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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大王的威望日隆,国中刚刚屯积了许多粮草,大将军麾下的兵马也经历过几场小战,胜算未必没有。
相对的,郑国的大王近来声望日下,自断其臂,国中人心惶惶,又没粮食,听说刚要遣散兵马。
确实可以打!
龚香想到这里,心里激动起来,马上说:“公主,当速与赵国结盟!”要坑郑国就要找熟手。
姜姬点头,起身来到屋中的地图前,说:“我与赵一北一东,两边夹击。我从郑国的西南边进,赵从东南方向进,一头一尾,郑国必亡。”
龚香问:“公主,打完之后呢?”
姜姬道:“这个,看赵王。他要想吞了郑国,叫他去杀郑王。我们这边要留郑王一条性命,我只要南边的这……”她在地图上点了一排,“这九座城。”
龚香起身,走过去看着地图,在心中默默盘算,完了笑道:“只要这九座城的话,二十万人马足矣!”
姜姬问姜武:“你觉得带多少人过去合适?”姜武只问:“什么时候开打?”姜姬:“现在天冷,不合适,明年吧,春三月到夏六月,打得快的话,夏末就能结束,秋天就可以把这九座城占在手里了。”不过又浪费一年的地,加上今年,郑国的地浪费两年了。
她又想起一件事,“如果有郑人逃到鲁国,都收下来。”
这天起,龚香恨不能把自己劈成八个,龚獠还偏偏走了,他要不走,好歹还能替他做点事。
姜姬也有些心疼龚叔叔,她真是把龚叔叔当超人在用,但她的话能不能踏出乐城,真正成为现实,只有龚叔叔能办到,短时期内,她也实在是找不到另一个代替品,代替的那个刚走。
“叔叔,你这也是自找的。”她帮龚香处理一些杂事时说。
龚香笑道:“公主不知,某今日今时才算是真正活着。龚淑、我爹、冯营,如果这三个人还在,让他们付出家族,他们都愿意跟我换一换。”
姜姬想了一阵,问:“叔叔可愿为相?”龚香手中的纸卷掉到地上了。
龚香一直都没有正式的职司,他等于是把龚獠这个大夫的话给全抢了,龚獠除了平时去教一教姜旦与姜扬,就剩下替龚香跑腿。
姜姬叫他叔叔,姜旦也叫叔叔,更多的在替他提身份。
但要说龚香不想当官,那就把他看得太清高了。
姜姬早就想把龚香的位置给砸实,一方面是赏功酬能,不能只让人家干活不给人家工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限制他。
真的当了鲁国丞相之后,人人都会把目光放在他身上之后,他能活动的范围反而小了。
一些暗地里的事,他想做就没那么容易了。龚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毫无底线的任由他去利用合陵龚氏。
姜姬这话说完,神女祭礼前,丞相的袍服头冠都已经准备好了。鲁国已经好几代都没有丞相这回事了,关于丞相的衣服怎么做,要用什么规制的东西还是龚香亲历亲为的在史册中找到的,然后就给自己做了一身。
新年大宴时,姜旦再封一批官,他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今年的神女祭礼还是姜姬主祭,神女庙在今年一年里成为了乐城居民生活中息息相关,必不可少的的东西。
少年人定情要去,刚成亲的小夫妻要去,老人替孩子选姻缘前还要去。
除此之外,商人出远门之前、新店开张前、做生意之前也要来拜她求保佑。
……这个就真的很意外了。不知不觉间,她被商人们添了财神的职司,竟然没人觉得意外!因为公主本来就很爱财嘛。
甚至小儿启智前也会来拜一拜,因为都说大王这么聪明是公主教的,太子这么孝顺也是公主教的。
这个也被百姓们给接受了,因为她都能多子多孙了,保佑孩子聪明伶俐不是很正常吗?
从生到死的人生大事,她基本全包了。
做为一个新兴的神明,她抢了很多老神明的活,十分惭愧。
龚香见此,觉得明年可能要开战,现在开始慢慢铺垫,这样明年打的时候,百姓们才不会太反对。
今年的祭祀上,那些俊美少年们骑马射箭,从卖脸开始卖身材武艺!
祭典的气氛炒得很浓,百姓们看得热闹,围着神女庙附近的市场也迎来了更多的人流,还有许多卖武艺的。
据说,神女爱男子健壮勇武。
姜姬:……
为了夸耀勇武,那明年打一场就可以理解了。
第447章 廖博士
神女祭过后, 新年就快要到了。今年听说上殿受封的人比去年更多呢,街上的人议论纷纷,都在猜大王会封谁。
“我听说这次还是陪大王打球的那几个人要当官了!”
“又是打球的?是不是那个长得眼睛圆圆的,叫什么阿祖还是阿土的。”
“不是不是,我听说有一些人因为造了什么东西, 也会当官。”
“是不是那个造路的?那路真好走啊!会不会也叫那个人当博士啊?”
“可我听说是个种粮食的, 听说种成了郑国米。”
街上百姓在议论,各个深宅大院里的人也在议论。
“龚大夫怎么这时候走了?”
“是不是合陵出事了?”
“还是二龚之间……”
段青丝近日都不敢回家,生怕在家里被人堵住。现在人人都知道他得大王信重, 都想找他打听打听,这过年时封官授爵已经成了大家最期待的事了, 还别说,世家们都很喜欢大王的这个习惯, 每年都会封几个人,那就表示肯定会有轮到他们自己家族的一天嘛。
前提是找到大王喜欢什么!
段青丝自己就被人偷偷问过怎么保养头发,是用的什么油?什么脂?每日要通头几遍?一百遍还是两百遍?
段青丝怎么说他这一头好头发是天生的也没人信, 他再说大王喜欢他不是因为这一头头发更没人信了。
不过还真有人因此改名的。
比如廖俊,又号美人。他本名廖东山,结果段青丝成名之后, 他爹非要把廖东山改成廖俊, 廖俊把剑都横在脖子上了都没拦住他爹, 改了名之后大半年都没出过门,现在被亲爹赶到了莲花台,天天黑着一张脸。
不过他确实俊美, 美人这个名号还是他小时候被人所赠,大了以后本来没人喊了,他爹又把这个名号给叫起来了。
段青丝回到大殿,看到廖俊坐在角落里一脸沉闷的喝酒,过去坐下笑道:“美人因何愁眉苦脸啊?”说着就去拿廖俊面前的酒。
廖俊把酒壶抢在手里,脸一扭,自己喝。
他晒得黑,平时爱玩刀枪,也爱骑马,如果不是嫌踢球太粗野,段青丝觉得他踢球应该也是一个好手。
段青丝也不抢回来,就笑着看他喝。
廖俊自己喝了半天没意思,把酒壶给他:“你也来笑话我。”
段青丝笑道:“我先笑一笑,等会儿别人也来笑的时候,你就不会那么生气了。”他顿了一下,劝道:“伯父也是为了你好,不要生气了。你今天可是贵宾呢。”
廖俊从小就爱种花养树,家里奇花异草自然不少,他对于据说在鲁国种不活的东西都很感兴趣。不过种归种,种出来也就放在家里自己乐,不会显于人前。
他这个爱好,亲近的朋友们都知道。
他种出来的最有名的东西就是梁帝钟爱的十八种牡丹,廖家牡丹园是非常知名的。不过只有亲友进去观赏过,外人难得一见。
郑国梨和郑国米,他当然也都种过。应该说是在他的指点下,廖家的下人种出来了。
段青丝听说公主在找人试种郑国米,想来想去,去找廖俊了,当时廖俊还是廖东山。
他倒是没直言说让廖俊来向大王自荐,因为廖俊不爱做官,他生得好,从小就是长辈手中的宝贝,上面有好几个兄长呢,什么时候也轮不到他出头。
段青丝是想找廖俊借他那几个曾经种出郑国梨的匠人。
廖俊:“郑国梨?”
“我想找能种出郑国米的人,想来这郑国梨与郑国米都是郑国之物,应该差不多。”段青丝说。
廖俊对他翻了个白眼,“怎么一样?不过给你就是,他也种出了郑国米,当能派得上用场。只是借给你无妨,你什么时候还给我?”
可段青丝的眼睛已经发亮了。
廖俊:“……怎么了?”
之后,廖俊就上了贼船了。他被段青丝三言两语忽悠着去禀报了亲爹,亲爹马不停蹄的把他送到了莲花台宫门前,立逼着他去见大王自荐,荐过之后就去种地了,种了大半年回来,眼见着成功抽穗,他受不了那个苦就自己先回来了,被他爹一通大骂,不过骂完之后,他爹就要给他改名,务必要让大王印象深刻,从此宠信于他!
段青丝有时觉得公主过于严苛,有时却又觉得她胸怀广大。像廖俊,他提前跑回来,公主不生气,他不愿当官,公主不生气,廖父一脸贪婪相,公主还是不生气。
公主甚至特意把段青丝叫过去,嘱咐他好好“哄着”廖东山。是的,公主自从得知廖俊不喜父亲给改的名之后,就只称呼廖俊是廖东山了。
“哄着”二字也是原话。公主只要求廖俊今天到场受封博士之位,不要求他建衙门,不要求他招属官,甚至可以想不上殿就不上殿,唯一的要求就是每年开春时,他必须去亲眼看着它们种下去。
公主还让他问廖东山,这米是不是再往南边一点会种得更好。
廖东山当日是正经去郑国游学过的,亲眼见识过郑国举国是仙人,处处逢仙境的盛景的。他说郑国刑家所占的城池中,仅有九座城附近的良田最好,全是平原地,没山没林,那一片的晋江水势也最平缓,极少发大水,种起郑国米来简直是随手往地上一洒就能长好!
段青丝照这话报上去后,公主就让他今天来守着廖俊了。
他今天需要负责把廖俊从头到尾的盯着,一眼都不能错。
段青丝守着廖俊,不许他喝太多,也不让他太无聊,时不时的找一二趣事让他心情好一点。廖俊也很知情识趣,最后还问他:“青丝深情如许,可是早就心仪某人?”
段青丝也喝了几杯,脸都红了,闻言拉着他就到前面去。
姜旦看到段青丝,没有看到他身后的人就笑道:“孤还说人到哪里去了。”
段青丝把廖俊给拉过来了。
廖俊躲了半个晚上,此时才不得不拜见大王。
姜旦记得廖俊的名字,一听他报名就整衣整冠,起身,亲自扶起拜下去的廖俊,深情道:“孤与郎君,早该相见!”
廖俊酒喝得再多也记得刚才大王看他的眼神很陌生,不过想想也是,他大半年前见过一回大王,第二天就坐上车走了,刚回来,还黑得不像人样,也不怪大王忘了他。
不过大王怎么……突然说这么严重的话?他受宠若惊。
姜旦握住廖俊的手,扬声道:“诸君!”
周围的舞乐瞬间停下,大殿陡然安静下来,人人都转头看向大王。
大王身边有人?
大王跟他拉着手呢。
这人是谁?怎么一副野人样?
姜旦照着背好的词说:“诸君可知你我平日果腹之物是怎么来的吗?”
这个问题很有学问。一堆人都在犹豫这个问题要怎么答,答得太平实了显不出水平来,答得太高深了又怕大王听不懂,实在为难。
姜旦接着往下背:“乃是上天所赐!”
对对,都是天赐的。
一殿的人都点头。
姜旦话锋一转,眉头一皱:“可是,有人却不珍惜这天赐之物!就比如那郑王!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小人!”
郑王近半年来写过不少信来骂姜旦,姜旦看了信都很生气,听说郑王是想娶姐姐后就更生气了。他当然不会把姐姐嫁出去!
姜旦身边围绕的士子们更是把郑王恨到咬牙切齿——既然大王都生气了,他们不比大王更生气还行?不管有没有看过郑王送来的信,都把郑王当成了十世仇人去记恨,在外面一天八百遍的骂郑王,基本骂到了整个乐城无人不知的地步。
所以对于姜旦在新年大宴上骂郑王,没人觉得他做得不对,底下倒是立刻响起一片应和之声,大家一起骂郑王。
姜旦说:“上天赐给郑王勤劳的百姓,博学的人们,肥沃的土地,秀美的河川,但郑王却统统辜负了他们。”
段青丝在此时接棒,把郑王逼死刑家的事说得闻者心惊,听者落泪。
特别是在座的,都觉得感同身受。他们中大多数都不如刑家在郑国的地位,结果刑家说倒就倒,这是何等的可怕?
姜旦在段青丝说过后,感叹道:“孤怜惜郑人啊……”
“大王慈爱万民,乃我鲁人之福。”
“唉,大王实在是心善。”
“郑王实在可恶!”
姜旦就笑着把廖俊给推出来了,说廖俊会种郑国米,现在郑人没吃的了,刑家被毁了,郑国米现在也没人会种了,等他们鲁人种出来后,鲁人就可以吃到了。
殿中立刻响起无尽的赞扬之声。
廖俊稀里糊涂的就被人夸奖、赞美,然后委以重任。
来勉励他的不少都是他爹、他爷爷那一辈的长辈,他在这一重重的期待之中发现自己未来的人生目标就是把郑国米在鲁国发扬光大,连娶妻生子这种小事都不能阻拦他分毫。
虽然他还不想娶妻生子——因为怕麻烦,因为一旦娶妻生子,他就必须要做一个大人了,不能再像现在这样自在潇洒——但能做不想做,和被人要求说不能浪费时间沉迷儿女情长,这就是两回事了。
廖俊在这一夜受封博士,被大王赐双驾、乘宫车,风风光光的回了家,又在酒后对爹娘说他要尽快娶妻,生上十个八个孩子。
等第二天天亮酒醒后,婚事已经决定了,新娘人选有了,因为他是新出炉的博士,新娘的姐妹也爱慕他,他未来的妻子会带上她所有的姐妹一起嫁过来,足有二十四个!
他娘发愁道:“要给你再盖个大院子,不然住不下啊。”
他爹:“听说当博士都可以当官的,你怎么没官衙啊?我还想到你的官衙去当个官威风威风呢。”
廖俊:“……”
他的亲朋好友,远亲近邻,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蜂拥而至,要找他拜师。
廖俊被人堵在家里,堵到妻子娶了,妻子和妻子的姐妹有几个都怀上了以后,趁夜悄悄溜走了,临行前留下话:他去种郑国米了,明年再回来。
第448章 令行禁止
龚香走马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乐城造势, 引导潮流,大家一起来唾弃郑王,同情郑人。
郑人过得这么苦,太可怜了。
所以大王才允许郑人逃到鲁国来啊,让他们能在鲁国的土地上耕种, 做生意。
乐城现在是整个鲁国的风向标, 这里有商人,有各地的读书人,有乡间野地里来卖力气找活干找口饭吃的普通百姓。
所以乐城有点什么风声, 会很快的传遍鲁国。
沿涟水而下,往南十四城, 往北十七城,都会听到大王的声音。
大王说, 郑王可恶;
大王说,郑人可怜;
大王说……
于是人人都知道郑王逼死刑家,因为刑家不肯把粮食交给他;人人都知道在刑家死后, 郑人没了吃的,强盗四起,百姓困苦, 郑人开始逃向鲁国, 郑国世家开始向鲁买粮。
但大王不喜郑王, 所以不愿卖粮,但大王又怜惜郑人,所以愿意接纳他们到鲁地来谋生。
不卖粮, 这个鲁人都觉得对,鲁国从来不是一个产粮大国,逢春过冬,一年两季都要饿肚子的。但郑人愿到鲁地来,这个大家倒是都欢迎,无他,这类流民一到,服役的就不是鲁人了!
各地商人闻风早动,开始出发前往郑地收买郑人为奴,逢到这种时候,都是他们赚钱的时候了。
也有另一部分人听说郑人缺粮,就想倒腾一批粮食卖到郑国去。
姜姬很快听说国中的黄豆被人倒腾到郑国去了,黄豆卖出了郑国米的价格。
鲁国的黄豆确实连年丰收,因为百姓们比她聪明,在她没有想到的时候,百姓们已经自动自发的学会了一年多次播种的技巧。
这不是什么人教的,更不是从书上学的,而是……好像百姓们天生就会。
她之前猜测,百姓们可能是没什么可种的,所以就只种黄豆,所以可能每个月都会下一次种子?或者看到快要收了就估着时间再下一次种子?
经过实践后,吸取失败的经验,各地百姓种起黄豆来,都是一年两次或三次的种法,一轮还没收,另一轮已经又播下去了。
姜姬一直在托着黄豆的价格,可以说市面上出现多少,她就收多少,不许黄豆的价格掉得太低让百姓失去信心,因为黄豆不止是粮食,它现在还担负起为百姓们换来盐、布、柴、药等各种生活所需的职责。
但黄豆一旦开始外销,这个价格就不能由她一个人做主了。
所以她一听说有商人在外销黄豆,就让龚香抓,抓了就杀。
由于应对得够快,毕竟商人想去郑国只能通过晋江,而晋江就在姜武的手中,所以最后并没有一船黄豆跑到郑国去。
被杀的商人都是以判国罪论,在各城公布姓名籍贯,追究乡里,穷其五族,本人受死,三代以内为奴,面上刺字,五族之外许以钱赎罪。
鲁国商人大惊失色。姜姬的摘星楼和摘星宫顿时挤满了来求情告饶的商人,礼物堆成了山,他们都希望能救下被抓的人,或者饶了他们的亲人。但往日有用的招数这次全都没用了,摘星楼和摘星宫都传出公主的话:“连王令也不放在心上的人,不配为鲁人!”
商人们本以为在公主这里,以钱开道则无往不利,想想看,以钱赎罪,这是以前只有士人才能享受到的权力啊,他们这些商人竟然也能得到这个的恩惠,这都是托了公主的福。
但今日他们才发现原来公主也不是无止境的纵容他们的。
王令是一道不能踩的线。
商人们发现走不通公主的路之后,就去求别人。钱可通神,他们习惯了用钱去做事,就希望钱能永远替他们留一条路可走。
以往在魏国用过的招数又使出来了。
被捉拿的商人全都关在军营中,之后又送到涟水大关,再然后经凤城,入乐城。
商人们无所不用其极,用钱去砸这些关卡的官员,守将,哪怕是看牢房的小兵都被打点了。
商人们都知道这关系着他们这整个群体,他们顺利得太久了,久到不想遭受挫折。
只要能打通这条路,他们照样还是可以贩黄豆去郑国,甚至日后想做别的,鲁王王令也不会再是他们的阻碍。
姜姬得知商人们在做什么后,就让姜武把抓到的商人从涟水大关送到乐城来,特意多经过几个城。
姜武不解:“为什么这么麻烦?”他们原本是打算抓到后就地革杀,这样也好让其他商人晓得厉害。
姜姬:“商人该管了。而且在开战前,我们需要把周围清理一番,如果在这几个关卡中有不能信任的人,他们越早跳出来越好。”
今天可以被商人的金钱打动,异日就可能成为叛徒。
“你的军中,这几座城中,关卡中,都会有这样的人。”她说,“但没有出事,我们就发现不了。现在有个现成的坑摆在这里,就看谁跳进去。”
商人们一路买通,有收钱不办事的,就有收钱办事的。
等到被抓的人都送到乐城之中时,其中的犯人已经全都被换走了。
年节未过,冰雪未化,乐城二环处的市场外已经有了摊贩,越是不好出门的日子,东西越是卖得贵。一些人家或是没有屯够煤,或是急需米面粮油,针头线脑等物,不得不出来碰碰运气,结果在市场里真的找到了!这时不管开什么价都有人愿意掏的。
零星的几十个商人散落在市场的各个角落里,到了中午时分,都到其中一家卖鼎食的店里去买午饭,都笑他才是这几天赚钱赚得最多的人。这时突然远处有一队人往这里开来,行路虽缓,看着人却着实不少。
正吃饭的人立刻就高兴起来了,奔走相告,有人特意跑到市场东边的鼓亭里敲起了市场里的大锣。
市场两侧都有锣,这锣是有警时、警事的作用,此时一阵急响,很快就把附近住的商人给叫过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商人们云集在道路两边,冲着那经过的队伍喊:“大爷,有饭有汤!有鼎食!有腌鸡、腊鸡!想吃新鲜的可以现杀!家里还有羊!”
“要洗澡吗?现成的热水!一个池子能泡五十多个人呢!我家有八个池子!搓澡的小工一喊就来!”
“要洗衣服吗?要不要新制的好鞋?”
“要女人吗?”
等打头的兵走完了,后面就是骡马拉的囚车了,这些商人一看,就换了话。
“要不要给家里人送信?口信,书信都行!我家南北都走!三天后就要走!”
“要不要吃东西?新衣服?钱不收你的,你家里有人的话,留个条子,我去你家收账!”
等这一队人全过去了,街上看热闹的人才开始议论:“这是哪里抓来的?”“犯了什么事?”
人群跟着囚车走,结果发现这些囚车没往乐城里走,就在二环市场中央停下来了。
二环的市场中央有块巨大的空地,平时没事时是商人们停车卸货的地方,有事时这里也审过案子,也砍过人头。
一看囚车到这里就停了,人们慢慢的就聚集在外围,纷纷猜测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是哪里的,放在这里……是准备砍头还是准备交钱赎罪呢?
犯人被赶下了车,撵到了一起。寒风瑟瑟,他们缩成一堆,互相挡风取暖。
没人敢逃。
然后这些士兵围着这些人开始打桩。
外面看热闹的人惊奇道:“哎?这是圈起来了?”
“上回砍头的时候好像没圈?”
“没有,绑过来就杀了。”
“那这是交钱的了。”
“可能吧,交完钱的就可以到圈外去了。”
负责带兵把这些人给带过来的人叫吴天德,正经将门出身,就是家里早就败落了。他的兵法、武艺,都是父亲所教。父亲去后,他孑然一身,无妻无子,无儿无女,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就落草为匪了。
大小拉起了个山寨,收留了几百号人,吃一碗辛苦饭。
不过由于胆子小,不敢攻城,不敢攻击大户,所以一直也没发过大财,只靠收过往商队的买路钱过日子。
后来听说了姜大将军的事,就带人投奔来了。他读过书,又会一点兵法,排兵布阵都像模像样的,于是手上的兵很快就从几百人变成了几千人,直到现在,手中正经握着一万四千多人,涟水大关那里,他排第一。
这次他听说有几个商人的船被查扣,人也被拿了,还要送到乐城去,就等着商人们上供。
毕竟这些商人都是有钱的人,为了赎罪,多少钱都肯掏的。
等囚车经过涟水大关时,他坐地起价,狠狠的占了一波便宜后,本想就这么算了,但有商人悄悄找上门来,求他救一救他的兄长。
五千金一个人。
吴天德立刻心动了。现在这个天气,冻死一两个也很容易。
他就命人把犯人的囚车拉到江边,推到水里,冻到半夜,让心腹从车中挪出一人来,再抱进去一具浮尸,等到天亮,报亡一人,果然无人来查问!
有一就有二,最后他“弄死”了六个人,收了三万金,觉得再收下去就有点心慌了,才放这些人过关。
但在过关前,姜大将军突然让他来乐城,跟护送这些囚车的人一起上来吧。
他多少有点心虚,可又不敢不遵,只得到了乐城。
由于姜大将军只召了他,没给他调兵令,跟着他的人都还留在涟水大关。
但在经过乐城时,他就接令说让他到了乐城后,不必进城,就在市场里把人圈起来看管。
他这才松了口气,圈人就意味着这些人不是要杀的。虽然之前有话说要杀,可是说到现在,人不是一直没杀吗?那就不会杀了。估计一开始只是吓吓他们,想让这些商人掏更多的钱吧?
转眼天就要黑了,吴天德在乐城也是有房子的,还娶了妻妾在家,既然回来了,他就想去家里看看,也一解相思。
他见圈已经围起来了,命人好生看守,转身就要走,才抬脚上马,就被人拉住了。
“吴将军,你还不能走。”一个小将笑道。
吴天德认得他是押囚的那个将军,不过由于这人手中的兵才不过六千人,吴天德不太看得上他,不过不太好翻脸,所以笑道:“莫非贤弟是想跟我回家吃酒吗?”
小将笑道:“吴将军还没进去,我怎么敢走?”吴天德听在耳中,却听不懂。
两边的人却已经上来了,夺了他的剑,反手缚紧,不过一会儿功夫,吴将军就变成了阶下囚。
吴天德大骂:“你好大胆子!大将军未发话!你就敢拿我?!我要见大将军!!”
小将笑道:“吴将军不必急,明日你见到别人,就不急着见大将军了。”
说罢,把吴天德送到圈里就不理会了。
吴天德一直骂,周围的摊贩隔着圈兜售热汤热食,厚衣皮裘,他统统都要了,还指点摊贩去他在乐城的家中收钱。
到了天亮后,他的妻妾带着儿女都来了,隔着圈对他哭,他忙道:“不要哭了,家里的钱带来了吗?你快去把我赎出来!”他的妻子连忙点头,道:“钱都带来了!一会儿等大人来了我就去赎你!”
这时,又有一队人押着囚车来了,原来他们就在吴天德身后跟着。
吴天德见这圈中的人越来越多了,很快就见到了好几个熟面孔,他怒而大骂:“都是你们害我!!”那些人就是给他钱买命的商人,看到吴天德在这里,也不再恭敬他,只是冷笑。
吴天德怒道:“等我从这里出去了,必要尔等性命!!”
为首的商人衣着还算整洁,他是从家中被带走的,一同被带走的还有他的亲人和他救出来的人。
他道:“将军说什么梦话呢?将军与我等同罪,我等要是没了命,将军哪有命在?”吴天德的心狂跳起来,不信,狂骂道:“我与尔等贱人怎么会是一路?休要狂言!!”
商人:“将军等着看就是了,我要是先走了,必在地下等着将军。”
到了中午,市场上挤满了人。百姓们出门看热闹,商人们看到人多,竟然今天来的比往日都齐,开摊摆货的人也更多了,百姓们趁机买了不少东西,比往年这个时候的要便宜许多。
这时,一个官员在众衙差的陪同下过来了。
吴天德看到连忙喊他的妻子:“大人来了!你快去赎我!!”
他的妻子连忙抱着金子跑过去,路上金子还从怀中的包袱中掉了几颗,周围的人发出惊呼。
“等等!你的金子掉了!!”
“快捡快捡!”
他的妻子跑到那官的面前,行礼跪下:“愿赎我丈夫出来。”
官员请她到一旁,“稍候片刻即知。”
圈里的人一个个都被带了出来。
吴天德看不到那个官了,也看不到自己的妻子,他努力伸长脖子,只看到前面被抓过去的人都跪下来,然后一个个都被带到市场边缘被放走了!
他的心顿时就落地了!
等等,好像没看到这些人交赎钱?他们的妻子或母亲呢?也没见到人啊。
这时,两个人进来提他。
他顺从的被带到那个官员面前,看到他的妻子就站在一旁,他连忙冲他的妻子呼喊:“兰儿!你有没有赎我?”
妻子又想冲过来,被人拦住,她举着金子说:“大人!我要赎我丈夫!!”
官员不理会,问吴天德:“你可是吴天德?”吴天德:“正是小人,大人,我的妻子可以赎我回家去了,她就在那里。”
官员道:“你收金三万,与商人勾结放走了六个犯人,与其同罪,先退到一旁。”
吴天德的心又沉下去,可大人没说要杀他……先等等,先等等。
跟着,那个收买他的商人和他救出去的人都被叫上来了。原来不止一个商人打通关节,吴天德还见到了好几个看守囚车的士兵,原来他们也……
之后被提出圈的人没有一个被放走,也没有一个人可以赎罪。
那个官员在念过所有人的名字之后,道:“以上一百零七人,罪无可恕,今日便是尔等的断头之日。有什么话,可以留给家人。”
吴天德听了,先是喃喃道:“我要赎罪……大人……”他陡然高喊起来,“大人!!我要赎罪!!我要赎罪!!我可以赎罪!!兰儿!快把金子拿过来!快拿过来啊!!”
不止一个人在喊要赎罪。
那个官员摇头,“吴天德,你是军户,历来犯了军法,是没有赎罪的。”
吴天德仍在不停的喊要赎罪,他泪流满面,以头抢地,被拖走时不停的喊妻子的名字,喊他要赎罪,要妻子救他。
他的妻子痛哭不止,哀求那个官员:“我、我要赎他!我要赎他!大人!求求你放了他吧!”
官员道:“夫人,非是某不愿通容,实在是吴将军辜负王恩,罪无可恕。夫人节哀吧。”
这一百零七颗人头挂在了二环的市场边缘,他们所犯的罪也都公示在了城墙上。
从这一日起,鲁粮未有一粒入郑。
第449章 内应
一百多颗人头让乐城百姓多了许多谈资, 倒没什么人害怕或恐惧,大多数都是看热闹。何况死的都不是乐城高门大族,不是商人,就是小城守将小吏等这种人物,在乐城百姓的眼中, 那都不算事, 这种小人物死了,他们最多居高临下的叹上几声就罢了。
街上是着实热闹了几天,看着人多, 乐城今年的集市早早的就开了市,市场借着这股“东风”提前开市, 也迎来了开门红。
被砍头的几个商人全是粮商,在商人中也算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他们这一倒,留下的遗产就成了肥肉,几方争抢, 所以这段时间乐城的商人不减反增。
商人多了,商品就多了。街面上最多的就是卖吃食的,其中又以炸香云和蒸豆糕最多。
蒸豆糕是百姓们自己做出来的, 以黄豆为主。黄豆磨成粉后, 与其他谷物磨成的粉混合, 再混入干果、蜜饯,重新揉制蒸熟,看起来红红黄黄一大块, 似乎很饱腹。
一些店家卖得精细些,在里面加入羊油或猪油,蒸好后再炸一遍,出锅后滚糖粉和芝麻,分外可口。
除此之外,乐城百姓去年种出了黄米,在二环外的村落里很多村民都以黄米加黄豆为食,现在是春天,野菜多,餐桌的丰盛让百姓们难得在初春没有饿肚子。
姜姬听到后高兴极了,龚香道:“这只是因为没有收税的缘故。”
乐城一直没有向城外的百姓收税,他们种出来的粮食除了自用,就是拿去卖。而乐城附近的粮价一直都有公主在托着,不管黄豆丰收几次,价格都没变,黄米今年初入市,公主一开始就订了一个比黄豆更高的价格,可见尝到甜头的百姓明年就会种更多黄米了。
听说有家族在城外有田地的,今年也开始开垦了,以前都是用来赏景的,保持山水原貌什么的,不知是不是廖俊的事让大家发现原来在家里种种花都能赚个博士,所以今年世家子弟的新兴趣就是种花种草,颇有一种“他能做,我也能!”的气势。
公主听说后就笑开了怀。
龚家以前在城外也有几处庄园,他在时还特意去庄园中引水做溪,借石造山,修造自己的园子是他的兴趣,把园子造得充满意趣也是他的追求。
——把园子里的山石溪水全铲了种田?他想都没想过!
而且外面的人都误会廖俊喜欢种田,人家喜欢的是种奇花异草,兴趣高雅,只是公主就看中他种田的本事了,现在这群人跑去种花是本末倒置。
姜姬说:“税是不会向百姓们收的,他们能自给自足我就心满意足的,那么多有钱大户等着我去收钱,我为什么要去收百姓的?”
当然是因为百姓的容易收,百姓不会反抗啊。大户是会反抗的。
龚香也不说话,反正公主早就想对大户动手了,现在只是在等他们先动手好占据主动而已。
乐城的一处小巷子里,一架不起眼的马车停在一户窄门前,赵理从车里下来,快步进门,他进去后,门就吱哑一声关起来了。
赵晶和赵时在屋里坐不住,就在门口等他,看到他回来,都顾不上进屋再谈,连忙问他:“打听到了吗?”赵理看了三人一眼,摇头:“没有。”
他们三人上次招考过后就立刻走马上任,虽然一头雾水,但工作繁重,反倒顾不上紧张了。
他们这一批招了七十多个人,要面对的却是二环西边第四区到第七区五万六千人的户籍复核工作。
分到他们手下的全是一群还没留头的孩子,从四五岁到十四五岁都有,十人一队,逐街逐户,挨家敲门问话:家里有几口人?今年有老人去世吗?有小孩子降生吗?有娶媳妇吗?有招婿吗?
然后登记下来,跟去年的数据进行对比。
赵理来了以后才知道,每年都要这样搞一次,这也太空耗人力了。
但去年就在的几个小童却说:“今年的人又多了呢。”
“对啊,多了好多!”
他才知道直到现在,还有人不停的往乐城涌来。
奇怪的是,大王竟然没有遏止此事。人并非是越多越好啊,乐城哪里养得了这么多人呢?世人传说大王慈爱心软,难道是真的?大王不忍赶走这些跑来乐城的人,就都留下了?今年街上又冒出大王怜惜郑人,愿意接纳郑人到此的消息,才叫赵理无话可说。
三人一直忙到年尾,直到这时才发现赵荟已经很久都没有派人来看望他们了。
赵理以为赵荟太忙了,没顾得上他们,他也很久没去给赵荟问好,见快过年了,就拿刚拿到手的俸禄好好打点了几样礼物,打算以同姓为姻的理由跑去找赵荟,也好让他们的关系能过个明路,日后再联系起来也方便。
不料,赵荟住的小院里人去屋空,灰尘落了厚厚一层,家里的粮食、行李、书全都不见了,屋子像是打扫过的。
让别人来看,会以为赵荟带着家人出远门了。
赵理以为赵荟回郑国了,但为什么没有跟他们说一声呢?他想办法托了一个往来郑鲁两地的商人去郑国时帮他送信,商人最近才回来,对他说,在郑国的赵家人全被郑王杀了。
“某费尽千辛万苦,也没找到尸首,惭愧,只得替你家人立了一个衣冠冢,也不敢锲上姓名,日后你若要去拜祭,在望仙城城北边的那个小山丘西面,有一排松树,下方的坟包就是你家人的了。”商人摇头叹息数声后,留下一句节哀走了。
赵理三人已经惊呆了,直到商人走了,他们三人都不信。
赵晶和赵时哭个不停,一边哭一边收拾行李,要回郑国去看是真是假,他们才不信呢……家里那么多人,怎么会一下子就死了?郑王因为什么要杀赵家?赵家只有赵荟一人曾在郑王身边为卿,也像个客人一样,从来不敢插手郑国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