语。
六年了,这是他第二次站在这个人面前,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忏悔,还是内疚,但无论他做什么,埋在地底下的人都不会知道了。曾经的天之骄子,他冤死了六年。而自己明明知道一切,却从未替他分辩半句,起初是不能,后来是觉得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所谓真相再也没有意义。
可是,真的没有意义吗?
叶念泽动了动嘴唇,听到自己的声音:“对不起,我应该告诉她六年前的真相,可是每次想要开口,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我怕对她说了,她就不会再理我了。我真的爱她,就像你当年爱巧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