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家族能替她的品德做个保证的。
那些家族都很精,她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戏,只有许家这短视又野心大的第一时间送上了门,她就趁机留下了许四。
如果能再多来几家就好了,她也可以从中挑一个更合适的。
龚香也觉得可惜,如果现在八姓中还有合适的女性就好了,可惜他的妻子和弟妹已经去世了,龚獠的妻子在合陵还没到——这种事不适合一直坑自己家人,不过如果没有许家送上门,他估计就会促成龚獠之妻早日前来了。
冯家就不用说了,冯瑄死之前都没娶妻,冯宾的妻子是姜氏女,不合适,冯家女眷中现存的也都没有太出名的。
蒋家已经被公主干掉了。
目前回来的丁家与席家,也都不合适。丁家大族都在妇方,这里只有一个丁强,还被公主给用上了。能用得上的人也不合适,免得有心结,也担心会不会被其反制,反受其害。
因为这种“教导”公主的名分可以有师生之谊了。
这么一想,好像许家也不是最差的,相反,说不定是最合适的。
不过龚香还是不想放过这个“教训”公主的机会,叹道:“公主日后可不要动辄斩尽杀绝,有时给别人留条路,就是给自己留一条生路。”
姜姬低头受教,其实她觉得自己杀性不重,除了必要的手段之外,她最讨厌的就是滥用权力。
龚香还想趁机跟公主提一下不要贪多求快,明明时间很充足,何必这么快就要对各城下手呢?多等几年,慢慢来不是更好?
想一想,又把话咽回去了。如果她本性如此,还是等她自己摔个跤,吃了亏后,再教她会更好。
而且,他多少也能明白公主。如果是他,大概也忍不住。
明知眼前有件事可以做,时机也制造出来了,为什么不做?就差临门一脚,谁能忍得住呢?
他靠近公主,轻声道:“今日入承华殿的是开元刘家次子与三子。”
开元城是个小城,但此□□气远远超过乐城,这是因为一开始奉梁帝之名到此建国的姜氏先定的就是此地,起名开元。
后来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此事在鲁国历史中被略过去了。
在开元城连地基都没打的时候,姜氏又把国都定到了莲花山下。
姜姬在听这段故事时说“都是因为姜氏起的名字不对,开元,难道他有称帝的野心?”
当时梁帝刚刚才建国没几年,封诸侯也是对这些大功臣赏无可赏,才把他们给封出去——不然留在帝都那不是给自己儿子找麻烦嘛。
所以姜氏当时起的名字才有问题。
……他也未必就没这个念头。
她这么说,龚香听了就哭笑不得,“祖宗的旧事,公主就不要妄言了。我们说说这个刘家。”
刘家不是八姓,但刘家却是跟姜氏一起建国的其中一人,只是最后没能留在莲花台,而是到了开元。
开元城地方不算大,拥兵不算多,似乎除了一个似是而非的野史之外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据说刘氏有姜氏建国以来的所有书简,刘氏也知道姜氏的所有秘密。
他甚至有姜氏的王谱。
这可不是刘氏胆大妄为,这是姜氏允许的。
姜姬听到这里感叹道:“看来姜氏祖先真的想过要称帝……”
姜氏根本没有放弃开元城!他甚至让亲信把家谱放在了开元。
……意味着他那心中不敢说出口的野心。
他早晚有一天会重新得回国都开元。
什么时候呢?
当他不必再顾忌梁帝的时候!
可事实上乐城才是鲁国七百年的王都。姜氏的野心也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破灭了。
那个时代,有这种野心才正常。亲眼看到一个人推翻纪帝自立为帝,这种冲击不亚于她当着姜武的面自陈干掉了姜元,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竟然觉得跟姜氏的老祖先有了那么一点神交的意思。
虽然她不姓姜。
龚香这时也不假装道学了,他当年也最喜欢读这一段,不止一次,他都激动的想跑到当时的姜氏面前,如果他在姜氏身边,一定会推他一把,让他去与梁帝一效高下!
那现在姜氏就不会只是一个诸侯王了。他无不可惜的说:“当年,姜氏就是退了一步。”结果就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
两人唏嘘了一会儿,把心思都拉回来,继续说这个刘氏。
刘家这次送来的是次子与三子,这两个男人都已有妻儿,次子刘芬更是连孙子都有了。
“刘芬与刘葵是同母兄弟,两人只差一岁。”龚香说。
刘芬与长子刘葵,也就是如今的开元城太守乃是同母所生。
说起来,各城太守任免也像现在的诸侯王一样,大部分都不必经过鲁王同意了,事后再来禀报一声,鲁王只要不是想把这个姓氏给连根拔起,不想在国内玩内战,一般都会同意。
像刘氏这种一姓的历史就是此城的历史的家族,鲁王其实能做得很少,能干涉的也很少。
“刘芬与刘葵是兄弟,兄长已经成了太守,刘芬这次到乐城来,是兄长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意思?”姜姬喃喃道。
龚香不知道,他从来没见过刘芬,刘葵这个人,他也只是在三十年前见过。当时刘葵不过是个小城太守的儿子,就算日后他会继承开元城,就算开元城的历史特别一点,但龚香身为八姓子弟,根本不必去理会他。
所以他对刘葵的印象……就是没有印象。
他一点都不记得了。
这件事他当然不会告诉公主,免得公主鄙视他。
所以他也是一副茫然:“惭愧……”
“刘氏三子叫什么?”她问,按说应该是长辈带着小辈,刘芬带个子侄来就正好,带弟弟不是不行,但从这个时代的人均寿命来说,弟弟活得没有子侄长。从实用角度讲,子侄辈年轻些的能陪着姜旦一起成长,开元城要想把人留在乐城,也要选一个寿命更长的。
龚香:“刘苇。”
“你见过他们吗?”姜姬问。
龚香摇头,“公主想知道什么,现在就可以让人去看一看。”
人正陪着大王在承华殿游戏呢。
“年纪、容貌、风采。”姜姬点了这三样。
龚香:“……”
公主……这是又打算玩美人计。但她的美人计不是用自身美色去迷惑人,而是用爱情去迷惑人。她让人相信,她正在爱着对方。
以前的龚獠、蒋龙,都是栽在这上头。自信的男人更容易相信自己可以轻易迷倒女人。所以公主总能让人中计。
他张张嘴想阻止,一想又闭上嘴了。公主喜欢这样玩就由她去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第285章 二子
承华殿里正热闹着。
刘芬年约五旬,头发花白,脸上却没多少皱纹,他坐在西边第三个位子,与刘苇坐在一起,兄弟两人应和着殿中的气氛时而谈笑,时而击掌,似乎很欢乐。
刘苇看了眼高台上的大王,见大王看到高兴时忍不住直颈探身,一直到身边的侍从提醒才会小心翼翼的看一眼坐在左近的龚大夫,重新坐正。
大王,着实年轻啊!
他忍不住对刘芬说:“二哥,一会儿宴毕,你我要不要求见大王?小英……”
刘芬笑着对他侧首,低声道:“不急。”他扫了一圈殿内的人,这些人有三分在看殿中的舞伎,剩下七分全在看大王。
大王的年纪实在由不得他们不浮想连连。
“你信不信,这里的人都在想着把自家的女孩子引见给大王。我们要沉住气,看清其他人,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刘芬道。
大王年轻,就意味着他很容易动心,少年时的感情往往最真挚、最长久。
虽然大王一定会迎娶一位公主为后,但最后哪一位公子能够继承王位就不好说了。就比如大王,生下他的女子据说不过是一个乡野粗妇。
如果他们刘氏的女孩子生下的公子最终继承王位,那这姜氏的天下,又何尝不是刘氏的天下呢?
在这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甚至现在乐城的人也想的都一样。
如果不是先王为了替大王继位扫清障碍扫除了蒋、龚、冯三家,这个果子也轮不到他们这些人去摘。
八姓已成了过去,他们刘氏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刘芬深知,要打动一个男人的心,最重要的不是容貌,容貌可以带来一瞬间的心动,但要想让男人真的爱上你,你就需要有他最想要的东西。
这次他到乐城来带来了家中的三个女孩子。生得最美的刘菲,年纪最小的刘芳,以及性情最温柔,家中人人都喜欢的刘英。
刘葵与他都更看好刘英。但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刘芬准备先好好了解大王,了解他的性格,摸清他是什么样的人,最讨厌什么人,更喜欢哪一种人,然后教给刘英,再把她引见给大王。
刘苇道:“还有公主,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公主?”
摘星公主是一个不能忽视的人,她的权欲极盛,不甘人下,对她,除了给她钱财之外,还要小心她对大王的影响力。
只是目前还不知道大王对这个王姐到底是什么观感。
是信任?依赖?有没有厌恶感?会不会觉得王姐管束太多,要求太多?太过霸道?等等。
这意味着他们要先搞清大王是怎么看公主的,再决定怎么对待公主。
刘芬叹道:“公主可以先等一等。”他叮嘱刘苇,“礼物一日也不要停!要每天都送过去,不能让公主认为我们在怠慢她。”
刘苇点头:“二哥放心。”
“大将军仍然不肯见我们吗?”刘芬问。
刘苇摇头:“不见。名帖也不肯收,只收礼物。”
他有时都觉得这大将军和公主真是一模一样,都这么财迷!
“不要生气。”刘芬道:“大将军与公主皆出身乡野,爱财不是缺点。我们送得多了,至少大将军会记得刘氏对他的善意,就是不助我们,也不会害我们。”但说是这么说,他还是很失望不能见到姜武。
刘苇问:“那另一个姜将军呢?”
“他?”刘芬轻蔑的摇头:“他不过是蓝家手中的狗。蓝家把女儿嫁他,以全族之力供养他,我们如果不能比蓝家给他的更多,就不必去找他。”
何况现在姜武连宫门都不肯让姜奔踏入,他们又何必在意这么一个人?
“送些礼物过去,再送几个伎人就行了。”刘芬道。
这时,从殿外走进来一个侍从,他身穿雪青色的长袍,系着玉带,口角含笑,丰姿楚楚。他从殿角一侧走进来,在殿上的大王与龚大夫都立刻发现了他,殿中歌舞依旧,大王与龚大夫却都没兴趣了。
刘芬立刻坐直了身,刘苇小声说:“是摘星楼的人吗?”
“必是!”刘芬低声说。
虽然他们还没有见过摘星公主,但对她的事可是如数家珍。公主最爱少年,甚至只要美貌少年服侍的事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个侍从如此容貌,在这宫中只有摘星公主消受得起。
姜良来到姜旦榻前,浅施一礼后就坐下了,他与姜智与姜仁坐在一起,三人凑一块,倒成了殿中一景。
姜智与姜仁都对他一笑。
就是姜旦,对姜良也不陌生。他知道姜良是太子的人,也曾是公主的人,他们同住在北奉宫已有一年了,熟悉的就如同家人一般。
他一直看着姜良,还是姜智对他安慰的一笑,才多少放了心,转头继续看眼前的舞伎。
姜智笑问姜良:“怎么是你来?”
姜良瞪了姜智一眼,他生得好,这一眼秋波扫过去,不见怒意,只生春意。公主现在身边已经没有美貌的人了,可是外面的人仍然以为公主好色。公主不以为意,偶尔需要有什么露脸的事,就拿姜良充数。
像蟠大兄那种的,一般只在大场面放出来。
姜智有一次醉后调侃姜良是小家碧玉,蟠大兄是国色天香。
——事后蟠大兄让姜良拿黄老那里的染料放在姜智的浴桶里,结果姜智脖子以下黄了两个月。
姜良不必去看这殿里的人,只需要问姜智:“开元城刘氏的人怎么样?”
姜智凑近姜良,好像两人在说笑,姜仁也是面带笑意,似乎姜良只是来凑趣的。
姜智小声说:“是一对兄弟,长者为主,另一个倒像是仆人,从衣饰上看地位有差别,大概不是同母。”
姜良点头:“大的那个叫刘芬,是刘氏次子,三子叫刘苇。照你这么说,三子可能是滕妾所出。”
姜智点头,“应该是这样。”
姜良问:“一会儿如果他们来找大王说话,你多跟他们聊两句。”
姜智问:“要让他们见大王吗?”
姜良说:“公主说不必。”
姜智点点头。
姜良坐下就不走了,不一会儿还有侍童送来零食,三人在大王榻前说说笑笑,吃吃喝喝,大王在上面勾着头看,满脸羡慕,可他要是动一动,一旁的龚大夫就会看大王一眼,大王就不敢动了。
最后这三个侍从竟然分出两人去缠着龚大夫,剩下一人悄悄把点心递给大王,让大王背过身去吃。
龚大夫明明看到了,却轻轻放过,只在大王“偷吃”过后不赞同的看了他一眼,大王连忙抹去唇边的渣子,继续端坐。
刘芬看完这一幕,轻声感叹:“看来大王极为信服龚大夫。”
刘苇笑道:“大王玩心很重。”
“嗯。”刘芬点头,“公主的侍从与大王的侍从关系很好,这说明公主与大王的感情也不错。”
刘苇轻声道:“但公主曾被赶出莲花台数年……回来后又卖官敛财。我看,公主要比大王更早明白事理。”大王到现在仍没表现出欲望,不管是对权力还是对财富,甚至对女人。
这也说明了他的年轻。
刘芬笑道,“一个女子……也就知道拢些钱在手中。”看看公主的手段吧,想要钱先是卖官,后来又嫌卖官太慢,竟然怂恿大王加税,她就不怕日后千夫所指!
刘苇轻声道:“一个公主而已,就是犯了再大的错,大王难道还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最多将她远嫁罢了。”再看龚大夫,他也不对公主的所作所为多加指责,还担心公主的品德受到质疑,特意请了乐城的世家女子教导公主。
“所以现在我们也不必得罪公主。”刘芬轻声说,除非大王日后不喜公主……
宴席结束后,姜旦要送别这些“客人”,然后有选择性的挑几个让他们明日再来。
其中就有人没有得到大王的邀请。
有龚獠站着,他们也不敢面露不快,只是脚下难免依依不舍。
姜旦受姜智示意,在刘芬与刘苇翘首而盼的时候就像没看到他们一样,略过去了。
等姜旦叫上姜仁转回后殿,刘芬与刘苇立刻不安的截住送姜良离开的姜智,在避过龚大夫的视线后,刘苇对姜智浅施一礼,客客气气的说话:“这位小公子,在下有礼了。”
姜智避开刘苇的礼,又还了一礼,“不敢当。”
刘苇悄悄塞过去一块金饼,小声问:“不知……我等可有什么地方惹怒了大王?”
姜智一下子笑了,这让他显得小了几岁,摇头道:“不要误会,大王只是更喜欢年轻些的。”他压低声,像在说个秘密,“大王不喜欢和龚大夫一样的人。”
换言之,刘芬与刘苇看起来像大人,而大王被龚大夫管多了,不喜欢大人。
他说完就要走,刘苇连忙又拉住他,求他道:“我等绝不会想冒犯大王,还请小公子回去替我们多多美言。”
姜智答应下来,还问他们还有别的事没有。
刘苇就问大王平时喜欢什么礼物,他们好回去准备一下送给大王。
姜智就一连数了十几样东西,吃的喝的玩的乐的,笑道:“这几日听说了这几样游戏后,大王成日念念不忘,你们要是能送过来,大王玩得开心了,自然会记起你们的。”
刘芬和刘苇离开后,第二天就把礼物送来了。
姜智先和姜仁、姜良他们一起把游戏玩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了才拿去给姜旦和姜扬。
姜旦看着游戏,问姜智:“还要让他们来吗?”他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见一些人,其中一些人他需要天天见,而另一些人则暂时不见,他收了很多礼物,可这些礼物都不是他要的——他已经收到四十多张琴了。
姜智点头,“过两日,他们再来时,大王可以跟他们聊一聊喜欢的游戏。”
姜旦拿着一颗皮球放在地上拍了拍,皮球发出噗噗的闷响,他说:“好啊,这个球不错。”
姜智笑道,“既然大王喜欢这球,就让他们多做一些。”
姜礼他们都没有说话,姜良还去问姜扬喜欢哪个游戏。
姜扬喜欢数子游戏。
第二日,姜旦得到了六十颗皮球,大大小小。而姜扬得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颗数子。
摘星楼里,姜姬也在玩数子。
她觉得数子是棋类游戏的一种,而且还能让孩子学习数学。
它是染成各种颜色的木头棋子,小孩子们可以一颗颗把它们数出来。每一种颜色代表一个位数。
姜姬玩的是用各色玛瑙做的,给姜扬的也是这一种。
灰色的数值最低,是个位数,红色的是十位数,绿色的是百位数,黄色的是千位数,黑色的是万位数。她又让人做了金珠与银珠,就又添了十万位数与百万位数。
她觉得这种游戏还是很简单的,清晰明了。但以前她玩的时候,姜武从来没算清过万位数,姜旦还比他强一点,能算到万位。
姜扬从小由姜礼他们教育,数子游戏也是从小玩,他可以清楚的数到百万位。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姜旦注定只能是鲁国的过渡,所以,姜扬一定要像卫始他们一样,把这个世界的礼教深深的刻在骨头里。
如果有朝一日——她觉得早晚会到来的。如果到了那一天,她不希望姜旦与姜扬反目成仇,因为到那时她就必须面对保哪一个的问题。
姜扬,她既欣喜于他的聪慧,又担忧这个聪明的孩子会像蟠儿与怜奴那样,终有一天,不甘于头上压着一个姜旦。


第286章 美色可欺
刘芬和刘苇在送上礼物后,果然又被大王请到了莲花台一次,但这次他们的座次就变得离大王较远了,而且靠近大王的人几乎都是年轻人。
大王偶尔会看他们一眼,但都很快移开了视线,他果然更喜欢和同龄的人交流。
“失策了。”刘芬回来后就叹息道,“早知道就该带上阿竹和阿箐两兄弟。”
刘苇担忧道:“二哥,我看大王下回不会再叫我们了。”
刘芬摇头,“不,只要我们继续给大王的侍从送礼,我们就还能列席。”
“但大王不喜我俩。”去了又有什么用?不能跟大王说话,不能讨得大王喜欢,他们去了也没意义。
“那也要去。”刘芬肯定道。
姜智于是收了许多礼物,他身为侍从,一生都不能出宫,又是家仆出身,没有家族与父母兄弟。刘家打听之后,只好送他金银,还试探的问他是否喜欢女子与奴隶。
姜智表现也只对金银感兴趣后,刘家就只送金银了。
姜仁也成了刘家“攻克”的目标之一,他也只要金银。
刘芬免不了在私底下跟刘苇感叹:“这主仆还真是一个样。”
可再鄙视,他也要不停的给姜仁与姜智送礼,好能每天出现在大王面前。
他们送得礼多,姜旦自然知道他们,他的小金库现在越来越富有了。
虽然他现在是大王了,但他连国库的边都摸不着。
——他没有意见!
不过,在鲁国的王宫过了几年的乞丐日子后,他也难免染上了一点“铜臭气”。
在他眼里,他和姜仁、姜智三个才是一家人,他把收到的礼物和姜仁、姜智收到的钱全都放在一起,忍不住天天去看,欣喜的跟姜仁和姜智说:“有了这些,我们就不会再挨饿了!”
但他收下的礼物大多都是没什么用的。
他说喜欢乐器,于是就收了一堆的琴瑟鼓筝;他说喜欢偶戏,就收到一堆木偶、陶偶;他说喜欢玩球,就能收到许多木球、皮球、铜球。
但他真正喜欢的钱,却不敢说他爱钱。
所以他很眼馋姜仁和姜智收到的都是钱。
姜智悄悄告诉他:“大王不必着急,等这些人走了以后,我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卖掉换成钱!”
“好好好!”姜旦顿时两眼放光,还拉着他们去看他收到的礼物中哪些可以卖高价,哪些不值钱,打算以后多要价值更高的礼物。
姜姬这里收到的礼物比姜旦更好,因为她的爱好太出名了,所以收到的都是钱或跟钱有关的。
她让蟠儿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的收拾好,都送到商城去,停上一年半载的就可以借商人的手卖掉了。
龚香看到这一幕,夸她:“公主不务虚,好。”
虽然连这种小钱都看在眼里有点小家子气。
而且……她的“爱财”却不是喜欢把钱存在手里,而是花出去。她扣这么多钱,是因为要花出去的地方更多。
他看了眼姜蟠龙,知道他和公主有秘事要谈,而这个是公主到现在仍不允许他旁听的,只好遗憾的离开了。
虽然他能猜出公主会怎么花钱,但不能亲眼看到那些钱花出去的效果,让他格外的……心焦。
“刘家那边的消息打听到了吗?”姜姬问蟠儿。
现在刘家已经入瓮,不得不先拿他家开刀了,也试试她的招数好不好用。
蟠儿点头,“很顺利。刘葵的妻子,她很乐意让刘芬赶紧离开刘家,不要再回开元城。”去开元城的商人收买了刘葵之妻身边所有的人,她的父母、兄弟、姐妹,近身仆婢,等等,所有能买通的都买通了。
姜姬点头,“那他就非回去不可了。再让阿智吊吊他,逼他快些把刘葵的长子喊过来。”
刘葵是开元城的太守,他与刘芬兄弟情深。但在刘葵的妻子眼里,刘芬却是个障碍。她难免会担心刘芬会妨碍她的长子继承开元城,而她的担心也很有可能成真。
但让她害了刘芬,她也做不到,更不敢。所以此时,如果有人告诉她,大王希望开元城能有个人留在乐城,留在大王身边,辅佐大王,而比起刘葵的儿子这个年轻人,他们更希望是刘芬。
原因?当然是大王喜欢年轻人,讨厌年纪大的。
来人告诉刘葵之妻,他的主人既希望得到开元城的支持,却不希望大王身边有另一个竞争者。
刘葵之妻原本可以选择不理会此人,但如果刘芬发现他不管怎么努力都不能接近大王呢?如果刘芬只能从开元城再喊来一个小辈,他难道能不喊刘葵的儿子来吗?
刘葵不来,只遣刘芬与刘苇来已经是不敬了,如果连他的长子都不肯来……
等她的儿子和刘芬成了天平的两边,一个会留在乐城,一个会继承开元城,她会怎么选?
蟠儿问:“要不要让龚大夫暗示一下刘芬与刘苇?”
“过犹不及。”姜姬摇头,“他们会自己想到这个可能的。”
难道他们还真的相信大王不喜欢年纪大的就不理他们这么单纯的理由吗?
大王可以单纯,龚獠呢?姜武呢?
——姜武现在是新上任的大魔王,他阴险狡猾!城府极深!
这两人如此这般纵容大王,原因是什么?
大王年幼,召来各城贵子,真的只是看一看,认识一下?难道……这里头就没别的缘故?
当然有别的缘故,这还用说吗?
笨蛋被骗子骗。
聪明人是自己骗自己。
她喜欢笨蛋,也喜欢聪明人。
转眼便到新年,因为先王刚走了一年,大王说心里难受,不欲大肆庆祝,但民间百姓一家团圆,所以不禁百姓,只是他自己难过,所以莲花台就不开大宴了。
改成小宴。
既然是小宴,当然只请亲近的人。好歹也是过年,大王过年时只想见见喜欢的人,不喜欢的就一个都不见了。
刘芬与刘苇惊慌的发现,姜智与姜仁都不肯见他们了,连礼物都不肯再收,他们送得再多,也摇头拒绝。刘苇说得厉害一点,这二人竟然把前几日收下的礼物给退回来了!
这怎么敢要呢?刘苇赶紧挡住姜智的手,恳求他道:“公主,是我失心疯了,说错了话,公子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他欣喜的看到姜智从善如流的把要退回来的礼物又收回去了,可见不是真心要退。
既然还肯收礼,却不能答应再把他二人排进大王宴客的名单,可见是真的为难了。
他问:“真的无法可想?”
姜智摇头,道:“过年时,大王好不容易才说动龚大夫不进莲花台,这段时间,大王只想快快乐乐的玩。看到……大王就该不开心了,某与兄弟又怎么敢冒着让大王不开心的风险呢?还请多多宽恕某。”说罢就是长揖到地。
刘苇见无法可想,只得匆匆回到住处。刘芬正在交待家人回去送信,看到他进来,一看脸色就叹了口气,对家人说:“快走!路上不要耽误。”
家人对刘苇施了一礼,转身出门,带着随从骑上马就走了。
刘苇叹道:“现在也来不及了。”
“是我想错了,该早让阿竹与阿箐来。”刘芬道,“不过现在也不算晚。”
开元与乐城之间没有山河,一路坦途,快马加鞭是相当快的。
从刘芬送信回家,到刘竹与刘箐这对堂兄弟赶到也只过去了四天时间。
虽然最后赶路太急,刘竹与刘箐到乐城时已经晕过去了,他们一路都是被家中部曲带在马上才能昼夜不停的赶来。
刘芬见这二人到了,立刻就让刘苇再去见姜智与姜仁,“一定要让他二人答应!让阿竹与阿箐早日见到大王!”
另一边,刘竹与刘箐也已经服了药,被安置在室中。
刘芬亲自在一旁守候,到了半夜,刘竹与刘箐相继醒来。
“伯父……”刘竹先支起身,刘芬连忙把他扶到怀里,拿起旁边的水喂他,道:“先润润喉咙,别喝太多,一会儿进些粥食。”
刘竹从小习武,虽然赶路赶得太累,但到了第二天下午也缓过来了。刘箐还有些不能起身,刘芬让他继续休息,一定要赶紧好起来。
“不知大王对你二人哪一个投缘,总要都试一试。”刘芬道。
刘箐道:“叫爹爹担心了……都是我不好,路上我也拖累了哥……”
刘竹比刘箐年长两岁,此时坐在他床头一边喝药一边说他:“快好起来就行了,你不是说还想一睹公主风采吗?”他对着刘箐挤眉弄眼,弄得刘箐面红过耳。
他们这些少年人几乎都听过摘星公主的大名,对她倒比对现在这个大王还要熟悉。听说公主的种种韵事后,他们也难免对此畅想一二,比如假如被公主看中,请入帐中,他们是从还是不从呢?
刘竹与刘箐在开元城中的少年中之间也算得上是佼佼男儿,其他人都道别人就算了,公主若是见到他们二人,必会触动芳心。
刘竹当成乐事来说,刘箐羞涩一点,觉得这种想法显得他太自大,太轻浮了。
刘竹问刘芬,“伯父,你可曾见过公主?”
刘芬对儿子与侄子这种少年人的心思从不多加指责,他笑着摇头:“没有,我这般老迈,公主又怎么会想见我?”他笑着对刘竹说,“倒是我家阿竹与阿箐,若是在莲花台走上一走,说不定就会被公主看到,芳心暗许!”
玩笑过后,刘芬指点刘竹见到大王要怎么做。
“大王不曾读过书,所以你不要在他面前卖弄才学,你在家中读书的事也不要讲,你的同窗、先生、读过的书这些事都不要提。”刘芬道。
刘竹愣道:“……那我见到大王说什么?”
他比大王年长,两人从不相识,他从没来过乐城,大王也从没去过开元,两人没有半点相同之处,要聊什么才不会让大王不快?让大王喜欢他呢?
刘芬道:“大王喜欢游戏,你就跟他做游戏。”
刘竹道:“大王心胸如何?喜输喜赢?”
刘芬觉得从大王的面相上看,不似心胸宽大之辈,他道:“不要赢大王。”
刘竹点头,那就是要他输了。
刘芬又道:“不妨输得夸张一点。”
刘竹恍然大悟,看来大王不是个深沉的人,他喜欢别人让着他!得知别人相让,不但不会不快,还会高兴!
刘芬仔细想了想大王在宴上的行径,道:“大王只怕还未识男女之事,可从此引他入巷。”
刘竹双眉一动,行动就变得浪荡起来,“我懂了。”
色与赌是最容易交上朋友的伎俩,一交就是生死之交。至于是交托生死,还是你死我活就看情形了。
刘芬脸色一变,交待他道:“这种法子虽快,但你也要把握好,免得大王把你当酒肉朋友,不与你交心!”
刘竹心中一动,想起娘在他来之前交待他的话。
“你是愿意日后做这开元城的主人,还是愿意去奉承那小儿?”娘审视着他,说:“你自己打算清楚,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姜智又收了刘苇一大笔钱后,刘芬很快就得到了刘竹可以面见大王的好消息。
刘竹入城,姜智亲自来接他——看在钱的份上。
刘竹知道这人是大王身边近侍,收了伯父许多钱,本以为是个猥琐之辈,不料竟是个修眉俊眼,身形修长的男子。
等他来到承华殿,在殿前玉阶上另有一个面容秀美的人在等着此人,看到他们回来,上前小声与此人说:“回来了?一会儿去找我,有好东西给你留了。”
此人的容貌已是不凡,刘竹不自觉的看了他好几眼,被他一瞪,竟有些耳热。
姜智请刘竹稍候,与姜良走到一旁说话。刘竹听到姜智问:“是公主赏下来的?”
姜良点头,“蟠大兄送来的,专留给我们的,我都给你收好了。”
刘竹在来之前已经把这莲花台里一些出名的人都给背下来了,一听“蟠大兄”就猜:会不会就是公主最心爱的宠儿?以一介家奴这身出任公主长史的人?
他本以为今日不可能见到这个“蟠大兄”,不料,宴席结束他出来时,恰好看到一行人往远处的摘星楼去。
为首一人披着狐裘,头戴玉冠,施施而行。他似乎发觉了刘竹在看他,目光投来,如雷如电。
刘竹回过神来人已经不见了,不知走了多久。
他心如擂鼓,等出了宫门上了车才喘过气来,喃喃道:“真仙人也!”
蟠儿就是在那里等着见刘竹一眼的。他来到摘星楼,姜智还没走,看到他进来,姜智笑道:“见到大兄的风采,此人当自惭形愧,不敢留下了。”
姜姬早就发现姜智在这几年里变得更毒舌了,她就当没听到,低头继续读竹简。
让蟠儿在那里见刘竹一面就是防着这小子真想留在乐城,他要心不甘情不愿的,被刘芬逼着留下,日后放他回去时才能跟刘芬斗个你死我活。
他见过蟠儿,应该会知道“公主”是不会喜欢上他的。
蟠儿似笑非笑,解下狐裘,兜头扔到姜智头上,趁他不备一脚把他踢倒,然后才施施然走到姜姬身边坐下。
姜姬故意道:“衣服脏了,我让人再给你拿一件。”
姜智这个毛病要改,至少要让他慢慢把这个脾气扭回来。有攻击性不是坏事,但要分清里外,不然老这么下去,亲友之中烦他的人会越来越多,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姜智知道公主不快,不敢再多说,抱着狐裘下去了。
等他下去后,姜姬才对蟠儿说:“他这是脾气变了,慢慢教回来就好了。”
蟠儿笑道:“公主放心,我一定让他改过来。”
姜姬道:“过上几日,白清园来的时候再把刘竹请来。”
白清园是封县白家之子,带他来的是南平城太守齐冰。
齐冰不带自己的儿子,却从封县带来白清园的原因很简单。
白清园有着不输蟠儿的容貌。
他还很年轻,只有十六岁。姜姬不知道她的名声有没有传到封县去,但白清园到现在都没有议亲,白家长辈有没有奇货可居的意图……她也不知道。
他也有一个称呼:玉郎。
姜姬一看到他就知道,这个男子是给她准备的。
所以,她就收下了。
就是……白清园不大乐意。
她就只好欺压良男了。
蟠儿感觉自己的脸被戳了一下,回过神来才看到公主正盯着他看。
“蟠儿,心情很复杂吧?”姜姬柔声道。
就算是白清园这样勉强算是世家子弟的人,竟然也会落到这个地步。
蟠儿沉默了一会儿,静静的点了点头。


第287章 美色迷人
从姜姬见到白清园的第一面起,就忍不住生出自己在强取豪夺的感慨。
虽然她其实什么也没做,但白清园的神情、举止,都充满了她正在强抢民男的错觉。
但如果说他有什么反应的话,大概就是……沉默以对。
她甚至期待着他能炮制出一篇檄文来,当着她的面背一遍也算是有血性了,考虑到他的出身,这也是很具有阶级特色的反抗方式。
但是他所有的反抗就是不反抗,只要来了,就坐在她面前扮雕塑,装木偶,颇有“你休想让我跟你说一句话!”的气势。
大概以为身为男子,女子没办法强迫他。
她不由得想起奇云进献的种种“奇药”,可见有需要就有市场。
她对蟠儿说:“明天你也来。”
白清园准时来了,还是一副清冷的脸,从进来起眼神都不带往姜姬这边偏的。
不过当他看到跪着给姜姬端上早饭的男子转过身来时,脸色整个大变!然后就双目炯炯的盯着蟠儿看。
姜姬吃饭时蟠儿出去,白清园紧跟着也溜出去,过了一会儿,蟠儿再回来时,她悄悄问他:“他跟你说什么?”
蟠儿一脸复杂:“……他要我好好侍候公主。”
当然,白清园的话不可能这么好听,他用的是激将法,对蟠儿冷嘲热讽,替他展望了一番“失宠”后的凄凉,好激励他勇于夺宠。
然后,白清园就躲出去替蟠儿制造机会了。
姜姬逗了一阵蟠儿就专心做自己的事了,外面寒风阵阵,白清园一直不肯进来。
姜姬道:“去煮些药汤来。”
白小公子这回是非生病不可了,这样一来他不留下都不行了,病了怎么能挪动呢?
她强抢民男的事就进一步砸实了。
唉,虽然他留下有好处,但原本他不留下她一个人就能把戏唱好了,结果现在变成这样。
等到刘竹来的时候,自然而然就在外面撞到了白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