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梨!”凯鲁王子的声音仿佛近在耳旁,又仿佛远在天边。
我晃了晃脑袋,总算感觉好一点了。而夕梨,因为我的保护,显然状况比我要好一些,她听到凯鲁的声音,挣脱开我的怀抱,半坐起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凯鲁!”她同样兴奋地大喊。一边喊着,她一边起身,却在走出一步后停下,回过头犹豫地看着我,“乌鲁丝拉?你、你要不要紧?”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真有那个美国时间来管别人是死是活!
我顾不得起身,张嘴做了个嘴型,“快走!”
“但是…”夕梨又看了我一眼,见我瞪着她,才咬牙跑开,奔向她的爱人。
凯鲁就在她的前方,同样奋不顾身地向她跑来。
我慢慢起身,在看到夕梨终于投入凯鲁王子的怀抱后,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夕梨回去了,那么亚娜也可以回来了。
我兴奋地想笑,却忽然想起这里是战场。周围的兵器相击声,从没有消失过。甚至,已经越来越近。
战场上,从没有女性一说。到了这个修罗地狱,除了友军,就是敌人,而敌人,都是应该消灭的。
我的身体虽然是西台人,但我现在穿着埃及的服饰,这对于西台军来说,已经足够说明我是敌人了。
我回头,看到发现我已 经不在车上的瑞拉德弃下战车,正向我冲过来。微微侧头,我看到西台军和埃及军的士兵已经短兵相接,杀得眼红。
而我的右侧,正有三四个西台兵,凶狠地提剑冲来。
我想他们的目标应该不是我,但他们一定不介意路过的时候顺手将我解决。所以我马上起身,顾不得全身的疼痛,向瑞拉德跑去。
我要救亚娜,但我自己也不能死,我们要一起回去,一起回底比斯。
之前的翻滚,令我的左脚有些跛,一颠一颠地跑着,也不敢回头看。
距离一点点拉近,瑞拉德的神情却骤变,视线穿过我看着我的身后——那是一种名为惊恐的表情。
我心一沉,同时感到左侧充满了杀气的疾风,带着死亡的气息向我席卷而来!我条件反射性地一蹲,感到一把剑堪堪从我头顶划过所带起的细微刺痛。
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来不及产生,我就被再次袭来的破空声吓得一颤,团身向前一滚,再次极险地避开了对方的武器。
刚停稳,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刀剑相击声。我忙抬头,只见我正面的是一个西台的士兵,他正高高地举着他的青铜剑,脸上一片狰狞之色,似乎想将我劈成两半。但他下劈的趋势,却被多出来的一把剑拦住。
顺着另一把剑,我看到了及时赶到的瑞拉德。
大概是见我愣愣地,瑞拉德大喊,“还愣着做什么?快跑!”
我猛然惊醒,手忙脚乱四肢并用地起身,离开了两人的打斗范围。
瑞拉德的体术比要杀我的那个西台士兵好,没几下就将他踹翻在地,一剑刺了上去。
我忙捂嘴,压抑住看到近在咫尺的杀戮而情不自禁产生的尖叫。
这里是战场,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你,存不了那么多仁慈。
解决了一个,瑞拉德冲过来拉住我,向埃及军中央跑去。
我机械地跟着跑,眼睛瞪得大大的,怕错过某个方向袭来的攻击,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然而,四周的西台士兵似乎越来越多。
——不,应该说,本已经跟埃及军对上的西台军,正在撤退。
凯鲁王子救回了夕梨,自然是要尽快收兵回去。毕竟,这里离毕布罗斯已经不远,谁也不知道援军什么时候会到。
我们这两个掉队的埃及人,自然是西台士兵撤退前夺取战功的最佳对象。
面对着众多西台士兵,瑞拉德一边要护着我,一边要抵挡攻击,已经越来越捉襟见肘。
在一群四五个人围上来的时候,瑞拉德大概是怕乱斗中伤到我,把我丢到了西台兵稀少的一边。
看着瑞拉德奋勇杀敌,我不知道是该站在原地,还是独自跑开。站在原地,西台兵会过来攻击我们,独自跑开——看我前方涌动的士兵——我想我跑不了多远就会血溅当场。
瑞拉德,他明明可以自己先跑的,却偏偏要回来救我。
瑞拉德,他不是我的手下,却偏偏要保护我。
得到这样的待遇,我怎么能安心管自己跑掉?既然怎么选择的结果都是不好的,那么我不如就什么都不选,站在原地。
瑞拉德以一对五,现在看起来还勉强能一战,但随着四周士兵的逐渐增多,他必然撑不了多久的。
我的脑中闪过各种各样的想法,却没有一种能在此时派上用场。
毕竟身处战场,我在思考的同时也没忘记要关注四周。因此,当一个西台兵手持长矛,恶狠狠地向我刺来的时候,我慌忙矮身一躲,就势向前三步。
当然,那个西台兵一击不中不可能就这么放过我。他紧追不舍,大喊一声又横矛扫来。我紧盯着那夹带着风声拦腰而来的武器,猛地向后跳了一大步,退出了他的攻击范围。
刚要站稳,本就受伤的左脚好像踩到了什么,一歪,我整个身体就在剧痛中不受控制地跌倒在地。
来不及看我的脚到底怎么样了,面前的西台士兵已经狞笑着走近,对我举起了长矛,那锋利的矛尖,闪着刺目的光芒!
我惊恐地大睁着眼睛,觉得长矛落下的速度似乎很慢很慢,就向电影镜头中放慢了好几倍的镜头。我可以看到西台兵嘴角的喜悦,对于战功的欣喜。
我想,我这次死定了。
但一双手,忽然抓住下落的长矛,让我的死期又往后延了延。
我愣了愣。
微微仰头,我看到瑞拉德紧张的脸,他说:“小姐,你没事吧?”
我回他一个笑,摇了摇头,“我没事。”
“噗…”
有什么东西溅了我一脸。
我抬手抹了一把脸,将手伸到眼前。
血红血红的。
呆呆地仰头看去,只见瑞拉德的胸腹处突兀地多了段染血的矛尖,他的脸色僵硬,仿佛定格了的黑白照片。忽然,他动了动,嘴角的血一滴滴地落下,全数落在我仰起的脸上。
他奋力夺过我面前的西台兵的长矛,长矛尾一扫,将那西台兵扫了出去。然后他又是一反手,力气出奇得大,身后的人纷纷被他扫退了三大步。
“小姐…你…没事吧?”
他背对着我,声音断断续续。我可以看到那插入他后背的长矛,随着他每一个动作而颤动,连最微弱的呼吸,也能让那长矛抖个不停。
他为了救我,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西台兵面前。
我想回答他说我没事,却觉得喉咙里有什么哽住了,只嘴巴张了张,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怎么能有人,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我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瑞拉德的背影。
谁在心底哭泣 ...
对面的西台兵似乎被瑞拉德震住了,互相看看却不敢轻易过来。
忽然,瑞拉德身形一晃,险些倒下,却以单膝跪地,手中的长矛戳地而稳住了身形。
“瑞拉德!”我终于能开口,慌乱地爬到了瑞拉德的身边。
“小姐,你…你没事吧?”瑞拉德侧头看着我,眼神却有些涣散。
我这时才发现,他有一双美丽的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好像最纯粹的黑暗,能让人感到隐藏其中被包容的安全感。
“我没事!我没事!”我连连摇头,却不敢去触碰他。
然后,他笑了。
我愣住。
忽然感觉到脸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顺着我的脸颊而下,模糊了我的视线。他的笑,也显得飘渺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
“乌鲁丝拉!”
好像有谁在叫我。
我使劲抹了把脸,也微微扬起嘴角。
“瑞拉德,我们一起回去。”
“是…小姐。”瑞拉德虚弱却认真地应道,“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我…”
“别、别说了!”不要像交代遗言一样啊!
“…是,小姐。”瑞拉德顿了顿,轻轻应道。
忽然,他脸色骤变,想提起长矛,却因为动作过于剧烈而再次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前面的西台兵,看出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正渐渐逼近。
“小姐,快…走!”他一边虚弱地推了我一下,一边强撑着想站起来。
我看着他不顾满身的鲜血,踉踉跄跄地向前冲去,毫无章法地挥舞着长矛,每一次舞动间,都有大量的鲜血滴到地上,渗透进沙地里。我看着他的生命逐渐流逝,看着他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他自己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看着他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最终倒在黄沙之上,再也没有起来。
我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我看到西台兵松了口气的样子,看到他们的视线转移到我身上,渐渐向我走近。
我动不了。
然后,我感到自己的腰被人搂住,整个人就腾空而起,落入一个散发着热气的怀抱。耳边有人在吼,“你在发什么呆?”
我没有发呆,我只是动不了而已。
然而,我说不出话来。
当我感觉到微风拂面的刺痛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坐上了一匹马。
挣扎着钻出这个让我觉得温暖的怀抱,我看向身后那个越来越远的被人群掩盖埋没了的身影。
他在冰冷的沙地上独自寒冷,我怎么能享受这样灼人的温度呢?
这不公平。
于是我挺直了腰,紧抓着马的鬃毛,离身后的温暖远远的。
这样才公平嘛。
身下的马,似乎因为被我抓得太紧,发出了不满的喷气声。也是,我不但死死地抓着,还抖啊抖的,它没把我甩下去就算是匹好马了。
可是我没办法停下来。所以,可爱的小白马,你就忍一忍吧,很快就会好的,很快的。
真的很快的。
身体忽然被用力一扳,落入了之前那个温暖的怀抱。
我一怔,开始用力挣扎。
然而,对方力气太大,只用一只手就将我困得牢牢的,我用尽全力都无法挣脱。
痛死我了。
我干脆停下无用的挣扎,侧头看着天边漂浮不定的白云。
“乌鲁丝拉…”一个熟悉的低沉声音带着奇妙的韵味,缓缓在我头顶响起,“你…不该是这样的。”
“…”我没回答。一个人能有多了解别人?我该是怎样的只有我自己知道,别人说的不算。
“为效忠者而战死是一个战士的荣耀。”虽然我没回答,但头顶的声音并没有放弃,继续说道。
才不是!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没有谁应该为谁而死。瑞拉德只不过是法老派来临时保护我的,说不定还是王太后的手下,又没有效忠我,凭什么为我死去?
“你那位效忠者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你好好活着,而不是现在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那个声音继续说。
我才没有…半死不活。我一直以来的愿望,都是好好活着,不被人欺负地好好活着。但我从没有想以别人的死亡作为我活着的代价!这是不可原谅的!
叫我怎么原谅害死了瑞拉德的自己?
许久,头顶再没有声音。
我松了口气。
望天的时候,老有只苍蝇在一旁嗡嗡地直叫唤,很讨厌的啊。
“小姐!”
我转头看向另一边声音传来的方向。
哦,是斯奈夫鲁。
“小姐,你没事吧?”斯奈夫鲁骑着马落后我们一个马头,担忧地看着我。
啧啧,一个个问的话都一样,连神色都一样。明明我就好好地站在面前,自己不会看么?都是废话!
于是我嘲笑地看着斯奈夫鲁,什么话都没说。
“小姐…”
斯奈夫鲁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我已经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继续看天呗。白天望天,晚上看星星,实乃人生两大乐事啊。
“她没事,我会照顾她的。”头顶的声音似乎微微在叹息。
照顾什么啊,我有手有脚,又不是脑残,哪里需要人照顾?
我撇撇嘴,没理他。
等到我终于看完天的时候,我发觉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马,被公主抱着走在一座完全陌生的院子里。
公主抱耶…切,又不是真正的公主,有什么意思啊?
“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我说。
正抱着我的人脚步一顿,却没有听我的,而是继续走起来,“马上就到了。”
知道自己的力气没他大,我只好扁扁嘴,郁闷地看天。
天上的云,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着,无论哪一刻的仰望,都能看到不同的美丽形状,怎么都看不厌。
不一会儿,我就被抱着进了一间虽比不上底比斯我自己的房间,却也舒适豪华的房间。
一直抱着我的拉姆瑟斯将我放在床上,捞过纱状的亚麻布给我盖上,轻柔地说了句,“好好休息。”
我没理他。
他似乎站了好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连日来的疲惫似乎在我沾到床的一瞬间都涌了上来,我在纷乱的思绪中沉沉睡去。
意识迷蒙之前,我想,要是能一睡过去不再醒来,该多好啊。
*
醒来的时候,我的思维有一瞬间的混乱。
身陷柔软而又丝滑的亚麻布中,我以为我回到了底比斯那段我刚成为安克帝克将军养女的时光。那时候,我觉得贵族的生活实在是很奢侈,但却深深地沉醉于那样的纸醉金迷。
即使那只是如黄粱一梦般短暂的时光。
我愣愣地坐起身,看到外面有金色的光线透进来,有些刺眼,却让人忍不住想将那美丽的光芒紧紧抓住。
现在是早上了吧?我也真够能睡的,居然一睡到现在。
懒懒地躺回去,我侧过头继续欣赏着美丽的日光,连手指都懒得动弹。
就这样一直躺了一上午,除了有侍女模样的人进来送食物,我就再也没见到其他人了。这样也好,没人打扰,安安静静地躺一天,多幸福啊。
中午,我考虑着要不要睡个午觉,带回儿再继续享受宁静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打开。
动静这么大,我自然是毫不吝啬地将我的视线移过去。肯定不会是侍女的,那个侍女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怕我会突然变身成一只血口吊睛大老虎将她一口吞下,又怎么敢这么大声?
当我于光影的交错间看清楚那个人影的时候,我的喉咙里毫无预兆地仿佛涌上了什么,哽咽了。
“亚娜!”
我跌跌撞撞地翻身下床,一步一瘸地向她冲过去,很害怕这只是我因为睡觉睡多了而产生的幻觉。
直到紧紧抱住对方在见到我之后同样冲过来的身躯,那实实在在的触感顿时让我安了心。
是真的,亚娜真的回来了!
“亚娜,亚娜!”我喃喃念着。
“是我,我回来了。”亚娜拍拍我的背,声音轻柔,仿佛怕吓到了我。
熟悉的声音,让我的眼泪顿时决堤。
我仿佛只是在为着亚娜的安全归来而喜悦,又似乎在哀悼着什么。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溢出,怎么都停不住。
我说:“亚娜,瑞拉德死了!他死了!”
“…我知道。”亚娜与一阵沉默之后点头。
“他是被我害死的!”我缩紧了手臂,低低地吼道。
“不是的。”亚娜搂紧了我,声音虽轻却坚决,“他是心甘情愿的。”
我又想起了瑞拉德临死前的那一个笑容。
温柔美好,一点怨恨都没有,仅有的一种隐藏情绪似乎只是一点遗憾而已。
每每想到那个笑容,我都会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我没有那么好,可以让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这样对我。这样,我会误以为我忽然多了万能的穿越女主的奇特气质,能让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生。
哈,那种东西。
我伏在亚娜肩上,哭声逐渐止歇。
这一场痛哭,我所有的压抑仿佛去了不少。
但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瑞拉德了。我会记得他一辈子,记得曾经有个人为了我,甘愿连自己最宝贵的生命都不要。
亚娜,斯奈夫鲁还有艾萨普,这些我身边的人,我不要他们再出任何的事。我要竭尽所能,保护他们。
挽救女主性命 ...
尔后,从亚娜的口中,我得知拉姆瑟斯已经在昨天就整顿好整只军队,再次向奥伦提斯河畔进发。
战争已经打响,两方没有任何一方能退缩。
西台军和埃及军隔着条奥伦提斯河遥遥相望,互相戒备着。但显然,西台军处于相对防御的一方。埃及军历来就是注重于攻击多于防御的一支军队,再加上这次是要进攻人家的领地,自然将渡河看成了第一要务。
我算是在大后方,只能从零零星星传来的消息来推测前方的战况。拉姆瑟斯和凯鲁王子的个人能力都是不相上下的,除去身份上的差异,他们是势均力敌的对手。这场战斗,如果不是夕梨在后方出了事的话,孰胜孰负还未可知。
说到这里…夕梨是被王太后害得出了事确实没错,那么具体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呢?我记得她后来好像还流落到埃及来了。
——不管怎么说,做好万全准备吧。我让斯奈夫鲁去集市上拿钱笼络一些无所事事的自由民,让他们一有风吹草动就来报告。
然后,我让斯奈夫鲁也出去转转,看到可疑的人马上来报。
这毕布罗斯港,听在我耳里有一种奇特的熟悉感,但绝不仅仅是这段时间听多了的缘故。我宁愿相信这是我当年看漫画时留下的久远的记忆,此时忽然窜出来,提示我接下来的发展。
然而,更快传来的是法老王即将抵达毕布罗斯的消息。
那个本应高坐于底比斯王宫大殿,等待拉姆瑟斯得胜归来的法老王,迫不及待地想亲自到达前线,接收拉姆瑟斯胜利的果实了。
当我做好迎接王的准备,在港口等到法老王所率领的军队的时候,正是大正午,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一眼望见了身着华丽衣袍,意气风发的法老,我跟在毕布罗斯所有官员的身后迎了上去。
我想起我来军队的其中一项明面上的任务就是监军来着。那么,当法老到来,向法老报告战果,我想这确实是我该尽的义务。
至于怎么报告嘛…虽说埃及军之前曾经被西台军追赶得有如丧家之犬,但近来西台军连连的败退,已经完全可以盖过之前的污点了。
将法老迎接到毕布罗斯的太阳神殿中后,我第一时间求见法老。而作为法老亲自任命的随军文书,我自然优先于其他想来溜须拍马的官员受到了法老的接见。
“伟大的王,愿神永远眷顾我埃及!”我在法老面前跪下,低头高声说道。
“快起来!”法老的声音似乎有些兴奋。
“是。”我起身,默默地在心里组织语言。
“前方的战况怎样了?”法老站了起来,有些急促地走到了我的面前。
“回王,”我微微退后一步,“我军和敌军首先在贝因达有小规模的接触,其后,因西台国王亲率军队加入,我方寡不敌众,暂退至毕布罗斯。重新调整集结后,拉姆瑟斯将军又率大军至奥伦提斯河畔,与西台军隔河相望。”
我停了停,微微瞥了眼法老,果然看到他微微睁大的眼睛中饱含的紧张。
“现在的情况呢?”法老追问道。
“前线传来消息,这两日,我军有如神助,逼得西台军节节败退,相信过不了不久,我军就会取得完全的胜利!”说到后来,我的语调微微上扬,带了些煽动人心的激昂。
“好!太好了!”法老在我面前从左走到右,又从右走到左,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停住,神色有些许的微妙,“估计我军几天后会大获全胜?”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我低头,恭敬地说:“预计两三天内就会获得胜利。”
当然,我是胡扯的。反正也就是估计,时间估计得长了或者短了不是很正常的么?上司问话,有个模糊的答案,也总比说不知道的好。
“两天…”法老喃喃了几句,忽然大声对外面的侍卫喊道,“通知下去,马上出发!”
他已经急不可待了。
我趁着一个将军一样的人进来向法老询问的时候,悄悄地退了出去。那个战场…我不想再回去了,就让我当一个透明的人,就让法老把我给忘记了吧!
刚走出神殿,我一眼就看到了神色有些焦躁的斯奈夫鲁。
我迎上去,低声询问,“有什么发现了么?”
斯奈夫鲁知道我来觐见法老,如果没什么发现的话,不会平白无故地守在神殿门口。而且,他的神色,也正是证明了这一点。
“小姐,刚刚有人告诉我,法老带来的船,在大绿海上救起过一对自称兄妹的乌加利特商人,但他们的穿着口音却很可疑。”
真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但那个妹妹…会是夕梨么?
我还在思考着,斯奈夫鲁又补充说:“听说那个妹妹好像怀孕了,现在正在昏迷当中。”
怀孕…又是从海上救起的…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他们现在在哪里?”我抓着斯奈夫鲁,问道。
斯奈夫鲁似乎被我吓到了一般抬眸看了我一眼,任由我抓着,却尽职地继续说:“那个妹妹不便移动,他们现在正在港口附近的一个民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