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说是气势恢宏，一来这是吴老狗第一次在地下见到一个完整的三维立体房式建筑，二来这大殿的房顶为重檐殿式，且用的是黄色琉璃瓦，飞檐高耸角兽盘踞，在灯光照耀下竟闪耀着溢彩的流光，令人平生一股豪壮之意。
殿宇共有五道门，正中的大门最宽，两旁的四道边门稍窄。正中的大门上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四道边门分别刻着日规、嘉量、铜龟和铜鹤，雕刻的暗纹上均嵌有金色的丝线，令图案栩栩如生。不过从专业土夫子的眼光来看，吴老狗很快发现那些并非是纯的金线，不过是镀了金的铜线而已。
心下清楚与五爷在一起自己不会有生命安危，阿生毕竟是少年心性，看到眼前辉煌壮观的殿宇当下满腹精力都放在了眼前。他站在大殿前看了看，忽然回过头对吴老狗道：“五爷，你说这房子做什么用的？”
“皇帝的灵房？”吴老狗闻言摇了摇头：“生前住的是什么房子，死后也建一个类似的来找回以前的感觉？”
“奉天殿。”一旁的钟清忽然开口：“是明朝皇帝举行登基大典的地方。”
吴老狗是第一次来北京，没去过紫禁城自然不知道里面的金銮殿是长成这样，于是皱了皱眉道：“那这里面应该不会放灵床了。”
“不放灵床那放什么？”阿生口快，疑道。
吴老狗默然半晌，道：“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也许还可以遇上谁也说不定。”
老九门短篇集之九门记事 第三十九章
但是，吴老狗竟然两点都没猜对。
殿前的大门很意外地轻易就被推开了，可是三个人进去之后发现里面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也没看到有其他类似后门的出口。殿堂内没有过多的装饰，唯有尽头放着一个巨大的石床，几乎占据了整个殿面四分之一的面积。而安放在巨大石床之上的，正是两具朱红涂漆的棺椁。
石床的四周共有九个半米高的龙山石夹住了青石地基的边角，每座石顶分别有一条螭蟠盘踞其上，螭首昂首朝向那两具棺椁，螭龙口中均含有一颗丹药大小的玉石。棺木表面都雕有镀金的龙饰纹案，右边一具的棺木顶盖上还雕有一只五彩的金凤。尽管时隔近五百年，金凤上面涂金的色彩都不见减褪，依旧艳丽夺目。
“这两个就是皇帝和皇后的棺材了？”阿生是第一次下皇陵，首次看到雕龙刻凤的棺木，但又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就进入了皇陵的主墓，当下疑惑地问吴老狗。
吴老狗凝眉看着眼前的两具棺木，没有答言。
按照棺椁敢以龙纹饰以棺材表面来看，这两具棺木确为皇室所用。但陈皮阿四和黑背老六之前也曾走了右边的岔道口来过这里，如果这是真的梓宫，没有道理他们不开棺而选择直接返回。且现在四周都不见有其他的门，沿途并未曾遇见阿四和老六，他们两现在人在哪里？
“这两个棺材都被打开过。”钟清仔细检查了两具棺木，忽然道，“棺盖的缝口是新的”。
阿生闻言转头看了看吴老狗，下意识咬了咬嘴唇，这是他一紧张就会有的动作。
“先开金凤的这个。”吴老狗抽出黑金匕首，沉着脸走到右边那具棺木的首位，道：“小心点。”
钟清深吸一口气，站在棺木中间手持短刀将棺盖顶起了一条缝，随即与吴老狗、阿生终于合力将沉重的棺盖移至一旁。但是，棺盖掀开的时候，棺里溢起的一股恶臭差点没把三人熏个半死。
吴老狗对这个气味并不陌生，正是与之前逃离迷棺阵时那个石室中的黑水散发的恶臭一样。
果其不然，探头往棺木看的时候，吴老狗没有意外地发现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一棺材的黑水！
阿生对在迷棺阵的石室内由丝滑头发演变成一潭黑水的事情并不知情，当下皱紧了一张脸道：“难道尸体都变成水了？”
吴老狗将匕首伸入黑水中探了探，忽然道：“水底下有东西。”
“东西？”阿生愣了愣，转头看看深不见底的棺材水，道：“那怎么办？把水舀出来？”
“四爷和六爷肯定也检查过里面的东西，想想他们是怎么做的？”一直沉默的钟清忽然出声。
“黑水都还在，肯定不是把水放干，何况这周围并没有可以用来舀水的工具，”吴老狗接口道：“现在水里面的东西还在，说明这东西对他们并不重要，或至少不值钱。”
钟清抬眼看了看吴老狗，问道：“五爷刚才的试探已经大概猜到里面是什么了？”
吴老狗微微一笑：“是一具尸体。”转头看到阿生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顿了顿又道：“不过应该不是皇后的。”
阿生闻言挠挠头，被人看穿心思的并不是一值得骄傲的事情，但仔细想想任谁也不会把一国之后当成泡菜浸在发臭的水里泡上几百年。
当初除了每个人特有的下斗工具，通用的装备在谁那里钟清都很清楚，当下淡然地对阿生道：“阿生你身边还有绳索吗？”
阿生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有！”
吴老狗亦知道钟清的意思，眼下如果不能抽干黑水，唯一的方法就是把水里的东西取出来。有了洛阳铲和绳索，只要绳子套住的方位正确且用力适当，把尸体抬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在阿生从背包取出绳索和准备工具的当口，吴老狗转头看了看左边的龙纹棺木，心念一动，抬眼对钟清道：“抬出尸体之前先看看左边这个棺材里面是什么。”
钟清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到了左边棺椁的一旁。意外的是，这个棺盖竟不似刚才的那具这么沉重，且棺盖与棺木之间的缝隙并不严密。顺着新的缝口撬开之后，钟清甚至一个人就抬起了棺盖。
但棺盖打开的刹那，吴老狗却发现一向不见情绪波动的钟清忽然脸色大变。
心下没由来一惊，吴老狗紧接着探身往棺内一看，气息陡然沉了半分。
棺木里面躺着一个人。
一个原本还活着的人。
老九门短篇集之九门记事 第四十章
若不是肯定眼前躺在棺材里的人怀里抱着的确实就是黑背老六那柄从不离身的大刀，吴老狗几乎不敢相信出现在这个雕龙棺椁里的人就是之前和大家一起下斗的那个六爷。
此时他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连呼吸都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与钟清合力将黑背老六抬出棺材之后，吴老狗皱了皱眉：“应该是被人敲晕后放进棺材的，棺盖盖得太久导致棺内空气稀薄所以缺氧了。”
但吴老狗实在无法想象谁有这般能耐能轻易将这个快刀如神的男人制服。是与之同行的陈皮阿四做的？他承认阿四的身手很好，但肯定快不过老六的刀。若说是这斗里其他人干的，为何独不见阿四？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似乎没打算要老六的命，因为尽管他脸上有着打斗过的淤青，但似乎没有致命伤。
换言之，如果这个棺材里现在躺着的是黑背老六，那么就意味着棺材里原来应该还有其他的东西。
但眼下黑背老六尚处于昏迷状态，无法从他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陈皮阿四也不知所踪，如今唯一的线索就是旁边这个棺材黑水里面的尸体了。
这时阿生也早已经将绳索和工具准备好，三人齐力将浸在棺水里的尸体抬了出来。
但是，尸体出水的时候阿生就忍不住吐了。
饶是吴老狗自诩各式各样的粽子都见过，可看到眼前这个尸体的时候心脏还是狠狠抽搐了一下。钟清倒仍是一脸平静，只是脸色较之平时更为凝重暗沉。
吴老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这具尸体，确切的说是一具被作践过的女尸。她的身上几乎未着片缕，可表面的皮肤早已溃烂不堪，呈现脓包的丘状。也许是在水里泡的太久，导致整个身体浮肿膨胀。奇怪的是，尸体的腹部高高地隆起，但皮肤却是好的，且不同于一般尸体的惨白或黄褐的尸斑，那处的皮肤竟呈罕见的琥珀色。
“她……生前是个孕妇？”阿生惨白着脸问道。
吴老狗点了点头，看的出来她生前不仅是个孕妇，而且差不多已经怀胎四月，至少胎儿已经成型了才死的。因为，现在看到的这个尸体的腹部已经被人生生剖开，很显然目的是为了取出里面的尸胎。根据伤口的新旧程度来看，应该是刚刚不久才剖开，且手法一看就是专业级别的。
“五爷，你有没有听说过尸茧？”钟清抬头忽然道。
吴老狗闻言一愣，忽然想起以前似乎真的曾听过这个名称。
简单点说，琥珀是指里面包有昆虫等物品的树脂化石，尸茧就像是死胎的琥珀。也就是将怀胎的孕妇活生生浸入特殊药液中弄死之后，药液通过母亲的皮肤引入包裹着死胎的羊水中。虽然这时胎儿没有思维但已经五脏俱成人形初现，但母亲的生前最后一丝活气和怨气会通过脐带传给胎儿，因此有说法是胎儿仍在药液的羊水中成长。九个月之后羊水凝固成型，剖开子宫就成了尸茧。传说这个东西暗含金木水火土五行生成之道，兼之用的是死胎有违天理，故阴气极重，但却是很好的炼丹的药引子。
明朝时道教盛行，常有人修炼长生的丹药，墓中会出现这种东西倒也不是不可能。
但怎么说它也只是药引子而已，又不是真的丹药，难道有人想在这个古墓里现场炼丹？
钟清道：“这个尸茧有可能是某种机关的药引子。”
吴老狗正待答话，却听得旁边一直昏迷不醒的黑背老六忽然呻吟了一下，虽然意识还未清醒但嘴里开始念叨一些破碎的语句。由于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吴老狗凑到他嘴边听的时候，却只来得及听到他说了一个“爷”字之后便又昏了过去。
“爷？”吴老狗愣了愣，“六爷平时不会称自己为爷，那么应该是指其他的人了，是指哪位爷？”
钟清闻言也是一脸茫然。阿生之前对陈皮阿四和黑背老六可能有意让自己走错墓道的方向本就心里有梗，甚至怀疑他们就是放出血尸差点导致自己丧命，思虑片刻后道：“难道是指四爷？”
尽管自准备下这个斗开始，吴老狗就知道这次倒斗并不是像表面上说的那样找一个玉圭那么简单，但他没料到事情会比想的还要复杂。
既然有人已经捷足先登，那么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的所在。
当下凝眉道：“目前还不能依此断定，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怎么找到通往主墓的门。”
老九门短篇集之九门记事 第四十一章
“门？”阿生愣了愣，“可是这里唯一的门就是我们刚才进来的那个大门。”
“棺材。”吴老狗和钟清的声音同时响起。
吴老狗抬头着看了一眼钟清，后者却很快闭了嘴，并站起身开始检查黑背老六之前躺过的那个棺木。
见阿生一脸的不解，吴老狗指了指棺材道：“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棺材就是主墓的入口，所以才把六爷放在这里，保证他能被我们发现不至于窒息而死。”
阿生奇道，“那些人早知道我们会来？那棺材里原来放的是什么？”
“不知道。”吴老狗摇摇头，转头却对钟清道：“可有发现机关了？”
钟清皱了皱眉，回道：“棺底与地基密封严实，棺内也没有发现任何机括，但下面有空的回响，所以暗道肯定在棺下，但机关的开启应该在棺材之外的地方。”
吴老狗抬头忽然看到石床四周雕刻得腾云欲飞的九条螭蟠，心下一动，走到其中一座龙山石的旁边打量了一番后，道：“这蟠龙口中玉石的颜色好像有些古怪。”
钟清和阿生反应也不慢，听完便跟着走过去一看，果然发现原本乳白色的玉石被探灯照得久了之后竟开始呈现琥珀色的流光。但玉石被卡在蟠首微张的裂口中，用手根本拿不出来。
既然有变化就说明机关肯定与之相关，吴老狗当即道：“再仔细检查一下这九座龙山石。”
这一仔细检查不要紧，三个人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九条蟠龙口中的玉石在灯光的照耀下分别会呈现不同颜色的七彩流光，而且每个龙山石的底座都是正五边形，五边形的尖角则顺着螭首的方向均朝向石床上的两具棺椁。
吴老狗凝目半晌，忽然道：“钟清你对风水比我熟，既然以前的皇帝都自封是真龙天子，如果找主墓室的入口就是寻找龙脉的过程，能不能想到什么？”
钟清闻言一愣，吴老狗见他脸上难掩惊讶之色，知道他是讶于自己何以认定他在风水上的造诣要好，于是笑了一下：“我强于实践经验但理论知识不够，你跟了佛爷那么多年，肯定对这方面有一定了解。”
钟清的眼中一抹光芒转瞬而过，想了想道：“九龙争锋，真身一现。就是说这九条龙之中只有一条是真的，那也正是开启暗道的机关。”
说着，他站起身试着移了移龙山石的五边形底座，继续道：“这些底座都可以旋转，根据五边形的格数，第一条龙的底座按顺时针转动一格，再反向转五格；第二个底座顺时针转动二格，再反向转六格；第三个以此类推直至最后一个，转动的格数一下不能多，一下不能少。当所有的底座转完之后，真正的那条龙就会自动显现。”
“但是，”钟清忽然回头看了看吴老狗，道：“如何判定这里哪条龙才是第一个要旋转的底座才是关键。”
吴老狗想了想，忽然将怀中的三寸钉取出放在地上，顺势蹲下扬眉道：“你选哪个？”
小家伙摇摇尾巴，忽然朝着右边棺椁上的那只五彩金凤吠了两声。
吴老狗笑着将三寸钉重新收入袖口，指着离金凤最近的那条螭蟠道：“龙凤呈祥，就选这个作为第一条龙。”
钟清和阿生闻言均是一怔，但此刻没有别的法子，只得照办。
岂料吴老狗却让他们即刻退至石床之外，解释道：“我们都不知道这么做会触发什么机关，万一出现意外不至于全军覆没，所以第一个底座由我来旋转。”
钟清听了自是不愿意，只说无论如何都必须先保证五爷的安全，才不负佛爷所托。
二人相持不下，吴老狗无法，只得退一步让阿生先行在一旁等候，随后与钟清一起旋动龙山石。两人使出力气转动五边形底座，转一格便数一下，按照钟清之前说的方法终于转到了最后一个龙山石。
三个人屏住气息等着机关开启的声音，谁知等了一分钟四周仍是寂静无声。
阿生熬不过，正打算跑过来看出了什么情况，就听得第七条蟠龙的嘴里‘吧嗒’一声响，却是它口中的玉石突然跌落龙腹，底座上的石砖陷了下去，随后便是左边的雕龙棺材底下‘嘎嘣嘎嘣’一通乱响。
吴老狗俯身棺木往里探身一看，发现原先密封的棺底此刻已门户大开，露出一个黝黑的洞口。
老九门短篇集之九门记事 第四十二章
吴老狗见暗道已经开启，当下松了一口气。
用探灯往里一照，发现是一条用青石修成的石阶甬道，斜斜地通往下面。但由于灯光照射的范围有限，再往深处便看不到了。
他弯腰正待扶起靠坐在棺材旁的黑背老六，不妨钟清一手伸了过来，道：“我来。”
吴老狗思虑片刻，点了点头：“我淌雷。”
正待起身，却听得阿生忽然道：“五爷，如果那些人也是像我们这么下去的，他们怎么把六爷再放进棺材的？”
吴老狗闻言回头，淡淡道：“因为他们还有人留在了外面。”说着，他指了指地道口下面的一个石头拉杆，道：“这个机括可以从下面打开和关闭机关。”
阿生的脸却白了几分，他听出了吴老狗的弦外之音：自从进入这个大殿开始，也许就有人在暗处一直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
钟清一语不发地背上老六，跟在吴老狗后面下了地道。地道并不长，石阶的尽头便是一道过罩门洞。
待确定钟清和阿生在后面跟上了之后，吴老狗一马当先出了甬道。
入眼是一个四周空间宏大的地宫建筑，所有的地板都是青白石作底，数根二人合抱的巨大柱子撑起了整个地宫。柱子上雕刻的壁画虽然已经有了些许褪色，但仍可窥见当年的华彩景象。
奇怪的是，除了正殿前方的石台上摆着一个王座之外，整个地宫并没有其他任何华丽的陪葬物品。吴老狗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这王座竟是用纯金打造而成，基座却是一整块呈乳白颜色的玉石。他试着用探灯在旁边照了照，果其不然，玉石的表面像之前龙山石上蟠龙口中的玉石一般闪现出琥珀色的浅淡流光。
阿生在一旁也看得惊奇，问道：“五爷，这玉石难道是什么宝贝？”
吴老狗见他一脸‘可惜太重了不能抬走’的遗憾，不禁失笑道：“想要的话可以问问它的主子可不可以打散了带走。”
一抬头却见钟清将黑背老六放下靠在墙上之后，一动不动地站在柱子前看得出神。
吴老狗和阿生对视一眼，起身走到他旁边道，“你也觉得这里的柱子奇怪？”
“一般建筑的梁柱都是双数，但这地宫却有九根柱子。”钟清闻言回头道：“先前龙山石之上也是九条蟠龙，其中肯定有什么特定的含义。”
“九天玄女？”阿生是听二月红的戏长大的，对七仙女及仙道神力的故事尤为深刻。
吴老狗摇了摇头，道：“没这么简单。看这柱子上的壁画，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阿生仔细地看了看上面雕刻的画，雾霭漫漫，仙山仙雾，像是近在眼前却又看不真切。
“是——”阿生恍然大悟，正待出声却见吴老狗一脸凝重地朝自己做了噤声的动作，于是支起耳朵听了半晌，一阵细微的沙沙响声忽然自脚底传来。这个声音太过细碎，就像是在寂静的夜里慢慢啃咬苹果，窸窸窣窣让人毛骨悚然。
正当三人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声音却戛然而止，随后耳边炸开钟清的喊声：“是黑蚁！”
吴老狗转头一看，却见王座下的玉石一角忽然裂开了一个细缝，里面源源不断涌出一股股如潮水般的黑色蚂蚁。
“靠，难怪这里没有其他的陪葬品，有的话也被这些东西给啃完了！”吴老狗心下暗骂，这些黑蚁较之一般蚂蚁的个头大上两倍，估计人若葬身其中一定会尸骨无存。
“带上六爷，去旁边的偏殿！”吴老狗早就发现正殿的两侧都有偏殿，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总比眼下葬身蚁腹好，不防一回头却发现钟清神色有异。
“六爷不见了。”钟清看着刚才放下黑背老六的地方，咬了咬牙。
吴老狗心下大惊，按道理老六坐的地方离王座有一定距离，应该不至于这么快的时间就被黑蚁啃了个干净。唯一的解释是有人在黑蚁来的时候带走了他，但刚才他们三人都在一旁，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一个大活人？虽然是个昏迷的活人。
阿生白着一张脸从左边偏殿的门口出来道，“这里不能去了，已经有黑蚁出没了。”
吴老狗目光一沉，指了指右边的偏殿对钟清和阿生道：“走这边。你们尽快找到六爷的踪迹，我垫后！”
老九门短篇集之九门记事 第四十三章
钟清闻言看了吴老狗一眼，然后快步往右殿走去。
阿生看看吴老狗，又瞥了一眼身后如潮的黑蚁，道一句“五爷小心！”，也很快跟了上去。
吴老狗目送他们提着矿灯离开，很快如豆的灯光便没入了黑暗，但他却没有立即跟上去，反而避开黑蚁并慢慢沿着墙边退至刚开始进来的暗道入口。
偌大的正殿里细碎的沙沙声不断回响，黑暗中只有吴老狗手中的矿灯这个唯一的光源。
直到能感觉有黑蚁几乎要近在脚边时，靠近暗道入口的一个两人合抱的柱子后面传来突然幽幽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把灯灭了。”
吴老狗听着却笑出了声，“我还以为你打算撑到这些黑色的家伙上身。”
但仍是依言很快灭了手中的矿灯。
耳边回响的沙沙声因着光源的消失似乎变得有点散乱，尔后竟如水般迅速退回至王座下的玉石处，直到整个大殿复归初始的寂静。
见柱子后面的人没有开口的意思，黑暗中吴老狗也看不到他的脸，只得道：“你早知道我刚才用矿灯照那玉石的时候会引来这些黑蚁？”
岂料等了一分钟都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吴老狗暗道不好，随即摸出身上的那柄黑色匕首，一咬牙正要摸黑朝刚才声音的来源处走去，不妨双肩却被人抢先一手压住了。
熟悉的力道。
是张启山。
“靠，你他娘的说句话会死啊？”
心下一放松，吴老狗终于骂道：“老子不像你，没有夜视能力。”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张启山的脸，但吴老狗莫名地确定他就是笑了，但他接下来说的话却不见情绪：“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在后面的？”
吴老狗顿了顿，道：“刚才听到你说话的时候。”
似乎感觉黑暗中的那个人拧了拧眉，吴老狗于是笑了一下：“你在石道的时候失踪，但我和钟清检查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尸体，很明显那个假的咯咯声是故意引你过去的而且你们是熟人，惨叫声过后你认出了对方并先行离开。随后阿生出现，袭击他的那个血尸恐怕就是那个熟人放出来的？目的是拖住阿生，但又不想要了他的命，所以等阿生晕过去之后自行解决了那个怪物。”
“然后我们独独在机关入口的棺材里看到了老六，但同行的阿四却不见踪迹。当时我不能确定是不是阿四动的手脚，但老六被我们发现的时候的确神智已经有点不清了，能让他潜意识里称呼一声‘爷’的，整个长沙城恐怕也不过就你们上三门的三个人。如果没有猜错，二爷和三爷也已经下来了？”
讲到这里的时候，吴老狗说话的尾音已经带上了一抹笑意。
张启山在黑暗中的视觉本就较之其他人要好，此时眼睛也早已适应这里的黑暗，看着眼前吴老狗近在咫尺的眉眼，他无声地笑了笑：“说下去。”
见张启山没有否认自己的推断，吴老狗道：“既然你们三个人都在，那么应该不是阿四动的手了，老六是自愿躺进棺材的，至于原因则是关闭机关的需要里面必须有一个人以平衡两具棺椁的阴阳之气。照此猜测，两具棺木一阴一阳，当初打开棺椁引发机关的时候必然需要一个女人，那么霍仙姑也一起下来了？”
但这次没有等到张启山的反馈，吴老狗只好继续说了下去：“依三爷和阿四的性子肯定不会甘愿留在外面等到我们出现，为了保证老六的安全，留在外面的应该是性格相对沉稳的人。老八和小九不擅下斗所以应该不会下来，那么范围就缩小在你和二爷。”
他忽然顿了顿，道：“其实，我当初认为留在外面的是二爷。”
张启山闻言扬了扬眉，只是吴老狗在黑暗中看不见，随即张启山便听得他道：“但是刚才黑蚁出现，老六却离奇不见了。我便想到是那个玉石的缘故导致黑蚁涌出，至于老六，他还没有清醒而且应该现在就在其中一个柱子后面。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点的，本来二爷那种地下功夫是最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