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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诅咒顺治当然不可能听到,但他听到惠妃的恶语,瞧见惠妃面上恶毒的神情,心里早已是怒不可遏,这时希微正和雨凝挽着手说话,顺治隐隐约约地听见一句:“御膳房…还好吗?我说了他们…不敢…”
御膳房…顺治眼里闪动着阴郁的神情,他已经派人去查了,惠妃买通御膳房如何为难玉宁宫,偏巧又天黑认错了人,将骂雨凝的话都骂回了惠妃,惠妃又如何地气恼,将那太监赶入辛者库…只一点与传言不同,经过仵作验尸,那太监并非自缢,而是被人勒死后再假造出自缢之境。
庄太后瞧着不对,忙打岔道:“你今儿晚些去上朝吧…达尔汗亲王昨晚上到了京城,我已经派人去接你小妹子了,你且等等。”
顺治知道母亲在维护惠妃,不得不敛起怒气,默默地点了点头,皇后也怕惠妃吃亏,打岔笑道:“我离开草原的时候,宝勒儿才只到我肩膀那么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雨凝好奇道:“宝勒儿是和硕格格的名字吗?听起来倒是像宝贝儿,想来一定是人如其名。”
顺治走到她身边,脸上的神情立刻变得极为柔和,他微笑着解释道:“宝勒儿在蒙古语是水晶的意思,就是又清澈,又透明…”末了,又凑到她耳边,低低地加一句:“就好像你似的。”
这句话就像是火折子在风里一晃,希微和皇后都是神情一黯,惠妃这个炮仗说炸就要炸,好在这时有宫女一路小跑进来,跪在地上道:“禀各位主子,惠宁郡主已经到了慈荫楼,就要进慈宁门了。”
皇后向庄太后请了旨,带着康妃、惠妃和雨凝迎了出去,一出宫门,就见一群宫女双手捧着银盘金盒,中间簇着个纤小的蒙古女孩儿,齐齐地站在门外。
除了雨凝,可能也没旁人知道这位和硕格格的命运,她生而高贵,是达尔汗亲王与和硕公主的女儿,但她进宫后只活了一年就病死了,死后才被顺治追封为悼妃。因此雨凝瞧她的眼神里,不免带了几分怜悯。
这位小格格才只十一二岁,身量还未长成,纤细的身子上套了件光彩夺目的蒙古袍子,黑亮如绸的长发编成了无数个小辫子垂在腰间,佩着极为漂亮的蒙古族特有的头饰:额头上是两指宽的头箍,红铜镂空成一朵朵莲花,莲花上嵌着珊瑚和绿松石,当额坠着一颗鸽蛋大的水晶,面颊两边还垂着吊挂,三颗大珊瑚珠子中间夹着银束子,绿松石,最底是一个样式繁琐的饰物,蒙古名为陶纳勒嘉,直垂到肩头上。
雨凝在心里暗赞精美,但这头面确实太过精美了,以至于宝勒儿格格都请完安了,雨凝才把眼光移到她,而不是她的头面上。
“妹妹…”
希微悄悄地推推雨凝,她这才瞧见宝勒儿正笑笑地望着自己,皇后的声音在说:“这是贤贵人。”
“贤贵人吉祥…”
小女孩盈盈地弯下腰去。大概因为草原的女孩儿打少吃牛羊奶吃得多,宝勒儿年纪又小,这小姑娘犹如金庸书中的华筝公主——双目如水,皮色犹如羊脂一般,玉雪可爱。
“宝格格快起来,”雨凝对这孩子颇有好感,亲切地道:“若是格格不嫌弃,以后叫我一声姐姐才好,我叫雨凝,妹妹叫宝勒儿吗?果真是颜如水,眸如晶。”
雨凝是由心而发地赞叹,却让惠妃皱起嘴唇,又厌恶又鄙视地斜了她一眼,惠妃不过认识几个汉字罢了,皇后乌尤还喜欢些诗呀词呀,可惠妃是瞧见就头疼,听见就耳涨的,尤其这是从她最讨厌的董鄂嘴里说出来。
虽然明知道顺治在这里,她讨不到什么便宜去,可她还是忍不住嘲笑道:“贤贵人好才情,只可惜我这妹妹生在草原长在草原,怕是听不懂贵人湿呀干呀,瓷呀铜呀的。”
知道惠妃是存心找碴,雨凝只是淡淡一笑,如若罔闻,却见宝勒尔格格睁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清脆脆地道:“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姐姐的名字才叫好听。”
几人都楞住了,没想到这个蒙古小女孩竟然通晓诗词,而且才思如此敏捷,立刻就寻到了同声的出处,雨凝俞发喜爱她,向她盈然一笑,惠妃则大张了嘴,又是气恼又是羞愧地瞪圆了眼睛。
皇后见了,忙牵起宝勒尔的手,用蒙古语低声吩咐着,径自走进宫门,希微也忙挽住惠妃,低声劝慰道:“今儿小妹妹来,咱们高兴些才是。”说着话,一阵风似地把惠妃撮哄进屋里去了。
等到宝勒尔向庄太后和顺治请罢了安,顺治倒罢了,在他眼里宝勒尔不过是个刚断奶的孩子,庄太后却是喜欢到了心坎里,含笑道:“都说你像你娜木钟姑姑,今儿瞧见了,果然是像得紧…只可惜她没福…”
见庄太后提到静妃,一时间也没人说话,都噤声不语,宝勒尔感觉到气氛的变化,十来岁的小女孩,却已经是冰雪聪明,立刻打破了僵局,天真无邪地笑道:“回皇太后的话,阿爸倒说我像您呢…每次我从甸子上回来,阿爸都会说:‘你和太后小时候真是一模一样,总和男孩子们一起摔跤,只不过太后打小都是赢的,你却是总输。’”
这翻话说得人人都笑了,庄太后见她不但长得俊,心眼又灵动,真真爱得不知该怎么才好,抬头对塔娜吩咐道:“快去给格格端个小点的锦墩,再问问格格喜欢吃什么喝什么。”
顺治倒没注意这个,他一双眼睛里只有雨凝,他见雨凝满心喜爱地瞧着宝勒尔,心里一动,便扬声道:“宝勒尔,从今儿起,让你和贤贵人一起住着去,你可乐意?。”
雨凝一怔,庄太后和皇后也楞住了,宫里这么多蒙古后妃在,况且都是表姐妹,就算不交给皇后,交给惠妃照顾才是呀。皇后失落地低下头不语,惠妃则是觉得忍无可忍,积压在心里的火气此时全喷出来,冷哼道:“真是莫名其妙…宠的没个样子了,该死的狐媚子…”
顺治隐约听到后面几个字,立刻阴沉了脸问道:“什么事儿嘀嘀咕咕的?”
惠妃狠狠地瞧了雨凝一眼,她觉得顺治这件事做的太过份,自己是有理的,便大着胆子冷哼道:“皇上的旨意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好端端地在这里,我们的嫡亲姐妹怎么反倒要劳烦贤贵人照顾?”
皇后见顺治脸色阴沉,忙陪笑道:“皇上知道她的脾气,别理她,那德玛,你切消停儿吧。”
顺治如若不闻,怒极反笑道:“原来你也知道皇后在这里…你个小小的惠妃,皇后还没开口,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惠妃终究不是娜木钟,她没有娜木钟娇纵的底子和靠山,见顺治真的变色了,也就噤声不语了。
她本以为自己退一步就没事儿了,却没想到顺治竟是不放过她,面色阴厉地地道:“朕身为一国之君,难道将宝格格放在哪里照顾都做不了主吗?朕实话告诉你,就是因为你这个德性,朕才不会把宝格格交给你们,免得也学了样变了鬼。”
惠妃见自己只说那一句,顺治竟狠狠地来了这么一串,只气得她双颊通红。她把这笔帐都记在了雨凝身上,一双本来圆滚滚的明亮眸子,此刻能瞪出血似地恶毒。
顺治见她的眼神,更是恼怒,厉声道:“说起来,还有件事要问你…听说御膳房有个小太监,竟是活活被你逼死的,是也不是?”
惠妃这时气急攻心,也顾不得后果,直着嗓子嚷道:“是又如何?难道我堂堂一个正位妃子,博尔济吉特氏的和硕格格,连处罚个奴才的权力也没有吗?他该死,他死的好,他活该…”
皇后见她越说越不成样,赶快起身拉住她,柔声劝道:“妹妹,慢慢儿地说,若是事情与你无关,就禀明皇上,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揽。”
庄太后开始只当是小孩子拌嘴,这时才微微一楞,皱眉道:“什么御膳房的小太监…什么活活逼死?皇上,你问清楚了再恼。”
顺治冷笑道:“朕身为九五之尊,生起气来也不过抽几鞭子了事…咱们这位好娘娘只因为那太监说错了话,竟就将他遣去了辛者库为奴,这还不算解气,竟然派人勒死了他,皇额娘,您听听,您瞧瞧…”
庄太后目光如电掠过惠妃,冷然道:“皇上说的都是真的?”
惠妃怒极反笑道:“皇额娘,您现在还瞧不出来吗?他有了那狐媚子,早瞧我们姐妹俩不顺眼了,就想寻个岔子将我们废了,再立那个南蛮子当皇后。那太监大不敬,我打骂了几句,他自己想不开死了,关我什么事…何况就算是真是我下旨勒死了他,他也不过是个奴才,一条贱命,皇上竟为了个奴才和我小题大作,哼!我不知道这是谁的理儿…”
顺治见她犹自强嘴,气得从座上兀地站起来,也顾不得皇后在旁边拦着,噔噔噔走过去,伸手就是一掌,只听清脆地”啪”地一声,惠妃颊上立刻浮起个通红的掌印,她先是一楞,半晌才反应过来,痛哭道:“你竟为个奴才打我…”
顺治冷笑道:“你才刚不是说不过打骂了几句吗?朕就让你尝尝打骂的滋味…”
他扬手又要打,惠妃吓得躲闪都忘了,只楞楞地站着,皇后见状忙起身挡在惠妃面前,生生地受了这一掌。
“姐姐…”
“娘娘…”
“乌尤…”
惊呼声同时响起,皇后缓缓抬起苍白的脸,嘴角流出一丝鲜红的血迹,低声一字字道:“求皇上恕了惠妃,全怪臣妾教管不力,求皇上…”
顺治这时才惊觉自己下手过重,他心里知道惠妃无状,皇后却是无辜的,一时也颇有悔意,只是不知道如何下这个台阶。
“哇…”
女孩儿稚嫩的哭声忽然在寂静的大厅里响起,宝勒尔哭着投进雨凝的怀里,一双眼睛怯怯地望向顺治。
待人都散光了,惠妃用冰块敷在脸上,皇后静静地坐在窗边,庄太后则一口一口地抿着手里的酸梅汤,几个人各想各的心思,谁也不做声。
塔娜弯着腰进来,低声问道:“请太后旨意,要传午膳了吗?”
惠妃像是这时候才缓过来心劲,她前面一直像个死人似地半躺着,这时候却跳起来喊道:“传什么膳…传什么膳…还吃饭做什么…”
皇后皱眉恼道:“行了…还嫌闹得不够吧?你不吃饭,皇额娘不要吃吗?”
庄太后沉着脸扫过惠妃,冷冷地道:“有这么个孙女儿…我哪儿吃得下呢?真是伶俐精乖…”
惠妃脸刷地红了,咬牙道:“不过是个奴才,哪个主子没打过骂过奴才的,当年姑姑做皇后的时候,十个八个地也打死过…怎么偏到我这里,骂两句都不成了,旁的不说,我心里明白着呢…还能有谁告了阴状,左右不过那小狐媚子。”
皇后幽幽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事儿我倒是听说了,也问过惠妃,她说她没派了人去动手…想来是那小太监受不了辛苦才自尽的,皇上这次,也未免太严苛了些。”
“得了!”庄太后沉声道:“自从你们俩进宫后,一个懦弱,一个鲁莽,瞧瞧都成了些什么事儿?开头儿我还指着你们帮我,现在我只想求惠妃娘娘你别再生事儿了,成不成?”
惠妃气得全身发抖,她不敢和庄太后顶嘴,只在心里暗暗道:“董鄂氏,咱们走着瞧…总有一天…”
第二十八章 银汉迢迢人暗度 夜半私语时(上)
玉宁宫里宝勒尔睡醒了午觉,一睁眼,就见枕边叠着一身杏黄色的薄绸衣裳,瞧样式,竟是身小小的旗装,她孩子心性,翻身坐起来,就往身上套去。
雨凝正和虹儿坐在窗边低语,听见动静知道她起来了,忙吩咐了虹儿去准备洗澡水,自己走到帐子边柔声道:“宝格格,已是睡醒了吗?”
宝勒尔忙把穿得乱七八糟的身子向薄被里一裹,叫道:“你别掀帐子,我还没醒呢。”
那帐子是薄薄的粉纱,雨凝一恍眼瞧见了,忍不住笑道:“好妹妹…可不能再睡了,等会儿园子里宴席摆起来,又是果子又是甜糕的,可没人等你。”
宝勒尔双目一亮,怯生生地探出个脑袋来,向雨凝极为可爱地一笑,道:“那皇上去不去呢?”
雨凝忍着笑点头道:“自然是要去的…不只皇上,还有皇太后,你皇后姐姐和惠妃姐姐,都是要去的。”
宝勒尔缓缓地从帐子里爬出来,雨凝见她将那旗装穿得乱七八糟,忍不住卟哧笑了,伸手帮她把盘扣一一解开,柔声道:“咱们先不急着穿衣裳,她们已经备好了洗澡水,等你洗好了,姐姐亲自帮你穿衣打扮,准保让他们都夸咱们小格格是草原上的小美人可好?”
宝勒尔见她眼神温柔如水,心里一热,忍不住低声道:“阿爸让我听皇太后的话,听皇上的话,听皇后姐姐的话,听惠妃姐姐的话,可是今儿皇上真吓人…惠妃姐姐也吓人,一点也不像在草原的时候了,原来的眼睛是这样的…”她俏皮地用手指比出个眼睛的形状,又伸伸舌头道:“现在是这样的…”
雨凝见她拿两只手比出个大大的圆形,撑不住笑出声来,却听宝勒尔又道:“可是我不明白…惠妃姐姐对你那么凶,你还对她笑,如果是我…如果是我…”
雨凝心里一软,微笑道:“如果是你,你一定也不会生她的气对吗?她就是这个爆竹脾气,过去就好了。对了…科尔沁过年的时候,可也燃放爆竹?”
宝勒尔用力地点点头,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笑嘻嘻地道:“每年都放的,有时候还有中原送去的烟花…啪的一声,天上就开起花儿来,牡丹花儿,红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
雨凝见她一脸的天真无邪,忍不住伸出手指一刮她的鼻梁,笑道:“今儿晚上也有,你再这么磨下去,赶不上了可没人等你。”
宝勒尔听说有喜欢的烟花,喜得直拍手,一溜烟从床上翻下地,吸着鞋子就往外跑,正好虹儿来招呼她入浴,一把将她抱起来往外走。
“姐姐…”宝勒尔从虹儿肩膀上探出头来,笑嘻嘻地喊道:“让那甜糕果儿都给我留着,给我留着。”
“这孩子…”
雨凝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所谓天阶夜色凉如水,轻罗小扇扑流荧,七夕这一天,白日里的晒水桌面上的贡果,却都是为了晚上的星辉交映时才有趣。
御花园水面上四面透风的轩亭里,早有宫女提前摆好了一张张小几,小几按品级排列,由御膳房挑各宫妃嫔爱吃的东西拣几样摆上去,上座是顺治的位子,左边是庄太后,右边是皇后,宝勒尔心急,早早地拉着雨凝先跑了去,只见宫女正往往小几上摆银盘,银盘里是束淡金色的丝线,和七根雪亮的银针。
“拿针送线的?等会儿要做什么?”
宝勒尔换上了合身的浅黄色旗装,更衬得皮肤如羊奶般白腻,她嫌旗头太重,压得头疼,雨凝就让虹儿帮她梳了个两把头,只簪了两支带流苏的银簪。
雨凝爱怜地为她扶正簪子,微笑道:“待会儿各宫的后妃要在月光里穿针引线,瞧谁的手最巧,手巧的人才能吃上面贡的乞巧果子。”
宝勒尔见那香案上贡着的一盘盘的食物,颜色鲜丽,有像花的,有像鸟儿的,忍不住心痒难耐,拉着雨凝的手道:“好姐姐,等会儿你多穿几根进去,赏了果子分我一个。”
雨凝见她天真可爱,忍不住拥住她微笑道:“妹妹放心,别说一个了…姐姐的还不都是你的。”
“哟…”惠妃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她酸溜溜地冷笑道:“我可瞧出什么叫姐妹情深了,宝勒尔,你中午在玉宁宫吃了什么?别是被她下了药吧?自己的嫡亲姐姐在这边不理,倒和个南蛮子亲热得不行。”
雨凝微微一楞,宝勒尔却是一派天真地问道:“姐姐,她说你是南蛮子吗?什么叫南蛮子?是吃的馒头吗?我也要吃。”
希微陪着皇后跟在后面走过来,听到宝勒尔童言无忌,忍不住笑出声来,惠妃本来满脸的恨意,也被她这句话弄得哭笑不得,皇后悄悄松了口气,走到惠妃身边低声道:“皇额娘的话言尤在耳,你就忘记了吗?”
惠妃怔了一怔,缓缓地将眼帘垂下,不声不响地走到了栏杆边站着,没人瞧得见她睫毛后深藏的恨意。
她眼里瞧着池子里黑黢黢的荷花叶子,手指绞着自己的旗装下襟,一下一下狠狠地搓着,这时忽然听到希微在耳边低声道:“惠妃别气坏了身子…皇上今儿的确是,唉…”
惠妃见是希微,忍不住低声恼道:“还不是那南蛮子,不然皇上怎么会为一个太监和我生气…”
希微叹道:“辛者库也是越发不成样子了…一个奴才,死便死了,怎么还巴巴地把这话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
惠妃憎恨地望向和宝勒尔谈笑风生的雨凝,压低了声音恨恨地道:“辛者库哪有这个胆子…还不是她多的这个嘴,死狐媚子,贱蹄子。”
希微眉头微微一皱,假装没听到她的污言秽语,继续道:“听我一句吧,惠娘娘…如今皇上一颗心都在她那边,就算是那太监活着,皇上也会找出别的是非来为难您的,您就忍让些,躲过这风头浪尖才是。”
她这话真是火上浇油,惠妃当即就差点跳起来,怪叫道:“我让她,我让她…”
希微见皇后等人的眼光都转向这边,忙伸手拉住惠妃,唉声叹气地道:“好主子…等会子皇上就要到了,您可千万别得罪咱们这位好贵人,她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呀…别的不说,就瞧这位小妹妹,明明是您和皇后的嫡亲妹子,竟生生被她收伏了去。”
她是故意要挑起惠妃的火气,惠妃也的确被挑惹起来了,只见惠妃明艳的面容扭做一团,一双眼睛恨恨地瞪着雨凝,几欲喷出火来。
希微在心中暗暗叫好,就等着好戏开场,好在这时皇后走了过来,见惠妃像是鼓了气的青蛙般鼓眼弄势的,忙一推她的手臂,皱眉道:“若是今晚上你再闹,小心我再不理你。”
“是呀…”希微不得不附合道:“惠主子且忍忍吧,时候长着呢…”
轩亭轿畔,宫女太监们犹如荧火虫一般,走到哪儿哪儿就亮堂起来,一盏盏五楞梅花灯,杏纱海棠灯燃亮了来,顿时让轩亭里亮如白昼,庄太后穿着深紫色的霞影纱袍子,由顺治亲手扶着,一步步走进亭子里。
她秀美的脸庞透出些微的疲倦,这是极少见的,平日里的庄太后,就像是个高高在上的白玉菩萨,永远都是慈爱,温柔,和气,而又有着智慧通明的眼神,让你又爱又敬又怕。
希微细细地瞧在眼里,心道:终究是什么事让庄太后如此疲倦,难道是因为宝格格进宫,惠妃受责一事?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即使是静妃遭贬,庄太后也没有流露出一丝的疲倦和烦恼,怎么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而动摇心意。
终究是什么事呢?
顺治清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她没听清顺治说了什么,只见着了粉色衣裙的宫女们如粉蝶儿一般,翩然于轩亭四周,不一会儿…满亭的灯笼宫灯就都熄灭了,只有淡淡的月光洒进来。
“以此滴漏为计,待滴漏翻转一周,各位主子们就请停手了。”
慈宁宫的姑姑塔娜微笑着站出来,手里捧着个精巧的镀金滴漏,向香案上一放。
原来是已经开始所谓的”穿针试巧”了,希微四顾,皇后是不必参与的,惠妃心不在焉,无神地拈起一根针来,乐嫔跃跃欲试,宝勒尔更是开心不已,凑在雨凝身边小声地说着什么。
“各位主子,请拿针…”
塔娜一声令下,希微也就用心穿起针来,月光淡灰,线又是浅金色的,的确难穿,她费了半天劲,也不过穿进两根来。
待滴漏翻转,塔娜忙令宫女们把针线收上来,特意嘱咐道:“一根针也不能少。”
待都过了数,竟是个常在乌雅氏穿得最多,这也难怪…正位的妃子得宠些的嫔哪贵人哪,谁还需要亲手去做针线活,但这些常在答应就不一样了,得宠些还好,若是不得宠,宫人的脾气竟比她们还大,身上的衣裳有衣库供应,可手里的帕子,身上的绣袋,就得自力更生,亲手一针一线去缝了。
庄太后赏了那常在十匹蝉翼纱,十根金簪子,案上贡月的乞巧果子,顺治和皇后也皆有封赏,按往年的常例,再吃两口酒,这夜宴也就可以散了。
雨凝只穿进一根…
把宝勒尔差点急得上墙,扭着身子埋怨道:“姐姐真笨…早知道还不如让我来,现在果子也吃不上了。”
雨凝拭拭额上的汗,好笑地瞧着她撒娇的样子,故意逗道:“没辙了…只好等到明年再吃,真可惜呀,我在家里的时候吃过一次,真是又甜又酥,好吃的…”
宝勒尔被她馋得差点流下口水,一张俏丽的小脸皱成苦瓜,扁着嘴就要哭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