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良赶紧摆了摆手,憨厚的一笑:“嬷嬷,小活师还没有名字呢。”
“是啊,嬷嬷赶紧给孩子起个好听的名字吧。”二丫在一旁也如是说。
客家嬷嬷慈爱的目光柔和的瞅着女儿,那小活师与嬷嬷本就是血肉相通,此刻竟然也泪水盈盈,脑袋使劲儿的往妈妈怀里拱,嘴里“咿呀咿呀”的也不知说些啥。
“唉,可惜老妪不曾有奶水,看来只能买些奶粉来冲泡了。”客家嬷嬷叹息道。
“不用,”二丫咯咯的笑了起来,说,“小活师就爱吃猪头肉。”
客家嬷嬷闻言一愣,似乎有所不信的轻轻扒开女儿嘴巴,那口腔内果真生有两排尖利的小白牙。原本刚出生时就已经退化了的双目现在竟然又黑又大,额头上的那只立眼则变成了一道细细的褶皱,如今看上去已与正常婴儿无异。嬷嬷心中一时间暖意涟涟,不由自主的在她那粉嫩的小脸蛋上亲了几口。
此刻,憨叔憨婶听闻小活师的母亲来了,赶紧跑过来打声招呼。结果见面之后都大跌眼镜,想不到竟会是个满头银发的小老太婆。
相互寒暄之后,憨叔吩咐老婆去准备饭菜,自己则去胡同口小店里买了些福云楼的酱猪头肉,家里来了远方客人,据说还是台湾的,自己总得好好招待一番才不失面子。
“你的手臂…”客家嬷嬷看见了有良空荡荡的左袖管。
“嬷嬷,那瓶汗青俺给媚娘用了。”有良答道。
“喵呜…”蹲在地上的媚娘晃动着新生的前爪,感激的望着有良。
客家嬷嬷一下子都明白了,于是说道:“有良,别担心,老妪再去弄一具汗尸,反正京城里胖子多的是,不过制作汗青须费些时日。”
“多谢嬷嬷,反正一只手已经习惯了,多等个几年也没关系。”有良感激道,自己的手终于有救了。
客家嬷嬷温柔的目光瞅着女儿,口中说道:“她名字还是就叫‘活师’吧,李地水那老东西与她毫无关系,钢铁这老太监虽然是具六百年前的行尸,但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这孩子天赋异禀,老妪再传授其祝由神功,将来就无人敢欺负她了,况且‘活师’这名字在江湖上既响亮又大气,也蛮好听的。”
有良与二丫面面相觑,心道客家嬷嬷果真与常人不同,行事率意洒脱,不拘一格,实乃江湖中人本色。
“有良,”客家嬷嬷歇了口气,问道,“在蓝月亮谷中,老妪刚刚分娩完神情恍惚,当时小活师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有良微笑着答道:“俺在火车上遇到一位看风水的老阿婆,名叫舂衣仙,她说但凡婴儿出生的一刹那,便是由阴间转投到了阳世。此刻虽然接触到了空气和光线,但只要未洗去羊水,也未曾吃过母乳便仍是‘中阳之身’。而在中阳身的状态下可以穿越阴阳两界,亦能见常人所不能见之物,与‘中阴身’的道理相同,只不过是相反的。小活师当时在众人的争夺中滑落下来,正巧掉在了那幅《敦煌夜魇图》上,所以就顺利的进入了虚空而无人发现。后来俺携画轴离开了蓝月亮谷,却不晓得竟然将小活师也一同的带走了。”
“原来如此。”客家嬷嬷长叹一声,自己也进去过《敦煌梦魇图》,知道当今世上也唯有良能够进出,女儿待在那里面是最安全的。可是她并不知道,在火车上,舂衣仙的“桃花斩”也曾差点要了小活师的命,亏得那里是张天师所设置的虚空,任何法力都会被禁制住,因而才得以无恙。
“有良,前不久曾有人易容冒充你入谷盗走了鬼壶。”客家嬷嬷告诉他。
有良闻言大吃了一惊,忙问:“是什么人干的?”
客家嬷嬷微微一笑:“你猜会是谁?”
有良想了想,仍是没有丝毫头绪,于是摇了摇头。
“是邢书记。”嬷嬷说。
有良不仅愕然,邢书记,这怎么可能呢?
“邢书记与可儿两人偷偷溜出了蓝月亮谷,然后到处游山玩水。后来在川南一个叫做僰王山的地方遇到高手,将可儿扣为了人质,逼迫邢书记返回谷中盗鬼壶。兰儿误以为来人是你,所以就将鬼壶交给了他。吴楚山人发觉事有蹊跷,便同老妪两人一道追了上去,不料那邢书记的轻功竟然极为了得,我俩死活都追不上。”客家嬷嬷回忆起当时的情况,苦笑不已。
“难道寒生不在谷中么?”有良问,只要使出了“癔症神功”,世上无人能够比他快。
“寒生和老祖夫妇一同送小才华和墨墨去香港读书了,当时都没在谷中,所以才让邢书记侥幸得手。”
“那么后来呢?”
“老妪一直跟着追到了僰王山,原来是山中的隐士们想要用鬼壶来破解僰族大洛莫机关的秘密。”
“僰族大洛莫!”有良不禁脱口而出。
“怎么,你也知道这个大洛莫?”客家嬷嬷惊讶道。
“嗯,有听说过,”有良应了声,随即接着问道,“后来机关破解了么?”
“没有。”客家嬷嬷摇摇头,遂将在僰王山飞雾洞内所发生的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
“邢书记和可儿坠落深涧里了…”有良听了吃惊不小。
“那他们死了么?”二丫关切的问。
“还不清楚,宋老拐要坚持留下寻找他俩,老妪就先来了京城。”
“这么说,鬼壶依然还在那飞雾洞的石壁之中了。”有良沉吟着。
客家嬷嬷点了点头,叹息说道:“应该还在,那儿都是一些细小的石灰岩溶洞,人是根本钻不进去的。而且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有多深多长,与地下暗河是否相通,因此恐怕是很难再将它弄出来了。”
又是与大洛莫有关!褚遂良的画中是四个人,葛老魇说那个小侏儒就是僰族的大洛莫,如按虚风道长对《水龙斩破局图》的解释,可能是李淳风布下的一个千年风水迷局。这与僰王山大洛莫的机关究竟有何种联系呢?千百年来,江湖人士都在梦寐以求的设法破解这个秘密,发掘出那些“富可敌国”的宝藏。客家嬷嬷刚刚从僰王山回来,证实了迄今仍有高人隐士常年隐居在那山中,连远在云南的僧道高手们都搅进来了,甚至还动用了鬼壶来破解机关,结果导致其遗失在了溶洞里。
有良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葛老魇背后那个神秘的“蛊人”与此事有着重大的关联。
第五十四章 子夜恭王府
傍晚时分,首长坐在四合院前院的客厅里品茗,这是托人弄来的特级明前龙井茶,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入口齿颊留香。唉,当年杭州的地方官员无不争抢着送好茶过来,可如今离职闲赋在家,立马门庭冷落,真是世态炎凉啊。
“首长,了去大师的京城落脚点找到了,原来也在什刹海,离这儿不远就隔着一条街区。经向居委会治保主任了解,那家户主是个民间古玩收藏家,人称“憨叔”,只有夫妻二人住着一套小四合院。不过据说最近家里来了客人,是一对青年男女,那男的应该就是了去大师了。”派出去跟踪有良的勤务员回来了,汇报说道。
“还有个年轻女人?”首长骤起了眉头,记得在滇西塔巴林寺的时候,有良确实有个女友名叫二丫,后来得了一种“怪病”昏迷不醒,有良背着她去了蓝月亮谷,难道会是她么?
“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以及与了去大师的关系,你马上去弄清楚,注意不能打草惊蛇。”首长吩咐道。
大约晚上八点钟左后,勤务员回来了,情况也都基本搞清了。
居委会的杨主任亲自去了趟憨叔家,因为自从六四以后,京城里对外来的暂住人口管理极严,要求户主当天就要到居委会登记。憨叔说是其远房亲戚,男的名叫有良,女的叫李二丫,两人是未婚夫妻。
“首长,还有一个情况。”勤务员谨慎的说道。
“说。”
“那个李二丫已经怀孕了。”
“什么!”首长闻言下意识的一拍桌子,茶水溢出杯口洒了出来。
“没错,据说再有几个月就要生了。”勤务员吓了一跳,诚恐诚惶的回答道。
首长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二丫怀孕了,有良要是有了孩子,这事儿可就有点难办了,首长沉思了片刻,然后抓起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只有自己才知道的秘密号码。
“主人,是我。”他对着话筒恭恭敬敬的说道。
“嗯。”
“有急事想要见您。”
“亥子交更,老地方。”听筒内“咔嗒”一声挂断了,出现了忙音。
“是。”首长轻轻的撂下了话筒,看了看手表,然后站起身来,换上了一套蓝色中山装,独自悄悄的走出门去。
京城恭王府,位于西城区柳荫街甲14号,是清代规模最大的一座王府。曾先后作为和珅以及乾隆第十七子庆僖亲王永璘的宅邸,咸丰元年恭亲王奕欣成为了宅子的主人,恭王府的名称也因此得来,这里是中国目前唯一一座对外开放的清代王府。
是夜,首长绕道恭王府的后花园院墙下,见左右无人,便纵身跃过了院墙,落在一片盛开的紫丁香花丛中,空气中弥散着沁人肺腑的浓郁香气。
“月牙河绕宅如龙蟠,西山远望如虎踞。”京城里共有两条龙脉,一曰“土龙”,即故宫紫禁城的龙脉;另一条“水龙”,为后海至北海一线,而恭王府正好位于水龙之上,府邸内也是处处见水,端的是风水绝佳之处。建国后,十大元帅以及郭沫若等人均在恭王府附近居住,据说在此地生活的长寿老人特别多,堪为京城一景。
恭王府一般到下午四点半就闭馆了,夜里几乎没有人,所以主人选择在这里见面,既安全且又无人打扰。
月色朦胧,风清气爽,京城的春天是一年之中最宜人的季节。
首长瞥了眼手表,距亥子交更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恭王府后花园内古木参天,奇石林立,亭台楼榭,曲径通幽,“烟笼寒水月笼沙”,令人联想到这座老宅过去曾发生过的那些如烟往事。
花园东边的大戏楼前,缠枝藤萝紫花盛开,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幽香。那戏台高约一米,上面置一张案桌和两把太师椅,彩绣红布幔帐,棚顶吊下二十盏宫灯,上方高悬着金字黑匾,上书“赏心乐事”四个篆字。整个建筑高大恢弘,气势不凡。
首长站在戏台下,默默的等待着主人的到来。
夜里十一点,正值亥子交更。
“你来了?”蓦地,戏台上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首长望过去,隐约看见案桌后面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人,由于黑灯瞎火的,月光又照不进封闭的戏院内,因此台上的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
“是,主人。”首长紧忙应道。
“找老夫何事?”
“主人可听闻江湖上有一种奇门阴绝的武功,名为‘中阴吸尸大法’。”
“嗯,东晋郭璞的‘中阴吸尸大法’么?据说早已失传了。”
“主人真是见多识广,这正是郭璞的独门绝学,现在普天下只有一人会此旷世武功,此人名叫有良,多年前曾经是我的随从,今天还到过在下的家中。”首长说道。
“哦,你打算怎样?”
“在下网罗天下英才,自然是要为主人所用。”首长赶紧解释说。
“嗯,很好,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吧。”
“可是有一点较为棘手…”首长欲言又止。
“说,别吞吞吐吐的。”
“有良的授业恩师名叫黄建国,原本是我的女婿,已经去世多年。如今外孙女都已经十五岁了,长得如花似玉,若是能够撮合她和有良结合,那么变成了自家人,肯定就会与在下一道忠心耿耿的为主人效力。不过此人现在有一个怀孕的未婚妻是个障碍,在下嘛,又不方便出手,因此想请主人暗中将其除去。”首长恳求说道。
“呵呵,好歹毒的算计,不过老夫喜欢。好吧,这事儿准了。”
“多谢主人成全。”首长松了口气。
“你归顺老夫麾下多久啦?”
“还不到一年。”首长低头答道。
“好好干,老夫不会亏待你的。”
“在下虽然加入时间不长,但唯主人马首是瞻,必定忠心不二。”首长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哈哈…”随着一阵桀桀笑声,太师椅上的模糊人影转瞬即逝,竟如同鬼魅一般。
首长掏出手帕揩去额头上冷汗,转身沿原路返回家中,直到坐在沙发上喝了口凉茶,心境才慢慢的平和下来。
回想起这些年,从一个呼风唤雨的政坛风云人物,到“落毛凤凰不如鸡”的寒酸地步,真是一朝君子一朝臣,如果不小心跟错人站错了队,最终便是这种凄凉的结局。一般人自认倒霉也就算了,可“红孩儿”是什么人?绝不甘心就此默默无闻,最后骨灰往八宝山一丢就完事儿了。
去年从塔巴林寺回来以后,便已经认识到仅凭自己的力量绝难东山再起,连费叔和楚大师都不把自己当人看,所以必须重新寻找靠山。上层官场之中早已经利益瓜分完毕,脚插不进去了,唯有从江湖上想办法。
然而机缘不期而至,那一天,公安部刑侦局的张局长突然登门造访,当时的情形至今还历历在目。
此人多年前曾是自己的下属,后将其安插进了公安部,自从官场失意退下来以后,“树倒猢狲散”,与其也甚少来往了。
“首长,您是否愿意东山再起?”张局长开门见山的问道,仿佛傍上了大款似的,口气挺大。
“如何东山再起?”首长心中对其举止作派有些不屑。
“‘主人’很看重首长的才华,想要您为他出来工作。”张局长说。
“主人?”首长心中暗道,这不是江湖中人的说法么,于是开口问,“此人是谁?”
“首长,请原谅,我不能透露。”张局长闭口不谈,后来才晓得其实他本人也不知道。
当天夜里亥子交更,两人来到了恭王府后花园大戏楼,终于见到了“主人”,不过仍是与今晚一样,朦朦胧胧,根本瞧不清其真实面目。
主人并没有多说话,只露了一手“七彩魇芒”,便立刻慑服了首长,从而下决心投靠他。
因为首长明白,这是一只隐匿于京城难得一见的旷世大魇。
第三天清晨,有良携着背囊来到了首长家,他已决定要亲自带东东母女前往豫西大峡谷。
“哎呀,了去大师,东东数月来心力憔悴,结果于昨日一病不起,我留在家中照顾她。这次豫西大峡谷之行,想请您带着小建两人前去可好?”首长一面表示歉意,同时从抽屉里拿出五万块钱递给有良。
“这是…”
“你们不仅要去三门峡,而且还要前往江西婺源,一路上车马劳顿,不带足路费怎么行呢?况且小建自幼娇生惯养,住宿吃东西都很挑剔,请了去大师一定要照顾好她。”首长诚恳说道,眼圈儿已然发红。
有良收下了钱,自己手头正拮据,没什么好客气的。
房间内,小建自昨日便已经清醒了,但仍旧是不时的说着胡话。此刻见到有良,游移的目光中似乎一惊,随即心中一热,竟自落下泪来。她自己并不知道,那是体内残存的黄建国磁场遇见了“中阴吸尸大法”的传人,自然而然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小建,了去大师亲自带你去豫西大峡谷可好?”首长在一旁慈爱抚摸着她的头,同时柔和的问道。
小建点了点头,此刻她与有良气场相通,心中倍感亲切,于是直接拉住有良的手,显得随便而自然。
首长心头一喜,心中寻思着,若照这样发展下去,两人的关系应该不成问题,现在关键的是,主人要尽快的处理掉那个怀孕的二丫,彻底清除绊脚石。
“了去大师,多谢你再次的挽救小建,从今往后,你就把这里当作你自己的家好了,无论遇到什么为难处,尽管来找我便是。”首长的言语亲切至极,让人心中热乎乎的。
有良寻思着,其实看起来首长这个人好像也并不是太坏,倒挺有人情味儿的,况且以前,对自己还是蛮照顾的。
“那俺就带小建走了。”有良说道。
“等等,”首长喊来勤务员,吩咐立刻去包一辆车前去河南三门峡,其实这是他已事先安排好的,无非在有良面前做做样子而已。
时间不长,一辆日产面包车便已经来到,司机是一位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自称老齐。
首长送到大门口,与小建恋恋不舍的道别,然后目送着车子渐渐的远去。
首长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在深圳大鹏湾费叔的“白宫”庄园,小建第一眼见到有良,那眼神儿就有点不对劲儿,当时自己也颇觉诧异。今天两人竟然牵起了手,此刻,所有的疑惑都迎刃而解了,那就是两人体内都有着一脉相承的气息,也就是黄建国的生物磁场。
这次东东的突然“病倒”也是自己安排的,目的是要让有良和小建有两人独处的机会,感情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一个是青春年少,一个是情窦初开,不信两人就擦碰不出爱的火花。
首长寻思着,一只手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裤裆。
第五十五章 重返豫西大峡谷
清晨,豫西大峡谷中弥漫着白色的雾霭,山峦时隐时现如同仙境一般,谷中偶尔传来布谷鸟的清脆叫声,随风飘来淡淡的青草气息和野花的清香。
有良背着小建走入谷中,身后跟着几名雇来的当地农民,手里拿着锄头和铁锨,既然口袋里有钱了,掘土的力气活儿便可找人来干,反正自己只有一只手啥也做不了。司机老齐则留在谷口的面包车上睡着了,自京城一路驶来三门峡,一千多公里整整跑了两天,实在是累坏了。
途中,小建再次昏迷了过去,一直到豫西大峡谷口仍未苏醒,有良只好将其背在了身后,好在自己曾经来过这里,还记得当年那场血腥厮杀的地点——贞女潭。
多少年过去了,峡谷内已经修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石子小路,还有一些凉亭、石凳等简陋的旅游设施,不过游人却寥寥无几,仍然显得十分的荒凉。
有良尽量回忆着峡谷内的景致,同时询问那几个本地农民。
“贞女潭?当然知道了…”其中一人呵呵笑道,“当年刘秀被王莽追赶到谷中,人困马乏,口干舌燥,于是下马俯身饮水。不料潭水突然间低落下去,又俯身欲饮,潭水再次低落,因而始终喝不着。当地一位叫泉鸠的姑娘见其饮不到潭水,于是便双手掬起水来喂他喝,结果两人一见钟情,遂在潭边海誓山盟,相约白头到老。可是那刘秀东去之后却一直没有回来,泉鸠姑娘痴痴的守在潭边苦苦等待了一世,因此这水潭后来便叫做‘贞女潭’了。”
“那泉鸠姑娘太傻了,为何不去满天下的寻找心上人呢?”小建伏在有良背上幽幽说道,原来她已经醒了。
那农民嘿嘿一笑:“人家刘秀回头当上了东汉皇帝,哪还能记得当初豫西峡谷里喂水他喝的那个不起眼儿的村姑呢。”
“那就去杀了这个负心汉!”小建恶狠狠的说。
有良闻言吓了一跳,于是弯下腰将她轻轻放在地上,口中说道:“小建,这儿离‘贞女潭’应该是不太远了,现在试试能否感应到你父亲黄建国的生物磁场。”
小建屏息静气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
“好吧,我们继续往前走。”有良大踏步的前行,小建追上两步再次牵上了他的手。
“了去大师,你真的是和尚吗?”小建扬起小脸好奇的问道。
“曾经是的…”有良说着,心中回想起了佛崖寺,自打那天夜里突然离寺出走,跟随着师父柳十三闯荡江湖以来,还一直都不曾还俗。如今与二丫虽未成亲但已有了孩子,按照佛门禁律已然犯了淫戒,唉,若是一渡法师和未渡住持泉下有知,还不气歪了鼻子。
“你的眼睛和胳膊是怎么弄残的?”小建接着问。
“唉,说来话长…”有良苦笑道。
“讲给我听嘛。”小建撅起了小嘴儿,使劲儿的甩着有良的右手,撒娇的说着,似乎对有良的身世很感兴趣。
“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有良搪塞着继续向前走。
就在这时,小建突然间心跳开始加速,神智也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但见她一下挣脱了有良的手,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口中喃喃说着:“是爸爸…”
前面不远处,一汪清澈碧绿的潭水静静的躺在山坡下,里面可见有小鱼在游动,有良认出了,这就是当年的“贞女潭”。
潭水周边生长着一片无名的野花,谷中青草萋萋,绿意盎然。
山坡底下有一土丘,竟然寸草不生,而且上面还结了一层白色的薄霜,与周围景致显得格格不入。
小建走到那荒丘前,“噗通”一声双膝跪倒,“爸爸,小建来了…”她口中低声呜咽着说道。
有良此刻也感应到了那下面残存的老阴之气,心中冉冉升起一股莫名的激动。没错,这就是黄建国的坟冢,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岁月依旧没有完全消融其“阴人”的生物磁场,残留的阴气竟然令土丘生霜,连野草都无法生长。
有良从背囊中取出香烛点燃插在地上,然后屈膝恭恭敬敬的跪拜,这是他第一次向传授自己“中阴吸尸大法”的授业恩师叩头。
“可以掘土了。”他默默的说道。
几个农民面面相觑,都感觉这事儿挺诡异的,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况且每人能得到五百元的工钱,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其他的又与己何干?
荒丘一点点的被挖开,土壤中散发着一丝丝的凉气,虽然太阳已经升起,但人们仍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凉意。
一个时辰过去,当那座土丘全部被挖开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具无手无腿只剩上半身的男性裸尸,一丝不挂的暴露在了阳光下,皮肤白皙细腻,五官英俊异常,胯下的两只蛋蛋硕大无比,除了头发烧焦以外,竟然丝毫未见腐烂,甚至连尸斑都没有。
有良怔怔的望着黄建国的残尸,心中满是诧异,记得当年与虚风道长在京城王府井大街上,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一个白发苍苍,满脸褶皱戴着墨镜的瞎眼老乞丐,脖颈四周虬结凸起,长满了紫色的肉疙瘩,贴着一圈脏兮兮的红膏药。可眼下的黄建国尸体,面容竟是如此的清秀俊朗,仿佛安详的睡着了一般,可以说,自己平生还从未见到过这般奇绝的美男子。
有良并不知道,当年黄建国被七百年前密宗黑帽系第二世法王噶玛拔希的“退魔咒”所困,身体外貌才因此扭曲变形。后来米囊婆婆(客家嬷嬷)以祝由神功为其除咒,但由于鳌老中途打岔而功亏一篑。这“退魔咒”一旦被施咒之人死亡则自动解除,因此黄建国便恢复了原貌。
小建痴痴地盯着黄建国的脸,热泪如泉涌,口中喃喃嗫嚅着:“爸爸,你和梦里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身后的那几个农民在窃窃私语,目光则死死的盯在了那半截尸身的蛋蛋上。
“哇,好大呀,个头大过我的两三倍都不止。”一人不无惊叹的低声说道。
“这人活着的时候肯定不得了,天晓得搞多少女人啊。”身后另一人淫邪的啧啧赞道。
他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脸上均流露出一种羡慕与自感惭愧的异样表情。
“来,你们赶紧将尸体装进布袋里。”有良吩咐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