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耳边忽然传来三寸钉的狂吠,低头一看却见小狗全身毛发直竖,冲着铜镜的方向摆出了攻击的姿势。吴老狗心下一惊,条件反射地看向铜镜,发现镜框的边缘竟开始缓缓渗出一股股的黑水。但奇怪的是黑水越积越多却也不往外溢,反而往镜子中心汇集,直至完全遮盖了铜镜本身的表面。随着镜面黑水的持续渗出,天花板上的黑色剪影也变得愈加浓厚粘稠起来。
吴老狗发誓自己没有看错,虽然三寸钉脖子上挂着的矿灯因着狂吠导致晃动不堪,天花板上的黑色影像却似乎从原先的麒麟开始变成一个有着细长四肢和凌乱长发的女人剪影。
但更诡异的是,它已经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开始爬向一边的墙角。不过分秒之间,那剪影果真逐渐立体化并已经从天花板爬到了墙角,手脚并用地开始往下爬。
张启山做事情的原则之一是先下手为强,当下二话不说掏出手枪便对着那人影开了一枪。枪声在空无一物的石室里出奇的响,那人影挨了一枪之后停顿了一下,但紧接着却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往下爬。而且,它开始由最初的模糊影子渐渐变得清晰,甚至可以看清触地的长发和尖锐的十指上长长卷曲的指甲。
但是,当它自爬至墙脚直着站立起来的时候,已经完全长成了与人等高的……东西。虽然,吴老狗惊恐地发现这黑乎乎的东西甚至不能称作是东西。若说它是人,却长着没有五官的扁平脸孔;若说它不是人,毕竟有着完整的人的躯体;若说它是东西,但它根本没有实体;若说它不是东西,这样一个危险的物体摆在眼前,想忽视它都难。
“靠,可惜老子这次出门没有找八爷算上一卦,怎么这次下斗不仅被粽子摆了一道,还他娘的各种撞邪。”眼见三寸钉兀自狂吠不止,吴老狗安抚无果之下,禁不住出口骂道。
“这是精魅,不要让它接触铜镜!” 伴着三寸钉的犬吠,石室忽然炸开张启山的喊声。
那精魅竟似听见了一般忽然抬起虚无的双臂迅速朝室中心尚且泛着黑水的铜镜扑去。
吴老狗此刻离铜镜最近,眼看那无脸的精魅已行至镜前,当下阻拦不及,情急之下便伸手抓住铜镜的底座打算连座拿开,却不防那铜镜的底座竟似黏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动分毫。
看着眼前镜面上的黑水,吴老狗忽然觉得自己又开始发烧了,而且可能还有点烧糊了脑袋,因为他在漆黑的水面上竟清晰地看到了之前石室处理掉的那个女尸的脸孔。啊,应该是还没有变成白凶之前的样子。但是,此刻从她紧闭的双目却流出了两行血泪,沿着雪白的脸上缓缓滑落。
吴老狗惊讶之余正待告诉张启山,却发现自己的手脚突然都不能动了,甚至连张嘴都发不出声音。唯一庆幸的是,脖子还能转动。
等死从来都不是吴老狗会去做的事情。
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他即刻转头看向张启山,希望能用眼神告诉他自己出事了。但是,当转过头去之后,吴老狗绝望地看到,那个精魅原本没有五官的地方变成了镜面上自己看到的那个流着血泪的脸面,与自己的脸近在咫尺。
而张启山和钟清却早已不见人影。
老九门短篇集之九门记事 第三十四章
看来这女尸还真跟老子杠上了!
吴老狗大惊之下反而平静了。既然身体不能动,那么脖子一梗,心一横,靠,老子就不信这没有实体的伪粽子他娘的还能就地吃了我!
但事实上却是,对面那个有着两行血泪的脸忽然裂开大嘴无声地笑了,吴老狗甚至能看清它嘴里泛黄的两排尖锐牙齿慢慢凑近自己的脖子,然后真的咬了上去。
一阵剧痛从伤口处猛然迸发,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浓郁的血腥伴着尸体特有的腐味在石室内扩散开来,让吴老狗渐渐变得迟钝的神经霎时清明。
终日打雁却被大雁啄瞎了眼。当年好歹捡回一条命,没想到还是折在了斗里。但张启山和钟清还没有出去,他们不能死在这里,只要牵制住这些精魅,三寸钉应该可以带他们出去。一定要带他们出去!
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吴老狗猛然感觉自己的右手小指似乎动了一下,立刻身随心动地蜷起手指紧紧握了一下,指甲狠狠插入掌心带来的刺痛终于让整个身体恢复了活动的机能。
似乎感应到了吴老狗的挣扎,精魅忽然松开大口,改为用双爪掐向他的脖颈。找准这个空档,吴老狗猛然整个人往后一仰,一个翻身躲开精魅的钳制,却不妨眼前一黑差点倒地。却是刚才被咬得太狠,有点失血过多了。
吴老狗左手捂上脖颈上兀自流血不止的伤口,喘着气看着眼前的精魅步步逼近,脑子一个激灵,猛然意识到,之前张启山曾说过这个铜镜极易反噬活人的灵魂,换言之,很容易让人陷入幻觉甚至精神错乱。如果此时整个石室只剩下了自己,说明很有可能自己已经陷入幻境。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经历的一切可能都是假的。但脖子上的痛楚和血液的触感是真实的,鼻子里充斥着血液的腥味,都在强烈地刺激吴老狗的感官。那么,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破了这幻觉!
越走越近的精魅却猛然在此刻停住了脚步,清晰的女尸脸慢慢变得模糊,回复了之前没有五官的脸面,甚至连刚开始浓郁的黑色都变得浅淡了些。
吴老狗一看,不由大喜,看来是猜对了,当人的意识超过精魅时,便可脱离它们的精神控制。
果然,当精魅的身体越来越淡直至变为半透明的时候,吴老狗终于见到了张启山和钟清。但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随即凝结。因为,他看到的场景却是钟清端着手枪对准了张启山,可后者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地等着被杀。
很显然,钟清也受到了精魅的控制,在打斗的过程中抢了张启山的枪,或者可以理解成张启山为了不伤害中了幻觉的副官,导致自己反而成为了被制的一方。
一阵尖锐而诡谲的笑声忽然自钟清的口中逸出,变得血红的双目直直对上吴老狗的眼睛,“你没死,就让他来替你死!”
吴老狗猛然醒悟,再看向张启山的时候,竟发现他眼神迷离,分明是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他们两个人都已经失去意识了!
在吴老狗投出手中的匕首打落钟清手里的枪之前,一声剧烈的枪响彻底截断了他的思维。他看到了张启山左胸的军装外套上渗出的猩红的血。还有张启山身体落地时发出的闷响。以及钟清开枪之后瞬间变得迷茫的脸。
吴老狗从未想过强如张启山也会死,更没有想到竟会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或者说,是因为自己死在了斗里。如果不是自己拉下了钟清,他就不会陷入这个迷棺阵。如果张启山不是要来救人,他就可以活着出去。当然,如果自己没有跟着张启山下这个斗,也许谁都不会死。
那么,当初为什么二话不说就来了呢?是因为觉得欠张启山的?霍仙姑的人情已还,早就两清了。是因为想提携阿生?那么也不必自己亲自下斗。也许,仅仅是因为张启山说了一句“然后需要你帮忙再下一个斗。”
以前,每次下斗前都能胸有成竹,但这次下斗前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忧心忡忡的情绪总是挥之不去。当时认定是因为此次不同于往时只要取得财物即可,这次却涉及多方势力,不仅九门中人可能参与其中,更兼有北平的人可能对倒斗的结果造成影响。却不妨,还有一个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原因——心中若有了牵念之人,下斗时便不再了无牵挂。
自从瓢子岭之夜以后,吴老狗最不愿意看到活人死在斗里,因此只要有一线生机,他都会竭尽全力去救人。但是,吴老狗却发现,他最不愿意死的人此刻竟然死在了自己面前。
老九门短篇集之九门记事 第三十五章
脑子于刹那间变得空白,然后灵光顿现。哪里不对!
如果大家都在,为何独独不见三寸钉?
下一秒一声犬吠突如其来地灌入耳中,眼前的景象如碎玉般崩然破裂,然后一片清明。
吴老狗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仍是站在铜镜面前未移动分毫,但是之前镜子表面的黑水却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散去。回头一看,一个没有五官的脸在眼前蓦然放大,却是那个精魅自开始就未曾离开左右。但与幻觉中不一样的是,此刻吴老狗发觉自己的脖子上并没有利齿咬伤的血口,而是缠绕着它脑后滑腻的长发。
吴老狗忽然分不清眼前的景象到底是现实和幻境,真实的窒息感和手中湿滑的头发让吴老狗不禁心下哀叹:他娘的这东西不是用枪都打不死么?怎么转眼间就实体化了?
靠,没想到要死在这里的不是张启山,而是老子。也好。至少不用看着他死在自己前面。他没死就好。
吴老狗很少有死到临头的感觉,这是第一次,但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就当吴老狗心里念叨着对不起吴家祖宗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可以延续香火的时候,脖子上的禁锢猛然消失,空气如甘露般灌进呼吸道。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平时不曾珍惜的空气,吴老狗头晕脑胀间右手忽然被一阵力道拉着连跑了几步,被那人就势一托,一双手从上面随即一把将他拉了上去。
吴老狗定睛一看,拉自己上去的人正是钟清,而将自己从精魅手中救出的人是张启山。此时墙角已经打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通道,想来应该是自己刚才陷入幻境的时候,镜后的花纹与天花板所刻暗纹重合使得机关打开。只是张启山也不知这个机关会造成精魅的形成导致精神错乱,但又不敢强行打破幻觉,所以唯有先让钟清先行爬上了通道,等吴老狗神智稍微清明之后方敢出手。
吴老狗一爬上石道便回身打算拉张启山上来,低头一看却发现整个石室的地面均已经被精魅的头发所覆盖,手腕上与三寸钉相连的布条也因为与长发缠绕在一起早被张启山斩断了。
此刻张启山在如潮水般的头发中拎起一个东西便往通道处扔来,吴老狗眼明手快地接住之后方发现是三寸钉,这么一耽搁长发已然缠上张启山的腿,往铜镜中心拖。
吴老狗心急如焚,将三寸钉往身后钟清怀里一塞,即刻探出身子伸手下去,大声道:“拉住我的手!”
张启山抬头看了一眼吴老狗,咬了咬牙,忽然深吸一口气,右手手起刀落快速斩断身边的头发,迅速后退一步,一个躬身缓冲,抬脚踏上墙壁,就着冲力拉住了吴老狗伸下来的右手,在头发再次缠绕上来之前,把他拉了上来。
岂料,那头发竟然像是会认人一般顺着通道就伸了出来,眼看就要再次缠上众人重新拉回石室,张启山落地后回身便端枪朝室中心的铜镜就是一梭子。
吴老狗看着他甚至没有瞄准就直接开枪,这时也不得不暗叹一声好枪法。
随着铜镜一阵破裂声,室内的长发忽然像煮沸的黑水一样猛烈地沸腾起来,原本湿滑的长发竟然在一瞬间变成了深不见底的一潭黑水,恶臭之气扑面而来。
饶是吴老狗自认自己和解九比起来也算是不拘小节之人,也是被熏得一阵干呕,于是忍不住问道:“之前不是虚化的吗?怎么忽然就变成黑水头发了?”
“人如果看了铜境的正面将会看到心底最害怕的事情。当你陷入幻境时,那精魅也接触到了铜镜上的黑水,随即实体化成了头发,但只要铜镜本身被损坏,精魅没有了依存之物便会重回黑水的形态。”张启山说话的时候听不出任何情绪,“快走,这里的气味太浓,很容易造成人精神涣散。”
吴老狗闻言一愣,心说难道我当时看到你被杀难道是我最害怕的事情?靠,老子最怕的应该是绝子绝孙才对啊!
这么想着,吴老狗起身回头朝黑水中央的铜镜又瞥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发现浮在水面上残缺的铜镜竟然有着自己的破碎倒影,一晃而过。
老九门短篇集之九门记事 第三十六章
石道并不复杂,一路上也没遇到其他的麻烦。
但张启山却似乎忌惮背后有什么东西追过来一样,紧赶慢赶地催着往前走。吴老狗心下着疑,但又不好多问,只好将三寸钉塞进袖口,走在了张启山和钟清两个人的中间。
走到一半的时候,最前面的钟清忽然停了下来,吴老狗一个刹车不稳,差点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张启山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他的右臂,才堪堪躲过两个人的亲密接触。
“怎么了?”吴老狗出声问道。他知道钟清不是冒失的人,这么突然地停下来肯定是出什么情况了。
“有动静。”钟清也不含糊,“灭矿灯。”
危急时刻本就没有主仆之分,吴老狗和张启山当即同时关掉矿灯,眼前立刻陷入了黑暗。三人轻车熟路地屏住了呼吸,只听得石道深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咯咯的响声。
这个响声吴老狗并不陌生,之前下斗碰到的血尸都是使用这种标准语言。但奇怪的是,这次空气中却并没有出现血尸出现时那种奇特的腥臭。
打个比方,当猫捉老鼠的时候,如果老鼠会学狗叫,就能恰到好处地赶走猫,以保自己的性命。这虽然是个笑话,比如猫若是够聪明就应该发现若周围没有狗骚味就证明狗叫声是假的,但无疑说明了懂得一种外语的重要性。
眼下吴老狗就觉得这个咯咯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有人特意装成血尸的声音,但又没有血尸特有的味道,只是故意吓走敌人以保证自身的安全一样。
但是,如果对方是刚开始走散的陈皮阿四,黑背老六或者阿生,根本没必要用这种方法。因为黑暗中敌我不分的时候,最忌讳的是先暴露己方的位置和底细,何况贸然用这种声音反而会暴露自己所处的位置。
难道是有其他人也跟在后面下了墓道?
吴老狗一惊,随即发现张启山一只手摸着黑捂上了自己的嘴,凑在耳边轻语道:“在这里别动。”另一只手已掏出了别在身边的配枪。
同样示意钟清在此等候之后,张启山便如潜伏的豹子一样摸着墙根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吴老狗在黑暗中静静地等了几分钟,那远处咯咯的声音却忽然消失了,但接下来也没有听到张启山的枪声响。寂静中的等待最为煎熬,尤其是生死不明的时候。
正当吴老狗等得不耐烦打算走过去看个究竟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和重物落地的声音,听声音不是张启山的。吴老狗稍稍松了口气,但那之后便再没有了声息。
吴老狗心下微惊,心说莫不是出什么事了。若张启山解决了对手,没理由不给个信号证明人还活着。
钟清显然也想到了这点,于是黑暗中回头凑过来轻声道:“我过去看看。”
吴老狗也不是习惯被保护的人,当下接口道:“一起过去。”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顺着张启山之前的路线摸黑走了过去。意外的是,之前声音传来的地方此时竟然不见丝毫踪迹,别说那个发出惨叫的人,连张启山都不见了人影。
吴老狗惊讶之余打开矿灯,方才张启山没有开枪,所以地上也没有看见血迹,但四周也没有发现机关的痕迹。他从不怀疑张启山在斗里自救的本事,但如果有其他的人混了进来,就很难说了。
皱了皱眉头,吴老狗转身告诉钟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去主墓室,也许还能和佛爷汇合,一回神却发现钟清正一脸严峻地看着自己身后半晌没有出声。
吴老狗觉得奇怪,正待回头看看出了什么事,不防钟清直接掏出配枪越过他的肩膀直接对准他身后的某个东西,子弹开膛上枪的声音在寂静的墓道里产生了回响。
下一秒,耳边便炸开了一个声音。
“别开枪,是我!”
老九门短篇集之九门记事 第三十七章
也许是不确定钟清是否真的会开枪,那个声音明显带上了一丝惊慌。
吴老狗还是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
是阿生。
吴老狗一愣,他不是和陈皮阿四还有黑背老六在一起的吗?
但钟清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不解之色,不过仍是一语不发地很快收好了枪。借着矿灯灯光,吴老狗转身却惊讶地发现阿生好像受了比较严重的伤,上衣被扯开一条口子,手臂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用布条草草包扎,悉数被血液浸染。
“出什么事了?”小心扶地阿生靠在墙角,吴老狗皱了皱眉问道。
阿生看上去累坏了,流了太多血让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嚅了嚅嘴唇似乎在考虑要不要说。抬眼看看一脸关切的吴老狗,又看了看神色波澜不惊的钟清,终于开口道:“我被袭击了。”
吴老狗心说看你现在这样子谁都知道你被袭击了,被谁袭击了才是重点。但眼下阿生似乎对他都少了些以前的亲近,说明事情没想象中那么简单。于是也没有答言,静静地等阿生情绪恢复。
又等了一分钟,阿生终于慢慢道出了原委。
从阿生的口中,吴老狗了解到当自己和钟清掉进机关之后,灯奴对应的一道石门便应声打开了,露出一个幽深的墓道。张启山当机立断决定让陈皮阿四,黑背老六和阿生三人先行进入墓道,自己则想办法救人。
墓门打开的时间不长,三人当下也不耽搁直接进了墓道。墓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黑背老六淌雷,阿生垫后,三人鱼贯而入。刚开始相安无事,但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走到头,陈皮阿四走得久了便有点烦,骂道这皇帝他妈的一路上也不知道给些好货慰劳一下,否则老子走断了腿都没有半分好处。
阿生本是张启山手下的人,与陈皮阿四和黑背老六关系说不上多好,这时孤身一人和他们相处,实话说心里还真有些没底。心里掂量着说点好话或表明自己没有争夺宝贝的立场或许会好些,于是回话说四爷您下来了肯定接下来有大把的明器等着您。
岂料话音未落就被黑背老六打断,说是前面有情况,原来是墓道忽然出现了两个岔道口,这时候就面临谁和谁走哪条道的问题了。
陈皮阿四笑着说自己单独走左边那条道,六爷你和阿生走右边那条,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黑背老六闻言却没有说话,只用眼睛看了看阿生。
阿生摸不清六爷的意思,又不敢和四爷单独在一起,相较而言,自己独身一人反而是最安全的,于是当下表示自己一个人就行。
陈皮阿四竟也不反驳,挑挑眉看了看黑背老六,说六爷你的意思呢?
黑背老六脸上看不出情绪地指了指左边那条岔路口对阿生道你走这条,然后指了指右边的路口对阿四道我们走这条。
陈皮阿四停在原地看了看老六,没有挪动步子。然后忽然转身对阿生道张启山和吴老狗都不在,你好自为之。随后果真按照黑背老六说的那样走了右岔口,而不是他自己之前说的左岔口。
黑背老六抬眼看了阿生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跟在了陈皮阿四后面。
阿生不是第一次下斗,之前也不是没遇到过独身一人的情况,于是二话不说走了左边的岔口。当他已经分不清到底转了几个弯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从身后的墓道深处传了过来。
吴老狗听到这里的时候神色顿了顿,心说该不会像是刚才听到的伪粽子语?
一般而言,粽子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出来折腾人,血尸更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粽子,多为墓主用来防守某个宝物,或者是死者生前怨气太大导致死后容易尸变。因此,除非有人开棺不慎或故意放出,否则不太容易自己没事出来就晃悠一圈。在墓道中遇见血尸更属稀少,很明显是从其他的墓室中放出所致。
“所以,你怀疑是四爷或六爷那边不小心放出来的?”阿生现在的情绪已经稍微稳定了一些,但吴老狗不想给他过多的语言刺激,所以说的很慢。
阿生闻言却靠在墙上,闭上了眼,随后睁开了眼睛,看向吴老狗的眼神忽然充满了之前不曾见到的冷漠和狠劲。
“如果我说是故意的,你信吗?”
老九门短篇集之九门记事 第三十八章
吴老狗闻言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也许,当初就不应该让你参与进来,你还太年轻……”
话未说完却被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阿生打断:“那怪物不会无缘无故出来,当时你们不在,如果不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还能是谁?他们是做事这么不小心的人吗?”
阿生话说得激动了不防牵动了臂上和胸前的伤口,疼得他直抽凉气。
吴老狗忽然拧眉道:“你一个人对付了那怪物?”
阿生闻言低头看了看伤口,道:“不小心着了道,它爪子拍过来的时候伤了胸口,矿灯当场翻了,我也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它已经不见了,估计是黑暗中我昏迷了呼吸也浅它没察觉到就走了。我不敢开矿灯,一路摸黑来到了这里,刚开始还以为是……是四爷和六爷,后来听到五爷你的声音才现身。”
吴老狗看着阿生因疼痛变得苍白的脸,眼中的阴霾更深。
如果阿生说的是真的,那么那血尸很有可能被另外的人解决了。一般而言,把血尸放出来的人和解决它的人理论上应该不是同一批。换言之,很有可能这个墓里已经不止他们当初一起进来的六个人了。但目前陈皮阿四和黑背老六不见人影,张启山追踪神秘人物导致行踪不明。为了安全起见和阿生此时的身体受伤状况,吴老狗觉得他们三人现在最好不要走散了。
“总之,我们先去主墓室。”吴老狗站起身,顺势扶起了阿生,转头对钟清笑了笑:“到时和所有人汇合。”
钟清微微点点头,一语不发地转身走在了前面。
“能自己走吗?”吴老狗凝目看了看阿生,没有伸出手。在斗里,自食其力永远比期待帮忙要重要得多。
阿生咬咬牙,看着吴老狗点了点头,和他一起跟在了钟清后面。
墓道并不难走,阿生原是开朗的孩子但经此变故,外加有伤在身变得沉默不已,吴老狗是随遇而安的性子,有人陪着说话最好,但没有说话也无可厚非,钟清更是大家不讲话最好不过的主,所以三个人一路上也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最前面的钟清忽然停了下来,道:“到了。”
吴老狗闻言心下着疑,怎么这皇帝的主墓连个门都没有就到了?
转头却瞥见阿生一张脸蓦然变得惨白道:“就是这里。”
吴老狗探身一看,才发现墓道前面出现了两个岔道口,赫然和阿生之前讲的情形一致。他的眉头皱了皱,如果没有错,阿生之前走的那条左边岔口与迷棺阵的出口石道相连,陈皮阿四和黑背老六的右边岔口才是正确的方向。
吴老狗没有犹豫,抬脚直接走向了右边的岔道。钟清和阿生也不慢,紧跟在吴老狗后面进了右岔口。
很快墓道便慢慢变得开阔,一刻钟后,三个并排的券式联拱石门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每道拱券上方均一盏人鱼冷烛,此时正烧着幽蓝的火光。
“他们已经来过了。”阿生抬头看着烛火忽然喃喃道。
吴老狗与钟清对视一眼,两个人同时往中间那道拱券石门走去。走过长达约十米的拱券石门,印入眼帘的却不是预料中的墓室,是一道拾阶而上的台阶。石阶共约有五米高,与另外两道拱券石门引出的台阶并排一起,上去便是一个宽阔的石台,四周分别装有白玉石扶栏。石台中央则建有一个不大但看起来不大但气势恢弘的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