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沙法冲到拉姆瑟斯面前,脸色阴沉地说道,“快放开夕梨小姐,否则我就杀了你!”
“夕梨小姐!”哈娣三姐妹神色间也满是担忧,戒备地看着拉姆瑟斯。
而我,早就退到了亚娜和斯奈夫鲁身边。
“斯奈夫鲁,待会儿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去给拉姆瑟斯大人帮个小忙。”我看那边一触即发的形势,忙小声对斯奈夫鲁吩咐道。
“小姐!”斯奈夫鲁神色间有些犹豫,似乎在担心我的安危。
“没关系,我会离得远远的。”我点头,做出了保证以消除他的担心,继而更小声几乎贴到了他的耳边地说,“如果方便,伺机把夕梨抢过来。”
不好意思了,拉姆瑟斯,这人,我是抢定了。
斯奈夫鲁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有疑惑一闪而过,却什么都没问,领命缓缓向已经缠斗起来的几人靠去。
我估计,鲁沙法的身手应该是比不上拉姆瑟斯的,但因为拉姆瑟斯怀中抱着夕梨,再加上哈娣三姐妹时不时的骚扰,可以看出,拉姆瑟斯此时也已经有些应接不暇,恐怕很快手中的人就要易主了。
就在这时,斯奈夫鲁插了上去。军中的历练,让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狠毒的意味,虽说身手方面比不上已经学了许久的鲁沙法等人,却也让他们四人压力大增。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那是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呃,太奇怪了…
被自己的想法雷到,我忙收敛心神,专注于不远处的打斗。
夕梨一直喊着“快走,不要管我!”之类的话,但她那四个忠心的手下却没一个听进去,反而因为她的话更加不要命地步步紧逼。拉姆瑟斯似乎也被弄得烦了,居然顺手将夕梨甩给了斯奈夫鲁,自己轻身上前与四人斗在一起。
而斯奈夫鲁在接到夕梨之后,就迅速地脱离了缠斗,退到了一边。
真是深得我心的举动。
正当此时,大量的士兵逐渐围拢过来,也不知道是瑞拉德通知的,还是被这边的喧闹吸引过来的。
然而不管原因是怎样,结果我是很满意的。
这几个人,不管是说着“不要管我快走”的,还是说着“我们不能丢下您”的,都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飞了!
鲁沙法四人似乎也意识到情形不对,想明白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狠狠心丢下夕梨,向士兵最少的方向突围而来。拉姆瑟斯却没有追赶,而是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们逃窜。
然后,我忽然意识到,他们逃窜的方向,正是我处的方向!
眼见着四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我虽有些慌张,但因为有些逐渐靠过来的士兵做靠山,总体上还算冷静,拉着亚娜向士兵多的地方跑去。我已经厌倦了每次都会被当做人质了!
然而,令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四周忽然冲出来许多的女人,如席卷的洪流一般淹没了我和亚娜,以及正要逃跑的几人,并顺势拦住了正要汇拢的士兵们。
这一片混乱的场景,让我想起了曾经在某间大厦打折时的情景。那时那商厦周年庆打折,我陪室友去买——说确切点是抢——衣服,人挤人,人踩人,就是我现在所面对的状态。我就像大海中孤独无依的一叶扁舟,茫然而辨不清方向。
好在我还拉着亚娜的手,这让我稍感安慰。
然而,另一只手上忽然传来的压力令我一惊,本能地转头望去。刚看到鲁沙法那张混合着惊诧和不顾一切的脸,我就被令一边传来的一股大力一推,整个人向外倒去。借着拉扯那些不断涌过的女人,我才站稳。然后——
“亚娜!”
我看到鲁沙法拽着亚娜正逐渐远离我,而他消失在人群中的最后一瞥表达的意思也很明显:夕梨小姐有什么事的话,这个人也不会好过!
亚娜,亚娜被抓走了!
脑中的这个想法不断盘旋,我只觉得脑袋涨涨的,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正想追过去,我身后忽然有一双手出现,为我挡开拥挤的人群,同时也拦住了我前进的脚步。
“小姐,你没事吧?”瑞拉德一边说着,一边想拉我出人群。
我愣愣地跟着走了两步,才回过神来,挣扎起来,“亚娜被带走了,我要救她回来!”
“小姐,他们早就不见了!”瑞拉德的力气比我大,却大概是怕伤了我,小心翼翼地阻拦我。
看着瑞拉德有些担忧的视线,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我一片空白的脑袋终于再次运转起来。刚刚那段极短时间内发生的事,像电影镜头一般,再次从我脑海中掠过。
这些冲出来掩护鲁沙法的,正是之前进入营地的妓.女们。她们忽然出现,确实让这一众士兵混乱了一把。谁能狠心对这些娇滴滴的,前一刻还和自己温存的女子痛下狠手?
然而,拉姆瑟斯迅速下了命令,这些士兵不得不硬下心肠,开始镇压这波骚乱。此时,鲁沙法他们早就失去了踪影。既然完成了任务,这些妓.女们也就不再乱跑,乖乖地站着不动。
混乱终于平息,然而,亚娜却也在这场骚乱中失去了踪影。
“大人,不派人去追么?”看到拉姆瑟斯已经吩咐他的手下去调查军营的损失情况,却没有派人去追,我忍不住问道。
现在去追的话,说不定还能把亚娜救回来。
“西台指挥官都在我们手中,那几个人抓不抓,不重要。”拉姆瑟斯懒懒地说,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文书大人想抓他们?”
“…不。”我摇头。
看拉姆瑟斯的样子,显然是知道亚娜被抓走的事,但他的态度,让我觉得我丝毫没有可能劝动他派人去追。
此时正好有士兵向拉姆瑟斯报告损失情况,我也就心烦意乱地退到了斯奈夫鲁身边。看到他手中抓着的夕梨,我更坚定了要将夕梨抓自己手里的想法。
或许以前我还会凭着漫画中的好印象而认为西台凯鲁王子手下的都是一群好人,不会对亚娜怎么样。但经历了之前的事后,我明白了,他们的好,也只是对他们所认可的人。现在,夕梨被我们抓了,他们必然会乱成一团。
现在我不能乱,我要好好想想。如果对方知道了亚娜对我的价值,说不定——不,应该是肯定——会来让我放了夕梨。那么我就假装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不,亚娜是埃及人,就算西台那边的人不会杀她泄愤,也必然会将她当做战俘带回国。奴隶的待遇,特别是作为战俘的女奴隶的待遇,我光靠想的,就浑身颤抖不止。
我不能让亚娜落在西台手中。她是我带来战场的,我必须把她带回去!
所以,虽然我之前所想的计划算是成功了,此时我却不得不放弃到手的希望。
没关系,以后还有机会的。
我安慰自己。现在最重要的是将亚娜救回来。
此时,士兵报告完毕,拉姆瑟斯看向了我们这边——准确来说是看向了夕梨。
“大人,我们就不妨碍您,先告退了。”我抢先开口。
但我显然想得太过美好。
“西台的战俘,应该交给我这个指挥官吧?”拉姆瑟斯倒并没有让士兵强行从我手中抢人,但他的话却也让我有些心虚。
“大人,虽说是战俘,但她身份毕竟不一样,您是想把她绑在战车后拖着走呢,还是抱着她一起骑马走呢?”我针锋相对。
“…”刚刚否认过与夕梨有关系,拉姆瑟斯自然是会被我这问题难住的。虽然不回答,但他却一点让我带走夕梨的意思都没有。
正当僵持之时,夕梨忽然“呕”了一声,好似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这是…
看了夕梨片刻,我想起了此时她正是怀第一胎的时候。我收回视线,却正好与似乎也刚刚将视线从夕梨身上移开的拉姆瑟斯对上。
我忽然笑了,缓缓走近拉姆瑟斯,侧头轻声说道,“大人,你确定要让怀有身孕的夕梨跟你们这群什么都不懂的男人在一起?”
看到拉姆瑟斯似乎想说些什么,我继续说:“大人该不会想将她交给那些妓.女照顾吧?她们可都是一伙的。”
最终,在拉姆瑟斯复杂的目光下,因为他的默认,我就这样将夕梨从他眼皮底下带走了。
营中的马匹还是被放了一半,继续进攻乌加利特,显然有些勉强。对于拉姆瑟斯来说,这场战争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因此,他下令马上整顿物资,天亮就出发回毕布罗斯。
此时距离天亮,不过还有一两个小时而已。
回到原来的房间休息,我把夕梨丢房里,让瑞拉德看着她,而我自己则拉着斯奈夫鲁出了房门。瑞拉德不是我的人,我当然不能把某些事告诉他。我能托付的,此时只有斯奈夫鲁。
将我想让他做的事告诉他之后,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知道这件事有风险,但我只能拜托你了。”
“小姐,请不要这样!”斯奈夫鲁手忙脚乱了一阵,直到我直起身,才单膝跪下,神色间满是坚毅,“我一定会誓死完成这个任务的!”
看着斯奈夫鲁的身影很快消失,我心中的大石也吊了起来。
希望斯奈夫鲁能顺利地找到西台一行人,顺利地与对方达成隐晦地交换人质的协议。
得已的交换 ...
回到房内的时候,瑞拉德正靠在墙边,眼睛却戒备地盯着乱动的夕梨。
“瑞拉德,你先出去一下好么?我帮她换身衣服。”我扯了扯嘴角,瞥了夕梨一眼。
瑞拉德犹豫着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夕梨,才皱眉说:“是!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请马上叫我。”
哦,他这是在担忧夕梨会对我不利么?
“放心吧,有什么事我跑得比谁都快。”我轻快地笑道,看着他似乎还有些担忧地出去了,才转身走到夕梨身边蹲下。
“夕梨,我给你解开。”我一边说着,一边正要帮她解开绑着她双手的布,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半是玩笑半认真地说,“…你应该不会抓了我做人质的吧?”
“我…”大概夕梨心里本来就有着这样的想法,视线有些躲闪。
但我已经满意了。夕梨还是原先的夕梨,没有变成狠毒的,谎话张口即来的穿越者。
我继续解着绳结,一边状似无意地说:“还是不要剧烈运动的好,不为了你自己,也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
“孩…子?”夕梨茫然地看着我。
我点头,顺手把解下来的布条一扔。
夕梨轻轻将手放在肚子上,不可置信地喃喃着,“我有孩子了?凯鲁的孩子?”
初为人母的喜悦,一点都没在夕梨身上显现,她有的,更多的是茫然和恐惧。
试想,在敌方军营中被抓住,却发觉怀上了孩子,任谁都会觉得不妙。孩子,此刻只是负担而已。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来那个了?”我翻出一件方便行动的衣服,递给夕梨。
“对哦,好像已经两三个月没来了!”夕梨脸上一红,乖乖接过我给她的衣服换上。
…好像?真是个不怎么确切的形容。
“王子那么疼爱你,不中奖一次也说不过去。”虽然我还是未婚的,但有些话,说出来一点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大学女生寝室的卧谈会,往往充满了奇特的元素,我早就习惯了。
夕梨换好衣服后,就傻傻地坐在一旁,时而担忧地轻抚自己的肚子,时而傻傻地笑着,看她那表情,铁定是在思春。
“你身上带着什么信物吗?”我打断了夕梨的发呆。
“什么?”夕梨回过神,不解地问。
“…”我低头沉默了片刻,在气氛变得足够凝重的时候,缓缓抬起头,开口,“我的朋友被鲁沙法抓走了,我想…交换你们,所以需要你的信物取信他们。”
“乌鲁丝拉,你要放我走?”夕梨楞了一秒才明白我的意思,有些兴奋地抓住了我的手,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低头,似是不敢与我对视,“对不…”
“我不只是在帮你,所以,有什么信物就拿出来借我一用吧。”我打断了她,再说了一遍。
夕梨忙放开我,手忙脚乱地找起来。然而,因为本就是要秘密潜入的,她身上也不可能带上近卫长官的印章之类的东西。翻找了半天,最终她递给我一只指节大小的耳环,耳环上镶着一整块绿色的石头。
不够。
“做点只有你和王子才知道的记号,再写上你的名字吧。”我提议。
夕梨似乎有些犹豫。
“快点,过不了多久军队就要启程回毕布罗斯,时间不多了。”我催促道。
夕梨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拿过我递给她的匕首,一刀一刀刻起来。
“多谢。”我接过夕梨递过来的耳环和匕首,起身,“你好好休息,等到协议达成后,我会找机会把你放了的。”
刚要走出去,我忽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片刻,又回头说道,“你回去后,一定要小心王太后,她如果知道你有孩子了,一定会对你的孩子不利。”
见夕梨露出了混合着担忧和恐惧的神色,我暗自叹了口气,出了门。
我所能提示的,就这么多而已,再多的剧情,我也记不得了。
屋外,瑞拉德果然正守在门口。见我出来,他似乎松了口气。让他留下看着夕梨,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贝因达镇里热闹非凡,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士兵。听说,怕走漏风声,那些妓.女都被关了起来。这个营地中,其实也就我一个能四处乱走的女人了。
但我仍怕走太远被那些不认得我的士兵当作妓.女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只敢去人少,士兵又认得我的地方。
也就是说,我绕屋子转了一圈,走到了屋后,靠着墙坐了下来。
这也是瑞拉德没有坚持要跟着我,或者阻止我到处乱走的原因之一。
沙漠的夜是寒冷的,被冷风一吹,我有些哆嗦,却懒得回屋去拿披风。
反正我看一会儿星星就回去,没什么关系。
…有多久没看星星了呢?
唔…好像在阿瑞斯那儿的时候常看。那么说来,应该才过没多久,为什么我就觉得已经是沧海桑田了呢?
心里忽然烦躁了起来。
想想我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算是与拉姆瑟斯为敌了吧?我似乎可以感觉到,拉姆瑟斯的怒意。
我本来没想和拉姆瑟斯闹成这样的。受着王太后的恩惠和威胁,我确实该为了王太后尽心尽力,但历史的洪流不可阻挡,她毕竟很快就会下台,最终站在埃及权力顶端是拉姆瑟斯。我一点都不想和他的关系弄得这么僵,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就那么说,那么做了,几乎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但仔细想想我今天的每一步,我又觉得我没做错。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再来一次,我想我仍旧会选择同样的做法。
渐渐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之前赶路,没来得及休息又折腾了一夜,我的身体疲倦极了,但我精神却仿佛与我的肉体相剥离一般,显得异常活跃。
刚回到屋子里,就有士兵来报,说是马上要出发了。
我走近夕梨,悄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装个样子”,然后拿绳子松松地给她绑上了。
因为少了一半以上的马,军队赶路的速度并不快。本来我可以骑自己的马,但考虑到还要带一个夕梨,我就很厚脸皮地带着夕梨坐上了战车。但因为我自己不会驾驶,所以必须由瑞拉德来控制。好在战车够大,而我和夕梨都不重,体积也不庞大,站下三人不是问题。
对于斯奈夫鲁的不见踪影,瑞拉德虽然很疑惑,却在得到我的沉默应对之后不再询问。他是将疑问压在了心底。斯奈夫鲁这一路来都紧紧跟着我,又怎么会在这个危机重重的战场上丢下我呢?
说一个谎,就必须用一千个谎言来弥补。所以,我不如什么都不说。
傍晚在一片绿洲休息的时候,斯奈夫鲁赶了回来,悄悄潜回了我身边。
他一脸疲惫,却有些兴奋地悄悄告诉我,协议达成。到时,西台军会追过来,我在混乱中将夕梨送还,而他们就会将亚娜送到毕布罗斯。
协议的达成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我现在开始烦恼怎么把夕梨送还,而又不暴露出我是故意的。
看来,免不了要受点苦了。
第二天继续赶路。
拉姆瑟斯在中路,而我所在的位置大约是整只急行军的左翼中部,前后左右都是士兵,被保护得很好的同时,也让我有些担忧到时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夕梨放回去。
毕布罗斯离贝因达最快也要两天的马程,那还是我们当初熬了一夜才有的速度。整只军队赶路的速度显然不及当初我们四人的疾行。
但因为拉姆瑟斯的催促,军队应该能在第三天到达毕布罗斯。
而第三天的上午时分,身后忽然起了一阵烟尘。
那是战车带起的。
——凯鲁王子终于追来了。
老实说,看到背后浓烟滚滚,如海啸一般不断向这边逼近,我的心里是万分紧张的。待会儿的一仗,必然是刀光剑影,死伤无数。对于如何把夕梨还回去,我心里还真有些没底,只希望待会儿不要出点什么岔子。
从战车带起的烟尘出现,到西台军分成左右两翼准备包围埃及军,不过就是片刻之间的事。
远远地,我似乎能看到西台军前方那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凯鲁王子。
因为斯奈夫鲁的回归,我本想让他来驾车,但之前镇压叛乱的时候并没用到战车,因此斯奈夫鲁也不会。最后,只好还是由瑞拉德驾车,而斯奈夫鲁则乘上了另一辆车。
“瑞拉德,停下,我们骑马走!”我拉了拉瑞拉德的胳膊,大声说道。
周围都是轰鸣声,不说大声些,根本就听不到。
“小姐,你想做什么?”面对我这匪夷所思的命令,瑞拉德自然会有疑惑,他驾车的速度,也因为疑惑而慢了下来。
周围驾着战车的士兵眼见着西台军包围了过来,都在迫不及待地向前冲去,我们这一车,也就因为速度的降低而逐渐落后。
“瑞拉德,西台国王的目标肯定是她。”我指指夕梨,她此时正紧张又兴奋地看着她所爱的人,“我们坐战车肯定会被追上的!”
还有一句话我没说:就算追不上,我也会想办法停下让他们追上。
“不行!”然而,瑞拉德迅速地否定了我的意见,“这里太乱了,如果我们停下,后面的战车会撞上来的!”
我环视了一圈。
我左右都是混杂着恐惧和凝重神情的士兵,疯了一般驾着战车,不断往前冲,想在西台军完成包围之势前重出重围。
我们右侧,原本与我们并驾齐驱的战车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疾行而去,逐渐将我们落在后面。车上,斯奈夫鲁大叫着“小姐!”,似乎想跳下车,却被同车的士兵抓住,那士兵似乎说了句“你疯了?”,死死地抓住斯奈夫鲁不放。
战车远去,伴随着斯奈夫鲁——我身边最衷心,从武力上来说最可靠的人——不甘的喊叫。
“中路加快速度,左右两翼向中间靠拢!”忽然传来的命令,让士兵们如吃了颗定心丸似的,听从命令,向中间靠拢。
这是…要迅速突出重围吧?现在的兵力,应该是比不上西台军的,但如果到了毕布罗斯就不同了。那里有援军,有获胜的希望。
瑞拉德也听到了命令,不再与我说话,微微调整方向向中央靠拢。
然而,因为之前的耽搁,我们的战车,以及我们四周的,都已经被西台呈包围之势锁定了。
我能看到凯鲁王子,他自然也能轻易地发现夕梨在我这边。
很快,两军的小股战斗打响。兵器相交的铿锵声,刀剑入肉的扑扑声,马匹受惊的嘶鸣声,争相在我耳边回响。
我竭尽全力忽视所有的一切,只专注于我所期待发展的事。
“夕梨,待会儿我们跳下去,你做好准备。”我悄悄地在夕梨耳边说。
如果继续在战车上的话,瑞拉德说不定会让我把夕梨当做人质,以此来逃脱,那么我怎么将夕梨放回去?
而直接把夕梨从政疾行的战车上丢下去——她怀着身孕,出事了怎么办?
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了。
夕梨的脸上闪过惊诧,但随即镇定下来,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我解开夕梨手上的绳子,紧张地观察着四周。
瑞拉德专心地赶着车,并没注意到我的小动作。我们周围的人,都在为了自己的性命,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战斗,根本没人注意到我们。而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我们战车的四周,还算空旷。
我得确认,我们跳下车后,不会被别的战车给碾过。
深呼吸了一下,我紧紧抓着夕梨,看准时机,在瑞拉德一个拐弯的同时,跳了出去。
——我要做出一种假象,我和夕梨是被甩出去的,而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跳车的技巧,我从小学开始就从各种应急措施上看到过。
要顺着车子前进的方向跳,跳到地上后要马上顺着车子前进的方向翻滚,以减少惯性造成的伤害。
然而,此时我们显然没这个条件。我只能从车子的侧边尖叫着跳下,一落地就是个侧滚翻。当然,这其中,我一直抱着夕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护住她的肚子。我们翻滚着向前,好不容易停下的时候,我只觉得浑身的骨头散架一般,脑中也好像被塞了一团浆糊,浑浑噩噩,眼前只是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