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是没有什么胃口的,这粥又熬的实在太甜了一些,但是她认真专注的样子,要他的心都好似跟着粥里的莲子化掉了一样,甜濡濡的一片。
喝光了小半碗的粥,还有一道清淡的鱼汤和一道味道很浓的补汤,小蔓看到鱼片就蹙眉,原想给他拿补汤,可秦慕之却说道:“我没什么胃口,还是喝点清淡的鱼汤吧。”
小蔓端起鱼汤,刚用勺子舀起一片鱼肉,那熟悉的反胃的感觉又侵袭而来,她慌地搁下碗,慌乱中也来不及去找病房里的洗手间,冲到门边拉开门就弯腰吐了起来,这一次的感觉比上一次的还要强烈,她只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绞动,而小腹里也隐隐的有一股下坠的力道,吐的昏天暗地的时候,萧潇那丫头才拿着手机急匆匆跑回来,赶忙扶了她去洗手间,一通折腾之后,小蔓才觉得好受了一点,萧潇在帮她拧热毛巾,小蔓闭着眼在心里默默计算,自从上次用验孕纸测过自己没有怀孕之后,再加上日子过的很忙碌,这么一二十天过去,她原本该来的例假也迟了一二十天可是她竟然都没有注意到…
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她的猜测是真的,她真的怀孕了,可却不知道怎么了,心中一闪而过的高兴之后,却全都是深深的茫然和不安。“小蔓姐,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吐成这样子了?”萧潇用热毛巾仔细的给她擦了擦脸,有些担心的问她.
小蔓摇摇头,不管怎样,她不能继续待下去了,如果让秦慕之看出什么端倪,小蔓想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安慰了萧潇几句,就折身又回了病房。
萧潇刚要说什么,手机又嗡嗡震动起来,她接起来,听到荀扬的声音:“萧潇,发生什么事了?”
萧潇的心思立刻转移回来,抱了手机又躲到了走廊尽头的露台上…
洗手间里面的一扇门微微打开,邓华若有所思的低下头,呕吐?好端端的怎么会呕吐?两个月前林小蔓和慕之在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如果说他们没发生关系,打死她都不相信…
那么,是怀孕了?邓华手指微微的攥紧,眉宇敛成深深的川字,她的目光之中黑浪翻滚,暗沉无边。
小蔓折回病房,却发现秦慕之已经拔了输液针头下床,她心底一颤,却还是咬着牙只做没有看到,走过去拿了围巾,然后低低说了一句:“我走了,你好好养病。”
“安安,你刚才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吐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秦慕之挡着路,不让她出去,小蔓狠狠心,一把推开他:“上次的事情,是我错怪你,我向你道歉,我们扯平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秦慕之,我们两人,再也没有关系了!”
小蔓说完,拉开门就大步的冲出去,她身后没有任何的声音,也没有追出来的脚步声,她却觉得安心无比,穿过长长的走廊,进了电梯,走出小楼,萧潇不知在哪里,小蔓也没有在意,她正要走下台阶出去打车,却忽然听到一边走廊拐角的地方有一道女声隐约的传来:“囡囡,你不是问过妈妈,你也想知道抛弃你不要你的亲妈在哪里么?妈妈今天告诉你,其实你很早就认识了她…”
“是谁?”小女孩儿的声音在颤抖,似乎风一吹就碎了…
“就是你那个…小蔓阿姨…”
沉沦:痛失至爱
“是谁?”小女孩儿的声音在颤抖,似乎风一吹就碎了….
“就是你那个…小蔓阿姨…”
有些哽咽的声音,就这样清晰的传来,小蔓站在那里,忽然觉得这具身体不是她自己的,她不能动,不能听,不能开口,四周大雪狂卷,大朵大朵的雪花,夹杂着冰冷的雪粒砸在她的头上脸上,她觉得冷,那冷气就像是从她的四肢百脉一路侵袭过来,将她的心脏都冻结成冰。
囡囡是她的女儿…是她抛弃的,不要的女儿?
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她像是疯了一样冲着那声音冲过去,在怒放的红梅背景下,她看到六岁的囡囡穿洁白毛茸茸的大衣,就像是跌落在凡间的精灵,那一双漆黑的瞳孔,空洞却又茫然,她的小脸上,是和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称的愤怒和扭曲累。
小蔓怔仲的停下脚步,她的目光僵硬的望向邓华:“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邓华显然没料到她会忽然出现,吓的一下子把囡囡拉在身后护住,她有些胆怯的后退了几步,声音哆嗦:“你…你怎么了?”
“你刚才说什么!你说她是谁的女儿!”小蔓无法控制的扑过去抓住邓华的衣领,她眼睛瞪的几乎凸出来了一样,那一张瘦削到极致的容颜,在冷风的吹动下,眼角的那一粒暗红伤疤赫然清晰入目,邓华只觉自己被骇的神魂俱散,她一把推开她,跌跌撞撞几步退到台阶边缘,口中慌乱的呢喃:“难道慕之没有告诉你吗?他那么爱你,他心里只有你,难道就没告诉你囡囡是你和他生的女儿!檬”
小蔓只觉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尽,小腹中刀绞一样的疼,仿佛有一只手在拉扯着她的子宫往下拽,她疼的全身都在冒汗,身体里蕴着一团凉气渐渐的向外扩散,她摇头,眼泪纷纷而下,捂着肚子弯下腰去痛苦的低喃;“我女儿她死了,早就死了…”
“她没死,囡囡就是你女儿…”邓华被她的样子吓坏了,她脸色煞白如鬼:“你女儿在这里,你别怪我,我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我以为慕之都告诉你了…你是囡囡的亲妈…我怎么会想到慕之在瞒着你不让你知道…”
“你在骗我…我不信,我不信!”小蔓沙哑的大喊,发出的声音却是风吹就散…
“她今年六岁了,她的生日是十二月十九,她是从小城的那所孤儿院被送到a城来的,她进孤儿院的时候只有一个半月大,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女儿死掉的那一天…是不是,是不是?”
邓华一连声的追问,然后,她把囡囡推出去,推到小蔓的面前…
囡囡被邓华推的趔趄,她眼睛看不到,只是循着声音往小蔓的方向望去,小蔓一抬头,泪雾之后,囡囡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愤怒和厌恶,她瞪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讨厌的巫婆…
她想起,那一天囡囡拿切蛋糕的刀子划她的脸,她愤怒的对着她尖叫:“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像童话中的巫婆那样死掉!”
她忽然全身颤抖,小腹中骤然的剧痛痉.挛着传来,她使劲摇头,怔怔后退:“不…她不是我女儿…我女儿她好乖,她不会说这样的话,我女儿她早就死了…”
囡囡的小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她忽然往她的方向跑过去;“你不是我妈妈,我没有亲妈妈,我只有一个妈妈,我没有亲妈妈…”
她跑的跌跌撞撞,在快要冲到小蔓跟前的时候,邓华却忽然从后面过去紧紧抱住了囡囡,“囡囡,你这是要干什么,那是你妈妈,是生了你的妈妈啊…”
囡囡像是受惊的小兽,她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扭动,像是小疯子一样尖声尖叫:“我没有亲妈妈,我没有亲妈妈,我讨厌她,她要抢走我爸爸,我讨厌她…”
囡囡尖叫的声音刺耳而又响亮,邓华心急如焚,正不知怎么阻止她,却忽然发现小蔓靠在墙上,两腿剧烈的颤抖,脸色白的比那地上的雪还要刺眼,邓华心中一动,转而却是忍不住的惊惶起来,她放开囡囡跑到小蔓身边;“你怎么了?怎么了?”
小蔓紧紧的捂着小腹,下.身一阵一阵的暖流直往外涌,好像她全部的生命力都随着这些鲜血流尽了,全身的力气都被尽数抽走了一样,她软软的靠在墙上,却是抓了邓华的手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我的孩子…求求你…”
邓华往地下看去,血已经沁透了小蔓的长裤,有一两滴如绽放的红梅盛开雪地上,刺眼无比…邓华一下子别过头去…
她的心只在最初好似蓦然的一松,转而却又有说不出的恐惧和心酸弥漫而来,也许是同为女人,她想起自己那天被慕之抓到医院,被他逼着吃了药之后…
那样锥心的疼痛,似乎就是刚刚还在侵扰着她,她闭上眼,眼眶却是红了…
“我去找医生…”她放开小蔓,折身就要往楼上跑,刚一转身,面前却是一道人影一闪,紧跟着脸上就重重的挨了一巴掌,邓华被打的趔趄,头发散乱披在脸上,透过发丝她看到秦慕之暴怒的那张脸,忽然之间,仿佛就只是这一个瞬间,所有的过往都变成掌心融化的雪,所有苦苦纠缠着追逐着不肯放开的一切都变成了指间的流沙…
“长安…长安…”秦慕之顾不得理会她,他只是惊惶的喊着长安的名字往她的身边跑,他的身子撞在邓华的肩上,那样大的力道,她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那些疼痛,却怎么都压不住心底的凉…
她默默的转过身去,她看着秦慕之像是疯了一样把小蔓抱在怀里,地上的鲜血已经越来越多,她闭上眼,靠在墙上,在无边无际的痛楚之中,似乎听到那个小小的小女孩儿稚声稚气的对她说:“荣华姐姐…你冷不冷,你穿我的小袄吧…”
她从未穿过那样漂亮的衣服,那样的轻柔,却又那么的暖和,她的身子一挨上去,就再也不愿意离开…人的贪婪就是这样开了头,然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起初,她告诉自己,她想要的只是有件暖和的衣服,可是有了暖和的衣服之后,她却又想要更多漂亮的衣服,更加可口的饭菜,当她得到这些之后,她又不满足,又想要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最后,她得到一切,她住在豪华的房子里,她睡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有无数的财富,她有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她却还是不满足,她抱怨为什么丈夫不爱她,为什么她还有那么多不顺心,可是她完全忘记了,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开始,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件暖和的衣服…而什么时候起,她的心变成了填不满的无底洞?却忘记了在贫困的幼年,一件暖和的小袄就是最满足最幸福的事?
人的心被利益蛊惑,被荣华蒙蔽,贪婪的巨兽一点一点吞噬掉她全部的良知,直到现在…她以为她得到了一切,可是展开双手,却发现她仍是两手空空…
邓华低下头来,骄傲的她,从不肯轻易掉下象征脆弱的眼泪,只是这一刻,她乍然的醒悟,醒悟之后,却又觉得这一切真像是一场可笑的梦…
她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向外走,秦慕之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撕心裂肺的难受,她捂住耳朵,她一步一步走入漫天的大雪之中,再不回头…
“安安,安安…”秦慕之抱着她的手心都是冰凉濡湿的鲜血,他的心直往下沉,跌撞的脚步甚至都开始变的虚浮,她的手指根根惨白,就像是冰冷的玉石雕刻而成,她抓着他的衣襟,在痛到失去意识的时候还在呢喃:“救我的孩子…慕之…我求求你…我要孩子,我要孩子…”她的眼泪一直在流,哪怕是整个人早已陷入昏厥之中,可是泪水依旧源源不断的从眼角滑落,他胸口薄薄的衣服被完全沁湿,他低下头,抱紧她,把脸贴在她冰冷的额上:“你放心,我向你保证…孩子没事,你也没事…我发誓,长安,你信我…你相信我…”
她昏沉沉的松开手,额上有一片的冰凉水渍,而秦慕之的眼角,隐隐看到水汽氤氲…
沉沦:甘愿永别
她昏沉沉的松开手,额上有一片的冰凉水渍,而秦慕之的眼角,隐隐看到水汽氤氲….
医生和护士匆匆的跑进跑出,秦慕之失魂落魄一般站在病房外,秦太太亦是匆匆赶来,一眼看到慕之的形容,不由得骇了一跳,慌地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扶他坐下来;“儿子,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妈妈啊…”
他脸色苍白一片,双手紧紧的攥成拳,牙关紧咬,一动不动,秦太太扶他坐下,他就坐下,秦太太问他话,他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连眼珠子都不动,只是紧紧的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儿子,慕之,慕之啊…”秦太太急的眼泪直掉,抓着她的肩膀一个劲儿的摇晃,秦慕之却依旧是没有一丁点的反应,她无措的望着他的样子,忍不住掩面大哭:“慕之…妈妈不再逼你了,你想要和她在一起…那就在一起…”
他似乎微微的颤了一下,秦太太瞬时大喜:“慕之,妈妈不骗你,只要你好好的,儿子,儿子只要你好好的,妈妈怎么样都可以…累”
秦慕之好像是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有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一般粗嘎而又难听:“晚了…”
“什么晚了?不晚不晚,儿子,你只要别吓唬妈妈,别这样什么都不说,妈妈什么都答应你…”
秦太太坐在慕之的身边连连安慰,秦慕之却是望着那一扇门不做声,紧攥成拳的手指一根一根捏的发白,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他看到那扇门忽然打开,医生一脸肃穆的走出来…檬…
那样的神情,要他的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他站起来,有些摇摇欲坠,秦太太慌忙扶住他,有些不解的望向医生:“她怎么样了?”
“慕少…”医生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秦慕之的样子,实在是太让人心酸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你说,说实话。”他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平静,但秦太太却感觉到她扶着的那手臂,颤抖而又僵硬,她望着儿子的模样,心里酸涩难受,这一辈子她都不曾后悔过,可是这一次,她是不是真的错了?
“慕少…她的情况不太好,孩子…最好还是不要留了…”医生硬着头皮说完,却忽然有一双手死死的攥住他的领口,他几乎就这样被提了起来,脖子被领带勒紧,呼吸一下子卡死,惶恐之下他连连挣扎着开口:“当然,想要保住还是有可能的…只是…”
秦慕之的手劲儿微松了一些,医生感觉自己踩在地上,才觉得有些踏实,他不敢再磨蹭,一连串说出来:“情况看起来很凶险,但若是竭力去保还是有希望的,只是…只是那位小姐她的身体状况太差了,而且这一胎,其实,其实并不好…”
“怎么说。”秦慕之一把松开他,粗喘着微微后退靠在墙上,他额头滚烫,身上虚弱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却仍是冷冷盯住医生。
“怀孕期间,用过刺激性很大的药物,孩子就算勉强保住,大人的元气也耗损的差不多了,而且,极有可能生下来还是畸形…”
刺激性很大的药物?秦慕之骤然的一惊,浑浑噩噩的脑子里却是蓦然想起那一次,他在顾艺声的家里强.占了她,她身体受损,开了许多的药,外敷内服的都有,他每天都逼着她吃药…
秦慕之忽然闭上眼,重重一拳擂在墙上,而秦太太却已经呆若木鸡,好半天她才醒悟过来抓住医生的白袍:“你说…我的孙子保不住了?”
医生受了这场惊吓,早已学乖,立刻点头,一脸痛心:“是的,太太。”
秦太太眼前一阵发晕,眼泪突突直往外涌,医生扶了她在长椅上坐下,“太太请节哀,孩子以后,还是会有的…”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好容易得了一个孙子…怎么就偏偏保不住…”秦太太心痛刀绞一般,揪着胸口大哭起来…
哭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嘎地止住哭声,又问医生:“你刚才说,只是可能畸形对不对?”
医生点点头:“是的太太,现在只是猜测,毕竟这位小姐怀孕刚刚两个半月…”
“那就保住!不管怎么说,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生下来…”
“可是太太,这位小姐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她刚刚大出血,就算是勉强保住了孩子,她的身体也不一定能坚持多久,而且,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根本就是很大的拖累…”
“我不管这些!要用什么药,要怎么补,要怎么伺候,我们秦家来负责,只要她好好养着…”
秦太太立刻下了决断,经过上次邓华的那件事后,她也算是彻底明白,慕之根本不可能和邓华生孩子!谨之又是那样,对她恨之入骨,她不能没有孙子,秦家不能没有后!
“把孩子拿掉吧。”秦慕之的声音忽然幽幽传来,秦太太一怔,医生也回头看去:“慕少…”
“就按我说的做,把孩子拿掉,保她,待会儿手术时,你们…尽可能要她少受伤害…少挨苦头…”秦慕之一字一句说完,整个人却似支撑不住了一样跌坐在椅子上…
“慕之…”秦太太只觉撕心裂肺的难受,忍不住想要劝阻,秦慕之却闭着眼,一行眼泪缓缓滑下,他苦涩的笑,声音低低:“妈,您就让我顺心一次吧…”
“可是那是我们…”秦太太只觉得要被摘去心肝一样的疼,她揪住心口无声呢喃:“那是你的骨肉,我的乖孙…”
“孩子还会再有,而长安…只有一个。”
秦太太被他的话说的愣住:“慕之…”
秦慕之摆摆手,眉宇微皱:“妈您什么都不要说了。”
他说完这句,停顿了一下,又对医生说道:“快些去准备手术吧,不要再拖下去。”
医生不敢踌躇,小蔓的情况本来就不好,早一点做手术,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慕之…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好端端的…怎么会…”秦太太难受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这些年,她想孙子都想的要发疯了,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却偏偏的…秦慕之只是闭着眼睛不说话,过了很久,他方才缓缓开口:“妈,您去楼下看看囡囡吧。”.
“囡囡又怎么了…这一个一个都不让人省心,邓华不是和囡囡在一起的吗?”秦太太说着,却终究还是心疼孙女,抹了抹眼泪站起来,嘴里念叨着走了。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窗子外的天空也变的暗淡下来,手术室里灯光很亮很亮,可是那亮光,从门上的窗户里透出来,堪堪落在他的身前,他就被笼在那黑暗之中,远远的,也看不清楚他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也不知道他的目光看向哪里。
秦慕之脑子里满满的,满满的在回放长安最后对他说的话,她求他保住他们的孩子,可是他做不到,如果要恨,那么就让她来恨他好了,所有的孽都是他造下的,那么,这孽果,也就由他来尝。
门忽然开了,光明瞬间侵袭而来,秦慕之机械的抬起手来遮在眼帘上,“结束了?”
“是的慕少,手术很成功血也止住了,只是病人情绪不安稳。”
秦慕之摆摆手:“你下去吧,我陪着她。”
“慕少,您的病情…”
秦慕之摇摇晃晃站起来,“不碍事。”
他越过医生走进病房里,房间里还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秦慕之站在门边,扶着门框,远远看着她躺在床上的样子,只觉得胸口里,一阵一阵膨胀着隐隐的疼。
那一整夜,他没有一秒钟闭上眼睛,在很长很长的一段岁月里,他曾经不断的回忆起那个晚上,是最寒冷的一个冬日,最难熬的一个晚上,可是,记忆里,却是浮起小小的柔软和温暖,就像是被孩童遗忘在树洞里的果子酒,很多年以后拿出来,不用尝就醉了人。
因为,在无法守候的岁月里,方才知道,只是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就是幸福的。
ps;好了,偶终于还是坚定自我没有动摇!大家拍我吧…
绽放:最初的相逢
因为,在无法守候的岁月里,方才知道,只是看着她,静静的看着,就是幸福的.
小蔓这一整夜并不安稳,麻醉剂的药效过去之后,疼痛开始袭来,但却又因为身体太虚弱,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他就紧握着她的手,在她噩梦呢喃的时候,低低在她耳边轻声的安慰,不知是不是睡梦中已经知道孩子保不住,她的眼泪一直没有断过,但是断续的梦呓中,秦慕之总会听到她念自己的名字。
她不念还好,一念他的心里就痛的像是被人用刀子剜,她好似从来没有真的快乐过,也从来没有真的幸福过。
记得很早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阴差阳错的开始,一厢情愿的继续,到最后冷漠决绝的分手,他看到过她娇媚的笑,看到过她调皮的笑,可是她从来没有,从眼睛里流露出漫漫笑靥,告诉别人她很幸福。
他对她一直不够好,他是知道的,但他从来不曾忏悔过,因为分手时,她走的那样干脆利落,要他以为,哦,谢长安想要的也不过是和那些女人一样,温柔甜蜜,乖巧可人都只是笼络他的招数而已,所以他也就跟着漠然累。
只是在这样安静的深夜里,人总是习惯去回忆,所以,握着她的手,听到她的呼吸安稳下来,他就不由自主想起他们的初遇。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只是一个年轻漂亮,却又寒酸的女大学生。
那是他一个好兄弟的妹妹的生日宴,而她,是小寿星最好的闺蜜檬。
冉冉带着她推开包厢门走进去的时候,他其实一眼就注意到了她,因为她真的长的很漂亮,可是,却也只是那样淡淡的看了一眼就别过脸去,心里是忍不住的嘲讽了一句:不过又是个攀龙附凤的轻浮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