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侯俊和公孙云龙一伸手,夜叉可有些沉不住气了。

为什么?夜叉是个明眼人,在屋顶上一看就知道,就凭侯俊这两下子,白给!所以夜叉眼神都不错地盯着场上的二人,寻找机会出手解围。这边侯俊大棍刚一脱手,那边的夜叉就做好了准备,从房顶上“嗖”地一下,像只是大鸟一样,从天而降,直射飞出。

就在那柄牛头锤似挨上还没挨上的一刹那,夜叉终于赶到了,伸手拦腰把侯俊一把就拉了过来,将将避过。趁着对方惊愕的一瞬间,拉着侯俊掉头就跑。等到对方缓过神来,二人已经穿过堂门,直奔大门去了。

眼睁睁地看着侯俊就让人这么给救走了,可把公孙云龙给气坏了。再看公孙去龙把大脑袋一拍,往前一塌腰就追了下去。余下的那些人也赶紧抽家伙跟了上去,这种事不用说都知道,放虎归山,必留后患,必须要把这二人留在山里,斩草除根。

再说侯俊,真就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一瞬间从死到生,脑袋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跑出挺老远了才认出是夜叉。这个时候,小伙子心里也不是滋味,羞臊得满脸通红。

夜叉拉着侯俊玩了命一样猛跑,听见身后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就知道这么跑下去不行了,赶紧让侯俊先跑,他留在这儿先拦对方一阵!

侯俊闻听,把脑袋一晃:“哥哥,你这不是羞臊人吗?我能把你自己扔下吗?要死咱们也得一起死!”

“咳!都这时候,还说这些干吗?你赶紧跑出去报信,让大军提前行动。要不然这些人可就全都跑了!我自有我的脱身之计,你不用担心!”

侯俊还要再说什么,夜叉不由分说,伸手拽住侯俊的腰带,用力往前一抛,侯俊借力轻身飘过院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夜叉再转回身来刚好迎上公孙云龙,也不答话,劈头就是一掌。

公孙云龙赶紧一闪身,把掌避过,盯着夜叉看了看,口中喝道:“呔!你是什么人?”

夜叉懒得答言,抽出单刀,身形一转,就是一阵猛攻。夜叉心里明白,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赶紧速战速决,千万不能恋战,一会儿人要是都围上来了,就算自己长对翅膀也飞不出去了。所以上来就是快攻,一时把公孙云龙忙活得手忙脚乱,直往后退。

夜叉一边打着,一边听着动静,感觉后院的声响越来越大,知道群贼要冲过来了,眼珠一转,伸手从怀里掏出一物,奔着公孙云龙就扔了出去。

公孙云龙眼见一道寒光直奔自己双目而来,不敢大意,赶紧往旁闪身,堪堪躲过。等到东西一落地,差点儿没把公孙云龙给气死,闹了半天,竟然是一锭银子。等他抬头再找夜叉,就见夜叉已经跑到了墙根底下,气得公孙云龙直咬后槽牙,左手锤一晃,“嗖”地一声,奔着夜叉就抛了出去。

这柄锤少说也有二十几斤,挂着风声,奔着夜叉的后背就激射而来。

夜叉听到背后恶风不善,知道不好,把牙一咬,运上了气功,脚尖点地,飞身跳到了墙头上。身子还在半空中时,公孙云龙的另一柄锤就飞到了,正好砸在夜叉的腰眼上。夜叉虽说作好了准备,可是这一下足有百十斤的冲撞,夜叉就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挪了地方,眼前一阵发黑,嗓子眼一松,一口鲜血在空中就喷了出去。

要说夜叉也确实是个猛将,换作旁人,不死也得当场趴下。再看夜叉强打精神,咬着牙,飞身跳出了院外,闭住一口气使劲往前跑,跑出十丈来远,再也坚持不住了,身子往旁边一栽歪,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省。

了然这伙人差不多是紧跟着夜叉跳出院外,见夜叉倒在地上了,一个个拉家伙就要往前冲,要把夜叉当场乱刃分尸。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一声凄厉的吟啸划破夜空,像是鹤鸣,又像是猫叫,响彻云宵。

了然愣了愣,赶紧摆了摆手,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动了,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就见西南方的树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点绿光,绿光忽忽悠悠,左右飘动,眨眼之间,绿光越来越多,从几十个到上百个,最后像是满天繁星一般,密密麻麻,闪烁不定。

这伙人都盯着对面的树林直眨巴眼睛,谁也不知道树林里究竟是什么名堂。

公孙云孙就问了然:“大师,这是什么东西?”

了然晃了晃脑袋,让大伙别轻举妄动,看看再说。

就在这伙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听见树林里一阵躁动,顷刻间,那些绿光越来越大,冲着这些人就飞了过来。等到离得稍微近些后,了然这伙人这才看清,这哪里是什么绿光啊,分明是野狼的眼睛。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多头恶狼,足有六七十头,奔着大伙就冲了过来,眨眼之间就到了近前。

别看这些人武艺高强,但是对付人和对付狼那可是两回事。正所谓乱拳打死老师父,狼这种东西可不讲究什么套路,攻击手段和人截然不同,防不胜防,一时间把了然这伙人忙活得都见了汗了,稍不留神,就有挂彩的了。

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一个人却瞒不住,非是旁人,正是幽冥鬼叟赵阔志。

这老小子仔细看了看这群恶狼,就见这些野狼眼睛发直,闷声不响,就知道这是暗中有人在操控。再看赵阔志,飞身形跳出圈外,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黄旗,甩手一掷,小黄旗插在了地上。这杆黄旗一落地立时就左右摇摆了起来,看样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赵阔志一见此状,也是吃惊不校他明白,这杆黄旗要是一倒,那自已恐怕就有性命之忧了。不过此时情况紧急,也根本顾不了那么许多了,赵阔志咬着牙掏出一炷香,点燃后,掐了个手印,聚顶丹田,口中默念:“日月乾坤照我行,邪魔妖怪莫入身,赐我慧眼知分明。”

咒语念罢,赵阔志把香抖手插在小黄旗正北坎位,然后双目凝视,再看那群野狼,发现这些狼的身上果真蒙着一层模模糊糊的白影,正是游魂入体。盯着面前这些游魂,赵阔志也大吃一惊,要说控制一只游魂倒也不难,可是同时操控这么几十只游魂,实在是不敢想象,这背后之人到底是谁呢?怎么有如此法力。莫说是自己,就算是自己的师父亲自出手,恐怕也有些力不从心,看来这世上真有高人啊!

到了这个节骨眼,赵阔志也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伸手从背包中取出一串铜钱,准备施法驱魂。虽说这些个游魂的攻击能力并不是很大,但是攻击力再小,也架不住这么多啊!这些铜钱可都是赵阔志的宝贝,全部都是大宋乾德年间的开光铜钱,十分难得。要不是今天晚上情况特殊,赵阔志也舍不得用这些个铜钱,这些铜钱用一次那些阳性都会降低一些,真要是碰到厉害的阴灵,这些个铜钱直接废掉都有可能。

赵阔志也真豁出去了,伸手取出一沓子符纸,点燃后用手晃了晃,高声诵道:“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啰怛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诵罢,就见赵阔志扬手把手上的所有铜钱全部抛了出去,正好落入群狼之中。

这些铜钱看似平常,可是落到这些恶狼的身上,就见红芒暴闪,“啪啪”爆响。就听这群恶狼一阵哀嗥,一只只都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了。

了然等人累得气喘吁吁,通体是汗,极为狼狈。眼见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这些群狼,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转回头看到赵阔志后,似乎明白了一些。

了然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就才问赵阔志:“道兄,这是怎么回事?”

赵阔志惊魂未定,稳了稳心神,朝着树林深处看了看,答道:“老罗汉,这里有高手,懂得奇门异术,其本事看来并不在我之下。适才用的似乎是驱兽之术,不过显然与中原道术有所不同,不知道用的是什么邪术。”

“哦?这么说,是鞑子的人?萨满巫术?”

赵阔志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大伙提高警惕,千万不要冒进。”

书中代言,这是怎么回事呢?其实真让他们猜对了,背后控兽之人非是旁人,正是杜拉尔·果果。侯俊逃出聚英堂,见到魏宝山,赶紧把事情说了一遍。听闻夜叉还困在院内,大伙都急得直跺脚。杜拉尔·果果当机立断,这才施法拘来山中野狼,群狼冲击群寇,解了当下之急。

赵阔志用道术破了驱兽术,杜拉尔·果果也是大吃一惊。这才意识到对方竟然有道术高手,经侯俊提醒,这才知道幽冥鬼叟赵阔志也在里面。虽说她对赵阔志不是很熟,但是杜拉尔·果果和于渡海不止一次交手,听说此人是于渡海的师父,自然也不敢小觑。

杜拉尔·果果伸手从旁边揪了一把青草,用手捋了几下,然后拧成拇指粗细的草绳,双手回旋,开始快速地编织了起来。很快,一只人偶便编了出来,有头有身,四肢俱全,惟妙惟肖。果果用右手抓住人偶的两条腿,然后取过来一张符纸,用缝衣针刺在了人偶的背上,咬破食掉,在人偶的眉心处滴了一滴血。

做过这些后,就见杜拉尔·果果双膝跪倒在地,仰头望天,把草偶高高举起,口中吟唱起来。

“哈连得日乌得尼,娃勒哈达德库烟,可勒其可日伊都尼,德库烟!”

随着口中的吟唱,就见杜拉尔·果果手中的那只草偶诡异地动了起来,刚开始只是全身抖动,很快,动作就开始变得协调起来,犹如一只小人一般,四脚灵活,双手上下挥舞,就见眉心处红光一闪,整只草偶“砰”地一声便从正中炸开了,落下一地青草。

几乎就在同时,就见远处那些原本一动不动的野狼,“腾”地一下,全都站了起来,身体诡异地抖了一下,挥舞着前爪,犹如发疯了一般朝着了然那些人便扑了过去。

突然出现的这一变故,让了然这伙人措手不及,赶紧左右闪躲,和这些野狼又斗在了一起。

赵阔志一见,心知不妙,赶紧重新取出那面小黄旗,用力掷在地下,黄旗插在地上,动了几下,突然“咔嚓”一声,旗杆从中折断了。

赵阔志一见,知道大事不好,眼下的情形绝非是他所能应付得了的,赶紧冲着了然等人大喊:“各位,赶紧撤!快跑!”

他也喊出来了,可是也已经晚了。

就在同时,那些野狼一只接着一只爆炸了。从肚子正中开始,全身的骨头差不多都成了碎块,无数块细碎的骨头四散射出。三十几只野狼,突然这么一炸,现场立时鬼哭狼嚎,倒下了一大片。这些骨头碎块极为尖锐,速度又极快,比起飞刀暗箭不知道要强劲多少倍,纵使这些人武功再高,也都不是金刚不坏之体,反应稍稍慢一些的,立时全身就被射成了筛子一般,鲜血四溅,死于非命。

也就是几个武功好一些的,反应快一些的,听到赵阔志的喊声后,及时退出战圈,没有当场毙命,就算是这样,全都是全身挂彩,鲜血淋漓。这一击之下,差不多就荡平了群寇。

了然全身是血,像是浴血的罗汉,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惊魂未定,赶紧问赵阔志是怎么回事。

赵阔志脸色煞白,结结巴巴道:“是…是…行地七公!”

“什么?你说是谁?”

“这是萨满术里的血修罗之舞,只有当年的行地七公才用过!快!赶紧撤!”

说完话,赵阔志也顾不上别人,转身就跑,几个纵跃,没入夜色之中便不见了踪影。

了然显然不知道行地七公是谁,还有些一头雾水。可是旁边却有人知道,听说是行地七公出现了,吓得都站不住了,双腿直抖,赶紧告诉了然,快跑,要不然,全都得死在这儿!

了然也感觉此事有些不对,点了点头,把手一挥,余下的三五人转身就跑,很快也消失在了荒山密林之中。

第八十八章 聚阴池黑皮虎骨 藏头诗五龙出海

等到这些人逃走,杜拉尔·果果他们这才从树林里转了出来。

现场一片狼藉,血肉遍体,惨不忍睹,闻之令人作呕。

马伯通捏着鼻子四下看了看,咂了几下嘴:“啧啧啧,丫头,你用的什么招数,怎么这么厉害?”

出乎意料的是,杜拉尔·果果一脸茫然,看着眼前的惨状,连连摇头,口中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魏宝山愣了愣,盯着杜拉尔·果果看了看,皱着眉头问道:“果果,究竟是怎么回事?”

杜拉尔·果果摇头道:“我也不清楚。”

“什么?你也不清楚?丫头,你不是吓傻了吧?”马伯通咧着嘴,一脸的不可思议。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刚才我只是请的火神舍文,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种威力,绝对不是我能操控得了的。”

“哦?”等到杜拉尔·果果说完后,在场的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了。

沉默了片刻后,魏宝山道:“果果,有没有可能是施法时出现了什么意外?”

杜拉尔·果果摇了摇头,开口道:“肯定不是,如果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舍文肯定会反噬,可是我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这种情形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

“二十年前,先汗在世时,三征叶赫的时候,一夜之间屠尽城中数万居民,听说是行地七公施法完成的,用的巫术叫血修罗之舞,与刚才的情形极为相似。这种巫术我根本不会用,据我所知,会用这种法术的,除了行地七公那几位高人以外,我还想不到会有旁人。”

“你的意思是说,行地七公在这附近?”

杜拉尔·果果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总之,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马伯通叹了口气:“咳,别猜了。不管怎么说,对手是被击退了。就算是行地七公在这儿附近,肯定对我们也是毫无恶意,那些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不想见我们,我们也找不到他们,顺其自然吧。”

魏宝山突然想起在林宅时“小鬼拍门”报警一事,就问杜拉尔·果果是不是她做的。

杜拉尔·果果愣了愣,摇了摇头,告诉魏宝山,她和夜叉直接就到山上来了,并没有去林宅,不知道什么“小鬼拍门”的事情。

听到这儿,魏宝山和马伯通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看来,这里除了他们双方,肯定还有一股隐藏的力量,至于是谁,现在还未尝得知。

夜叉伤势过重,早就不省人事,奄奄一息了。

杜拉尔·果果当即发出信号,时间不长,从山下上来一支小队,见过杜拉尔·果果之后,赶紧把夜叉带到了山下,抓紧医治去了。

魏宝山、马伯通、杜拉尔·果果和侯俊四人缓步进了宅内,到了聚英堂搜查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疑点。显然这里只是他们的一个站脚点,是个前站。

四人正在商议之时,突然感觉地面一阵晃动,连带着整间屋子都跟着摇晃了起来,好像地震一般。吓得几人赶紧退出屋中,到了天井大院里。

等到众人出了屋,地面也不再摇晃了,魏宝山皱了皱眉头,伸手在院里拔了一把草,看了看草根,就见草根弯弯曲曲,根端有些发白,已经快要腐烂了,当时大吃了一惊,抬头往西方看了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马伯通察言观色,知道肯定出事了,就问魏宝山:“宝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魏宝山点了点头:“刚才地气不稳,山摇地动,草根腐而变白,就是地气受制的缘故。从草根的弯曲方向来看,肯定是有人在西边做了什么手脚。”

“啊?会不会是国师府的那些人?”

魏宝山点了点头:“十有八九,肯定是龙脉受伤,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四人不敢怠慢,一路西行,穿山越林,翻岗过岭,一口气走出十余里路,来到了一处山凹里。

魏宝山摆了摆手,抬眼四下看了看,取出一只碗来,倒了大半碗的清水,然后把碗平放在地面上,瞪着眼睛看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都蹲下来瞪着眼睛看。

这只碗放在地面上之后,碗里的清水晃了几晃,很快就静止不动了。

等了一会儿,马伯通有些不耐烦了,刚要说话,魏宝山摆了摆手,用手指了指碗,就见碗中的水突然凭空的冒起了水泡,刚开始还很微弱,小米粒大小的气泡从碗底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不到五分钟,整碗水就像是被烧开了一样,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魏宝山盯着这只碗看了看,伸手掏出一枚铜钱来,小心捏着铜钱,水平地置入到碗的正中间。随着这只铜钱落水,就见这只碗突然地晃了一下,一股水注突然从碗内激射而出,溅到了碗外。

魏宝山看了看水柱溅落的方向和距离,冲大伙摆了摆手,压低声音告诉大伙别出声,动作轻些。然后带头奔着水柱溅出的方向走了过去。

走了不到一刻钟,转过灌木林,前面出现一座石砬子,高有十余丈,立陡石崖,距地能有一丈多高,石砬子上有个山洞,黑乎乎地不知道有多深。

马伯通伸头看了看,不些疑惑,就问魏宝山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盯着山洞瞅了瞅,这才小声告诉众人,刚才的异象就出现在这里,弄不好,国师府的人就在这儿附近,或者就在那洞里。

他这么一说,大伙赶紧提高警惕,紧张地观察着四周。

杜拉尔·果果看了看,冲着魏宝山笑了笑:“我有办法!你们等着。”说罢,伸手从旁边折了一段树枝,找了一片树叶,双手捏住树叶放在了唇边,轻轻一吹,树叶在她口中就吹响了,一声像是鸟叫又像是鹿鸣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山谷内。

随着这声哨鸣,就见一小群松鼠蹦蹦跳跳地从树林里跑了出来,三窜两跃就爬上了石砬子,径直奔着那个洞口就跑了进去。

侯俊看着新鲜,忍不住就问杜拉尔·果果:“姐姐,这个好啊!早知道你会这本事,我和夜叉就用不着费那么多力气去夜探聚英堂了。要不是我执意要去,夜叉大哥也不会因为救我受了重伤…”说到这儿,侯俊的情绪又低落了。这一路上,侯俊一直在自责,怪自己不该逞强,自己逞强也就是了,结果反倒连累了夜叉,真要是夜叉有个好歹,自己这一辈子都是良心不安哪!

杜拉尔·果果笑了笑:“弟弟不用自责,夜叉身强骨壮,不会有事的。这种驱虫之术,只能役使其为已所用,但是代替不了人,里面有多少人,说什么话,它们是弄不懂的,只能探知里面是否有生灵而已。”

对于萨满术,魏宝山和马伯通多少有了一些认知,而侯俊却是头一回见识,听杜拉尔·果果讲话时,目不措神,张着嘴,听得十分认真,也觉得十分有趣。

时间不长,就见那群松鼠又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出了洞口后,便成鸟兽散状,四散跑远了。

杜拉尔·果果直起腰笑了笑:“放心吧,里面没有人。咱们进去看看。”

大伙站起身,绕过荒草,小心地爬上石砬子,一个接着一个,就钻进了洞内。

洞里有一股子很腥的潮气,脚底下也有些松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声息皆无。

马伯通点亮火折子,照了照亮,山洞蜿蜒,不知道里面有多深。大伙摸着石壁,小心前进,感觉拐了三道弯后,走出差不多二里地左右,空间霍然开朗,空气也清新了许多。借着火光,大伙四下观瞧,这才发现最里竟然是一间很大的石厅,高有十余丈,长宽有五间房子大小。

往前一丈多远,整个地面又开始下沉,形成一处长五丈、宽三丈左右的方形池子,深有三尺左右。池底是清一色的青砖铺底,平平整整,干干净净。最引人注目的是池底正中有处石台,台子上有尊像是石鼎一样的器物,说是锅不是锅,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魏宝山等人围着这偌大的池子先走了一圈,见没什么危险,这才下到坑底,围着那处石台转了起来。

石台高五尺左右,是用大青石垒砌的,切割平整,棱角分明,差不多有磨盘大小,看着十分厚重。

马伯通抻着脖子往那尊石鼎里看了看,吧嗒了几下嘴,冷笑道:“各位,你们看看那里面,黑乎乎的是什么东西?这不是以前哪位前辈的厨房吧?在外面打完野味,来这用锅一煮,看看那锅里还有吃剩下的呢!”

侯俊笑了笑:“马叔,你可真能开玩笑,这哪是什么灶台啊?连烧火的灶口都没有,我看着倒是有些像是祭台!”

“老爷子本来就是故意说笑呢!这里的工程如此浩大,根本不是几个人能完成的,在这荒山老林里修建这么一个池子,肯定不是为了做饭的,应该是有其他的目的。”杜拉尔·果果抿着嘴笑了半天,扭头问魏宝山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魏宝山一直围着这石台转圈,转了几圈后,干脆蹲下来盯着仔细看,全神贯注,显然没有听到杜拉尔的问话。

马伯通瞅了瞅,也挨着魏宝山蹲了下来,伸脖子看了看,就问魏宝山:“宝山,你看啥玩意儿看得这么入神?这不就是块大石头吗?”

魏宝山扭头看了看马伯通,指着石头道:“你们来看看这里,好像这里先前有水,你们看这石头下半部分似乎是有水泡过的痕迹。”

他这么一说,大伙全都蹲了下来,把火凑近后仔细看了看,果然像魏宝山说的,石台距池底一尺多高的范围内显得有些潮湿,因为这里没有光线,所以要不是仔细看,并不明显。

“水?真要是有水,怎么干了?”侯俊挠了挠脑袋,有些想不通。

魏宝山站起身往石鼎里看了看,用匕首挑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看了看,也没看出是什么东西来。

杜拉尔·果果在旁边咦了一声,接过魏宝山手上的匕首也挑了几下,轻轻地刮了刮,露出了灰白色的底面,杜拉尔·果果皱了皱眉,又挑出几块看了看,有些拿不准地冲魏宝山说:“我怎么看着像是虎骨呢?”

“虎骨?”

“嗯,你们看这块,表面有明显的棱角,颜色发黄,有点发灰白色,质地也很坚实。这断面的空管里似乎就是骨髓。把这几块拼在一起,好像是一根前肢骨。我小时候在山里住时,对虎骨也有些了解,这节骨头靠近骨环处有个扁长孔,俗称为‘凤眼’,应该不会看错。”

魏宝山听完后,大吃一惊,盯着杜拉尔·果果问道:“果果,你确认没有看错?”

杜拉尔·果果点了点头:“我有九成把握,怎么了?很重要吗?”

魏宝山站起身,环视了一圈四周,点了点头,开口道:“如果真的是虎骨,我就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了。这个池子里面应该注过水银,称为‘聚阴池’。水银与虎骨五行均属金,此地正是温养龙脉的‘金龙坑’。”

“龙脉?你是说这里也与大金龙脉有关?”

“嗯!”魏宝山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有些想不明白,我们最初在巨鳌身下发现的金鲤,还有你们后来在辘轳岭土地庙地穴内发现的河蚌,都与龙脉有关,一条龙脉到底有多少龙穴呢?”杜拉尔·果果皱着眉头,说出了她的疑惑。

不只是她,马伯通和侯俊对此也一直疑惑。按他们的想法,所谓龙脉就是一条山脉,而龙穴就是一处穴口,怎么会突然出现这么多的龙穴呢?

魏宝山笑着解释道:“风水术中是借用龙的概念来代表山脉的走向、起伏、转折、变化。因为神龙善变,能大能小,能屈能伸,能隐能现,能飞能潜,而山势也像龙一样变化多端,这才用‘龙’来称呼。一条龙脉上会有多处龙穴,就像人体内有多处穴位一样,只不过这些龙穴,有轻有重,有大有小,不能一概相比。”

书中代言,龙脉之上的龙穴少多达百十余处,想要在这些龙穴中寻得真正的帝王龙穴,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别说是帝王龙穴了,就算是普通的龙穴,想要点中,少则一二年,多则十几年,这里面的玄机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

魏宝山拍了拍石台,继续说道:“当年三国曹孟德建有七十二处疑冢,为的就是混淆真龙穴。而行地七公为了护住大金龙脉的真龙穴,用的方法也差不多如此。这里风水已经被破了,显然是国师府的人来过了。那些人也知道想要一步找到大金龙穴可以说是难比登天,所以这才用了最笨的方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逢龙必斩,逢穴必破,不惜时间,毁掉辽东境内所有的龙穴,直到找到大金龙穴为止。”

魏宝山滔滔不绝,说了许多。大伙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大致意思也都听明白了。

马伯通就问:“宝山,这么下去也不行,咱们也太被动了,追着人家屁股后面走,万一对方抢先找到真龙穴,咱们不是干瞪眼吗?”

魏宝山也点了点头:“师叔说得没错,咱们确实太被动了。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意图,只能跟着对方一路尾随,这样下去,的确不是办法。”

杜拉尔·果果幽幽地叹了口气:“唉!这些人神出鬼没,几路同时进行,咱们人少,顾头难顾尾。城东山上的金鲤池,城北辘轳岭上的地穴,还有这城西的聚阴池、金龙坑,这么大的范围,方圆百十里,就凭我们两条腿,无论如何也是追不上的。”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魏宝山听着杜拉尔·果果一阵念叨,猛然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似乎想明白了许多。也不管别人,自己闭上眼睛仔细地想了想,猛然把眼睁开,兴奋地拍了一把大腿:“唉哟!我知道了!”

这一嗓子很突然,石厅内本来就笼音,把其他人吓了一跳。马伯通咧了咧嘴,埋怨道:“宝山,能不能别突然一嗓子,吓人捣怪的,师叔岁数大了,可经不起这个!”

杜拉尔·果果和侯俊憋不住想笑,魏宝山也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呃…师叔,对不住了,我是一时太兴奋了。”

马伯通摆了摆手:“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想到什么了。”

魏宝山咽了口唾沫,开口道:“刚才果果这么一说,我突然想明白了。你们看,城东的金鲤池居于东方,是青龙位,五行属木,鲤鱼五行属木;城北辘轳岭的地穴居于城北,是玄武位,五行属水,河沣五行属水;这里居于城西,是白虎位,五行属金,虎骨五行也属金。这三处无论是方位还是精气所生之物均合五行易理,这可绝对不是偶然。”

“这又怎么样?”

“呵呵,还记得我们在地穴里发现的那块羊皮纸上写的是什么吗?”

“羊皮纸?噢,记得,好像是说,五行精妙处,龙化中兴主。出口生辉光,海上仙桃树。”

“对,从字面意思上来看,说是五行相生相合,占得天时地利即为真龙天子,可以入主中原。你们把这首诗的第一个字连起来读,看看是什么。”

“第一个字?五…龙…出…海?”

魏宝山兴奋地点了点头:“对!就是五龙出海!”

第八十九章 木奇镇偶遇怪事 九运木树枯根烂

上回书说到魏宝山终于想明白了那道诗的真正含义,每句话的第一个字连起来是“五龙出海”。

别人对这个或许不太注意,但是做为风水师的魏宝山,对这四个字可是太熟悉不过了。

每一个朝代都有其龙兴之脉,而龙兴之脉都会有其兴之局。龙气流行,龙脉也会不断地生长变化,为使龙穴为已所用,必然要用一些手段固定住真龙,让它不能乱动,这样才可以保证龙穴不变,荫佑百年。帝王千古事,纵观中国几千年王霸更迭的历史,帝王之事无不笼罩着神秘的光环,堪此大业者,才、智、气、势也绝非凡人能比,可谓得天时、地利、人和者得天下。

从秦嬴政据崤山之固,函谷之险,内修外举,百万之师,席卷天下,横扫六合,到汉刘邦拥秦岭巴山之屏障,聚蜀中之仓粮,明修暗渡,力挽狂澜,得成大汉不世之基业。地理因素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王朝的兴亡更迭,造就了中国几千年的龙脉帝国。

关于各朝各代的龙脉所在,无论是哪个朝代,在当时都是绝密之中的绝密,只有皇族之中少数的几个人知晓。无论是夏朝的定鼎九州,还是商朝的玄鸟生商,亦或是周朝的吉地周原,以后秦朝的凤鸟后裔,蜀汉的势起荆益,隋朝的龙兴华阴,唐朝的陇西世族,宋朝的涿郡沃土,明朝的凤阳丑龙,每一条龙脉都是得天独厚,受过高人的指点,拨观现影。

魏宝山直到现在才知道,大金龙脉的风水局竟然是五龙出海!

所谓五龙出海之局,即为四龙闹天,正龙居贤,正是万龙朝宗之格。四龙飞向四方,震慑万灵,正龙居中,坐拥天下。此种格局需要龙脉之山四脚俱全,分别在每只龙脚的脚窝处点穴固龙,风水上称为“锁龙柱”,直白一些来讲,就是锁住真龙,不让其移动,这样就可以永为己用。至于锁龙的方法,多种多样,数不胜数。

眼下来看,除了目前已知的正东、正西和正北方这几种龙穴,在正南方的龙脚处,肯定还会有锁龙柱固穴稳气。只是如今这个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五龙出海之局,其目的是借四脚之龙气,温养中宫之正龙,连接周围这几处的龙脚之穴,并不难找出其真正的帝王龙穴所在。

魏宝山当即从地上拾起几块石子,撑起八卦金刚伞,定好方位,把石子一一排好,然后按照天星飞泊之数开始推算起来。其他人围在四周,也不敢打扰,都眼睁睁地盯着魏宝山,看着魏宝山不停地移动着地上的石子。

足足等了一刻钟,魏宝山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取出地图,在上面比划了几下,最后点着地图上的一处位置冲着大伙说:“这里就是南方朱雀位的龙穴所在,也是四条护龙的最后一条,如果所料不错,国师府的那些人肯定也会赶到那里。想要斩断龙脉,前提就要先斩护龙,否则,真龙受惊,会潜行移位,前功尽弃。国师府的那些人肯定已经知道了大金龙脉的秘密所在,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巧,接二连三地找对地方,所以,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这里,咱们得提前设好埋伏,来个瓮中捉鳖!”

杜拉尔·果果低头看了看魏宝山手指的地方,距离抚顺木奇镇不远,心里算了算,也就是一天左右的路程,倒也来得及,于是点了点头,就问魏宝山有没有想好计划。

魏宝山苦笑道:“一切都只能见机行事了,让军兵们在山下埋伏好,千万不能让对方察觉。咱们到了那里看看情况再说吧。”

大伙一边议论着一边往外走,到了山下,把领队的兵头叫过来,吩咐他们这里留些人继续蹲守,其他人都火速赶往木奇镇。

交待完这些事后,谁也顾不上休息,赶紧骑快马,连夜直奔木奇镇。

书中代言,木奇镇在哪儿呢?这个镇子地理十分重要,东与永陵镇接壤,西与上夹河镇毗邻,南与苇子峪镇相连,交通便利,十分发达,历来都是古代兵家必争的咽喉要道。早在唐代时,就在该处设为木底州,后因苏子河流过此处弯曲像“牛鞅”,翻译成满语就是“木奇”,因此得名“木奇镇”。

一路颠簸,等到四人赶到木奇镇时已经是次日傍晚了。差不多两天一宿没有睡觉了,人困马乏,马伯通看了看魏宝山,就商量着说:“宝山,大伙都两天没怎么合眼了,现在这精神头可都不行了,万一要是碰到什么麻烦,我看咱们不用人家伸手,自己就得先躺下了,要不然,干脆找个地方饱饱地吃一顿,打个盹,半夜时再上山,你看怎么样?”

魏宝山心急火燎,哪有心情吃饭啊,不过看了看这几个人,自己也是摇头苦笑,一身灰、一身土不说,个个无精打采,灰头土脸的,坐在马上都能睡着,的确像马伯通说的,现在这个状态,就算是强撑着上山,也是意义不大。于是点了点头,让马伯通找个地方。

一抬头,路北刚好有一家饭馆,外面挑着幌子。

马伯通领着大伙步就往里走,拉了把椅子,刚一坐,就见伙计拿个竹竿出来,到外面把幌子挑下来,转回头跟马伯通他们说:“几位客爷,对不起,买卖关了,您高升一步,到别人家去吧。”

马伯通一听,倒霉不倒霉,我们不来他不关门,我们刚到这儿,他关门了,心里十分不悦。马伯通嘴不饶人,把眼眉一挑:“我说伙计,你看我们别扭是怎么的,难道我们花不起饭钱吗?”

“大爷,您别误解我的意思,咱们是买卖,讲买就卖,您来了,是财神爷,咱们敢往外推吗?实不相瞒,我们东家出了事了。刚才派人给送来的信儿,叫我们赶紧关门。偏赶这时候,大爷您来了,您老千万原谅,这街上饭馆挺多,去别处吧!怎么样,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