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咪,妈咪!”琪琪激动地一直敲打着车窗,不等车停稳,推开车门,象只小粉蝶一般翩翩地往屋中飞去,一边飞一边叫着,“妈咪,琪琪回来了。”
脆嫩的童声在屋中回荡,但却没有人回应,琪琪开始着急,小脸慌慌地涨得通红,她奔向厨房、餐厅,然后又急忙上楼,猛地推开左幽和迈森的卧室,都没有看到妈咪的身影,她咬着唇,把旁边的书房门打开、浴室的门拉开,甚至门背后她都有细细地看过,小鼻子上开始密密地渗出汗,泪水慢慢涌出眼眶,她仍在找,仍在找…
“妈咪,不躲迷藏了,琪琪找不到妈咪,妈咪你出来。”
“妈咪,琪琪乖,一定好好练琴,妈咪,你出来听琪琪拉琴。”
“妈咪,琪琪饿,我要吃妈咪做的中国馄饨。”
“妈咪,妈咪…”
琪琪惊恐地在楼上哭喊着,小小的脚步声楼上楼下响个不停,劳娜靠在厨房的炉台边抹泪,迈森面无血色地坐在沙发上,头埋在两手间,痛苦失色。
不该带琪琪回别墅的,小孩子健忘,过一阵就会记不起以前的事了。可是他好怀念这里,自琪琪出生后,他和左幽就一直住在这里,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都见证着他和左幽共度的岁月。
“爹地,妈咪不见了…”琪琪一脸的泪扑到他怀中,“她不要琪琪了。”见不到母亲,让孩子陷进前所未有的惊恐,满脸的泪但不敢任性地哭闹,小心翼翼地扯住父亲的衣角,无助地说着。
迈森强抑住悲痛,抬起头,把琪琪抱在怀中,“琪琪知道,妈咪是哪里的仙子吗?”
琪琪轻轻点头,“爹地说过,妈咪是从很远很远的东方来到维也纳的仙子,因为爹地,她才留了下来。”
“对呀,妈咪现在就是回东方去了,她去看望外婆,不是不要琪琪,是因为妈咪也想她自己的妈咪了。”
琪琪似信非信地盯着迈森,蓝眸瞪得溜圆,“那为什么妈咪不带琪琪去?”
“琪琪要练琴呀!等琪琪能上音乐厅演出了,妈咪就会回来了。”
“妈咪不是不爱琪琪?”
迈森含泪亲亲女儿的脸颊,“爱,妈咪很爱很爱琪琪。”
琪琪腾地一下从迈森的腿上跳下,“那琪琪一定为妈咪练琴,爹地不能骗琪琪,琪琪进音乐厅演出,妈咪就会回来。”孩子认真地伸出小拇指,迈森抿紧唇,控制着不让泪落下,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住,重重地拉了拉,直到觉得疼,琪琪才破涕而笑,蹦跳着找芝娜要吃的去了。
多希望这是真的,当琪琪能进音乐厅演出时,幽能给她送花,为她骄傲。可是迈森却相信,那一天估计不回来了。幽和那个大使成婚后,会有自己的家,也会生下他们的孩子。是他从幽手中硬夺下琪琪的,她会恨他一辈子。
能够恨他,也就不会忘记他,他只怕她记不住他。迈森苦笑地想道。
很安静的晚餐,琪琪吃完后就急急洗手,要求练琴,她可能是巴不得一夜就练成了专业选手,明天就能进音乐厅演出,那么妈咪也就会回来了。孩子口中不说,强装着小大人样,暗暗地努力,这是孩子单纯的梦想。迈森心酸地听了会琴,就走了出去,独自在花园中散步。
花园中本来没有小径,是他和左幽踩出来的,左幽说花园中有条小路,感觉很诗意。晚饭后,他们会手牵手在花园中散步,踩着傍晚的夜露,依偎着,忘记了身体的疲倦,他们会说一会琪琪,他有时会聊音乐,她静静地听,温柔的视线凝视着他,说着说着,他记不得说到哪儿了,因为他想吻她。明明天天一起,却总觉着不够,隔一会就感到分别了很久,去匈牙利的那一夜,他根本没办法入睡,几次想给左幽打电话。
现在才知道,是不够,人生太长,他们的幸福太短。
“琪琪睡了吗?”沾了一身的夜露,走进客厅,琪琪屋中的灯已经熄了,劳娜在灯下翻着本书。
“睡之前,又哭了,哭累了,就睡着了。先生,太太她真的回中国了吗?”劳娜也不太清楚迈森和左幽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他们离婚了。
迈森无力地点点头。“以后就请你接送琪琪练琴,家中的事忙不过来,再找个帮工吧!”
“这些都没什么。先生,可是琪琪小姐她…应该有个母亲来疼爱。”劳娜犹豫地看了眼迈森,吞吞吐吐。
“她有我就够了。我会疼她。”迈森说着,抬脚上楼。
“先生,达琳娜小姐…她还是…一个人。”
迈森拧着眉,缓缓转过身,“劳娜太太,你知道的事未免太多了。我不知道这些年你和达琳娜还有联系,不要做无谓的事,你在我身边有些年了,不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和谐。”
“对不起,先生。”劳娜脸一红,低下头,“那,晚安,祝你有一个好梦。”
好梦!迈森倾轻嘴角,继续上楼。
卧室中所有的布艺、床单都换成新的了,这一定是左幽做的,她心情不好时,就爱换床单。
她是个不喜欢改变的女子,生活习惯也是,爱情也是。默默地在心里爱一个人许多年,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迈森握紧拳,痛苦地对天自问。清冷的卧室中,没有人来回答,没有灯光,唯有风从窗外吹进,把左幽留下的一缕痕迹也吹净了。
…
左幽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要回国。父母在天津,维也纳没有直飞天津的航班。她决定先到北京,然后再坐火车回天津。七年没有回国,照理要和左静和姚旭见下面,可是她现在真的有点怕左静的冷言冷语,想想还是不见了。
没想到,她在领行李时,竟然看到了姚旭。七年不见,恍如隔世。姚旭张口结舌,什么也说不出,左幽也很有些愕然。
姚旭老了不只是一年,他应该和自己一般大,头上的头发稀少了许多,前额有点秃,眼角的皱纹很深,衣着虽然讲究,却遮不住清瘦的身形。这是从前那个斯文白皙的姚旭吗?
左幽揉揉眼睛,生怕看错。
姚旭身边一个娇小丰满怀着身孕的女子察觉到他们两人的表情,示威似的挽住姚旭的手臂,仇视地瞪着左幽,“喂,你还想勾引你的前夫?对不起,他现在是我的老公了,请你自重点,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左幽纳闷地直眨眼,脸色突然发白,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姚旭。
“莉莉,别这样。她不是左静,她是左静的孪生姐姐。你认错人了。”姚旭苦涩地一笑,对左幽无奈地点点头。
女子斜了眼,细细端详着左幽,“哦,我说今天怎么清纯得象个女大学生,气质也好多了,原来是你的前大姨子。”
“莉莉,你先回家,我和左幽说几句话。我们原来是同学,她一直在国外。”姚旭细声细气地说。
“不好,老公,不好啦!人家要和你一起走。”女子撒娇地在姚旭怀中扭着。
“乖,我一会回家带你去吃好吃的。”姚旭一直保持好好先生的微笑。左幽看得心越来越凉。
“那,只准说一个小时,都是从前的亲戚,能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小时后,我电话查问。”小娇妻撅着嘴说。
“嗯,嗯,就一个小时。”姚旭妥协地点头,娇妻临走前,丢给左幽一记凌厉的眼波。
他们来到机场咖啡厅,他要了一杯黑咖啡,左幽要了杯果汁。
七年不见,想不到再次看到她,她清清纯纯的眼眸,轻易地触动了他身上所有的感官,时光突然回流,他想起了从前许许多多和左幽一起的日子。七年,他变了许多,而她,还是老样子,那个钢琴家一定很爱她,为她挡住了岁月的风霜。
沉默了一会,左幽抬起头,“什么时候的事?”
姚旭淡然一笑,“其实你应该不意外,人的忍受能力是有限的。当初,我们都错了。我不该为一夜的冲动背负起所有的责任,就冲动地和不爱的人结婚。天天吵、月月闹,离婚就是她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不是把我和你的爱人作比较,挖苦我、羞辱我,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三年前,我提出离婚。再这样生活下去,不仅会影响孩子的成长,就是我们也会死得很早。离婚,放了她,也放了我。”
她久久地望着他,嘴唇在颤抖。“我…以为她…是爱你的。”
姚旭低下头,望着自己那双不知所措的手,“她不是爱我,她是爱属于你的一切。幽,左静妒忌你,非常妒忌,自哀迈森之前,我是你拥有的最贵重的物品。那个晚上,你去德国,她用你们公寓的电话一直打我的手机,我有点微醉,跑过去,敲门,门好一会才开,屋里没有灯,楼梯上的灯光也很弱,我好像看到你站在里面,不着寸缕,我还没回过神,她就扑了上来,拼命的吻我,拉扯着我的裤子,拼命的摩挲我。幽,你知道那时我有多渴望你,我头脑一热…当我突然看到你站在床前时,我知道我中了她的圈套,但是我能说吗?能说吗?”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左幽捂着嘴,别过脸,哽咽着。“对不起,我替她向你说对不起,你不该认识我。不然,你不会过得那么辛苦。”
“幽,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即使现在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了,我仍不后悔爱上你。你并不比我过得轻松,你是我心底唯一的幸福。”
她抬起头,盯着他眼睛的深处,挤出了苦涩的微笑、
在正确的时间,遇见正确的人,是一种幸福;
在正确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是一种悲伤;
在错误的时间,遇见正确的人,是一种无奈;
在错误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是一种折磨。
她和姚旭在正确的时间相遇,因为命运的戏弄,错过了,是悲伤、是无奈、是折磨,但也曾幸福过。
“孩子呢?”长久的沉默过去之后,她又问。
“昱昱被外婆带回天津了,他们不放心丢给左静。孩子判给了左静,所有的家产也都给了她,我空身走人。”
“她哪里会带孩子,你怎么能把孩子给她?”
姚旭回避了她的目光,“你不晓得她的性格吗?不管是人还是物品,只要和我有关,她宁可毁了,也不会给我的。”
“天啦,怎么一点都没改呢?”左幽心痛地按住心口,“那左静现在人呢?”
“听说她和一个体育老师结婚了,体育老师非常强悍,她有点怕他。以前,她还经常打电话来骂我,这一年多,没有了,可能一物降一物,她终于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
“你也找到了你新的幸福!”她真诚地替他高兴,在受尽了她们姐妹俩的折磨之后,姚旭解脱了。
姚旭凄然地一笑,“她是我的秘书,比我小八岁,彼此很熟悉,她主动向我示好,我就顺其自然吧!不想再挑,也挑不动了,你看我很老吧!”
“还好,姚旭,以后你会幸福的。刚刚看你的妻子那么紧张你,她一定很爱你。”
“爱?幽,没有人象你这样的,现在一切都和爱无关,现在的女孩子都很现实,知道我有什么价值,她们才会投多大的注。我要是一闻不名,收入低微,她会嫁给我吗?”他难过地说。
“不要那样讲,没有一点感情怎么能一起生活呢?爱情没有,总有亲情。她怀孕了,你很开心吧!”
“我很想念昱,常常周日去陪他,离婚对孩子是个非常大的伤害,昱很早熟,话也少,不象同年孩子那么活泼,看到他,我心里就酸酸的。幽…你怎么了?”姚旭突然发觉左幽变了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哦,可能是没睡好。没关系的!”左幽心里悲痛如割,她想起了她的琪琪,会不会也变得象昱一样呢?
“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回国?”
“迈森要演出,琪琪要练琴。我很想家,就一个人回来看看。”
“琪琪象你吗?”
“头发和眼睛象迈森,其他都象我,完完全全的中西结晶。”
“下次她来中国,一定给我电话。我想见见。幽,我一直想左静生一个女孩,长得象你,那样我可以全心全意地爱她,没有人会和我抢的。”他深深地看着她。
“呵,姚旭,这些都是梦。我也常想,如果不生出这些事,我们…也会狠幸福吧!你是个非常优秀、体贴的男子。可惜,我们没有…那样的命。”
“幸好,我们之间,你总算过得很幸福,离开我也不是完全不对。”姚旭自嘲地调侃。
左幽微笑,笑而不答。
“要去看看左静吗?”
“不,我在国内不能呆太久,我还是去天津吧!以后回国时,再见左静。姚旭,好好地过,忘记从前,不要恨,也不要怒。珍惜眼前人。”她站起来,伸出手,“一个小时到了,回去吧,不要让你的小娇妻担忧。”
他轻轻地握住,讶异地发觉她的手上没有结婚戒指,心中一惊,可他不敢问,怕承受不住什么的。“幽,你过得好不好?”
“我的样子看不出吗?”她开玩笑地扬起头。
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你若是不快乐,我也会不快乐。幽,再见!”
“再见!”她笑颜如花,对他摆手。他微笑,转身而去,她也转身,泪,唰地就从眼角滚了下来。
第三十八章驮着谎言过活(上)
寒冷的黄昏,从西北利亚来的寒流席卷了整个中国,满街刮着刺骨的寒风,风中还夹着一两片雪花。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到是暖暖的,没到春运,旅客去已经多了起来,到处可见担着行李的打工农民,一群一簇的聚在一起,乐呵呵地等着自己的班次。他们脸上那种幸福与满足,左幽看着很羡慕,不管多苦多累,远方有一个家等着他们,一切的辛苦都是快乐的。
她呢?
“把昱昱放下来吧,别抱着,七岁的小子,挺沉的。”妈妈挪开左幽的行李箱,腾出一个地方,拍拍左幽的手。
左幽还没动,怀里的姚昱越发搂得她更紧了,“我不下来,我就要大姨抱,就要。”
“好,大姨抱着。”左幽温柔地拖住昱昱的腰,任由他伏在肩上,象很小很小的婴儿一般。说起来好奇怪,昱昱第一眼看到她,就和她很亲,缠着和她一起睡,一起吃饭,一起玩耍,就连做作业,都要她陪着,一点都不象一个七岁的男生该有的表现,似乎小了四五岁。
“这孩子真是的,尽缠你了。”妈妈好笑地斜了昱昱一眼,然后叹了口气。
“大姨,我喊你妈妈好吗?你和妈妈长得一模一样,你把我带回德国吧。”昱昱忽然抬起头来,问道。
“乱讲什么,你又不是没有妈妈,快下来,大姨马上就要上车了。”妈妈一把抢过昱昱,按在旁边的空座上,眼眶一红。昱昱扁着小嘴,倔强地扭过头,眼泪珠在眼中直打转。
左幽舍不得,“妈妈,让我再抱会昱昱吧!”
“不要了,你的班次就快进站了。唉,离家九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呆了二天,这么远,还不如不回来呢!什么时候和我那洋女婿还有小琪琪一同回来,多呆些日子,让我也疼疼你们。”妈妈说着,泪就下来了。
左幽用手握成拳堵住嘴,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我和你爸爸生了你姐妹俩,就没太平过。幸好你嫁得不错,不然我和你爸还真撑不下去。左静她…”
“妈妈,不要说了。她常回来看昱昱吗?”左幽忙转换话题。当年,她清楚左静对姚旭设了圈套,爸妈又何尝不知,只是是自己的家人,能说什么呢?牙齿打落了,连着血,硬生生咽进肚里。
妈妈不安地瞟了眼昱昱,放低嗓音,“左静…她怀孕了,这个年底就该生了。为了和现在的丈夫好好地过日子,她怎么能常常回来看昱昱呢?姚旭到是经常来,但现在他老婆也有了孩子,他要照顾老婆,也不能常来。各自重组了家庭,都有了孩子,他们都是和和美美的一家,就是可怜了我们的昱昱,象个多余的、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孩子,只有我们外公和外婆来疼着。”妈妈抱着昱昱,大颗的泪珠一滴滴滚落下来。“如果夫妻不能一辈子到老,就不要有孩子,有了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婚。他们离婚了,都能找到新的家,孩子呢?就象没了根一样。”
昱昱小小的面容上浮现出不合年纪的忧郁,左幽咬着唇,心疼得都要象撕裂一般。她发誓,无论如何,她永远都不要再婚,这样,她就是琪琪的一个家,只要琪琪回过头,她永远都会给她所有的爱,不会被任何人占去一丝一毫。
候车室广播里开始广播到站的班次,许多候车的人拎着行李都站了起来。
“妈妈,我…走啦!”左幽拭去泪水,不敢看妈妈苍老、憔悴的面容。如果妈妈知道她也离婚了,一定要疯掉的,不管怎么样,她装也要装得很幸福。“迈森经常要出国演出,琪琪要练琴,我总是陪着他们,你不要给家里打电话,越洋电话也挺贵的,我给你打,至少一个月一次。“
“嗯,行,一定要记住,让小琪琪也和我说几句话。看照片,真是个漂亮的小洋娃娃。”妈妈想起琪琪的样子,露出慈祥的笑容。
“好!”左幽又蹲下身,摸了摸昱昱的头,不是怕妈妈发觉,她真想把昱昱领在身边带着。“昱昱,亲下大姨。大姨会记得给你邮件,也会给你寄礼物。”
昱昱湿湿的小脸碰了碰左幽的脸颊,咬着下唇,坚强地不让泪水掉下来。
“幽,那个那个…电子牌上显示的是去上海的班次,你是不是听错了?”妈妈指着检票处。
“没有,不是这一列,是上一列。我进去了。”左幽慌忙转过身,拖着行李往检票处走去。
“到了维也纳给我电话。”
她没有回头,只是举着手向后示意地挥着,泪流满面。
“大姨!我会想你的!”昱昱在后面叫着。
她噙泪重重点头。
她有二个家,维也纳的那个家,把她关在了门外,天津的家,她把自己反锁自爱外面。从此以后,她就是无家可归的人。
流浪吧,非常时髦的行为!她笑,她哭。
列车响着汽笛,缓缓驶出站台,天津渐渐远了。
…
清晨,苏雯站在上海北站的出口处,一边呵着手,一边向里焦急张望着。天津过来的列车,半小时就进站了,怎么现在都看不到出国七年的那个人呢?
“苏雯!”左幽拖着行李,笑盈盈地站在一边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见她仍没发觉自己,只好出声。
“天,你这个坏蛋,害我脖子都仰酸了。”苏雯退后两步,上上下下打量着左幽,忽然一把上来狠推了她一下,“你个没出息的东西,不是出国做什么太太去了吗?怎么灰溜溜地被人家赶回来了。我以前还一直羡慕你,对人炫耀说我有个什么什么高贵的朋友,现在,你让我吹什么呀?”
“就炫耀你比我幸福啊!”左幽自嘲地一笑。
“还笑,还笑!”苏雯冲上前,狠命地抱住左幽,“幽,你要让我和俞俊心疼死吗,你怎么就这么命苦,为什么全天下的不幸都少不了你?”
“证明我很有大众缘。苏雯,你看上去气色很好。”苏雯比以前胖了许多,珠圆玉润的,眉宇间溢满富态。
苏雯抢过她的行李,两个人并肩往外走去。“你直接说我胖就得了。我到广州工作了两年,认识了一个做地产的商人。你以后会见到的,又矮又丑又显老,不过很有钱,人也很实在。历尽沧海之后,累了也倦了,就想吊个我能掌控的大款过下辈子,我很现实的,对爱情那奢侈的事早就厌烦了,他很适合我。呵,于是我就嫁了,给他生了个儿子,儿子像我,不象他,他把经济大权全交给我管,非常疼我,整天巴着想让我再生个女儿。后来,他到上海这边来开发地产,我们就把家搬到这边了,也是为了孩子,这边教育比广东那边好。”
“有首好老的歌叫《最浪漫的事》,最浪漫的事就是陪着你慢慢变老,到我老得哪里都去不了,你扔把我当成掌心里的宝。呵,苏雯,虽然你说你很现实,我却觉得你过得很浪漫很幸福。”
“少来吧!浪漫那词和我无缘,我是俗人,不象你们那种小资情调的人讲究这讲究那的。”
两个人来到停车场,苏雯把行李扔上车,倚着车门,深深看了眼左幽,“幽,说起来都是很优秀很极品的男人喜欢你,怎么到了三十多岁,你却落得孑然一身,财产没捞着,连女儿也抢不到。“
“有什么办法,我是个笨人呀!”左幽笑得酸酸的。
“文化公司在上海的分公司差德语翻译,你若回去,他们一定会高薪聘你的。我老公的公司也差文秘人员,你愿意来吗?”
“不行,我不能出去工作,我对爸妈说我在奥地利,万一什么时候在车站、街上被他们碰到,我爸妈就会崩溃的。他们因为左静,已经不能再承受什么了。”
“那你只有嫁人喽,嫁个有钱人。”苏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