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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凝见她和自己撒娇,忍不住卟哧笑出来,这时却见惠妃摇摇地走过来,难得的一脸平和,低头对宝勒尔用温柔地发假的声音道:“好妹妹,要吃那乞巧的果子是吗?姐姐让御膳房再传些来就是了。”
宝勒尔破涕为笑道:“好…我要很多很多。”
惠妃嫣然道:“那还不容易…你是宫里的主子,要什么没有,你贤姐姐逗你的,别信她的,来姐姐这里坐,姐姐给你拿甜碗子吃。”
宝勒尔楞楞地瞧瞧她,又瞧瞧雨凝,雨凝忙道:“快去吧,你们姐妹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一定有话说吧。”
惠妃破天荒地对雨凝微微一笑,拉着宝勒尔去了,这时顺治举起杯来向庄太后敬酒,雨凝忙也端杯和着,没瞧见希微一直若有所思的眼神。
第二十八章 银汉迢迢人暗度 夜半私语时(中)
待得几巡酒下来,雨凝只觉得头微微地发昏,这时就见小良子悄悄走过来,低声道:“皇上有旨,传董贵人乾清宫侍寝。”
那点酒意趁着这句话咣地涌上头来,雨凝一楞,下意识地向四周瞧了瞧,只见惠妃正搂着宝勒尔说笑,康妃正和乐嫔喝酒,那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和人像是离她很近很近,噪杂地要疯掉,又像是极远极远,隔海隔山。
“主子,奴才已经向太后请了旨,说您头痛,先伺候您离宴。”小良子的声音也是忽远忽近的。
雨凝缓缓起身,只觉得像是踩在云端雾头上,又像是做梦一般,跟着小良子向庄太后恭恭敬敬地请了辞,向皇后求了恕,然后…对上顺治的眼神。
“贤主子,桥子已经在园外面候着了。”
小良子低声提醒,扯开两人粘着的眼神。
“好,好…”
雨凝忙跟在他的后面,眼里只能瞧见小良子手里那一点忽明忽暗的灯火,就这样,一转眼,也不知道怎么着,就已经到了乾清宫。
“主子请在屋里稍候片刻,万岁爷等会儿就回来。”
谦卑的宫女将手臂粗的红烛点燃,将乾清宫照得陌生而奇异。
雨凝怔怔地坐在桌边,手扶着额头,她还没有从酒劲里缓过来,只觉得一切都是梦境,这摇摇的烛光,这暗黄色的龙床,这一切的一切。
烛芯忽然”啪”的一声,爆出个并蒂的烛花,她见烛台旁放着把精致的小剪刀,便拿起来将多余的烛芯剪去。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顺治的声音,雨凝忙放下剪刀转过身,只见顺治换了身淡青色的缂丝袍子,双手抱臂,正笑微微地倚在门边,望着自己。
“你…”
雨凝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的念头到了嘴边却说道:“让宝格格去惠妃那儿吧…好吗?”
顺治走到她身旁,定定地望着她的眸子,温柔地道:“我是瞧你喜欢那孩子…”
雨凝黯然道:“说句不当说的,蒙古势力之大,怕是你也护不住我的,你越是对我宠爱,惠妃就越是恼火,暗地里的东西倒也罢了,你这样明面上不趁她们的意,只怕她们会迁怒于我。”
顺治微微一楞,若是别人和他说这种话,他早就暴跳如雷了,但是雨凝这样说,他却只是低低叹了一声,握住雨凝的手道:“皇额娘开始还罢了…如今,不也是很喜欢你的?怕什么。”
雨凝淡淡一笑道:“皇额娘喜欢我,也不过像是喜欢个小猫小狗似的,若是蒙古的利益由于我而受到侵犯,她就不会再喜欢我了…惠妃也就罢了,皇后那儿,你一定得多照拂些,不然就真真是害我了。”
顺治虽然听得不舒服,但心里也明白她说的是对的,不由得长长叹气道:“真是委屈你了,皇后和惠妃,我实在是一瞧见就生厌,只有这个宝格格还可爱些…我只盼着有一天,你当了我的皇后,我就把后宫都遣散了,只留下你和我,静静地这么坐着。”
雨凝掩嘴笑道:“就你和我,天天这么相对坐着,总有一天要瞧腻了的。”
顺治见跳动的烛光下,雨凝的面容忽而暗忽而明,他心里不由得一痛。
她曾经是多么地美呀,娇嫩而明媚,像是花瓣上的第一颗露珠,但自进宫来,她却一天比一天地憔悴下来,本来丰腴的脸颊变得瘦削而没有血色,苍白得近似地透明,只有那双眼睛,曾让自己翻侧难眠的诗一般朦胧的眼睛,还是那样的恬净和温柔。
“雨凝,”他心疼地抚过她的脸颊,轻声道:“还是会做恶梦吗?”
雨凝微微一怔,不知为何垂下了眼帘,半晌才道:“没了…很久没做过恶梦了。”
顺治舒出一口气,柔声道:“我让太医再给你好好瞧瞧,你不知道,你的脸色有多难看,听虹儿说你总是没有胃口,今儿晚上又没多少东西吧…我让小良子去传人参粥了,等会儿你不吃也得吃,吃也得吃,我一眼不错地瞧着。”
雨凝似有心事满怀,只是淡淡地微笑,顺治瞧着她长长的睫毛,忽然伸手拥她入怀,喃喃道:“你听过长恨歌吗?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雨凝被他突来的拥抱惊得一颤,温热的怀抱,他的气息那样地靠近,让她的心里酥成了一片片温甜的云,飘开,又化掉。
良久,她才道:“唐明皇曾对杨玉环如此许诺过,终究来还是牺牲了她。”
顺治更紧地拥住她,沉声道:“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的…如果谁想杀你,就得先杀了我。”
“傻瓜…”
雨凝抬起头,盈盈地对上他的眼睛,心里有千种滋味却无法言明,只有微笑再微笑:“那我情愿先死了,让你好好地活着。”
“你听…”
顺治忽然将手指压在她唇上,窗外隐隐地传来丝竹声,那是水轩的戏台子上,伶人乐者们开始唱起应景的《长生殿》了。
在天愿为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第二十八章 银汉迢迢人暗度 夜半私语时(下)
再这样下去,自己一定要成酒鬼了。
希微手里拎着瓶桂花酿,坐在莲池附近的草丛里。
这里阴暗,潮湿,但好在没人能瞧见自己。
顺治悄悄传了董鄂氏走,自己全看在眼里,瞧着她含羞带喜的样子,两颊的红晕一点点融化开来,那种美丽,自己是否再也不会拥有。
仰头饮尽,酸苦的滋味,是酒,还是心?
“一个人独酌,岂不是很没意思?”
草丛微动,不等希微反应过来,已经有个雪白的人影立于身边了。
“我只这一瓶酒,你还要和我抢吗?”
黯然的笑意,犹如树下晦暗的月色,也让他面色一暗。
“今儿你想要什么?青莲?”应尚走到希微身边坐下,径自抢过酒瓶抿了一口,笑道:“这酒太过绵软…来尝尝我的。”
薄如蝉翼的白玉瓶里,清冽如水,却又浓烈得让人闻之欲醺。
“这酒太辣…”
希微合紧眸子,掩饰住狂涌的泪水。
“辣了才能忘忧…”应尚轻轻拥住她的肩膀,平日里冰冷的手因为酒意而温热。
“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应尚忽然语气一变,从怀里掏出样东西。
晶润的玉钗,坠着银流苏,在他的手指间晃动。
“这根簪子…”
希微大惊,粉色的玉簪,正是自己送给董鄂氏那支,怎么会在她的手里。
“你的心爱之物,不是吗?康妃娘娘?”应尚锐利地望着她,眼神随着她的神情一点一点地冷漠。
“他赐你的,所以你视若珍宝…”
希微全身一颤,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为什么要弄来这根簪子,为什么…
“收下吧…你心心念念的…”含嘲带讽,应尚冷笑道。
“不…”
希微抬头,忽地嫣然一笑。
“我想要这个…”
她伸手一指,指向应尚腰上的一把匕首。
…
良久无声,应尚眼里的冰雪渐渐消融,那玉簪被他抬手一掷,无声无息地潜入湖水中。
“你要,就给你…”
冰冷的匕首躺在希微掌中,冰冷而沉重,她却双眼一亮,惊艳地望向湖面升起的一片星点点的光芒。
“是什么?这样美?”
希微站起身来,望着那些星芒向自己一点点地靠近。
应尚见她唇边的笑意如花绽放,心忽然柔软得无法思考,他飞身一纵,脚尖点过湖面上的片片荷叶,飞入那片亮芒中,又转身跃回。
“是荧火虫…”
他缓缓打开合拢的掌心,数点光芒就缓缓升起,映亮希微的脸庞,如昔清丽,以及毫无防备的微笑。
“不好…”希微望着那些荧火虫缓缓飞远,有一点忽然凝住在树枝间,原来是被粘在了蜘蛛网上。
“你快去救了它下来。”希微拉住应尚的袖子,抬头,毫无防备地对上他浓黑的眸子,那里盈满了她猜不明白的东西。
应尚仰头瞧了瞧,忽然回手握住她的手,声音如同深夜的洞箫清幽而缠绵:“要我出手可以…你得跟我一辈子。”
“你…”
希微惊诧地望着他,分辨他眼里藏得倒底是什么。
“不管你答不答应了…”应尚忽然露出笑意,似是顽皮,又像是伤感。
他点脚飞纵,伸手将那荧火虫解开。
“我已经出手了,不管你怎么想,都得跟我一辈子…”
霸道而低沉的语声响起。
希微恍惚着启唇要说什么,却被他按住唇。
“听…”
应尚侧头微笑。
水轩被灯光和月色染成梦里的楼宇,借着水音,曲声遥遥地传来。
在天愿为比翼鸟…
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
第二十九章 初秋帘幕后 信誓旦旦
过完了七夕就入秋了,按照中国民间的习俗,最重要的节日莫过于新年元霄、端午、中秋,何况中秋正是京城最美丽的季节,满城的红叶火红欲燃,天空蓝得澄净,就像是匹上好的缎子,冷热也是正合人意的时候,宫里的宫女们都换上了秋装,朱砂色的薄绸袍子配着杏色马甲,衬着暗黄鲜红的秋树,就如同色彩斑斓的油画。
油画这种词,自然只有雨凝自己能懂,虹儿和宝勒尔听到了,只有瞪着眼睛问道:“什么油…吃的吗?”“用油淋出来的画吗?”
油画自然不是油淋出来的画,但油酥饽饽却绝对是用油炸出来的。
一入秋,满京城的空气里都飘荡着油酥饽饽的香味,无非是用面粉,猪油,葱花,香油,用铁锅烙制而成,宫里却更是精细,猪油换成了鹅油,葱花换成了桂花末子,再浇上一层奶油酥酪,又甜又脆,让雨凝爱不释口。
宝勒尔却不喜欢油酥饽饽,她喜欢长陵刚贡上来的京白梨儿,还没到大量上市的当季儿,贡进宫里的也不过十几篓,慈宁宫和坤宁宫各两篓,正妃们一篓,剩下的侧妃并贵人常在们,一人也就分到四五个,宝勒尔按照贵人的规格拿到四个,小孩子正是馋嘴的时候,哪吃得够呢,雨凝一个没尝,把自己份例里的四个也送了她。
虹儿见宝勒尔吃得香甜,粘稠的梨汁满手满身都是,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赶忙拧出个手巾把子帮她擦了,嘴里笑道:“宝格格吃得太急,小心别吃反了,待再过半个月梨子上市的时候,大筐小篓的只怕您瞧见就恶心。”
宝勒尔吃得极为香甜,咯咯地把梨肉全啃光了,这才空出嘴来笑道:“你才不是怕我吃反了呢…你是心疼你家主子,怕她一口也没尝上。虹儿,你就放心吧,我昨儿听惠妃姐姐说了,乾清宫里皇上故意留了四篓,就是给雨凝姐姐留的,太后喜欢吃呀,都不给。”
她是童言无忌,本来当着雨凝和虹儿的面说这话倒也没什么,可是偏偏这天希微说是来瞧宝格格,正站在窗边瞧个如意绦子的花色,当时听了就是微微一楞。
虹儿忙含笑道:“宝格格还小…传话也传不清楚,奴婢听说的,倒是这么回事。皇上素来不爱吃梨,乾清宫留的四篓全送去慈宁宫了,太后说这阵子董贵人虚火旺盛,给她拿去得了,皇上怕有人说闲话,就先留到乾清宫了。”
希微听到这里,将手里的绦子向案上一放,回头淡淡地道:“瞧这话说的,我倒不明白了…过不了几日这贡梨满坑满谷的都有,往年的烂在库里都吃不完,不过迟个一两天,谁会多这个心,说这个闲话。”
虹儿忙陪笑道:“康主子自然不是这等人物,万岁爷的意思也不过是…”
雨凝见希微明摆着是故意找虹儿的话岔生事,忙拦道:“虹儿,你带宝格格去洗了手脸,换身衣服,瞧这一身的梨汁,怕是不好洗…”
希微如何不懂雨凝的用意,本应嫉恨的,这时却只是淡淡有些不痛快,也道不明自己心里的感受,只淡淡道:“我也该走了…皇后让我过去瞧瞧新贡的织锦颜色呢。”
雨凝忙陪笑道:“今儿知书没跟着来,外面日头又毒,不如让虹儿撑了伞送姐姐回宫去吧。”
“宝格格身边哪离得了人呢…”希微淡淡一笑,抬脚就走,到了门口才回头道:“妹妹好生歇着吧…这阵子脸色更见憔悴,皇上不知道怎么样心疼呢。”
虹儿正帮宝勒尔洗了手出来,听到希微的话不由得冷笑一声,低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宝勒尔好奇道:“什么叫黄鼠狼,年不是早就过了吗?又拜什么年呢?”
雨凝怕希微听到,忙瞪了虹儿一眼,瞧着希微转身绕过树荫了,这才放下心来,转身进屋,只觉得头疼欲裂,全身一丝力气也没有。
希微走进御花园,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儿…阿哥所吗?如今自己不当权了,那些嬷嬷们竟也敢摆起脸来,一口一个规矩,自己虽然不怕她们,却也懒得去争这个理儿。
回宫吗?也不过是一个人坐着,自从七夕那天起,晚上顺治要么不翻牌子,若翻了牌子,也准是玉宁宫董鄂氏,越瞧竟越瞧不明白了,这董鄂氏一天比一天地憔悴,瞧起来也不是多么地机伶,顺治倒底是瞧中她什么了呢?
或是…
去瞧他…
不…
希微全身一颤,硬是将自己的心拉回来,这才发现自己随意走着,已经走到了园子边上一处假山后面,这里极少有人来,草木茂盛得把阳光都遮住了,希微走动的时候不觉得,一站住就觉得阴森森的凉气掩了过来,她刚要转身离开,却听到假山那边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快些儿说,耽搁久了皇上起了疑心就麻烦了。”
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这假山中间凿了不少孔洞,虽然瞧不见人,但声音却是能听得真,希微听到皇上二字,忙把身子藏到树后,庆幸自己今儿没穿花盆底儿。
“简…,大人…”另一个老年男子的声音响起,较为苍老,谦卑地道:“今儿江浙方神医悄悄进宫把了脉,诊断的结果和我以及王太医的一样,都说皇上患的是血亏之症,恐怕是…不治了。”
“什么?”那低沉的男子声音似乎频为意外,惊讶道:“怎么会…皇上的面色瞧着倒是越来越红润了?”
“大人有所不知…”老年男子道:“皇上如今就像是一根空心的竹筒,外面瞧着越好,里面消耗得越多,这竹筒壁越来越薄,怕是…”
“真是如此?”那低沉声音的男子似乎还带疑虑,沉吟道:“以如今的样子来看,皇上还能撑多久?”
“回大人,至多不过…不过两年,况且病情愈重,怕是能掌政事了。”老年男子道,”皇上四年前曾发过此病,此次是沉疴难愈,但太后已经密旨派人去寻四年前救治皇上的萨满巫医去了,或许也能…”
“两年,两年…”低沉声音的男子重复着,忽然厉声道:“这事儿若是透给第二个人,你小心你的全家老小。”
“大人,小人怎么敢怎么敢…太后也已经下了密旨,小人和王太医都被留在东华门的药房里居住,没有太后的手喻,一门宫门也出不去呀,我那孩子,就托付给大人了。”
老年男子哀哀地求道。
“得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低沉声音的男子沉声道,接着就传来靴底踩在石子路卡卡的声音,渐渐远去。
“二阿哥出身低贱…三阿哥又实在太小…”假山那边的男子自言自语,只听到他踱来踱去的声音,似乎是十分为难。
“难道这是天赐的机会…就像多尔衮那样…”
听到这里希微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她已经知道这是谁了,声音没听过没关系,脸面没见过没关系,只听这句话,希微心底就已经是雪亮的,这人…一定是郑亲王之子济度,当今的简郡王。
郑亲王何许人也?
他名为爱新觉罗.济尔哈朗,是清太祖努尔哈赤亲侄子,三十七岁就受封为和硕郑亲王,四十五岁和睿亲王多尔衮同为摄政王,辅佐幼帝福临,后又被晋封为叔和硕郑亲王。他经历了清太祖、清太宗、清世祖三朝,此时是位极人臣,一人之上尤人之下,儿子济度被封为简郡王,备受荣光,父子俩都是朝中极为显赫的权臣。
郑亲王是个老实人,他的儿子济度却不是,济度自恃战时有功,颇为自傲,也利用自己的权力网,在宫中安插了不少暗线,刚才那位太医就是其中之一,他得知顺治沉疴难愈时,不由得心中生出一份希望来。
顺治现有的几个孩子,大阿哥出世不久就得病夭折,二阿哥福全母亲出身低微,即由宫女升上来的侧妃陈佳氏,三阿哥母亲康妃,镶蓝旗固山额真佟图赖之女,若是顺治真的一病不起,怕是这位三阿哥得传皇位的机会最大。
但三阿哥年纪太小,再过两年也不过才三四岁的小孩子,比当年六岁登基的顺治还要稚嫩,朝中自然要有顾命大臣相助,算来算去,恐怕这头衔要落在自己身上,情形就如同当年的摄政王多尔衮一般了。
多尔衮当年是意乱情迷,竟生生地将皇位送于庄太后手里,那真是千年难遇见的蠢人,叵是换成自己^
他心里如惊涛拍岸,只觉得脸颊发烧,那颗心犹如才醒过来,竟是越跳越急。
济度越想越兴奋,一跺脚,哼着戏笑眯眯地往乾清宫走去。
待走到了乾清宫院门外,济度忙收起了脸上的兴奋,换上沉着诚挚的神情,早有小太监瞧见了他,朝着宫门里喊道:“简郡王到^”
顺治只穿了件淡黄色的绸袍,见他进来,微笑道:“是喝杏仁露还是冻奶子,可千万别客套了。”
济度躬身道:“皇上吉祥,奴才向来是不挑吃食儿的,有什么吃什么就是。”
顺治吩咐道:“给简郡王端碗凉凉儿的奶子来,”又向简郡王笑道:“辛苦你了…大热天的还往宫里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简郡王恭恭敬敬地道:“皇上有事儿尽管向奴才吩咐,能替皇上办事,是奴才的福气。”
顺治微微一楞,忍不住微笑道:“怎么今儿换了个人似的,这话从你口里说出来还真是别扭,朕倒是真没什么事,不过是达尔汗的宝格格封妃之事,朕想再封一个,你瞧着呢?”
简郡王长长地哦了一声,心里思付道:皇上一定要立那个董鄂氏为妃了,听说自打她进宫后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但皇上为什么要找自己来商量呢?哦…想来是因为太后不同意,那董鄂氏不管长得如何,才情如何,终究是嫁过人的,进宫已经是恩赦了,还封妃,这真是…
他不想得罪庄太后,便接过太监送上的奶子,一仰脖喝个精光,这才笑道:“这是皇上的家事,奴才怎么好多嘴,宫里的后妃娘娘们,奴才瞧都没瞧过,又如何帮皇上分忧?”
顺治自然知道他是在故意躲避责任,略为失望地沉下脸,济度只做不察,扯些王公贵族间的逸事说来,顺治也不好为此事过于为难他,只得听他讲了会儿子,就吩咐道:“你跪安吧,朕还有旁的事儿。”
济度双手交错,打了个千儿退出去了,外面是艳阳高照,他走出乾清宫,又不由得回头望了几眼。
待得他日我住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忽然有人一拍他肩膀,只吓得他全身一颤,凝神看时,却是他的阿玛郑亲王。
济度见阿玛出现在这里,也惊讶道:“皇上传我谈事儿…这刚出来,阿玛您…”
郑亲王捋着花白的胡须,又拍拍他的肩膀道:“大日头底下发呆,你也不怕热出毛病来,赶快回去吧,皇上等着我呢。”
“阿玛。”济度立刻猜到顺治找郑亲王的原因,他想拉住父亲吩咐几句,郑亲王却早已大步走进院里去了。
算了,不过是个后妃…要封就封呗。
济度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想起自己的心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