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所说的不是无稽之谈就好了。”
望月的态度值得赞扬,他恐怕是真心的吧。
“那现在是要对住宅进行彻底搜索吗?”
望月说者无意,刑警却听者有心。
“不是现在开始,从刚才开始就已在彻底搜索了。这起案件尚有诸多地方不明了。——而且还搜出了一件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数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嗯,我们都很吃惊。”
我希望你不要只是自己吃惊,赶紧告诉我们。“是什么呢?”织田焦急地询问说。
“是从桌子抽屉里面拿出来的,是个……是一只人的耳朵。”
我没有想到是如此恐怖的东西。我们一时瞠目结舌。
“那是……”望月战战兢兢地问道,“是从死人身上切下来的吗?”
这不是个让人很舒服的问题。切掉尸体的耳朵纵然很残酷,但若是从活人身上切下便更加令人发指。
“我们正在等待鉴定结果,但好像是从尸体上切下来的。我们有必要调查室木君为何会持有这样的东西,而那又是谁的耳朵。”
相原尸体上并没有这一类损伤。这就是说,室木曾接触过其他尸体吗?相原被杀一案的全貌尚且不甚明了,谜团却要继续前逃。
“关于那是谁的耳朵,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对于望月的疑问,藤城摇了摇头。“目前完全没有。因为附近最近发现的尸体只有那个摄影师而已。——虽然不知道是以何样的形式,但他恐怕是卷入了某起案件或事故之中了吧。那是一只很福态的耳朵。”
西井听后直眨巴眼睛。
“您怎么了?”我覆在其耳边问道。
“没、没什么事。只是……”
“只是?”
“已与木更夫人定下婚约的小野君长有福态的耳朵,所以有些……”
西井咕哝着,句尾含糊不清。我不知道此信息的重要性,但西井自身似乎不想将其告之刑警。我虽不知这样是否合适,却也将决定权交给了他。
“室木应该不会也杀了其他什么人吧?”
望月似耳语般说道。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藤城轻轻拉了两三次自己的右耳垂。
“以夏森、龙森、杉森为首,邻村并没有人失踪。最快的方法是从室木口中问出,但听说他就此并未开口。不过他有可能是因受伤而难以开口说话。”
刑警说邻村无人失踪,但他不可能连木更村的情况也掌握了。如此一来,如方才西井所嘟囔,我们无法否定出现在抽屉中的就是那位名叫小野的男子的耳朵这一可能性。——我是如此认为的。
我想劝说西井最好将这一信息告诉藤城警部补,便回头望着他的方向。就在等待俯首的他抬头的一瞬间,我的视线飞跃过他的肩膀,突然落在了绳索对面看热闹人群中的一张脸上。
麻里亚?
我以为我们终于可以再会了,可她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我不相信便重新看了一眼,发现那是明美。她的中长发被两辆巡逻车的红色车灯所照射成了红色,所以才让我产生错觉了吧。不久之前,她的电话也使我不禁想起了麻里亚,所以才误认了长得本不相像的两人,或许也有这个原因。
为什么是她?我身体缓和下来,旋即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一想到必须对此进行确认,我便完全将本要对西井所说的某些话抛到了脑后,我迈向了明美所在的方向。她似乎看到了正走向自己的我,我便将嘴张成“O”字形,以便招呼她“保坂”(注:日语中“保坂”的第一个发音为ho,嘴巴会呈“o”形)。——正在这时,她却将身体移向正侧面,想要隐藏起来。
“保坂!”
我清晰地发音叫道。成为她藏身盾牌的男子,扭过头看着背后的明美。她与我的视线在正面相遇。
“我有事想要问你。”
明美边向半步远的斜后方移动,边询问说:“什么事?
“请到这边来一下。”
我将她引至离开人群的地方。我瞥了后方一眼,织田虽惊讶地看着这边,其他三人却似乎没有留意到我。我将她带到邻家的车库前方后,便开门见山地询问说:
“是你向室木君告密的吧?”
室木逃走的时机无论如何都太巧妙了。他慌张得连藏在桌子抽屉中的耳朵都没有带——或是忘记了——便飞奔出逃了,我只能认为这是由于他觉察到警察马上就要敲自己的家门了。知道警察赶往他家的只是有限的几个人。而且,可以将其传达给室木的只有明美。得出的结论也只有一个。
她的样子并不吃惊,或许是已做好被如此盘问的心理准备了。可是她也没有承认。
“我感觉在这样的时间出来凑热闹也不像你的作风。你为什么会如此担心室木君?”
明美的瞳孔慌张地左右转动,根本没有正视我。我转变了问题。
“从室木君家中发现了人的耳朵。你知道吗?”
这次有明显的反应。她圆睁双目,满脸惊愕地断然摇头。
“不知道?”
“嗯……我不可能知道那样的事,那是谁的耳朵?”
“现在还不知道。警察好像也要开始调查了。就算你不知道这一点,告诉室木君说‘你被人怀疑是凶手’的人就是你吧?”
她终于点了点头,正视着我开始说话:
“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第16章 迷宫出口——麻里亚
1
只是听闻到与由衣重名的香水自调香室消失,我便浑身发抖。我似乎感觉她已自这个世界消失。
“我们去她房间看看吧!”
江神学长说着便推开了门,迈出长腿走到了走廊上。
“不会吧……”
琴绘双手在胸前合十伫立,我撇下她随学长而出。我不想看到由衣变成尸体滚落在地上的样子。可是我也无法忍受蹲踞在此等候江神学长的报告。
我爬完楼梯时,手持烛台的江神学长已要到达由衣房前了。
——我不要再往前走了。
虽发出这无声的叫喊,我还是未能止住自己的脚步。我恐怕是不想容许自己从由衣的尸体上移开视线吧。我一定要看到她,为她祷告。这不是对她的同情吗?这样的思绪激烈地鞭打着我。
“千原——”
江神学长敲了两次门。等待回答的时间还不到两秒,学长就用身体撞开了门,我看到他的双肩微微颤抖。
“江神学长,由衣她?”
我站在离他两米之处询问。江神学长转向我后,向上拢了拢啪地一下盖在脸上的长发。
“她在睡觉。”
——她在睡觉。
“……在睡觉?”
我一度停止的脚步又加速起来,与江神学长并肩后我战战兢兢地看了一下房间内。为他递出的蜡烛光亮所照射,房中的光景宛如一幅伦勃朗的画。
由衣并没有血淋淋地倒在地板上,而是在床上呼呼大睡,她孩童般天真烂漫的睡脸对着我们这边。她如胎儿般呈圆形而睡,其轮廓浮现在毛毯上,配合呼吸而上下浮动。没错,她正处于平静的睡眠之中。
“太好了……”
我由衷地感谢上苍。我深信她已被杀,没有半点怀疑。这是何等的冒失啊!
——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正将脸贴在江神学长肩上哭泣。无意之中溢出的泪水总也止不住,有许多似乎已沁入他的衬衫里。
或许我这样哭了一分多钟。
“我们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只是在睡觉吧。”
听到江神学长的话,我抬起头点了点头。然后站在他前方走向床边,点燃了床头柜上的烛台蜡烛。我们窥视着由衣的脸庞。有节奏的鼾声。富有光泽而胖乎乎的脸。光是看她连我们都被引得想要睡觉了。她咕哝咕哝蠕动的嘴巴很是滑稽,我流着泪笑了起来。
“没事,她正酣然入睡。”
我以又哭又笑的脸回首望去,江神学长做了一个如释重负的动作。
“……君……”
由衣喃喃自语着什么。她好像在做梦。
“可是啊,久我君……”
听到此话,我的欢喜之情顿时烟消云散。她在梦中与玩弄自己、抛弃自己的男子说话。看到她睡脸的嘴边浮现出温柔的笑容,我流出了悲伤的眼泪。
——再不要想那个男人了。
我责备着她近乎愚昧的热情,怜悯着爱着她而逝去的男子。
——八木泽君,你的人生在何处错至如此?
以杀人而又被杀画上终止符的他的人生。仅是如此已备感悲伤,他却连自己最后的纯真之爱也未传达给自己所爱之人。我看到未结尾的曲目音符纷乱如麻,在空中飞舞。我听到激烈、美丽而又冷漠的旋律四散而去。
“麻里亚,不要哭。”
江神学长在我背后说道。我紧紧地闭上双眼,一边想着自己不要在别人面前平静落泪,一边以衣袖拭去眼泪。
由衣翻了个身。本盖及肩部的毛毯掉落下来。她似乎又喃喃自语了些什么,我却未能听清。
“这个香味是?”
江神学长询问道。
“香味?”
“你闻闻。”
被他一说我才发现,周围隐约飘溢着一股香味。在类似香草的甘甜之中,隐约含有一股刺鼻的刺激性臭味的香味。
江神学长靠到床边,将脸轻轻贴近由衣自毛毯中伸出的右手。旋即自信满满地微微点头。
“香味是从她手上传来的?”
“是的,这就是叫‘ユイ’的那种香味吗?”
正是如此。虽不知为何会来自她手上,但我知道这种香味就是“ユイ”。
“可是,为什么……”
我刚一开口便又沉默了。因为我看到再次翻身的由衣微微睁开了眼睛。或许是我的声音太大了。
“我把你吵醒了?”
我双手置于膝上弓身问道。
“对不起啊。我们有些担心就来看看。”
“哦……”
她的声音毫无感动之意,恐怕还在似睡非睡的状态吧。
“是你把香水从调香室拿出来了吧?”
江神学长温和地询问说。不知是否受其询问方法影响,她坦率地回答说:“是的。”
“你把它怎么样了?”
“扔掉了,倒在了卫生间里……“
江神学长微微点了点头。
“你很害怕吗?”
由衣看着江神学长的眼睛回答说:
“是的。”
“你是觉得如果与自己重名的香水消失了,自己便不会被凶手袭击了才这么做的吧?”
“嗯……”
“那瓶子呢?”
由衣伸出右臂,指了指床下。
“在那里。”
“你是什么时候拿出来的?”
“大家都在食堂说话的时候。”
应该是因为当时大家都在专心讲话吧,我们丝毫没有察觉到。
“你没睡着吧?”
“铃木来看我的情况时我也装睡了。我感觉那个人马上就要挥起刀,所以一直半睁着眼睛做逃跑的准备。当然了,事实上没有发生这样的事……”
“之后你就悄悄下楼拿香水了吧?”
“嗯,处理过叫‘ユイ’的香水后我就安心了,之后就睡着了。”
然后她紧咬双唇,抬头看着我们。旋即抱歉似的说道:
“对不起。我觉得只要我自己得救就好了才那么做的。要是我也把麻里亚你那份扔掉就好了,很抱歉我没有那么做……”
“这个没关系的。”
我能说的仅此而已。我不可能有什么心情责备她。即使是我,如果想到同样的事情恐怕也只会拿走代表我的那瓶香水吧。
“我也对不起香西女士。这是她那么爱惜的作品。”
“我去给你道歉。”
琴绘没有上二楼。
“发现以你名字命名的香水不见了,我们很吃惊便跑上来了,没有发生那样的事真是太好了。——我们把你吵醒告诉你这些也很奇怪,你快好好休息吧!”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她又重复了一次道歉。
“没事的。”我也重复说道,“别放在心上。”
2
我们回到楼下,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一直在担心的琴绘,她听后将手抵在心脏的位置上,坐在了椅子上。
“寿命会缩短说的就是这种事吧。唉,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把您辛勤的作品扔掉了,对此她好像感到很抱歉。”
江神学长说道,琴绘听后将红唇抿成弓箭一般微笑着说道:
“无须介意的。我可以理解她这样做的心情,而且只要把材料集全就可调出同样的香水了。——话说回来,这已经是第六瓶了吧,遭遇不测的我的香水。真希望可以就此停止啊!”
“或许可以的。”
江神学长手举烛台,眺望着陈列有瓶子的架子,那些瓶中封装着香味。他的双目为火影所照,宛如玻璃球一般闪耀。我凝视着他帅气的鼻梁。
“您要休息了吧?”
依旧看着架子的他询问琴绘说。
“嗯,当然休息了。我可没打算整晚都在这儿看守香水。”
“我想也没有那个必要。”
我们一起离开房间,上了楼。三人在我的房间前止步。
“那就晚安了。”
我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说道。
“晚安。”琴绘回复我说。
江神学长却说:“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啊?”
江神学长还未及回答,琴绘便致意后走向了自己的房间。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她或许误解了我们的关系,不过我丝毫不在意。
“到底是什么事啊?”
见江神学长不回答,我便重复问道。他以余光看清琴绘消失在自己的房间中后终于开口说:
“你要是不想也可以。我现在要去看八木泽君的尸体,你要不要一起来?”
你都说了些什么啊!——我戏谑地打了个十字。
“你觉得我会说‘带我去停尸处吧’?”
“没有,我只是问问。”
他迅速转身,留给我一个背影。我不知何故慌张起来。
“我去。”
江神学长隔着肩膀瞥了我一眼。
“你不用勉强的。”
“我去。”那是一个让我不得不随之而去的背影,“真是个让女生哭泣的背影啊!”
他摸了一下鼻头。
位于音乐室隔壁的八木泽的房间门开着,那里自然没有光亮。遗体被横放在床上。江神学长将烛台交给我,自己靠近床边。
“你给我照着。”
遗体仰面向上,他将手置于自己面前的遗体的肩上。我无法正视尸体,便将脸转过九十度,使劲举着灯。从他一言不发来看,我应该照得还不错吧。
我听到遗体翻转的声音,床嘎吱嘎吱地微微作响。他让尸体俯卧,就是说他正在查看尸体背部的伤口吧。虽然吃惊,我却佩服于他坚韧的精神。
“再往这边一点。”
我虽然照做了,但恐怕没起到作用,他轻轻从我手中取过烛台,自己将灯靠近目标物。摇曳在墙上的他的影子,正弓身将脸靠向尸体。如木偶般站立在其身边的影子——当然是我。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我在监视门会不会突然打开,然后有什么凶恶的东西侵入。连拿烛台的工作都未能胜任的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了。
“渗进去了。”
我听到了江神学长低沉的声音。
“什么渗进去了啊?”
我依旧死盯着门口询问说。
“血渗在背上的伤口周围后凝固了,好像也有香水渗进去了。”
“当然会渗的吧?”
我的声音无法掩饰地清晰地颤抖着。
“凶手捅了他之后立即就洒了香水。”
你就是想特意确认这一点?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江神学长——”
我对着他的影子喊道。说说话心情才会更好。
“什么事?”
“杀害小野君的是八木泽君吧?”
“我确信。”
他的影子再次弓身检查尸体。
“那八木泽君为什么被杀了呢?是因为他就是杀害小野君的凶手吗?”
“喂,麻里亚。”
江神学长的影子抬起上半身,与我并肩站立。他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
“我们在图书室说是八木泽君杀害了小野君,离开房间时窗子是开着的吧?那窗子在我们进去时可是关着的。”
“嗯。当时是我面窗而坐的,可是直到江神学长你说我都没有发现。”
我想起了摇曳的窗帘。
“是我们正在说话时有人打开了窗子,为了偷听。”
“真的吗?”我看着他的脸问道。
“没有证据。窗子下面是混凝土,所以连脚印也没留下。但是窗子不可能无故打开。”
“偷听……我们可是说八木泽君就是杀害小野君的凶手啊!那个人明明听到了这样的话为什么还……”我终于恍然大悟,“那个人没有通知大家八木泽君就是凶手。也就是说……那个人听了那些话所以才想杀他的吗?”
“没有证据。”今夜的江神学长似乎很喜欢这句话,“只是单纯的猜测。”
“任何事情都是从猜测开始的。——这么说杀害八木泽君的动机有可能是复仇,洒香水或许也是复仇的表现。”
“说到复仇,比如说木更夫人?”
对于江神学长的话,我摇了摇头。我突然很讨厌就案件进行种种推测。
他推着我的背说,我们走吧。
“我们去音乐室吧!”
他提出了似乎很愉悦的建议。我一边不安地想着今夜会做何样的梦,一边叹了口气顺从了他。
我们回到走廊后,又进入了隔壁的音乐室。我们静静地打开门,里面亦是一片漆黑。就连窗边也没有月光。天气似乎又要变坏了。
江神学长缓缓地左右移动烛台,看着房间内的情况。一滴烛泪啪嗒一声飞溅在地板上。橙色火焰首先照射出的是盖子依旧开着的钢琴。其宛如中世纪的拷问刑具一般恐怖。右侧角落中的中国屏风隐约闪耀着金色光芒,也让人毛骨悚然。“ミツル”的余香仿佛芳香的尸臭一般,而凝神倾听,被凶手所阻断的声音似乎抱恨成为了回响。——我就像这般,极其害怕。
江神学长大模大样地走向钢琴,窥视着琴盘。凝神注视片刻之后,又落下了食指。如尖叫声一般的“do”。他一边将身体向左侧移动,一边将琴盘从最高音抚至最低音。
“声音没有异常。”
他透出了这样的喃喃自语。他似乎在实验什么。
他依次摁着黑键。所有的音都正确。确认过之后,他只使用黑键即兴演奏了一首中国风的小曲,不知是否在开玩笑。这是不会弹钢琴的人经常玩的游戏。
“你是来练习的吗?”
我挖苦了一句,他便骤然停手。真是个好孩子。
“抱歉。我喜欢那个。”
他用自琴盘上抬起的手指指了指中国屏风。你为何说些毫无价值的话呢?想到此我竟有些许放松。
“你喜欢钢琴的声音吗?”
“也不是特别喜欢。我只是调查一下是否有奇怪的地方。我不知道在琴盘上洒香水的理由。”
就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听到了某人房间门打开的声音。哎?我身体不禁僵硬起来。
“是你没关门吧?”
江神学长回头望着我说道。是的。我不想进入房间,便隐藏在打开的门影中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如今他似乎发现了这一点。
“有马,你在那里做什么呢?”
是小菱。他还在这所公馆啊。他一定是听到了江神学长的即兴演奏便出来看看是何事。真失败。
“很抱歉。我有点事……”
我厌倦了思考如何花言巧语,所以直言。江神学长将头探到了走廊上。
“打扰你们了,我有事想在这里调查一下。”
“哎哟,你也在啊?——你们正在玩侦探游戏吗?”
“正是。”
小菱默默地看着江神学长。既不像责难,又不像觉得有意思。他的心还是一如既往地难以捉摸。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舞蹈家说了一句难辨真伪的话。
他或许只是在变相地说“赶紧睡觉吧”。
“没,没有。我已经调查完了。”
“这样啊。——有什么收获吗?”
江神学长正要回答,这次我们听到了某人上楼的声音。于是,小菱的问题便以永远得不到回答告终。
“你们在二楼开派对吗?连楼下都听到了。”
一只手摁着长袍前面,另一只手持烛台的菊乃出现了,她不愉快地如此说道。江神学长立即进行道歉。
“如果只是某人鬼鬼祟祟的蹑手蹑脚声,我恐怕也害怕得不敢出来,可你们这么热闹,我可想上来看看。你们的侦探游戏或许很严肃,但如果不适可而止是很危险的,而且也会妨碍到周围的人。”
“发生什么事了吗?”
继菊乃之后,我们自走廊尽头的房间窥见了冴子的脸庞。她可能是害怕奇怪的中国风音乐而在听到菊乃的声音后想出来看看情况。
“好像把大家都吵起来了啊。对不起。”
江神学长再度低头道歉。我不禁反省道:如果我将门关好了,也不会惹出如此乱子了。
“总之,拜托侦探先生现在也回去吧!大家晚安。”
菊乃如讽刺一般打了个哈欠。
我们老实答应之后,小菱喊道:“夫人。”
“什么事啊,小菱君?”
“收音机在客厅吗?”
“在倒是在……怎么了?”
“云层从傍晚开始好像又厚起来了。我想听听天气预报。劳驾。”说着他窥视了一眼江神学长的手表,“十点半多了,马上就是天气预报的时间了。”
“说起来天气好像又要变坏啊。”菊乃喃喃自语后说道,“我也很担心,我们一起去听吧!”
“我们可不可以也去?”
听到江神学长的询问,她抬起下巴回看着他说:
“当然可以了。如果你们老老实实的话。”
江神学长向她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3
冴子也随我们到了客厅。打开收音机后,里面正在播放轻松的美国大众音乐。看样子我们似乎还要等十分钟左右。
“喝点咖啡什么的吗?”
冴子提议说。我突然很想喝热咖啡,便起身说:“我去冲。”
要说现在的状况的话,应该是我们正在拖拖拉拉地熬夜。
在冲咖啡之前,客厅里没有任何人开口说话。俨然一副已互相无话可说的样子。
“请用。”说着我将杯子置于菊乃面前时,她微笑着说:“谢谢。”
——是这个人为复仇而杀死了八木泽君吗?
我无法相信。八木泽君为何杀害小野君尚且无法理解,真相却不断远逃。想着今夜就不再思索任何事了吧,我用力饮了一口甜咖啡。
“喂,有马。”
冴子打破了沉默。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把那幅画送给你吧!”
“可以吗?”我看着窗边的她问道。
“我感觉在被画人之处的画才是好画。能请你收下吗?”
我一边想着是否真的可以,一边感谢她的厚意:
“我当然很愿意。我更加急切盼望它的完成了。”
“已经完成了。”
——啊,怎么会……
“不需要让你陪我到最后一道工序的。我今天把它完成了。我就是在画完最后一笔之后才请江神君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