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公子说,是服用了生苦杏仁的缘故,生苦杏仁本是毒物,过量服食或未去尖去皮去双仁皆会导致呼吸麻痹、窒息而亡,并且也已在二夫人的粥碗内检查出了生苦杏仁的残渣…”段慈皱起眉头道。
“家兄他…已经走了罢?”我下意识地向外张望了张望。
“走、走了。”段慈大概觉得麻烦了岳清音很不好意思,脸又有些红。
我放下心来,向他道:“既然二夫人粥碗里有毒,就需问一问伙房那杏仁粥是谁做的…”
“小生已、已问过了…”段慈不好意思地也不敢看我,垂着眸子道:“二夫人的杏仁粥是伙房的赵嬷嬷与吴嬷嬷每日负责熬好了给二夫人送过去的,从挑选杏仁至将粥熬好,两人始终在一起,彼此可证明并未在碗中投毒。”
咦…有趣儿。怎么段家的下人都喜欢两两结伴做事呢?
不由问向段慈道:“熬个粥也需要两位嬷嬷一起做么?这岂不是显得过于刻意了?”
段慈面现窘色地道:“让、让小姐见笑了,不瞒小姐,这、这似是敝府中下人约定俗成的规矩,也、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便这样了,行动皆是两人为伴…”
“那…段大人和夫人对此也认可么?”我有些好奇地问。
段慈难为情地点点头,道:“家父家母虽未明确表过赞同,但似也默许了。”
唔…这些暂且不提。也就是说,在这两位嬷嬷不会串通起来投毒害人的前提下,那碗杏仁粥经由她们之手递到了小梨儿和小桃儿手上,而后放入二夫人屋中,直到二夫人回房喝下毒发身亡,根据刚才从小梨儿那里打听到的线索,在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有在粥碗内下毒的机会,那么这毒究竟是何时放进去的呢?
还有那枚消失的耳环,照小梨儿所说,二夫人喝完粥、按揉完腹部之后便坐到妆台前戴首饰,显然她是不知道这副耳环是少了一只的,所以当她戴上了其中一只后,再从盒子里的众多首饰中找另一只时,正好毒发,便伏尸于妆台之前。
由此可见,耳环丢失与凶手下毒都是在同一时间内,或者可以说,是凶手拿走了那枚耳环。可这又是为什么呢?难道耳环上有能证明谁是凶手的证据?
眼下最大的疑点是,凶手究竟是怎样躲过小梨儿等人的视线进入二夫人房间下毒的。凶手所能利用的作案时间只有小梨儿将粥放到二夫人桌上至二夫人回房这短短的十几分钟,除非是功夫高手,否则就算来回爬院墙也要用上几分钟吧?!
见我沉思不语,段慈也不敢出声打扰,只管偷偷地红着脸望着我,渐渐目不转睛起来,被我潜意识里察觉,偏脸看向他,慌得他连忙将头低下,心虚得不知所措。
假装不知,只轻声向他道:“三公子,由此可见,二夫人是遭人毒杀而亡的,请赶快报官罢。”
段慈飞快地瞟了我一眼,仍低着头讷讷地道:“小姐说得是…只是、只是此事小生还需同家兄商量,家父昨日出外公干,家母前两日去了亲戚家中小住尚未回来,家中之事需我弟兄三人同三夫人四夫人商量着来…”
三夫人四夫人?段老爷子还真是人老心不老,二夫人都如此年轻了,那三夫人四夫人的年纪岂不更小?若我果真嫁过门来,难不成还要管比自己大不了一两岁的小丫头叫娘?不过…既然还有三夫人四夫人,难免不会让人联想到妻妾争宠一类的事,这会不会是本次案件的起因呢?
于是望住段慈道:“请恕灵歌失礼直言——不知三夫人四夫人平日里同二夫人的关系可好?”
段慈本就聪明,一听我这话便立刻明白了意思,窘红了脸犹豫着,似是有什么不大好出口之事,又不想对我隐瞒,在心里措了一阵词,方轻声答道:“家父…娶了四夫人不到一年,正宠得很,几乎、几乎每夜都下榻在四夫人处,对此…二夫人与三夫人颇有微词,曾各自私下里找家母谈及此事,求家母主持公道。然而家母虽也曾暗示过家父几次,但是…但是…”
…但是不起作用。——这很正常,由来只见新人笑,哪里闻得旧人哭。从古至今,女人从来没能消弭过与第三者之间的战争。都说“小三”可恨,可让小三变成“小三”的男人们岂不更加可恨?!
段慈的母亲是正室,这正室最是难做,又要容忍丈夫二房三房的往回娶,又要为这些姬妾们主持公道平分丈夫的宠爱。女人啊,究竟她们卑微的底线在哪里?究竟她们伟大的上线在哪里?
段慈接着低声说道:“这三位夫人彼此间一直都有嫌隙,然而具体情况如何,小生也不甚清楚,只是…她们都是平常人家的弱女子,当不致因嫉恨做出杀人举动罢…”
呵…正是因嫉恨才会使撒旦从天使变成魔鬼啊。
我正要说话,忽听得门外传话丫头报说二少爷来了,顿觉头大,这段家老二的性格外向,被他看到我在段慈这里,定会传扬得合府皆知。段慈闻言也是又羞又慌,望着我结巴着道:“小姐可、可要见家兄?若、若不方便,不、不妨暂、暂暂暂至小生卧、卧房避一避…”
我连忙将头一点,道:“贵府出了这样的事,灵歌自是不便多露面,如此灵歌便失礼了。”
这屋子里也只有段慈的卧房能躲了,我进去后他便从外面将门掩上转而去对付后脚进门的段老二,想想不禁好笑,原本光明正大地来做客,现在反倒弄得像一对被人捉奸的不良男女似的。
打量起段慈这间卧房的装潢,完全是官家子弟富贵却不奢华的风格,除却上等红木打造的各式家具及几只青花瓷器外,墙上还挂了几幅名人书画,靠墙的架子上垒着满满的书,窗前几案上笔墨纸砚样样俱备,桌面还铺着一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走上前去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却发现这纸上竟是用各种字体写的“灵歌”二字。
怔了一怔,转身走开,目光虚无地望住这房间。用不了多久,我也会成为这房间里的一员,白天与架子上的书为伴,夜里和痴痴写我名字的人同床。这样的未来并不算坏,有一定程度上的自由,有钱花有衣穿,还有一个对我很好的丈夫。我们会过得很和谐很安宁,唯一缺少的,只是爱情而已。
静静地打量着这个很可能最终成为我此生归宿的地方,忽然发现了一个有趣儿的现象——段慈的这间卧房,竟然和死去的二夫人的卧房有一个惊人的相同点:房中所有家具摆设都是对称的!不由又想起方才迷路时所发现的段府整个的建筑布局也都是呈对称形式分布,没想到连卧房也是如此。
正稀罕着,见段慈轻轻推门进来,窘着赔礼道:“让小、小姐为难了,实是罪过…”
我摇摇手,指着卧房两边陈设问向他道:“这房间的布局是三公子自己设计的么?”
段慈没料到我的话题突然转到别处去,愣了一愣方道:“并、并非小生设计,小姐为何会有此问?”
“只是看到贵府无论是建筑还是房间陈设,都是按对称的形式布局,觉得十分有趣儿。其他人的房间也是如此么?”我问。
段慈不好意思地笑着点了点头,道:“只因是家父的一点癖好,是以当初在改建这府邸时便请土木师设计成了对称的形式,连带着其中的院落与房间也都尽量地做成了对称式。”
唔…那段老爷子该不会是位偏执狂吧?无法抑制地对某种行为或事物有着近乎狂热的执着心。
“三公子同令兄可商量好了?”我将话题拉回原位。
段慈嗫嚅道:“小生方才想了一想,因深知家兄性格,倘若将二夫人系被毒杀致死之事告诉了他,只怕要闹得合府皆知,届时恐怕会、会打草惊蛇,令、令那凶手早有防犯,因此、因此小生私作主张,将此事瞒而未说,想、想先掌握了有利证据再、再作安排…”
…不愧是状元郎,即便他不似季燕然对凶杀事件有着丰富的经验,也能因着天生聪明的头脑与细腻的性格而本能地判断出怎样处理事情才是最妥当的。
“三公子果然事事想得周全,”我鼓励地向他微笑,“那么公子打算怎样去找证据呢?”
段慈被我一夸,脸又红了,不敢看着我,只得将目光放在别处,低声道:“小生…无能,对找证据一事毫无头绪,还望小姐能指点一二…呀!”见他一声低呼过后突然大步迈向窗前几案,忙忙地将桌上那张写满我名字的纸揉作一团揣在袖子里,脸红得快要冒出火来。
“是什么?”我故意问他,以证明我并未看到那纸上内容,好让他不至于太过尴尬。
果然见他暗暗吁了口气,结巴着道:“没、没什么…小姐,请、请至堂屋喝、喝茶…”
重新回至堂屋,我望向段慈道:“原本这是贵府家事,灵歌不该多嘴,实在有违妇道。然而人命关天,灵歌也想尽己所能地出一把力,只是…还请三公子莫要笑话灵歌的自不量力才是…”
“小姐千万莫要这么说…”段慈慌忙截住我的话,“小姐的聪颖小生已亲眼见过,若能得到小姐帮助,小生…小生…”
“客套话就不说了,我们的时间不多,需赶在凶手湮灭所有证据之前将真相找出来。”我低下声音迅速地道,“要解决的事情有二:其一,府里购进杏仁是有定量的,而每日为二夫人熬杏仁粥亦是有定量的,只要查明最后一次购入杏仁的斤两、赵嬷嬷吴嬷嬷为二夫人熬粥已用去的斤两,看看剩下的杏仁是否足量,便可得知凶手究竟是从伙房偷了杏仁还是从外面弄回来的杏仁了。而只要弄清了用以毒害二夫人的杏仁的来源,我们就可以追踪凶手在获取杏仁时的‘在场证明’,嫌疑人的范围便能缩小。”
“其二,需暗地里调查二夫人今天早晨去花园之后至她回房之前这一段时间内,府中每一个人的行踪动向,尤其是…三夫人和四夫人及其身边之人的行动,切忌不可被众人察觉,以免打草惊蛇,令凶手有所准备。以上两点,不知三公子可有办法做到?”
段慈正痴乎乎地望着我,也不知听没听进去,我只好干咳了一声,他一下子回过神儿来,通红着脸道:“小姐放心…小生定当竭尽所能办好这两件事!”
“哦,灵歌想先听听三公子计划怎么办这两件事?”我不放心地瞪着他道。
段慈慌忙道:“第一件较为容易——府里采买的账目都在周账房处,小生只需借口查看本月花销将账目取来便是,且府里所有膳食都是有方子的,小生也只需去掌管膳食的徐大厨处将所有饮食方子取来,便能查到熬杏仁粥的杏仁用量。”
这个段小三因怕我觉得他没用,慌得连说话也不结巴了,口齿清晰地继续急促地道:“第二件稍显难办,毕竟凶手是谁尚不能循到蛛丝马迹,每一个人都要问清行踪,极易令凶手察觉。是以小生想…将二夫人乃被毒杀之事告知我那大哥,大哥性格沉稳持重,且家父不在家时一向由他主持家务。小生想请家兄假借二夫人‘猝死’一事将罪责怪到家中下人身上去,只称因他们未能伺候好二夫人才导致此事发生,以此为借口责令每名下人如实呈报自己从今日早起至此时此刻都做了些什么,可有人为己证明,若是贪玩偷懒者从重处罚——如此便可将每个人在案发时的行踪调查得一清二楚,且还可以从侧面得知三夫人四夫人的行踪…只是这么一来,实在有些对不住这些家仆丫头们…”
嗯嗯,不愧是状元郎,说话虽然结巴,头脑可不结巴。
我笑笑道:“为了找到真凶,受些委屈是在所难免的,事后多奖励大家些月钱就是了。——三公子这法子很好。”
段慈红着脸飞快地瞟了我一眼,低下头嗫嚅着道:“小姐有如此仁、仁爱之心,定会是位受下人尊、尊敬的少…”说至此突然住了口,尴尬得手足无措。
猜到他的意思是想说,将来我若嫁过门来,会是位受下人尊敬的段府少夫人。…这小子还真禁不得夸,一夸他就激动得把心里偷偷想着的那点子脸红心跳的事说出来了。
假装没听懂他的话,对他面红耳赤的样子也无视之,淡淡地道:“既然三公子已想好了办法,那就事不宜迟,请立即着手罢。”
段慈连忙应是,又结巴着道:“小生这便去安排,很、很快便回来,还要请小姐再、再稍候一阵了…那个…小姐若是不嫌弃…就、就就、就请留在敝府、府用午、午饭罢…二夫人之事还、还要仰仗小姐之力…”
我偏头望望房内架子上的钟漏,眼看时已近午,再不回岳府去的话,那位生活不能自理的季某人只怕要饿肚子了。虽然安排了丫环们伺候他,不过依他的性子定不会主动去使唤岳府的下人,宁可自己饿着。
于是想要婉拒段慈的挽留,然而一望住他那因病而显得苍白的面孔、额上的虚汗、潮红的双颊以及满眼的希冀,想到昨日他因我而受到的羞辱,想到他顶着全家的压力只字未提以护我名声,想到他病中尚不忘来信令我宽心,想到他对我毫不犹豫的信任…
暗叹一声,道:“如有灵歌能出力之处,三公子请尽管吩咐。午饭就不必了,人命事大。”
段慈见我同意留下已是喜出望外,因此也不敢再强求着留我用饭,红着脸又说了几句便出得房去依计划行事。过了好大一阵才重新回来,带来了调查结果:伙房里所余的苦杏仁皆是从药房买来的、经过加工后的炒熟了的苦杏仁,因此根本不必管它当初买来了多少用去了多少还剩多少,真正含毒的是未去皮去尖或是生有双仁的生苦杏仁,由此可见,用来毒杀二夫人的杏仁并非从段府伙房中偷取,而是从外面买回来的。据我所知,天龙朝对于药物的管理也是很严格的,但凡含毒药物绝不允许普通百姓私自出售,而被允许出售的只有在衙门里“注册”过的有行医资格的医馆和药铺,且如果医馆和药铺要出售含毒药物,必须笔笔上账,标明购买人姓名住址及购买斤两、金额和用途,如此规定的用意自然是为了尽量减少投毒之类的案件发生。
因此——只要去城内各个医馆药铺里调查一下购买生苦杏仁的顾客的资料,应当会有重要发现。只不过…没有知府的手谕以及非官府之人是无权调阅他人的账目的…就算我此刻回岳府去恳请季燕然帮忙只怕也是不行,他现在是养伤期间,代理知府又未到位,衙门中所有事宜均由刑部直接管理,若从中协调实在麻烦多多。
暂且将此事略过,段慈带回来的第二个调查结果是:通过段家老大的全力配合,府中所有下人在今天上午的行踪都已问了个清清楚楚——每个人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且每个人都有可以为自己作证的人证,这与段府下人中所特有的“绝不单独行动”的规矩不无关系,虽然这规矩怎么想都觉得有古怪,但这倒对本次案件的调查过程起到了极有利的作用。
通过这些下人之口,又得知了今天上午留在段府里的除段慈之外的其他两位主子的行踪:三夫人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据说是因为近一个月来气血两亏,失眠多梦,白天总也没精神,因此基本足不出户地在房中休息。而那位正得宠的四夫人精神却好得很,一整个上午都在府中的小山亭里吹箫弄琴自娱自乐,而据随身伺候她的丫环嬷嬷们作证,四夫人一上午都待在小亭里寸步未离,直到听闻二夫人猝死之事方才回至自己房间,一直有贴身丫环相陪。
这么一来,岂不是每个人都有了非常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除非凶手并非一人,而是串通作案,那样的话,小梨儿等四名二夫人的贴身侍女及给二夫人熬杏仁粥的两位嬷嬷就是最有嫌疑之人了!
妻妾·奴仆
于是问向段慈道:“贵府下人出府办事可有专门记录的册子?”
段慈点头道:“有的,家父一向治下甚严,无论大小事由,但凡下人出府办事,必须先从管家处领对牌,再在看门家丁处作出入府登记,即便是贴身的小厮丫环跟随主子出门来不及登记的,也要在当日晚间入睡前补记。”
“那么三公子不妨将近三个月来府中人员出入府的登记薄调来一查,看看能否找到些线索。”我道。
段慈连忙应是,出门吩咐下去,不一会儿便取来三本册子,我从中抽了一本翻了翻,不由有些发愁,虽然这里面的进出记录并不很多,但却混有一些休假记录,即每个月每个下人都有两至三天的休息日,休息日是可以在府外逗留一整天的,这么一来几乎每个人都有机会去药铺买生苦杏仁了。
看来想通过这条途径查出凶嫌的范围是比较费事的了,在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试着从别的方面着手调查的好。
想了一想,望向段慈道:“方才灵歌见到二夫人所居院落的右邻还有两座相同样式的小院,不知分别住着何人?”
段慈答道:“是三夫人和四夫人。”
唔,在调查购买杏仁者是谁非常困难的情况下,只好先从最具嫌疑的三夫人和四夫人身上查起了。细细问了问段慈这三夫人和四夫人的身世背景,得知三夫人原是一位家道中落的小官员的女儿,其母常年卧病在床,每年请医看病将积蓄花了个精光,到后来连做饭的老妈子都请不起了,只好三夫人每日亲自下厨,练出了一手好菜。偶然一次段老爷子去那官员家中谈公事,尝到了三夫人的手艺后称赞不已,再加上三夫人又颇具姿色,便娶回来做了三房。三夫人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自是不能再日日下厨,不过偶尔也会亲自煲个汤或者做个点心什么的讨段老爷子欢心。
再说到那位正得宠的四夫人,出身就更加卑微一些了,曾是某位一品高官家中养的伶人,吹拉弹唱无所不精、曲艺歌舞无一不会。据说在那位高官举办的一次小宴上,这四夫人舞着舞着居然胆大地坐到了段老爷子的腿上去,惹得那高官大笑不已,当场便将她赠予了段老爷子。既是高官所赠,段老爷子自然不能还让她到段府里继续当伶人,索性收做了四房,既给了高官面子,又能让自己名正言顺地享受这具青春妖娆的胴体,…不愧是男人本色。
如果从杀人动机来看,三夫人和四夫人是最具备嫌疑人特征的,虽然四夫人正得宠,但毕竟出身卑微,且二夫人是“老二”,而她是“老四”,到底在府中主子里的地位要低一些,难保不会在争宠的过程中受到二夫人的气。
三夫人会做菜煲汤,本身就对食物特性了解较多,再加上今天上午她又一直在自己房中,与被害的二夫人的住处只有一墙之隔,作案条件十分便利。且她声称最近一段时间失眠多梦,每日几乎足不出户,倒很像是在为杀人计划做前期铺垫。
除却二夫人的这两位情敌之外,就属熬粥的两位嬷嬷和小梨儿等四名丫环最具嫌疑了。如果凶手在这几人之中,必定还有同谋,且凶手与同谋对二夫人也必有着相同或近似的仇恨。
看来极有必要从这些人的口中打探一些虚实出来,这个任务不能再交给段慈去做,毕竟他是主子,下人和主子之间永远有着难以化解的隔阂,他不可能套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唯今之计只有我这个爱多管闲事的家伙冒险放手一试,下手对象首选胆小老实的小梨儿,她的话应当最是好套。
将这想法说给段慈听,末了道:“为了不使小梨儿疑心,只能我去见她,不能请她至此处见我,因此还需三公子帮忙,将灵歌带至二夫人居所,尽量避过府中其他人耳目,容灵歌单独问问小梨儿。”
段慈连忙点头,道:“恰好敝府前些日子新买了些丫头,只是要委屈小姐了…若有人问起,小生只说小姐是、是、是新安排来伺、伺候小生的、的、的丫头,还望小姐莫要怪罪…”
“就这样罢,事不宜迟,我们走。”我请他走先,自己低头跟在身后,两人一路小心避过府中下人,重新来至二夫人的小院前,因段慈的大哥已经知晓二夫人是被毒杀之事,因此也不知用了什么借口,迟迟没有挂起幡。我便闪身至院外一处角落,示意段慈进去将小梨儿等人想办法打发出来。
果然未等片刻,见小梨儿同着另三个丫环由院门内跨了出来,便低声将她叫住,想来是因为我也曾被那管事的陈嬷嬷“教训”过,小梨儿对我没有丝毫敌意,轻轻应了声“姐姐”便快步走过来,我拉住她的小手低声道:“我有要事对你说,你且让她们三个先去罢。”
小梨儿见我面色凝重,不似骗她,便回身叫那三人先走,而后转过头来有些惊慌地问向我道:“姐姐有何要事要对小梨儿说?”
我拉她至背人之处,装出比她还慌张的样子低声道:“不得了!方才我偷偷听见陈嬷嬷说要追究二夫人那只耳环丢失一事,因她并不知道在二夫人过世之前那耳环便不见了,又因方才看到你我在房中站着说话,便疑心是我们两个合起伙来将耳环偷了一只去,如今正想法子准备要审问你我呢!”
小梨儿一听这话魂儿都吓飞了,眼泪哗地流了下来,哭道:“这可如何是好?!那屋里就你我两个,她若怀疑是我们偷了,我们就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