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啊。”
“得到他的夸奖,我便可以充满信心地交给你了。——这可是你二十岁的肖像哦!”
在行将离去之际,我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收到如此珍贵的纪念品。宛如绣球突然在头上散开的感觉。
“明天外面便会来人。这个小乐园要迎来终结了啊!”
她转向了黑暗窗子的外面。玻璃上映着她凄凉的脸庞。
“终于到了你要离开这里的日子了啊!你和千原如果更早些离开就好了,若是那样,你们也不会被卷入这场案件之中了。”
其他所有人都默不做声,只是听着她纤细的声音。
“可以离开这里对你而言是好事,可是在那之前还有一个考验哦!你必须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在两个月来与你共同生活的人之中,某人就是杀人犯。”
我点了点头。
映在玻璃上的她轻轻微笑了一下。
她正在担忧自己会被从乐园驱逐。因此她才希望我无忧无虑地离开这里,或许她将自己叠加在了我身上,欲以此寻求自身的救赎。我总觉得是这样的。
收音机中正在播放二手车中心及家具展销会的通知。无意之中节目已经结束。天气预报应该马上就要开始了。
“现在播放新闻。”
一个年轻播音员的声音通知说,天气预报就在其后。
“关于东京摄影师相原直树先生于高知县夏森村被杀一案,负责该案的高知县警察于今晚十点以杀人嫌疑逮捕了嫌疑人室木典生。”
不知谁的杯子发出巨大响声掉在了地板上。我们惊愕地抬头望去,发现菊乃正以双手紧紧捂着苍白的两颊,半张的嘴唇微微颤抖着。
“发生什么事了?”
小菱询问道。菊乃未能立即回答。
“夫人……”
冴子说着将手置于其肩上。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到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溢出的咖啡在地板上如生物一般缓缓扩散开来。
“室木典生是……我的……侄子。”
我愈加不明所以。为何她的侄子会出现,又一定要杀了相原直树呢?
“侄子?就是就职于邮局的那位吗?”
“那个邮差?”
冴子与小菱各自说道。说到邮差我眼前倒是浮现出一张面庞,可我不知道那就是菊乃的侄子。我拼命追赶着话题。
“邮局的那位是木更夫人的令侄一事,铃木女士与小菱君知吗?”
二人都点了点头。
“我是听前田说的。——小菱君你呢?”
“我是以前听香西说的。”
“是香西泄露的啊。我曾经告诉过她这件事……”菊乃安心地说道,“当然了,我也没有告诉她说这是秘密。”
新闻报道说,凶手室木于逃亡中在山中负伤,现正接受治疗。似乎是重伤。
“不是病危而是重伤,也就是说没有生命危险,他得救了。”
小菱似鼓舞一般说道,而菊乃似乎并不希望他说这样的话。
“那孩子为什么要杀那个摄影师呢?真是从天而降的耻辱。马上就会有人知道我就是他的姑妈了……”
目瞪口呆之后萦绕她的似乎不是悲伤,而是纯粹的愤怒。她皱纹深邃的双手依旧捂着双颊。
“另外,在嫌疑人室木家中,发现了一只似乎是从尸体上切下的耳朵。警察认为嫌疑人室木亦与其他案件有关,决定视其病情进行询问。”
“耳朵?!”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即使一个响雷落在面前,我恐怕也不会如此愕然。谜团携带着一团惊愕,愈加前逃。
“说到耳朵我只能认为是从小野君遗体上切下来的……是那个叫室木的人杀了小野君吗……”
小菱抚摸着自己剃光的头说道。不,不是的。我刚想到这儿便放弃了。我不能公开江神学长正在隐藏的事情。
我的头开始混乱起来,混乱得令我很不快。我看了看学长向他求助。
他那里亦很奇怪。——他双手向上拢着自己的长发,宛如化作雕像一般静止不动。他正在承受的混乱或许非我能比。
菊乃晃悠悠地起身。
“你没事吧,夫人?”
她以手制止了将要起身的冴子。
“别担心。请让我一个人静一会儿。”
菊乃将手伸向了已开始播放天气预报的CD收音机。
“请让我把这个拿到我的房间去……可能会有后续报道的。”
就在她要关上开关之前我们听到了明日的天气预报——阴有时转晴,局部地方有雷阵雨。
“我回房间了,晚安。”
还未等到我们回说“晚安”,她便离开了客厅。脚步声往走廊深处走去,渐行渐远,直到门啪的一声关上之前,我们都屏住呼吸,凝神不语。
“室木这个人在夜里偷偷进来杀害了小野君吗?”
小菱又喃喃自语了一次刚才的话。
“是这样吗?”冴子将中指抵在额头说道,“目前还不能这样断定吧?”
“如果他不是凶手,为什么会有人的耳朵呢?您认为有其他人也被切掉了耳朵吗?”
“嗯,室木这个人所持的或许是小野君的耳朵。可是,仅是因此就飞跃到就是室木君杀害了小野君这一结论,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不知道。我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菱似说投降一般张开双手摆动着。
“这次我们真去睡觉吧!仅靠这些线索来推断也只是徒劳。都已经十一点多了。将室木君一事告诉香西女士之后我就回去。”
冴子说完后,舞蹈家开始收拾桌上的杯子。我总算跑到厨房取来了抹布。然而,我无论如何也无法擦掉附在灰白色地毯上的一大片焦茶色污渍。
“有马,不行的。这块地毯恐怕已经不能用了。今晚暂且这样,我们都去睡吧!”
“是啊。”
匍匐在地上的我站起了身。
“江神学长呢?”
“他把你的杯子拿去洗碗池了,真是个体贴的学长啊!”
“以后可以成为一个好老公吧。”
冴子微微笑了一下。
“那我先告辞了。”小菱说道。
“晚安。”
我对离去的两人说道。
“晚安,小心点儿。”二人说道。——又是这句话。
我独自等待着江神学长回来。可是一分钟之后他依旧没有回来,厨房中悄无声息,我不禁担心起来,便离开了客厅。
“江神学长,你在做什么?”
我向厨房窥探过去,发现他正在昏暗的厨房中面向洗碗池而站。
“麻里亚。”
他用嘶哑的声音呼喊我。
“我好像明白这里与夏森村发生什么事情了。”
“真的吗?”
我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处于惊愕之中。
虽知道他转向了我,却因为没有光亮而看不清表情。他的脸庞在阴影之下一片漆黑,宛如贴上了黑暗一般。
“你也知道是谁杀害了八木泽君了吗?”
我面向黑影问道。影子上大约是嘴巴的地方动了起来,如此说道:
“这个我在下楼之前就知道了。”
“……知道了?”
我努力想要理解他正在说什么。
“嗯。我现在所发现的远不止凶手的名字。是这里,和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小野君,八木泽君,相原君。这三个人,为什么,一定要被杀。”
他一字一句地断开,如此说道,影子靠近了我一两步。我可以看清江神学长的脸了。
“发生了什么事?”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们慢慢说吧,如果我错了请你指正我。”
江神学长取出香烟衔在口中。乖乖等待的我,听到了他低低的喃喃自语声:
“恶魔。”
给读者的第三次、亦是最后的挑战
过于冗长的该故事也终于要到最终章了。下一章中杀害八木泽满的凶手名字,以及相继发生在夏森村及木更村的杀人案的关联——即案件全貌将会水落石出。江神二郎将会讲述他所发现的真相。
与麻里亚陷入同样混乱的读者届时将可脱离迷雾,而早已看透真相的读者——加油吧!已经剩不了几页了!——则可自无聊中得到解脱。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皆大欢喜。
坦率而言,我寻求读者指出的,或许只应有“是谁杀害了八木泽满”这一点。关于此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回答,况且我已经将线索尽数提供给读者。
那么关于“案件全貌”又如何呢?若追溯作者所留阿里阿德涅之线,前一问题并不十分困难,但这个不同。读者只追溯此线恐怕还无法走出迷宫。希望读者发挥想象力,将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堵在去路的最后一块岩盘爆破。
倘若爆破成功,您便可以从无益的混乱中解脱,本推理小说亦顺利闭幕。
谨此期待你们的成功——

第17章 失乐之香——麻里亚
1
早已过了十二点,她却依旧未睡。
对于深夜造访的我们,她亦未作责备,只是理所当然一般招呼我们进来。
她方才似乎正在面朝一张勉强可以放下书物的小桌子上写着什么,大概是日记之类吧。她啪一声把它合上,然后迅速收入抽屉中。
“这么晚了您可能觉得有些奇怪,但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江神学长说完,她默默地点了点头。我无法窥探出她是否预测到了这番话的内容。
“你要说很久吗?这儿只有这一张椅子……”
她口中抱歉似的说道,双目却冰冷无情,抑制着令人难以察觉的警觉。看到这一目光的一瞬间,我坚信方才在楼下所听江神学长所讲的故事是真实的。她坐在离我不到三米之处的椅子上,这令我害怕不已。
“我站着说就可以了。只要可以说话便好。”
“是吗?那我就快些听吧!夜已经深了,日期都已经改变了。”
我站在江神学长左侧靠后半步的地方,与她视线不期而遇。若只有我一人与其对峙,我或许已惨叫着逃走了。那视线总令我感觉她并非平日熟悉的她,我不禁战栗不已。
“是你杀害了八木泽君。”
江神学长的声音与平日并无两样。在其身边听到此声音,我感觉自己双脚仍是站在大地上。然而其内容却非常不一般。
“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矛头明明被对准了自己,她的措辞却总是很郑重。她的脸正对着江神学长的方向。
“因为不如此便不合道理。除你之外没有凶手。”
“呵呵。”她将手抵在嘴边笑道,“你为什么可以说得如此自信满满呢?有时候,即使你之后低头道歉说自己犯了愚蠢的错误,别人也不会原谅你哦!”
“是不是愚蠢的错误请您听了我的话之后再作定夺。如果我错了,我也没想让您原谅我。”
她右眼下的肌肉似抽筋一般微微动了一下。她体内或许充满了强烈的敌意。
“请你不要装模作样,痛痛快快地说吧!”
“好的。”
又开始了我刚刚在那个黑暗的厨房所听过的话。
“关于在该木更村及河对面的夏森村相继发生的三起杀人案件的真相,我设立了一个假设。请让我从大的整体构图开始说起。我相信这些案件绝非独立,从根本上而言是相连的一个。”
“同感啊。”她举止优雅地盘起了腿。“在这种深山处的僻静地方,即便是偶然,恐怕也很难想象会连续发生三起杀人案件。”
“得到您的赞同我很欣慰。哎呀,虽然那是一种理性的判断。”
“嗯。不管怎么说,夏森村一案的凶手持有小野君的耳朵这一事实,就是河两岸的案件不可分的证据吧。”
“这就是说,我们谈话的开端很顺利对吧?”
江神学长将身体重心由右脚转向了左脚。
“在说整体构图之前我要先说一个前提,就是我们知道杀害小野君的凶手就是八木泽君。——请您不要做出意外的表情。这一切您自己应该是最清楚的。”
“哪有,我当然很意外。说什么那个善良的钢琴家杀害了小野君,我一时无法相信。你是有何根据才说如此大胆之事?”
她似乎无论如何都打算佯装无知。演技虽很逼真,她的双眼还是如监控摄像机一般努力刺探我们的态度。
“看来,我不得不收回我刚才所说的开端很顺利的话。”
江神学长遗憾地说道。他将在图书室讲给我的推理重复了一遍。为了在蜿蜒曲折且分叉诸多的钟乳洞中跟踪小野,应该需要阿里阿德涅之线。“ヒロキ”这种香水应该是被用作了其道具。香水应该被洒在了他的伞上。可以做到这一点的唯有八木泽满。倘若这便是真相,小野的尸体及所持物品上洒有“ヒロキ”,玄关处被洒有诸多香水亦可得到解释。
“可以得到您的认可吗?”
对江神学长的提问,她还以一个冷笑。
“真是胡说八道。这是强词夺理而得出的大错误。你好像觉得世界只有游戏盘一般大小。案发当晚,龙森河上的大桥可还是好好地架着呢!也可能是从外部入侵的什么人的罪行不是吗?那个叫室木的邮局职员可能也把小野君杀了不是吗?不管怎么说,他手中都有小野君的耳朵。”
“如果那个叫室木的人是凶手,他会在树林的树荫下一直盯着小野君走向钟乳洞吗?他有理由采取如此转弯抹角的方法、特意从调香室盗出香水然后将其洒在伞上吗?不可能的事。”
她紧咬双唇,唇色都变白了。
“或许是室木以外的其他未知的人。又或许是这所公馆里的某个人。总之,你的假设过于飞跃,我实在无法认为检察官会采用。”
江神学长正要反驳什么,她似嫌麻烦一般挥了挥手制止了他。
“算了,请你在八木泽君杀害了小野君这一前提下说吧!我看若不如此你就进退两难了。证据虽然很陈腐,我就姑且接受吧。姑且。”
我不禁想到,这场谈话不是前途多难吗?之前放出重重烟幕掩藏真面目的她,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沦陷吧。眼前的她所释放出的抵抗气息非同寻常,我的肌肤似乎火辣辣地疼痛。
“可是,八木泽君为何一定要杀了小野君呢?要杀人,应该一定有其相应的理由。你们为何想把八木泽君作为凶手我就不问了,就此一点可否让我听一下?”
她的语气无论如何都很恭敬。
“好的,就按你说的做吧!——八木泽君杀害小野君的明确动机在表面上确实不存在,案发之后,我们曾立即就谁想让小野君死进行了探讨,可那时八木泽君的得分也很低。”
“得分?”
“是的。虽然很粗略,我们制作了一个全体人员动机指数表。比如说,对于小野君与木更夫人结婚之后想要构建的艺术之迪士尼乐园构想,前田夫妇断然反对,他们的指数为百分之九十五。八木泽君的指数为百分之十。他在该村的工作已基本完成,况且他似乎不太排斥离开这里。而且我听说他素日与小野君性情也不是不合,准确地说他们只是互相不太关心而已。”
“确实如此。”
我本以为她会想问自己的指数,她却没有提出任何问题,不知是否是装作无所谓。江神学长继续讲述。
“也就是说,八木泽君杀害小野君的动机极其薄弱,我们也有这样的认识,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得到了他就是凶手这一结论。此时,我所思考的不是八木泽君果真是凶手吗,而是八木泽君果真没有动机吗?于是,我就隐藏的动机进行了探究。探究不得不持续到了刚才……直到我听到那则广播新闻。”
她如感觉刺眼般地眯起了眼睛,问道:“与新闻有什么关系?”
我不禁觉察到她的紧张感正在高涨。
“听到室木就是杀害叫相原直树的摄影师的凶手,我也终于看清了一系列案件的整体面貌。我同时理解了八木泽君为何会杀害小野君,以及室木为何会杂害相原君。还有——你的所作所为。”
在江神学长静静的说话样子中,我感觉渗透了其对她所抱有的不堪忍受的厌恶感。
她没有紧张,而是挺起胸膛说道:
“我的所作所为是指什么?”
“暂时请您听时不要提问题。一切将会同时水落石出。——不好意思,我还未说明八木泽君杀害小野君的动机便跳跃话题,可请您允许我说一下当我听到‘相原君被某人杀害了’这一上午的新闻时的感受。那就是,相原君为何一定要被杀呢?他来木更村偷拍而被轰走,可他在夏森村应该没有惹出任何麻烦。尽管如此,他为何会在夏森村的废校里被杀了呢?他如果是在此木更村的地盘上遭遇群殴被杀还可以理解。这就是我的疑问。憎恨他的人明明在木更村,他为何在夏森村被杀了呢?
“然后到了晚上,我们知道了凶手就是室木。他为何会做这样的事,警察似乎也尚未调查清楚。恐怕只要室木不招供,他们也不会猜中吧。——可是我知道了。一听说室木是木更夫人的侄子,是她唯一的亲人我就明白了。”
“想不到你前言好像很长啊!时间一久你站着说话也会疲惫的吧?”
听了她的揶揄,江神学长摇了摇头。
“没有,一点都不累。”
“我决定不再插问问题了。”
“那我也快些说。——我得出了八木泽君杀害了小野君这一结论。而夏森村中也查明是室木杀害了相原君这一事实。在两起案件之中,皆是查明凶手却不清楚犯罪动机,这是共同之处。也总让人感觉谜团变为了两个。然而,有时负负为正。——不好意思,我又开始转弯抹角了。”江神学长哐地敲着自己的头说道,“八木泽君杀害了小野君,动机无法理解。室木杀害了相原君,动机也无法理解。两起案件之中,凶手与被害人的组合都令人无法理解。可是,若将方才所说组合调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调换组合……”
她首次露出了些许动摇。她咽下一口唾沫。
“八木泽杀害了相原君。室木杀害了小野君。若是如此,不就可能充分理解了吗?——在这里所发生的,是交换杀人。”
2
“是吗?”她皱起了眉头,“我无法认同。”
“为什么呢?如果以这样的组合发生杀人案件,各自的动机便显而易见了。你赞同八木泽君有杀害相原君的动机吧?”
“可是……”
她欲言又止。
“请你不要再说‘他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了。相原直树事实上就是被杀了。而我说在这附近最可能做此事情的人便是八木泽君。相原直树是来榨取千原由衣的泪水之人,而她是八木泽君所爱之人。相原直树是那个折磨她到引发摄食障碍、将她从自己可能本想留下的华丽世界踢出的男人。这个男人宛如拥有上天赋予的使命一般,以令人愕然的热情追赶她至此。为了手拿相机强暴她的精神,只为了满足大众卑劣的好奇心及自己乖僻的使命感。两天前,于夏森村驻扎的相原直树,终于越过大桥侵入了艺术圣地。而且成功地将千原收入相机。如果这些照片被公布,她的精神可能再度崩溃。或许八木泽君甚至以为,杀害该男子对千原而言属正当防卫。”
“你只对被杀的摄影师直呼其名,这不明智吧?”
江神学长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八木泽君夺过摄影师所拍胶卷将其扔掉了。然而,这不能保证还有其他未被他处理的偷拍照片。如果八木泽君知道相原手中持有这样的照片,无论如何也会设法拿回。恐怕也抱有了杀意吧。这就是动机。”
“你对自己假设的验证好像很随意啊!没有什么证据显示相原君持有这样的照片不是吗?八木泽君使用武力将他偷拍的照片抢了过来并进行了处理,还把他赶走说‘赶紧给我滚’,认为事情自此结束才是自然的吧?”
“证据虽然没有,可是有可能性。相原被轰走的当天下午,前田哲子女士接到了一个无声电话。那或许就是相原打来要求交易的。”
“真是不可理喻啊你!”她嘲笑道,“那只是个错误电话的可能性明明高一百倍以上。”
“白天的新闻还告诉我们一件似乎更有意义的事。它说相原正欲与某人做交易,并且似乎被卷入了某个案件。欲被进行交易的可能是千原的照片及与她相关的信息。相原欲将自己所持此类东西卖钱。某人所说的当然是室木君,他恐怕是作为八木泽君的代理人而要求交易的吧。”
“你这说法真让我不能认同啊!不过——”她将盘着的腿换了过来,“我就赞同你的八木泽君对摄影师抱有敌意的说法吧!”
“那下面就该说室木君一案了吧。他有杀害小野君的动机。”
“为什么?”
“我不知道室木君为何许人。我只知道,他是木更菊乃夫人唯一的亲人。也就是说,他是木更夫人去世时这个世上唯一一个可以继承其财产之人。“
她似很快理解般地使劲点了点头。
“唯一的财产继承人。我想他一直梦想有朝一日自己可以继承姑母的巨额遗产。他一边将快件分类、一边在配送中踩自行车脚蹬、一边在称量小包裹重量时,一定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拥有巨额财产吧。——然而,这个梦想却迎来了意外的危机。因为木更夫人决定结婚了。如果她结婚,去世之时遗产便会被其配偶获得。若配偶先于她死亡便没有问题,然而小野君较木更夫人年轻十五岁之多。他幸存下来获得遗产的可能性更大。室木君对此的惊讶及失望恐怕可以想象吧。无论如何都必须让她放弃结婚。若不能,便必须杀害其结婚对象,他或许沉迷于这样极端的想法。”
“我明白了。人有时或许会如你所说的那般抱有敌意,这一点我姑且认同。——可是,室木君为何会知道自己的姑母与小野君公布婚约呢?这件事明明应该只有这个村的村民知道的。”
“是的。所以,是这个村的村民向他及时做了报告。”
“你想说那个人就是八木泽君吧?”
“没有,不是的。”
她不停晃着自己搭在右膝上的左脚。这样的举止表现出了她的焦躁。
“为什么不是呢?你的假设不是这样的吗?——相原君偷拍了千原。然后他劝说八木泽君买这些照片或什么。八木泽君的愤怒由憎恶发展到了杀意,便决定杀害相原。然而自己去夏森村下手很危险,便委托室木君杀人。作为交换条件,其决定为保护室木君利益而为其杀害小野君。两人达成一致意见,便付诸实行。”
“我方才所说听起来像这样吗?不是的。应该不是这样的。”
“哎呀,那是为什么啊?虽然你说得毫无道理,但我本以为条理大致理清了。”
“您把条理给我整理得很清楚,可是有一个很大的错误。那就是,八木泽君没有机会向室木君提出互换杀人。——倘若是他提议,那么理所当然应该是在相原侵入木更村被发现而被轰出时起,至小野君被杀之前这一期间。八木泽君在发现相原的非法侵入之前,甚至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然而,相原被轰走的骚动之后,他不是终日在二楼的音乐室中闭门不出吗?夜晚他到了楼下,但他没有机会单独一人在客厅。因此,别说偷偷去夏森村与室木相见,连在电话中提出商谈亦不可能。互换杀人的提议人不可能是他。”
“……那么,你是说是室木君一方提议的吗?”
“那也很矛盾。如果室木君不经木更村的居民告知,便不可能知道姑母的婚约不是吗?不可能是由他提议互换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