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白雾弥漫,无欲老僧见有机可乘,迅即身子倒地悄无声息的滚向了背囊并伸手抓去,他早就瞄好了,动作准确无误。
有良此刻竭近全力催动体内老阴之气与七色魇晕抗衡,根本无暇分心,那白色的雾气越来越浓,几近不见人影。
雾霭中,一只大手迅速的解开背囊系带,然后伸了进去…
“咔嘣”声响,躲在里面的媚娘前爪如利刃切在了无欲老僧的手指上,竟然瞬间迸出了火花。原来老和尚为防不测使出了大力金刚指,他浸淫此功已有数十年,五根指头练得硬如钢铁,就连媚娘的利爪也无法切断。
哼,果然有埋伏,老和尚心中暗道,随即变指为抓,揪住了媚娘的后脖颈用力往后一甩,竟然将其抛上了屋顶。然后悄悄的拽出背囊内的画轴,将自己怀里的假画轴与其调换塞了进去。
“好小子,体内老阴之气竟然如此浑厚,老夫平生仅见,”岭南猿公呵呵大笑道,“此战痛快,再接老夫的’魇轮‘试试。”
他双手环抱,将七色魇芒团成环状,然后高速旋转着奔向了有良,把空中的白雾搅动得形成了气旋“呜呜”作响。
有良见状大惊,这七色魇轮劈开了浓郁的老阴之气,径直朝着面门而来。他不敢硬抗,急忙闪身躲避,不料那魇轮竟然也随之改变了方向,死死的咬住了自己。
就在这危急关头,已经退出圈外的二丫怀抱庸儿又转身扑了进来,一道五色光晕斜刺里冲出,顶住了七色魇轮。但她毕竟还是只幼魇,功力远不及岭南猿公,七色魇轮一点点的压将下来,“哇”的一口,她再次喷出了鲜血。
“保住庸儿…”有良此刻阴眼圆睁,面目扭曲,毛发俱立,奋力将二丫了推出丈外,自己挺身挡住了飞速旋转的魇轮。
“噗”的一声闷响,魇轮撞在了他的胸口,随即七色魇芒暴涨,空气中弥散着焦糊的气息。
无欲老僧盗画得手,趁着无人注意悄悄的溜出了庭院,来到了老宅外,摸着怀中的画轴仰天冷笑几声,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中。
然而,他并未注意到,媚娘早已经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后面。
庭院内,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血腥味儿。
“有良哥!”二丫一声惊呼,庸儿“哇”的大声哭了起来。
有良此刻感觉到胸前火辣辣的一阵刻骨钻心痛楚,鼻子里嗅到自己皮肉焦糊的气息。岭南猿公的魇轮爆裂后从前胸骨直透钻入有良的后背,炙热的魇芒本可以烧焦他的内脏器官,但却意想不到的瞬间激发了后胸椎内的那条隐秘断脉。
人体除了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之外,还有一根“断脉”,位于前胸剑突下与之相对应的后背胸椎内,粗细只有一毫米多点,长也不过七十毫米。此“断脉”形状如一条细细的管子,内里是一腔死血,早在母体精血结合成胎后就已存在。每个人都不例外,甚至连牛马驴和猪狗羊等哺乳动物的体内,也都同样的存在这一腔断脉死血。
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死血”也在增加,到了一甲子(60岁)就停止了。但凡中西药的药力都无法到达断脉,即便是内家高手的真气也完全循环不到这里,千百年来多少武林豪杰尝试着想要打开这条断脉,但都无功而返,且大都走火入魔落下了终身残疾。
二战期间,侵华战争中的日本731部队为了找到任督二脉间的这条暗脉,解剖了成千的活体也没能找到,盖因此脉为先天元气凝成,一旦手术破体,元气一散该暗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史书曾记载,北宋时期,印度所罗门王教的静树大师曾经打开并修炼过断脉,一直活到了明初逾三百岁。晚年登上珠穆朗玛峰坐禅后再也没有下山,至今在印度、锡金、尼泊尔和不丹等国都知道静树大师这么一位奇人。本世纪以来,有不少西方探险者攀登珠穆朗玛峰就是为了寻找峰顶上面的静树大师骨骸。
“哇…”有良口中蓦地喷出一道血雾,鲜红之中竟然混杂着一丝丝的黄色雾气。
他不知道,当年一代易学宗师郭璞在修炼“中阴吸尸大法”的时候,有意的加入了五黄煞气作为护体煞气,因为吸食尸体时会一并吸入各种有害的尸气,有此黄煞护住经脉便不会有事。自古以来,风水术最忌的就是“五黄煞气”了,因其是“形气声光风”诸煞中的煞中之煞,又名“正关煞”五行属土,为土煞之极。
当年黄建国有五黄煞气护体,老翠花上其身被一下震落差点魂飞魄散,可见这煞气之烈。
有良是一代大阴人黄建国死后半个尸身传功而得的“中阴吸尸大法”,尽管五黄煞气也随之入体,但始终深深的隐匿沉睡于奇经八脉之中,未曾有机会得以激发释放出来。
岭南猿公乃是成年七色大魇,其魇芒何等厉害,钻入有良体内理应是九死一生。怎曾想有良当年在塔巴林寺与梦遗大师比拼内力时,阴错阳差的打通了断脉,一则他自己并不知道,二是其从不练功,更不晓得如何利用断脉的力量来提高修为。“中阴吸尸大法”被称之为“中原第一邪术”,是一门偷懒的武学,根本无需自己刻苦练功,只需多吸食别人的真气便能增加功力,所以从未见到有良起五更睡半夜的勤学苦练。
白色的雾霭渐渐散尽,有良的衣服已然烧焦成了灰烬,他赤裸着上身,人已近似于疯狂。
此刻,在清凉的月光下,右手上臂外侧别阳穴上的那枚魇使令散发着白森森的冷光…
“咦…”岭南猿公嘴里发出惊愕之声,“你这小子竟然是白光魇使令?”
“这与你何干?”有良强忍着胸前的灼痛哼了声。
“没错,这与你这只老猴子何干呢?”屋顶上蓦地传来干涩沙哑的话音。
月光下,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戴着黑框眼镜和淡绿色护士口罩的男人站立在那儿,目光冷峻的注视着他。
“你是谁?八成又是一个趁火打劫的家伙吧。”岭南猿公嘿嘿冷笑道。
几名黑衣人上前粗暴的翻开背囊,抽出画轴恭敬的交予岭南猿公。
“哈哈…”岭南猿公仰天长笑,“张道陵的《敦煌夜魇图》终于到了老夫手里。”
有良咬紧牙关上前欲夺回,无奈身子一软几乎站立不稳,二丫赶紧一把将其搀扶住了。
“趁火打劫?”屋顶之人淡淡说道,“老夫不过是前往大亚湾途经此地,见这儿有五色与七色魇芒显现,因此才停车前来瞧上一眼。”
“哦,你竟然能认得魇芒,好似也非寻常之江湖中人,不过何必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岭南猿公冷笑道,随即手持画轴身子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在了房顶上,与那人相互对峙而立。
此刻,有良已然认出,屋顶之人俨然就是在京城恭王府见到的,也就是那位魇使令的“主人”,他那沙哑的发音与常人迥异。
主人淡淡说道:“想见老夫真容,你还不够资格。”
岭南猿公脸色一拉:“既然想找死,那就不客气了。”说罢手臂一挥,刹那间一束七色魇芒倏地直奔对方脸面而去。
主人喉头沙哑的“哼”了声,蓦地出手,右掌中骤然一道白色魇芒如电闪“啪”的击中七色魇芒,半空里如同高压电线短路般迸射出耀眼的火花,令众人眼睛不敢直视。
那束七色魇芒被击得粉碎,如烟花般的四分五裂,纷纷扬扬的从半空里飘撒下来。
主人左手凌空一抓,径直将岭南猿公手中画轴攫取在了自己的手里,其速度快如电光石火,众人根本还未看清。
“你是…”岭南猿公此刻才明白对方原来是旷世不遇的白光大魇,不由得从头凉到脚,吓出了一身冷汗。
紧接着,主人把手一挥,两道白色闪电瞬间射出,岭南猿公还未及发出魇芒抵御,便闷哼一声,一个倒栽葱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月光下,但见其眼耳口鼻已然渗出鲜血,脸上凸起的肉瘤统统爆裂,面上糊满了混合着粉红色血丝的白浆。
“快走…”岭南猿公口中急道,黑衣人迅速架起他一溜烟儿的夺门而逃,很快消失在了黑暗中。
“有良,张道陵的画轴已经不适合放在你的手里,老夫代为保管了,你好自为之吧。”主人嘴里淡淡说道,随即身形一晃倏地不见了,其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有良与二丫相互搀扶着走出庭院,站在门口远远望去,半山腰的公路上有一溜儿汽车灯光朝南急驶而去,前面还有警车鸣笛开道。
“主人到底是谁?”二丫口中喃喃说道。
有良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吱声。
第134章 子夜偷袭
此刻,地上的毒师、老白以及党大师都已经挣扎着坐起了身,方才庭院内的那场激烈搏杀,吓得门外的可儿躲在邢书记怀里瑟瑟发抖,直到现在两人方战战兢兢的走进院子里。
“了去大师,你不要紧吧?”毒师抬头喘息着说。
有良点点头,忍痛询问道:“俺在海堤上看到了魇芒才赶紧跑回来的,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你们和二丫都是怎么伤到的?”
大家七嘴八舌的诉说着,有良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他们睡至夜半时分,毒师先起来撒尿,走出房门后便看见月光下的庭院中赫然站着几个黑衣人和一个老和尚。
“你们是谁?”毒师本是帮派中人,深谙江湖规矩,但凡夜半突然有客造访必是来者不善,因此警觉的问道。
为首老者阴鸷的目光盯着他,口中缓缓说道:“交出张道陵的画轴,饶尔等不死。”此人语气干脆没有废话,而且不怒自威,好像是很有权势。
“呵,好大的口气,”毒师自然不买账,“你们是江湖上何帮何派?竟敢到老子14K的地盘上撒野。”
老者身后的黑衣人都笑了,鄙夷的说着:“14K算个鸟。”
毒师大怒,厉声呵斥着:“你们真是狗胆包天,胆敢…”
就在这时,党大师和老白也闻声匆匆走出了房门:“毒师,怎么回事儿?”他俩一眼瞥见了那个老和尚,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竟然是无欲老僧…
毒师一指庭院里的黑衣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几个家伙,竟敢来此地撒野,分明是找打。”
黑衣老者哼了声,说道:“老夫先给点教训你们,否则也太狂妄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说罢轻轻一甩袖子,一道七色魇晕自袖口里飞出如同彩虹一般,十分美丽。
毒师等人还未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但觉那艳丽而柔和的彩虹迎面钻入鼻孔内,令人昏昏入睡,手脚慵懒的不想动弹。随即觉得体内炙热无比,口鼻里俱自缓缓溢出血沫,三个人的身子晃了晃便都软绵绵的倒下了。
“哼,老夫不过是叫你们吃点苦头而已,现在能说出画轴在哪儿了吧?”黑衣老者冷笑道。
毒师等人此刻才意识到,此人武功已臻登峰造极,若想杀死他们三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正惶恐之间,忽见一道五色光晕从二楼房门口凌空劈下,直奔无欲老僧。
“咦,竟然还有五色幼魇在场…”黑衣老者愕然道,随即挥动手臂,筑起一道七色魇芒,将五色光晕阻挡在了外面。
二丫挎着背囊,怀里抱着孩子出现在了廊前,她听到庭院里的嘈杂声音,而且有良也不再屋里,便知道有强敌来袭,于是抱起庸儿,带着背囊冲出了房门。
她瞧见月光下的那个老和尚正是无欲老僧,顿时满腔怒气,于是直接痛下杀手。
“猿公,画轴就在那背囊里…”无欲老和尚轻声对老者说道。
“哈哈哈,正主终于现身了,”黑衣老者呵呵笑道,“想不到你这个女娃娃竟然也是老夫同道…”
黑衣老者显露出了七色魇芒,令二丫大吃一惊,此人与黄老魇相似,自己绝非敌手,可是有良怎么不见了呢?难道他已经…
“女娃娃,赶紧交出画轴,老夫念及同道,自会网开一面饶了你们母子。”黑衣老者嘿嘿两声。
“休想。”二丫纵身跃下二楼,背倚庭院角落,心想有良若是已经惨遭不测,自己也绝不独活。如果有良没事儿,自己便要坚持等到他回来,两人合力再次以噬磕针破敌,即便杀不死大魇,也未必就会落败。
此刻,庸儿睁开了眼睛,嘴里“咿呀咿呀”的学语,二丫心中忽地一软,泪水自眼角悄悄渗出。为了孩子,她决定拼死突出重围,于是二话不说,手臂挥出,一道五色魇芒径直袭向黑衣老者面门,同时身子拔地跃起直冲屋顶…
黑衣老者见状勃然大怒,凸起的肉瘤浮出脸皮,面目狰狞可怖,双掌齐齐推出,瞬间射出两道七色魇芒。一道凌空直奔二丫头顶上方封住其退路,一道则阴险的直击她怀中婴儿逼其自救。
二丫无奈只得身子一沉,硬生生的下坠落地,逃跑看来是不成了。
黑衣老者紧接着痛下杀手,似乎不仅意欲夺画,而且想要一并斩草除根。刹那间,一连数道魇芒闪电般的接连袭来,二丫周身五色护体魇芒瞬间暴涨,随着“哔哔啵啵”一阵眼花缭乱的彩色光晕四射,如同电焊时的火花,目力无法直视。
“哇”的一声,二丫口吐鲜血,发辫松脱,背囊掉落于地,已然受到了重创。与此同时,亦激发出了体内的魇性,双目赤红,如同一只困兽般作殊死抵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良恰好冲进了庭院…
“二丫,难为你了。”有良听完叙述,右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肩头,望着庸儿乌黑的大眼睛,心中泛起一股热流。
“唉,多亏有贵人相助,否则今晚真的是一败涂地,可是张道陵的宝图还是被人家拿走了。”毒师在一旁懊恼不已。
有良淡淡一笑,心想画轴不过是身外之物,只要二丫和庸儿没事儿就好。“这两具尸首怎么办?让人发现就麻烦了。”他说。
毒师晃晃悠悠的起身回房,打电话到14K深圳分舵,叫人连夜赶来处理尸首。
“你俩怎么样?”有良问老白和党大师。
“好像内脏没事儿。”两人此刻也已渐渐恢复了元气,看来岭南猿公并未打算结果他们,真的只是教训一把而已。
“媚娘呢?”有良望着打开的背囊,疑惑的说道。
众人摇摇头,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只老母猫跑哪儿去了。
“有良哥,你方才去哪儿了?”二丫此刻惊魂甫定的喘息着问道。
“在海堤上,也遇到了两拨夺画的江湖人士。”有良轻描淡写的答道,他不想再增加二丫的烦恼。
毒师从房间里出来,说:“放心吧,已经通知了帮里的弟兄连夜赶来收尸,天亮后会人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
有良点点头,开口说:“如今大家都已带伤,香港怕是去不成了,盐田村也不能待,得找一处僻静之所疗伤。”
“了去大师,14K在深圳有几处秘密据点,那里绝对保证安全,天亮前就可以出发。”毒师思索道。
“也好,可是媚娘不知跑哪儿去了,不能丢下牠。”有良望着空瘪的背囊,心中有些疑惑不解。
“是啊,媚娘绝不会平白无故不见的,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儿。”二丫也如是说。
毒师开口道:“这样吧,要是天亮前牠还未回来,留下一个帮众兄弟守在这儿,一直等到媚娘后再送到秘密据点与大家会合。”
“就这样吧。”有良点点头。
“了去大师,今天打退岭南猿公的那位’贵人‘究竟是谁,不知可否见告?”毒师小心翼翼的询问道,那人不但知道了去大师的俗家姓名,而且还拿走了画轴,所以得要问问清楚才好。
有良苦笑一下:“俺也只同他见过一面,具体身份一无所知。”
毒师“唔”的一声,沉吟着:“听此人说是在去大亚湾途经此地的…”
“大亚湾是什么地方?”有良问。
“大亚湾核电站,那儿本是大鹏半岛一处荒凉的海湾,87年开始兴建中国第一座核电站,不过那儿戒备森严,’贵人‘深夜去那儿干什么呢?”毒师自言自语道。
党大师突然说:“听闻前不久大亚湾核电站出了事故,会不会与这事儿有关?”
“嗯,很有可能,”毒师点点头,“听说是核岛出了问题,法国工程技术人员前来验收时,无意之中皮鞋刮碰到了核岛地脚螺栓,不料所有的螺栓竟然都是活动的,根本就忘了拧紧。法国人吓坏了,如果就这样运行,将会酿成严重的核泄露事故,届时恐怕香港和深圳就完了。”
“后来呢?”有良好奇的问道。
“法国人要求必须全部重新来过,这样工期将会推迟一年,中方损失每天将达到二百万美元。”
“中方施工怎么能如此草率呢?”有良忿忿道。
“据说是有一位京城权贵夫人插手安排了自己的包工队伍,所以才造成了这起严重事故。”毒师摇摇头,叹息道。
怪不得主人急急忙忙赶去了大亚湾核电站呢,一天损失两百万美元,一年就是七亿多美金,这么大的事儿,放谁都得着急,有良心中暗道。
黎明前,有三辆汽车驶到了老宅门前。
几名帮中弟兄将两具黑衣人的尸首套上黑色塑料袋塞进了一辆面包车内,有良一行则登上了另外两辆车,悄悄的驶离了盐田村。
天亮了,媚娘依旧没有回来。
第135章 追画
无欲老僧调包成功,怀里揣着画轴趁着混乱之际悄悄溜出了老宅,径直往沙头角方向而去。由于夜晚行走公路会遭到边防武警的盘查,因此他径直穿过盐田坳茂密的杂树林攀山而行。
月色迷离,老和尚摸索着行走了两个多时辰,黎明时分来到了梧桐山的半山腰,此刻感觉到又累又渴,于是撩起僧袍掬起山泉水来喝,然后独自坐在一个山洞前歇息。
梧桐山黑暗的树丛中,媚娘悄悄的伏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监视着。牠心里明白,这个老和尚武功极高,自己的利爪都奈何不了此人,所以决不能暴露自己,只能等待合适的时机下手偷取画轴。
无欲老僧休息了一会儿,抬头望望月光,然后从怀中取出画轴,轻轻展开铺在了草地上。
他面带微笑欣赏着《敦煌夜魇图》,里面浩瀚的戈壁滩依旧有很多怪虫游弋在黄沙丘上,半空里也有团黑雾在移动,那是细如菜子般的羌虫在飞翔。月光里,敦煌古城的城门口有几个人或站或立,倚着城墙仰脸眺望星空,神情愁苦,其中就有仙圣子道长以及师侄儿玄机子和玄真子。
无欲老僧伸出手指头碰了碰仙圣子,但其并没有任何反应。
“喂,仙圣子,能听到老衲的说话么?”他把脸贴近画面轻声叫道,但画中之人依旧恍若不闻。
“唉,张道陵设置的空界实在太神奇了,不过也真是奇怪,这个释了去怎么就能够随意的进出呢?”无欲老僧喃喃自语道。
突然他警觉了起来,竖耳聆听,除了山泉淙淙流水和林间枯叶飘落的声音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无欲老僧赶紧卷起画轴。
月光下,两个不足一米高的赤裸小侏儒架着一瘦高老者来到了跟前,显得十分的诡异。
“老和尚,”老者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是何人,来老夫山魔洞作甚?”
无欲老僧目光仔细的打量着三人,微笑道:“若是老衲没猜错,施主可是梧桐山翁?”
“老夫正是。”老者点点头。
“老衲昆明西山太华寺无欲。”
梧桐山翁吃了一惊,面色愠怒,口中忿忿道:“张天师的《敦煌夜魇图》重现江湖可是你传播的?”
“不错,乃老衲亲眼所见。”无欲老僧答道。
梧桐山翁怒道:“可你只讲是一伙窃盗所为,并没说明’天下第一大盗‘竟然是位旷世高手,以便有所警惕和准备。”
“阿弥陀佛,山翁吃亏了?”无欲老僧冷冷道。
“何止是吃亏,老夫不但数百年修行尽毁,连命都差点丢了。”梧桐山翁有些气急败坏了。
“哼,山翁,行走江湖谁能保证不湿鞋呢?下次小心也就是了。”无欲老僧轻描淡写的说道。
月光下,梧桐山翁的目光落在了无欲老僧的手上,不禁面现疑惑:“老和尚,你手里的画轴莫不就是张天师的那幅《敦煌夜魇图》吧?”
“不是。”无欲老僧否认得十分干脆。
梧桐山翁狡黠的眨了眨眼,口中缓缓说道:“既然不是,可否借老夫一观?”
这个老山翁倒是狡猾的很,不过听其气息好似已经真气耗尽,那两个小侏儒并无内功,此三人眼下绝非自己的对手,因此不足为俱。无欲老僧环视左右,见山林隐秘,并无他人,心下已然萌生杀意。
“善哉善哉,也罢,就与你一观好了。”无欲老僧呵呵笑道。
梧桐山翁来到近前,接过了老和尚手中的画轴。就在这一瞬间的空档,无欲老僧突然发难,右手五指如铁“噗”的闪电般插入了梧桐山翁的胸膛,随即一抓一转,将其心脏血淋淋的掏了出来…
“阿弥陀佛。”老和尚慈祥的口诵佛号,左手接住了画轴,心中暗道,这老东西竟然真气全无,真是奇怪了。
梧桐山翁瞪着惶惑的眼神儿,望着老和尚手掌中“嘭嘭”跳动着的心脏,仿佛不敢相信似的缓缓倒下了。
无欲老僧深得佛门精髓,“老僧坐禅,谋定而后动”,此次击杀可谓是石破天惊,一个修炼数百年的青魔竟然被其轻易得手,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此刻,两个小侏儒大骇,嘴唇对着无欲老僧接连发出一阵阵如海潮般的次声波…
无欲老僧手臂一扬,那颗血淋淋的心脏被抛到了树丛中,差点砸中隐蔽着的媚娘。媚娘的鼻子凑上去嗅嗅,感到腹中饥肠辘辘,追踪了小半夜确实已经饿了,于是偷偷地啃食起来。
次声波穿透无欲老僧的胸膛,引起了五脏六腑的共振,顿时感到心慌意乱,随即脑中一窒,好似思维都慢了下来。
不好,老和尚心中一惊,急忙就地盘腿闭目打坐,口中诵念起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炉香乍爇,法界蒙熏,诸佛海会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佛门正宗的梵音自老和尚的口中发出,撞击着迎面而来的次声波,就如同海边的防波堤抵御着涌来的海浪。
梵音频率越来越快,最后已然分辨不出音阶,老和尚的脑后隐约现出淡淡的常寂光晕。
小侏儒的次声波被佛门梵音压制住了,两人面面相觑,同时发出“吱”的一声唿哨,从左右分别扑了上来。
无欲老和尚恍若不见,依旧闭着双眼诵念佛经,就在俩侏儒贴近身前之际,老和尚的周身蓦地现出无数条手臂,正是其浸淫了一生的佛门绝学“千手观音”。
但见无欲老僧左右各有七八条手臂瞬间攫住了两个小侏儒,随即“喀嚓嚓”一阵乱响,紧接着血肉横飞,“千手观音”竟然将小侏儒的肉身撕碎了…
“哈哈哈…”无欲老僧发出一连串的桀桀怪笑,腾身而起,鄙夷的说道,“原来是两条大鹏湾里的海豚。”
媚娘此刻刚刚吃完那颗青魔的心脏,眼睛里瞥见这血腥的一幕,不禁心中骇然,这老和尚哪里还是佛门高僧,简直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也就在此时,媚娘感觉到体内气血异常的汹涌,真气澎湃乱撞,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