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府被夺下之后,卫初阳便派了人前去请来弘图移驾。又吩咐下去,将潞州知府衙门腾出来给来弘图居住。至于来弘图的个人爱好,喜欢官家女眷这条,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潞州知府史康顺年约四旬,富学林跑路了,他举家被围堵在潞州城,膝下有一娇女,年约十四,娟媚非常,通过卫初阳向来弘图献女,以图自保,将卫初阳恶心的够呛。
等到来弘图到来之后,果然将史采玉给纳了,史康顺倒也留了一命,不过被来弘图命人给扒光了衣裳,扔大街上做了个乞丐。
她皱着眉头,平生初次觉得,也许她以后还能遇到比之恶心十倍的事情。
反正她也算不上什么绝对意义的好人,做良民的时候还算遵纪守法,等做了山匪之后,很是兢兢业业,做山匪做的十分称职。如今身份改变,做了反贼,那就要干一行爱一行,将这反贼好好当下去。
果然此后她再出安民告示,安抚本地百姓,将阵亡将士名单上报来弘图,以及组织军士巡街等事做的十分尽责。
章回之见她十分适应身份转换,而来弘图这几日的兴趣全在史采玉身上,
鲜少召见卫初阳聊天谈话,便向卫初阳辞行。
“你终于想通了要回新甸去了?再不回去老爷子都要打断你的腿了!”卫初阳虽然心里依依不舍,但自己的身份与他的身份全然不同,还是觉得他回去做一介良民更好,嘴上就更不能留他了。
章回之揉揉她的脑袋,在她恼怒的神色中收了手,笑微微叮嘱:“来弘图是个色鬼,耽于享乐,你要早做准备。”又郑重了神色:“不管是萧衍还是来弘图,你都要小心,天下男子就没个不好色的!”
卫初阳见他也依依不舍,这话说的又可恼又可笑,忍不住呛白:“对啊,你也是天下男子。”…自然也是好色的啰?
章回之微微倾身,凑近了她耳朵,轻笑:“我只好你一个人!放心,天下间也只得一个卫初阳!”这么刚烈又倔强的丫头,哪里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卫初阳面上恼意更重,但玉白的耳珠却渐渐红了,就好似被淡淡染就一层胭脂,极为好看。
章回之鬼使神差,在朝后退去的瞬间,伸出舌尖在她耳珠上轻轻一揽,那耳珠便落入了他口中,一吮即离。
卫初阳暴揍他的心都有了。
“大师兄越来越出息了,连流氓行径都做得出来。有机会我一定回新甸去,让老爷子好好教训你一番!”
章回之笑的没脸没皮:“老爷子听到这个消息,唯有拍手称快,再无降罪的道理。他若是教训我,难道等着章家绝后不成?”
这意思是她卫初阳跟章家香火有什么关系不成?
卫初阳伸脚去踹他:“快走快走快走,省得在这里讨人厌碍眼!”再闹下去她都感觉自己的脸烧的可以烙煎饼了。
——明明以前回之哥哥不是这样轻佻的家伙啊!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来弘图这些日子过的十分滋润,新收的大将卫萧二人用着很顺手,练兵打仗,攻城略地,就连治理地方也颇有心得,进得潞州城内,也没发生什么令他糟心的事情;而且还新纳了几个美人儿,特别是史采玉天生媚骨,软玉温香,年纪虽小却极会侍候男人,目前的生活真是满意度太高了。
唯独烦恼的是,他一直想要下手的女子卫初阳能力太强,不似史采玉这等主动献身的女子,美则美矣,媚也极媚,总归不是自己求来的,做个玩物可以,真要与他比肩而立,却是不够格了。
他如今也二十有六,尚未婚娶。前一二年间父母在世,还常念叨要为他求娶一门贤妇,但他眼高,东挑西拣,就是没遇到合适的。小家碧玉他嫌弃人家性情不够舒展,秦楼楚馆的倒是也有性格张扬轻佻的,但那也只适合把酒同欢,娶回来就免了。那时候他还想过高门千金,不过后来迟迟未曾高中,家世又高攀不起,到底对高门千金也只有想象而已,婚事倒是耽搁了下来。
来弘图总觉得,男子生来便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风流无度的。起事之后,官家千金他倒是睡了不少,如今国舅府的二小姐还在他后宫呢,宋家二小姐在他床上,跟寻常的女子也无两样。真论起来,比之史采玉的床上功夫略输一筹,有些拘谨放不开。
直到遇见卫初阳。
这女子从见到她写的书信,到自己露了面,以及此后的长期相处之时,无论是练兵还是治理地方,总有自己的想法。及止打仗,也是不输男子。每一次总能给来弘图以新的惊喜。
昨晚在史采玉的身上下来,来弘图还在考虑这件事,他也是时候该娶个妻了。不然后宅的女人争风吃醋,人人都想着要坐上天王正妃的位置,这就很不好了。
他觉得,是时候应该向卫初阳表示求娶之意了。
今日议事,原本是想着等商量完了,就跟卫初阳亲口提亲,反正她父母双亡,自己也是如此。正好省了请官媒这一过程。
不过现在听到卫初阳自请前往富学林囤兵的寿湄山,前去劝说富长林与天王军结盟,来弘图就觉得此事万万行不通。
她的提议很好,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具体实施起来,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富学林在天王军手里屡吃败仗,这次痛失潞州府,更是差点儿被卫初阳用梅花枪扎个透心凉,这时候卫初阳送上门去当说客,岂不是前去寻死?
他若是富学林,先将这女子绑了再说。
是杀是剐全凭心情,还废什么话呐?
因此,来天王的眉头皱的死死的,盯着嘴贱的吴让,那眼神很不悦。
吴让倒是看见他的眼神了,心里也揣摩了一番:天王这是恼了?
想想也不奇怪,来弘图对出身高贵的官家女子似乎怀有一种偏执的心态,说他有收集癖也不为过。更何况碰上卫初阳这等姿容胜绝,偏还不输于男子能力的女子,不想据为己有,那就不是来弘图。
不过这却不是吴让乐于看见的。
卫初阳在军中已经站稳了脚根,他一直致力于对她挖坑,再让她跑到天王后宫去,还有机会向天王吹枕头风,他还能落得了好?
吴让打定了主意要让卫初阳死在富学林手里,也不管来弘图脸色有多难看,卫初阳请战的话音一落,立刻笑着夸她:“自从卫总教头来了之后,我军如虎添翼,既破了潞州府,想来说服富学林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在下先祝卫总教头马到成功!”先祝完了看天王还能不能拒绝她的请求。
“多谢吴护法高看卫某,卫某一定尽心尽力为天王效力!”
他二人一唱一合,又有萧衍想要请命同往,却被卫初阳拒绝,其余护法在此次卫初阳大捷之后也隐隐生出了危机感,阮护法也难得摒弃“吴让拥护他就反对,吴让反对他就拥护”的人生信条,与吴让站到了同一战线上去了。
“卫总教头智谋过人,想来富学林定然能被她说服!”
其余护法千户,大部分都表示赞同。
多数压倒少数,来弘图虽为天王,却也不能忽视大多数群众的呼声,唯有同意了卫初阳的提议。等到议事完毕,他特意以商量如何说服富学林为由,将卫初阳留了下来。
众人都退下去之后,来弘图头疼的看着眼前女子平静的面容,颇为无奈的问道:“阿卫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称呼亲近到让人不得不心生警惕。若是袁昊成,她完全不会觉得有问题,那人性格直爽,特别在男女之情上并不滥情。但这称呼到了风流花心,在女色上头毫无禁忌的来弘图身上,就很令人玩味了。特别是以为这么关心的口吻。
卫初阳玉容沉肃,道:“怎么会没有?臣下只是想要期望天王胜出,为父母报仇的心情急迫了一些,所以不得不冒一些险了。”很适时的向来弘图展示了一下她这般不计危险,就是因为要为父母报仇的迫切心情。
她这一提醒,来弘图便想起这一位的凄惨身世了。很多时候,她强硬的一面很难让人联想起她凄惨的身世,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比如…提亲。
来弘图是个狂放到不顾礼教的人,父母过世之后,他也不过服丧百日,便将一切规律礼仪弃之一旁,喝酒吃肉,与女子交欢,一点顾忌也无。
“阿卫不计危险,本王着实心疼你!为父母报仇之事,本王完全可以为你代劳,你又何必这么辛苦呢?”他眸中适时显出怜惜之色。
卫初阳内心咆哮:这货近来不是新添了不少的美人吗?现在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情圣的样子给谁看呐?
她默默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正色道:“为人子女者,杀父之仇,怎可假手于人?”
“一个女婿半个儿…本王真可以为阿卫代劳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卫初阳内心已经开始骂娘了。她好好一个官家千金,以前虽然习武,好歹教养是不会差的。但自从落草为寇,与山匪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就算是嘴里不爆脏话,但潜意默化…遇上令她恼火的事情,内心也已经十分娴熟的问候人家祖宗了。
不过她现在还没打算与来弘图撕破脸,面上的神情就更严肃了,还略微带了点悲戚之色:“臣下父母新丧不足两年,既不能立刻为父母报仇,便已是不孝,怎还能在父母孝期与人议婚?天王见谅,臣下要为父母各服丧三年,如今还差着四年呢!”
来弘图一脸崩溃的看着卫初阳:“为父母各服丧三年,到时候阿卫岂不成了老姑娘?!”高门大户的人家就是臭规矩多,这才是他最看不惯的地方!
如果他所记不错的话,卫初阳如今都已经是十九岁的老姑娘了,再过四年都已经二十三,人老珠黄了,还嫁什么人呐?
卫初阳可不管来弘图如何崩溃,只要能令他打消对自己的歪念头就好。
“臣下父母惨遭武氏迫害,我为人子女者,连见父母最后一面,为他们收殓尸骨披麻带孝都不能做到,难道还想图自己快活?”她完全是一副因父母双亡心如死灰不想谈婚论嫁的模样,这让来弘图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
还要好言相劝,眼见得她悲伤的情绪缓解了些,这才放她走人了。
等回到自己的后宫,在史采玉身上狠狠泄了一回,这郁闷的心情才稍稍缓解。
人伦孝道,他不遵守没人说什么,但却不能强迫守孝的卫初阳放弃为父母守孝的念头。更何况…她是那么容易被别人强迫的吗?
卫初阳回去之后,就点齐了一万人马,准备前去游说富学林。
她如今有兵马调动权,况且此事又是经来弘图许可的,“但有调动兵马之事,自行斟酌人数,报上来即可!”因此吴让听到卫初阳点了一万人马,顿时抓狂了,在新住进来的潞阳府富户的宅子里焦躁不安的转圈圈。
“她这是去游说结盟?明明就是去打仗的!比富学林的人马多了足足一倍,谁信她这是去结盟的?”
吴起对抓狂的堂兄无能为力,只能笨拙的安慰他:“卫总教头好歹也是咱们的人,总不能看着她去送死吧?她这只是自保而已,也不是夺权啊!”
吴让就更抓狂了,直恨不得敲开堂弟的脑袋来瞧瞧,这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他明明就是想让卫初阳去送死的,恨不得弄死那丫头!
但吴让这蠢蛋被卫初阳的能力给惊呆了,生出了一种凡人膜拜骁勇战将的心情来,平时还能在吴让面前掩藏自己的情绪一二,关键时候就全露了馅。
“你是不是觉得…我想要弄死卫家丫头,是很蠢的举动?”
吴起缩缩脖子,眼神闪躲,不敢回答。
他其实心里是真这样想的。
最开始堂兄在天王以及众护法面前训败在了卫初阳手里,颜色无光。其后在卫初阳坐上了总教头的位置之后,还暗中雇人给她使绊子。
当初下巴豆的李成与陈田田被拖出去揍了一顿军棍,李成是不做伙头军了,被派去做个普通士卒,远离一切与饮食有关的伙计。陈田田却被她收入自己旗下,如今倒成了个传令兵。
后来堂兄举荐了卫初阳打潞阳城,想着她一个丫头定然兵败…没想到卫初阳胜的十分漂亮。
前三次都败了,吴起并不觉得这次事情的结局就能如了堂兄的意。
光是瞧卫总教头点兵之时那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她并不是前去送死的人。
“蠢货!滚!”
吴让暴躁的踹了吴起一脚,让他滚出去。
吴起愉快的从房里滚了出来,顺便在心里默默的回骂了一句:蠢货!
明明堂兄与卫总教头无论能力还是武力都不在同一个级别,愚蠢的堂兄怎么都看不清楚状况。在吴起的心里,打不过人家,还是俯首称臣的好,省的做出更丢脸的事来。
事力不能阶,就不要硬逞能了嘛!
吴让暴跳如雷的同时,萧衍助卫初阳点兵的同时,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表情难得松动,还开了一句玩笑。
“我还以为你是真准备去让富学林抓起来暴揍呢,没想到是有备而去。你这到底是去打仗啊还是去游说啊?”
卫初阳如今已将往日芥蒂放下,浅笑:“你难道不记得当初天王派人前去盘龙寨,是如何让咱们投入麾下的吗?”
萧衍又一次在她嘴里听到“咱们”这两个字,眸中笑意更深了,“你这是…活学活用?”
卫初阳忍俊不禁,“反正我觉得我一直在进步,每天都有许多事情要学习呢。”忙着学习如何打击敌手,忙着猜测人心,忙着考虑如何让自己的力量更为壮大,满脑子都是需要考虑的人事。
见萧衍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了然,他这恐怕是在担心自己。
“我自己前去寻富学林,天王军中自然要留一个人坐镇,总不能你与我同去,将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都丢下了。更何况我觉得是不是该将两个小家伙接到身边来了?顺便派人去问问大当家是怎么想的。”
他到底是先在山上观望呢,还是准备跟着他们一起干呢。总要征询下他的意见的。
原来也算得兄弟同行,只是如今袁昊成娶了施南屏,这就是个变数,也不知道施南屏有没有向他吹枕头风。
萧衍也觉得,与萧毓分开数月,他们也在天王军中立足颇稳,是时候可以将幼弟接过来了。
二人商议妥当,一个前去寿湄山寻富学林做说客,另外一个就坐镇天王军中,并派人去盘龙寨送信,顺便接两个小家伙下山。
卫初阳到达寿湄山下的时候,萧衍派出去的人也到了盘龙寨。
寿湄山若论天险,比不上盘龙寨,原来只有二三十人的小股土匪盘踞,富学林兵败之后,便占据了此山,将原来的山匪纳入旗下,如今也做了个山大王。
听得山下被围,且人马不下于他,探听消息的山匪隐在山间草木里,见领军的正是上次大败富学林的卫初阳,顿时吓的肝都颤了,立刻往山上报讯。
前脚刚有人撒丫子跑上山去报信,后脚卫初阳就将一张拜帖绑在弓箭上射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的树杆上。
——她做山匪也算是做出了经验,在山下埋伏打探消息,哪里好藏身哪里不好藏身,都已经摸的熟透。
差点被她一箭射中的军士小心拨下箭来,连同上面的拜帖一起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山上去。
富学林最近须发都白了大半,面色苍老了许多,再不是长安城中那养尊处优的将军了。他身上长衫都许久未换了,整个人都快要馊了,胡子拉茬,看到卫初阳的拜帖冷笑:“没想到这姓卫的丫头比她爹的胆子还大,就是不知道她的脑袋是不是跟她老子的脑袋更硬些呢?”
差点将他一枪刺死,竟然还敢来拜山。
他传令手下士兵:“传话下去,让卫家丫头一人骑马上山,其余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带!”他倒是想看看这丫头的胆子有多大。
那兵士又一路小跑着从山上下来了,这次不再往隐蔽处藏了,大大方方站了出来,吼了一嗓子:“我家富大当家说了,卫小姐若是非要见他一面,有胆子就一个人上山。”
卫初阳早料到会有此举,来的路上就与手下人商量过了,一夹马腹就越众而出,朝着那兵士抱拳:“容兄弟领个路。”
那传话的兵士原本以为这般苛刻的条件,等同于送死,卫初阳一定会退缩,没胆子上山的。没想到这女子面上带着浅浅笑意,从容潇洒的请他头前带路,顿时结巴了:“你…你…”
卫初阳“扑哧”一乐:“这位小兄弟莫非忘了上山的路?”
林中顿时响起几声轻微的笑意,那传话的兵士红着脸道:“卫小姐请跟我来。”心中嘀咕:这一位要么是傻大胆,要么脑子有病,难道真不怕死?
他一路好几次偷偷回头,见卫初阳骑在马上,端的惬意,目光流连山间景致,还与他聊天:“这山上风景倒是不错,比之我当初落草的盘龙寨来还要优美许多,只是论天险却不及盘龙寨多矣。你家将军这到底是落草来的,还是安营扎寨赏景来的?”
第58章
第五十七章
卫初阳是个有教养的好姑娘,见了富学林还向人家问好:“富将军近来可好?”听在他耳里,简直形同讽刺。
富学林二话不说,先拿兵器招呼她。
敢上山,就要做好被活撕了的准备。
一路引了卫初阳上山的兵士没想到这二人一见面就开打,其余围观将士们都站在一旁,不知道该不该助富学林一臂之力。
“富将军有话好好说,你这见面就开打,晚辈与将军可没什么深仇大恨!”
富学林眼眶深陷,最近睡眠不足。他都年近五十了,原本想着趁着还有精力,再出趟远门给家里捞些军功,也好让儿孙辈安逸些。哪知道就栽在了来弘图与卫初阳的手里。
“臭丫头,今日我若是趁此机会不将你碎尸万断,难泄我心头之恨!”
卫初阳见他双眼都泛着红血丝,当真是恨她入骨的模样,百思不得其解。
“晚辈与老将军各为其主,就算是老将军败在我手下,那也是技不如人,何至于就要将晚辈大卸八块才能消解恨意?”
两人嘴里说着,手里兵器可不含糊,你来我往已经过了足有三四十招。卫初阳忽将手中梅花枪扔在当地,跳出圈外:“不打了不打了,老将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晚辈束手就擒还不行吗?”
富学林见她果真不跟自己交手,恨道:“绑起来丢到柴房去!”
卫初阳笑嘻嘻伸出手来,给拿着绳子过来的兵士们绑,还插科打诨:“哎哟哎哟,我一个细皮嫩肉的人,你们绑松点行不?兄弟将那麻绳绑在衣服上面,别磨破了我的皮肤…”
众将军虽然在潞州一役见识过她的武勇,但此刻面对这笑靥如花的少女,容色逼人,又都是年轻的少年郎,忍不住手底下就缓了几分,将她绑了,往柴房拉过去。
卫初阳扭头去瞧,见富学林大步走了,身影渐渐离开了视线之外,便向拖着自己的年轻军士道:“富将军这是怎么了?脚步踉跄,满面悲怆。”
那军士见年轻貌美,容颜如花,想起这一位的身世,到底有几分同情她,忍不住道:“奉劝姑娘一句,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想想在下能不能替你转达。将军独孙暴毙,他心情不好,恐怕你要给将军的独孙填命。”
卫初阳这下傻眼了!
她原本想着,富学林反出朝廷,大家暂时有个共同的敌人,倒可以结成同盟,共御朝廷大军。没想到富学林家里出了这等事,万一这老头丧失理智之下,做出不理智的事情,那就不大妙了。
眼见得那军士将她推搡进了柴房,吱呀一声关上了门,卫初阳回身大叫:“喂喂兄弟,帮我捎句话儿,告诉你家将军,谁不愿意他打胜仗,谁就有可能向他家独孙下手…喂喂兄弟回来!咱们好好商量一下!”
那军士脚步一滞,听清楚了她嚷嚷什么,也不当一回事。前去向富学林禀报,“人已经按将军的吩咐关进了柴房,等将军下令处置。”又顺嘴道:“这姓卫的倒很是有趣,竟然在那里嚷嚷,说朝中谁不愿意将军打胜仗,谁就有可能向孙少爷下手——”
他话音才落,便见富学林脸色剧变,喃喃自语:“原来…原来如此!可恨姓卫的丫头倒是一眼便瞧出来了,偏我身在局中,只顾着伤心了!”
富学林生有三子,长子次子皆已成家,两房才出了这一颗独苗苗,如今也才六岁。他出兵之时,幼子在外游学,不及一面。
潞州之战前夕,他接到至友密信,道他的独孙近日暴毙,消息被封锁了,富家宅子如今被御林军看管了起来,防守严密,内里情形如何,他也不知。
富学林悲痛之下,心不在焉的上了战场,两战两败,连失两郡,朝中又有奸宦弄权,文人当道,恐怕独孙的死只是富家衰落的开始,恐怕紧跟着妻儿便会被问罪,就算是他回去,也是个被问罪的下场,倒不如索性反了。
长安城里,自景泰元年,今上提起要将各地藩王以征讨蜀逆的名义召回长安之后,遭到了不少朝臣的反对。
各地藩王在封地也有不少事务堆积,若是将藩王长期留京,说不定封地就会出乱子。最后商议来去,便将各王府世子召回了长安。
说的好听点是联络感情,说的不好听点,因蜀王之事,各藩王世子便是留京质子,未来如何,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