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通有些不太相信,正在这时候,掌柜的从里边出来了:“老五啊,你还不关门,你讲什么?”
“掌柜的,这还有客人呢,我正向客人解释哪,一会儿就关门。”
掌柜的过来了,大伙一看,这人五十多岁,长得一脸和善相。就见掌柜的过来一抱拳:“各位大爷,我们这伙计说的可都是真情,现在我们的东家全家都活不了啦,还开这饭馆干什么,今天关了门,下半辈子也不一定开张了,大爷您高升一步吧!”
马伯通一听话里有话,就有些好奇,于是便问:“这个饭馆不是你的吗?”
“我是个掌柜的,东家雇我在这儿照顾着,我还不得听人家东家的吗?”
“您贵姓啊?”
“我姓赵。”
“赵掌柜的,方才你说你们东家家里都活不了啦,是什么意思?”
掌柜的心说:这人嘴还挺贫,你问得着吗?你快点走我关上门就得了。但一看马伯通这几位,虽说一身尘土,但是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百姓,就没敢得罪。他说:“大爷是这么回事,昨天晚上大半夜的,我们东家突然发病了,刚开始是胸闷,上不来气,很快就发展到眼睛疼得都睁不开了。这一大天了,水米不进,数十个郎中都瞧不好,眼瞅着人就快不行了,我们还哪有心情开店了,得赶紧过去看看。”
马伯通噢了一声,紧接着问道:“你们东家以前发过病吗?是不是身体不好啊?”
掌柜的摇了摇头:“我们东家身体一向健康,很少有病,就连风寒很少得,这次病来得邪乎。我也不和你们在这儿多说了,各位见谅,请高升一步吧,谢谢各位了!”
魏宝山突然插口问了句:“掌柜的,你们东家是不是亥时发病,感觉胸闷气短,子时眼睛才开始疼痛?”
掌柜的当时就愣住了,盯着魏宝山看了看,拱了拱手道:“这位客爷,您通医道?”
魏宝山并没有答话,伸手拿出自己的身份腰牌,递给了掌柜。
掌柜的接过来一看,傻眼了,别的不认识,这种腰牌还能不认识吗,做梦也没想到面前这伙人灰头土脸的竟然是官人,而且来头还都不校吓得掌柜的和小伙计“扑通”就跪下了:“大老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请大老爷您饶命。”
“起来起来,赵掌柜不必害怕,不知者不怪。我打听一下,你们东家住在什么地方?我打算到他家里去看看。”
“那太好了,我们陪你去。”掌柜的和伙计,前面带路,直奔东家去了。
等到了门口一看,这东家是个财主,太阔气了,天鼓响的门洞,黑油漆的大门,七层青石台阶,门前有两个上马石下马石,紧对着大门还有八字影壁。深宅大院足能有一百来间房子。掌柜的先到里边送信儿,等魏宝山他们刚到二道院,东家就领着人接出来了。
这东家有六十多岁,花白胡须,看样子刚哭完,眼睛还肿着呢。掌柜的一边陪着往外走,一边给介绍。
东家来到众人面前,双膝跪倒:“您是魏大人?”
“不错,正是我。”
“不知大人大驾光临,还望恕罪啊!”
魏宝山赶紧把东家搀扶起来,笑道:“老人家,不必拘礼。我们就是路过,听说老人家生病了,过来看看。”
老头儿从地上爬起来,真好像群星捧月一般,把众人让进客厅,先茶后酒,招待得非常隆重。
喝了一口水,问了这老头儿姓名。这才知道这老汉姓乔,叫乔国忠,祖上有些基业,家道也算殷实。
闲聊了几句后,魏宝山就问:“老人家,我看您这病来得突然,有些蹊跷。我多句嘴问一下,院里的那棵松树什么时候开始变黄发枯的?”
乔国忠愣了愣,随即答道:“嗯,也就是最近这段日子吧,没太注意这回事,许是得了什么病了吧。”
魏宝山点了点头,接着问乔国忠,最近有没有什么外人来过家里,或是形迹可疑之人在这儿附近打过转?
乔国忠晃了晃头:“怎么?大老爷,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事儿?”
魏宝山点了点头,笑道:“老人家,我敢断定,您这病和这棵树脱不了干系。我冒昧地问问,您在发病前,是不是感觉体热发燥,经常做些恶梦,梦里经常梦到大火焚身?”
这句话说完后,再看乔国忠当时就傻在那儿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嘭嘭嘭”直磕响头,一口一个活神仙地叫着,恳求魏宝山救他一命。
魏宝山赶紧把老头扶起来,解释道:“我不是什么活神仙,就是熟知一些风水易理,您老用不着这样。”
“风水?这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道:“宅之左右,离不开树木遮蔽。树木于宅,犹如人之衣服,草木繁茂,则生气旺盛,护阴地脉。树变形气,感应所关祸福。就像门前种桃杏,家人贪花酗酒;独树当门,寡母孤孙。树木对宅子来说,关系重大。院里的那棵松树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有高人指点过特意栽种的风水树,否则这种树不会出现在宅子里。如今无缘无故树枝干枯,我怀疑是有人暗作手脚,风水转恶,这才殃及老人家。”
乔国忠都快听傻了,张着大嘴,不迭声地问道:“大老爷,那可怎么办?是谁要和我过不去呢?我自问对人和善无欺,并没有仇人积怨,谁会暗下毒手呢?”
魏宝山来到院子里,绕着这棵松树看了起来。
院子里的这棵古松高有十余丈,超出屋顶一大截,撑起的树冠像把天然大伞,遮住了一多半的天空。看粗细,估计至少有百八十年的树龄了,树干足有磨盘粗细,树枝伸展开有方圆十几丈,枝繁叶茂。只是如今满树枯黄,一阵风吹过,就往下掉叶子,十分古怪。
围着大树转了五六圈,魏宝山最后蹲在西北方盯着树根看了起来。果然,时间不长,魏宝山就发现了问题,招手叫过两个下人,吩咐他们取过铁铲和镐头,在这往下挖几铲看看。
这两个下人,一个叫王三,一个叫李四,俩人各持铁铲按照魏宝山划好的地方开始往下挖。挖了没有五锹,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便露了出来,吓得围观的人群一阵惊呼。
魏宝山蹲下身,看了看这团白花花的东西,就见这团东西软乎乎的像是一团烂肉一样,黏乎乎地贴在树根之上,有头有尾,仔细看看,好像还在微微动弹着,像是个活物。魏宝山让人取来一把生石灰,小心地洒在了这团烂肉根部,随着生石灰撒下,这团烂肉就像身体快速收缩,很快就缩成一团,脱离开了树根。
周围的这些人一看,都吃惊不小,啧啧称奇,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魏宝山站起身来冲着乔国忠问道:“老人家,你看到了,风水树莫名干枯,就与此物有直接关系。这东西名叫肉芝,乃天地精气所生之物,是世间罕有的天灵地宝。原本赤红如血,当灵气散尽时,身体会由红变白,如果变成雪白,所在之地方圆百尺即为风水大恶之地,必见血光,直到生气全无,沦为一片死地。”
第九十章 乔宅闭引鱼上钩 魏宝山四路派将
再次回到屋里,乔国忠又是端茶又是倒水,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魏宝山了。
魏宝山摆了摆手:“老人家你不用这么客气,既然碰上了,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我还有事相求。”
“咳!大老爷可别这么说,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嗯,我想打听打听,这棵树是什么时候种下的?您老知道吗?”
“这个…”乔国忠闭着眼睛想了半天,最后睁开眼睛,“这事可就不好说了,少说也得有六十年了吧?自打有我家这宅子开始,就有这棵树。”
“那们再问问您,这棵树您知道是谁种的吗?或是谁指点您家种的?”
“嗯,这个…这个我小时候听我爹还真说过。”
乔国忠老爷子回忆了片刻,这才告诉魏宝山,据说当年他爷爷修建此宅时,一直都很顺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上梁那一天就发生了一件怪事。大梁往房上一架,马上就会裂开,接连换了好几根大梁也无济于事。后来就来了个风水先生,说是我们这个宅子建的地方不对,正好压在了龙筋之上,普通的大梁根本就压不祝要么就换地方另建,如果不想换地方,必须得用九运木镇宅,才能压住龙筋。至于什么是九运木,谁也不明白。后来还是这位风水先生给找了棵树苗,在这大院里转了好几圈,最后给栽在了这里。说来也怪,小树栽活后一个月,大梁再往上安时,还真就再也没出过什么事。这事他也是打小听他爹讲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九运木?你确定是九运木?”
“对!肯定没错,就是九运木。”
马伯通在旁边听得迷糊,就问魏宝山,什么是九运木。
魏宝山告诉马伯通,古来纪年用三元九运之数,一元是六十年,一运是二十年,三元九运代表的就是一百八十年。在风水术,对树的划分,按树龄分别用“元”来记名,如果是六十年的大树,称为一元木,一百二十年的大树即为二元木,而一百八十年以上的大树就是三元木了。从这些大树上砍下的分枝,如果栽种,则用“运”来划分,相当于“元”是母,“运”为子。一元木上的枝杈称为三运木;二元木上的枝叉称为六运木;三元木上的枝杈称为九运木。
魏宝山说得很明白,大伙这才清楚,原来九运木就是从三元木上撅下的树杈。听着名字感觉云里雾里,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回事。
马伯通眼珠转了转,就偷偷地问魏宝山:“宝山,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事?”
魏宝山看了一眼乔国忠,欲言又止。
马伯通有多聪明,知道魏宝山有话不便明说,于是哑笑了两声,冲乔国忠道:“老爷子,有件事我不得不说,您老听听啊!刚才您也听说了,这些手段那是防不胜防。你肯定是结了仇家了,就算是这回我们帮您过了这道坎,谁能保证那些人不会再用别的法子呢?我们也不能天天在这儿看着,等我们一走,人家还得寻思法子收拾你,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马伯通有多能白话,这一说,真把乔国忠给唬住了,连连点头,冲着马伯通道:“对对对,我岁数大了,脑袋也不好使了,还真是这个道理。唉哟,这可如何是好呢?”
马伯通笑了笑:“老爷子,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去根!”
“什么办法?还请先生相告。”
“嗯,装死!”
“什么?装死?”
“对!就是装死!再过几天后,我们这边就放出风声,就说您老病重而亡,怀疑是瘟疫,家里人也都感染了,病得不轻,最后举家迁走,你到时候偷偷地溜走。”
“啊?那我们这一大家子几十口人一时该去哪啊?”
“咳,能让你们真走吗?你们出去后找个地方先住几天,我们派官兵在这里设好埋伏。那伙贼人只要一出现,我们当场就把他们绳之以法,这样就没有了后顾之忧,您老人家再带着家人回来,你看如何?”
“噢,行行行!还真是个好办法。就是要辛苦各位大老爷了,小老儿感激不尽,好吃好喝好招待,需要多少银两,只能拿得出的,我们全出。”
马伯通摆了摆手:“这个不用,抓贼办案,这是官府应该做的。就是你们一定得先躲得远一点儿,没有我们的消息,千万别回来,我们这边处理好后,会给你店里的掌柜送信儿,到时候,你们一家子再回来,可千万别误了事。”
“这个各位放心!五十里外,我有个本家侄子,我们先到那里避避。”
“好,等时机成熟后,我再安排你们一家子出去,这几天就当什么事都没有,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别露出半点风声。”
“各位请放心!我会让家里人守口如凭。”
对于乔国忠的病症,有杜拉尔·果果在,实在是不值一提,烧了一道符咒,把纸灰和水吞下,不到两个时辰,全身消肿,恢复如初了。
乔国忠回后宅如何安排暂且不表,等他离开后,屋里就剩下魏宝山他们几个人了,马伯通这才问魏宝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魏宝山喝了一口水,长叹了一口气道:“咳,这件事恐怕有些复杂了。 本来先前我还有些疑惑,但是听那乔老父子提起九运木,事情便清晰多了。这里风水突然转恶,肯定是有人暗下手脚,如果所料不错,必是国师府的那些人。这棵古松既然是棵九运木,其母必是一棵三元木。树木活到三元之上,便会吸咐天地间的灵气,滋生出灵物来。就像院里那棵古松,树下便生有纯阴的肉芝,而那棵三元树,恐怕滋生出的灵物比肉芝还要奇上百倍。十有八九,那棵三元木就是我们这次要找的地方。”
“哦?你是说,我们这回要找的地方有一棵古松?可是和这里有什么关系吗?”
魏宝山笑了笑:“虚则补其母,实则泄其子。要想破掉三元木的风水灵气,必须要用其子所滋生出来的灵物为引,这才能引出三元木滋生的灵物,是为灵饵。否则,任凭你掘地三尺,也是一无所获。这棵九运木所生的灵物为纯阴的肉芝,那棵三元木所生的灵物一定为纯阳。阴阳相互克制,只要把这块肉芝埋在那棵树下的西北方,那棵三元木的风水也就破了。”
马伯通点了点头:“哦,原来是这样。可是那这伙人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棵九运木,而且就是他们要找的灵饵所在呢?”
魏宝山摇了摇头:“这个我一时也想不透。如果说,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实在不敢想象,会有人提前六十年便设好了这个局。没准当年的那个风水先生就是国师府的人,只是为了一个局,布了六十年,真是不敢相信。不过,现在也好,只要这灵饵在,国师府的那些人就不会再有什么动作,按照正常情况,乔老爷子撑不过七天,所以,七天后咱们就得放出风去,假称老爷子死了,这样他们自然就会派人来取灵饵,到时候咱们把他们一网打荆”
马伯通等人听完后,终于长吐了一口气,一直追着对方屁股转,这回总算是占得先机,占据主动了。
大伙研究一番,最后由魏宝山亲笔写了几封书信,差人连夜快马加鞭地送了出去。一方面要向皇太极禀明当前情况,请求人马支援,以便困山围剿贼寇;另一方面,也赶紧邀请朋友来助阵。国师府的那伙人大多出身于绿林,本事高强。现在这几个人里,夜叉重伤,帮不上忙了,除了侯俊还能伸上手,其余的人都是白给,真要是硬碰硬打起来,免不了要吃亏。
信都发出去了,魏宝山和马伯通就在乔家大院里准备起来,赶紧先熟悉了大院的格局,然后开始把手上的人马分批悄悄进院,都分派到不同地点,派了几十个暗哨。
两天后,有下人到中厅来禀,说是有客人到了,要见魏宝山等人。
等到客人进了屋,魏宝山等人一看,赶紧都站起身来,撩衣服就要跪倒。来人赶紧摆了摆手,让魏宝山他们先起来,这里不比宫内,不用那么多礼节。
书中代言,来人是谁呢?正是当今汗王皇太极。和皇太极一同前来的两个人,一个是多尔衮,一个是范文程。到了大厅里重新落座后,皇太极就迫不及待地问魏宝山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一走,他天天在宫里都睡不着觉,生怕这些人出什么意外。接到信后,本想差人过来,但是自己又不放心,这才特意来这里看看。
魏宝山听后十分感动,回话道:“汗王,长话短说吧,明朝国师府的人一直想要对我大金龙脉动手,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这伙人暗中谋划不知道有多久了。或许是他们感觉时机成熟了,这才开始行动。经过努力探查,这伙人不日就将会在这里出现,所以我想设计把他们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皇太极点了点头:“宝山,我大金龙脉有危险吗?”
“回汗王,请汗王放心,臣等将会竭尽所能,力保大金龙脉无恙。”
“哦!好!有你们在,我怎么能不放心呢?只是你们千万要小心,可别出什么意外。调兵的兵符在多尔衮手上,需要多少人马,找他要便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说,咱们一起想办法。”
接下来的事情,皇太极也帮不上什么忙,插不上手,在这里反倒让大伙分心,最后多尔衮和范文程护送着皇太极先回赫图阿拉城去了。
几天过后,接到信的各位绿林英雄陆续都悄悄地赶到了,来的都有谁呢?最先来的是铁胆霹雳侠高宇和宝棍镇辽西阮英伯,随后赶到的分别有绝命大剑方天化,西侠欧阳楚良、北侠唐晨唐海亮、辽东三绝等一众英雄,十几个人。
大伙一晃也有日子没见面了,见面说话格外亲热,相互问候寒暄。
亲近了一阵,马伯通站起身来冲各位英雄抱了抱拳:“各位,各位英雄,听我说一句!”
众英雄赶紧住声,看着马伯通。
“各位,感谢各位前来助阵捧场,我代表宝山在这里谢谢大伙。咱们都是朋友,交情那是没得说,现在形势危急,咱们不是外人,也就不客气了,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宝山现在是碰上难事了,所以有求大伙,事不宜迟,也没时间让大伙休息了,咱们大伙就得辛苦一下,实在是对不住了。”
阮英伯哈哈大笑:“老马,你说这个有意思吗?咱们到这儿也不是来养身子的,有什么事需要我们老哥几个办的,尽管吩咐!”众英雄纷纷称是。
魏宝山站起身来鞠了个躬,开口道:“各位老哥哥、老前辈们,宝山有什么就说什么,说话招待不同请各们别挑我的理,等到事成之后,宝山摆宴相谢!”
霹雳侠高宇笑道:“兄弟,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赶紧说事儿,咱们用不着这样。”
“好!各位老前辈,宝山就有话就直说了。国师府的这一行人目的就是斩断我大金龙脉来的,如今,他们很有可能来这里取走肉芝,去破朱雀位的龙穴风水。如果仅仅是把来取宝之人抓到或是打死,于大局根本无济于事。所以,我想,我们莫不如干脆就让他们把东西顺利带走,然后派人暗中尾随,找到他们的老巢。到那时候,咱们四面围剿,把他们团团围住,让他们插翅难逃,争取一网打尽,不知各位前辈意下如何?”
“好啊!我看行!”高宇第一个表态,余下人也纷纷点头赞同。
魏宝山又道:“既然这样,咱们事先就得兵分几路,各自埋伏起来,各守各的方位。等到信炮一响,咱们再开始围山。这座大宅左右都有人家,背后是荒山峻岭。肉芝是种灵物,此物如果离开这棵大树,半个时辰后就会渴死,所以盗宝之人盗得宝贝后肯定会第一时间与他的同伙接头会合,直接去破朱雀位的风水穴。所以,真正的战场不是这里,而是南方朱雀位龙穴所在。经过这几天的调查,地方我们已经找到了,就在三里地以外的双龙堡村,那里就咱们拔刀相见的战场了。”
铁胆侠高宇听完后,点了点头,就问魏宝山:“宝山,你的意思是说,咱们故意放走偷宝之人,让他引蛇出洞,然后在双龙堡把他们一网打尽?”
魏宝山点了点头:“要是说把国师府的所有人一网打尽是不太现实的,但是这一次,肯定也能重创国师府,伤了他们的元气。当然,这一切还都仰望各位老前辈了!”
阮英伯哈哈大笑:“宝山,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你就赶紧分兵派将,给大家都安排事吧!有话留到庆功宴上再说!”众英雄哈哈大笑。
魏宝山也不客气了,正襟危坐,开始分兵派将,一共兵分五路。
第一路由铁胆侠高宇带队,带着西侠和五百人埋伏在双龙堡的东方;
第二路由宝棍镇辽西阮老剑客带队,带着侯俊,领兵五百人埋伏在双龙堡的西方;
第三路由绝命大剑方天化带队,率辽东三绝三位前辈,领兵五百人,埋伏在双龙堡村的南方;
第四路由西侠和北侠两位老侠客带队,带兵五百人,埋伏在双龙堡村的北方。
第五路是两层包围圈,由杜拉尔·果果会合城里的多尔衮,共领兵五千人,以双龙堡村为中心,方圆十里为半径,团团围住此地,万一对方撕破防线逃跑,大军在外围困,也让他们插翅难逃。
第九十一章 双龙堡围剿群寇 魏宝山胜利凯旋
又过了三天,在魏宝山的安排下,乔家人假装着办了一场丧事,把灵台架好,先是停尸三日,然后就把棺材抬到了野外下葬去了。下葬完后,乔家人坐着三辆大马车弃宅而走,大门紧锁,离开了这里。
同时,早有人放出风声,说这乔家老宅闹鬼了,是处凶宅,乔老爷子重病身亡,全家人也都染上了怪病,迫于无奈,举家搬迁了。
人走空了,院子里立时静了许多。
魏宝山和马伯通就在院里厢房处守着,盯着这棵古松,就等着对方前来盗宝。
书说简短,一连等了三天,丝毫没有半点儿动静。马伯通透过窗户纸看了看院里的古松,就问魏宝山:“宝山,你说这人怎么还不来呢?会不会是我们弄错了?”
魏宝山心里也有些没底了,不过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让马伯通别担心,继续再等等。今天正是农历十五,阴气正重之时,如果对方要取走肉芝,今晚应该是个好机会。
见马伯通有些不解,魏宝山就低声解释道:“师叔,那块肉芝本身是纯阴之物,最忌的就是阳气,所以大白天的日头猛烈,根本没办法保存,只有晚上才方便带走。而每逢月圆之际,乃是天地间阴气正盛之时,这种环境下取走肉芝,风险相对来说要小了许多。”
两个人正低声说着话,就听到屋顶上似乎有“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人踩动房瓦发出的动静。
魏宝山和马伯通赶紧屏息凝神,不吱声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就听到几声衣袂破空之声,从房顶上轻飘飘地跳下三个人来。其中两个人像是狸猫一样,一闪身就钻进了厢廊的阴影之中,剩下的那个人站在院中侧耳听了听,这才奔着院里的那棵古树走了过去。
就见直奔大树的那个人绕到树底下后,抬头往上看了看,然后从包里取出一只包裹来,平铺在地上,抽出挂在腰间的一把小铲子,开始小心地挖了起来。时候不大,把一块东西从树底下用草绳子给拎了出来,小心地放在了包裹里,手脚很麻利地打了几个扣,就把包裹背在了身后。
另外那两个黑衣人见得手了,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三人脚尖点地再次跳到房顶,奔着后山就跑了下去。
魏宝山和马伯通见他们逃走的方向正是事先判断的那样,心里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事不宜迟,二人赶紧骑快马奔着双龙堡就下去了。
三里路眨眼就到,到了山脚下,四周森林茂密,灌木丛生。远远望去,一棵形态奇异、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松十分醒目。这棵古松同根生出双叉,双叉一南一北,相倚相成,阴阳同根互生,果然是夺天地之造化。
找到霹雳侠高宇后,魏宝山简短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告诉高宇,贼人盗宝后逃走的方向是后山,极有可能从他这边绕过来,一定要多加谨慎。
时间不长,果然就听到不远处一阵马蹄声响,众人赶紧藏了起来,透过草缝,远远地瞄着。
就见从远处过来一队人马,能有十几个人。一直等到这伙人都快到了树下了,高宇打响呼哨,一时间,灯球火把,亮子油松,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埋伏在四周的一百名弓箭手把手中的箭都指向了那伙人。
书中代言,来的这伙人正是国师府的人。带队的非是旁人,就是骆花子,左右跟随的有入海夔牛公孙云龙,铁面罗汉了然,千手观音陆一凤,五行观太极子马长春,幽冥鬼叟赵阔志。还有盗宝的那三个人,湘江三怪黄大魁、黄二魁、黄三魁。
这边灯光一亮,骆花子这伙人吓了一大跳,显然没有料到竟然中了埋伏。
骆花子眼睛一扫,就知道来者不善,看着四周的弓箭手,知道大势不妙,低声说道:“各位,形势不妙呀!全都窝在这儿是被动挨打的架势,谁也好不了!干脆,杀出去得了,能取胜更好,不能取胜,就各自寻路逃命,一会儿等我信号,然后赶紧分头跑!”
骆花子说完话,镇定自若地跳下马来,伸了个懒腰,高声道:“这是谁啊?能不能出来说话?”
魏宝山看了看马伯通,从石头后转了出来,远远答道:“老前辈可好,晚辈魏宝山在此。”
“哦!魏宝山!听说过!老叫花子平生还没服过谁,你是个例外,一直想有机会和你聊聊,没想到竟然在这儿碰上了,还真是有缘啊!”
“前辈可是姓骆?”
“哈哈,对,旁人都叫我骆花子。咱们道不同,志不合,也没什么好说的,今天栽到你们手上,我老叫花子自认倒霉!”说到这儿,骆花子一挥手。身后的那些人马四散奔逃,分四路向外冲了出去,而骆花子却没有动,和他一起没动地方的还有公孙云龙和赵阔志。
这伙人四下一跑,那些弓箭手赶紧放箭,一时间,飞箭如雨,射向敌群。
骆花子平地飞纵,径直奔向魏宝山就过来了。霹雳侠高宇一见不好,赶紧也跳了出去,挥双掌大斗骆花子。
公孙云龙刚要往前纵,马伯通又一挥手,一排飞箭就射了过来,把公孙云龙给挡住了,公孙云龙赶紧舞动手中的大锤,拨打箭矢,忙活得手忙脚乱,也冲不过来了。
骆花子本事可不错,不过这得分和谁比,和铁胆侠比起来,多少还差了那么一截,打了二十几个回合,就有些撑不住了。骆花子心里明白:形势对自己不利呀!从武功上讲,对方的比我要高得多,从兵力上说,他们调来了正式军队,黑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马呢!罢罢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撤退为妙。想到此,骆花子对着公孙云龙和赵阔志喊了一声:“风紧,撤!”三个人抽身跳出圈外,夺路向南而去。
赵阔志顺手就扔出一个鸡蛋大小的丸子,这东西摔在地上后,就听“啪”地一声爆响,从丸子里冒出一股浓烟,异常呛鼻,黄烟滚滚,当时就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军兵虽多,可哪里能挡住这三只猛虎啊,雕翎箭也被拨打在地。
军兵们一见就喊开了:“快追呀!骆花子跑了!”
马伯通、魏宝山、高宇带着人马朝南便追。由于天黑,树林、山崖又多,等到冲出烟雾,再找骆花子他们几人,已是踪迹不见。
单说骆花子他们三人,一路狂奔,累得汗流浃背,没命地奔跑。真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匆匆似漏网之鱼,直到后边的喊杀声越来越小了,三个人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前边不远就是鹰谷峡,骆花子心想:只要过了这段峡谷,岔路一多,他们再想追我,可就晚了。哪知道刚刚来到谷口,只听一声锣响,伏兵齐起,灯球火把照如白昼,一队军兵挡住了去路!
骆花子等人大吃一惊,闪目观瞧,见军兵前面站着四个人,威风凛凛,怒目横视。
书中代言,这四人正是绝命大剑方天化和辽东三绝。绝命大剑方天化手中的大剑一指喝道:“骆花子,你已经恶贯满盈了,还不就地服绑,等待何时!”
骆花子一看,对面的军兵都掂弓搭箭,对着自己,心里不由一阵害怕,不是怕方天化他们,是怕那些军兵!大将军不怕刀枪就怕寸铁,弓箭这玩意儿太厉害了,多远都能射过来,尤其自己身上没有盔甲,尽管说拨打雕翎,又能有多大劲呀,上百名军兵要是轮番发射,哪能受得了呢!他向公孙云龙和赵阔志使了个眼神,意思是应付两个回合后,赶紧抽空再走。
两人点头会意,公孙云龙拎大锤奔向方天化,骆花子和赵阔志直奔辽东三绝。
要说公孙乌龙的能耐和绝命大剑相比,也是不相上下,但是今天他有两个不利:一,鏖战之余体力有很大消耗,而方天化是以逸待劳;二,既怕后边的追兵,又怕眼前的弓箭,打着仗还要分神,所以公孙云龙打着打着就落了下风。辽东三绝三个人对付骆花子和赵阔志,也勉强打了个旗鼓相当。二十几个照面过后,背后已经传来了喊杀声,骆花子心里更急了,倘若后面的追兵追到这儿,前后夹击,还能走得了吗?因此他喊了一声“撤”,随即抽身便跑。
公孙云龙和赵阔志听骆花子一喊,飞身形跳出圈外,撒腿就跑,眨眼间就冲出去二十步开外。
方天化急忙传令:“放箭!”
“嗖嗖嗖”箭如飞蝗,朝三人射来。
就算是他们脚程再快,也快不过弓箭哪,果然,就听“扑通”一声,公孙乌龙的小腿中箭,栽倒在地,军兵们往上一闯,当场把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骆花子听身后声音不对,心里一阵难过:公孙云龙可没少给我捧场啊,现在被擒,我去不去救他?若要救他,能应付那弓箭吗?救不了他,再把我们搭上,就不合算了,骆花子心里说道:老兄弟,我对不起你了!倘若我能脱离虎口,将来有机会,一定替你报仇!
骆花子和赵阔志玩了命一样地奔着正西就跑了下去。他们在这山上转了有些日子了,地形极熟,知道那边有道悬崖,凭自己和赵阔志的能耐下去易如反掌,这些大队军兵自然就可能摆脱了。谁知道还没跑出多远,又被一群军兵给挡住了,在灯球火把的照耀下,赵阔志看得清清楚楚,领队之人正是宝棍镇辽西阮英伯和他的徒弟小悟空侯俊!
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这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赵阔志冲着骆花子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军师,这二人十分难缠,咱们抽机会还得跑啊!”
骆花子点了点头,身形飞纵,奔向阮英伯,赵阔志拖住了侯俊。
骆花子他们经过两番苦战,加上胆怯心虚,同阮英伯交手,处处显着被动,平时的功夫发挥不出来;阮英伯师徒则愈战愈勇,二条大棍舞得风雨不透,逼得骆花子和赵阔志连连后退。又斗了几个回合,阮英伯突然一进身,大棍一招飞鸟投林,用棍子去戳骆花子的哽嗓咽喉,吓得骆花子一晃脑袋,赶紧避过,哪承想阮英伯顺手棍往向压,这一下正好拍在肩膀上,把骆花子的右胳膊当时就砸脱臼了。
骆花子知道再要恋战,必然被擒,于是虚晃一招,喊了一声赵阔志,二人转身便跑。
再说骆花子负伤而逃,跑出半里多地,看看左右没人,这才停住脚步,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瓶,倒出点金创药,敷在伤口上,把胳膊复位,活动了两下,疼得也是直咧嘴。和赵阔志一前一后,提心吊胆地继续摸索着往前走。
对这片山势地形,骆花子熟得不能再熟了,眼见这边也走不通了,赶紧又掉转方向,奔向了正北。 北边只要出了山口,就是一片森林,也便于隐蔽,而且一路之上山洞也多,可以暂避一时。
没想到,他们刚刚来到山口这儿,只听一声锣响,山口那儿又冲出来几百人,手举灯球火把,挡住了去路。在这些军兵的前边站着二人,正是西侠和北侠。
西侠高声喝喊:“骆花子,赵阔志,你们睁眼看看,此路不通!”
就在同时,再看四面八方,灯光越来越亮,呐喊声越来越大,很快,东、南、西三面的人马都围了上来,把骆花子和赵阔志二人团团围在了当中。
骆花子四下看了看,知道大势已去,就算是大罗金仙,今天恐怕也难逃一死了。对面几十位高手都围了过来,别说一齐上了,就是一个一个来,也会把自己累死!此时天光已经见亮,想要躲藏,更不行了。战?战不过。走,走不掉,难道真的要束手就擒吗?
魏宝山指挥众人缩小包围圈。诸位剑客在前,军兵在后,军兵手里都掂弓搭箭,对着骆花子,包围圈越来越小。
马伯通抖起精神喊道:“骆花子,你们跑不了啦,快投降吧!再不投降,小心性命难保!”
四周的军兵连声呐喊:“你们跑不了啦,快投降吧!”
骆花子真是有种途穷末路的感觉,心灰意冷,仰天长叹:“天哪!我骆花子怎么落个这样的下场!败在这些人手里,真让人死不瞑目!”说罢,单掌举起,奔着自己的天灵盖就打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众人想拦也来不及了,眼瞅着骆花子脑浆迸裂,栽倒在了地上。
“唉哟!”魏宝山大叫了一声,赶紧让人把赵阔志生擒,别让他也自杀,很多事还要详加审问。
赵阔志心里明白:要想逃走,是没希望了,干脆拼命吧,打死一个赚一个。左右一踅摸,前排高人里头,顶数辽东三绝的武功较差,他双掌一晃,奔着三绝中的老大就打来了。
铁胆霹雳侠高宇见赵阔志还不服输,气得够呛,身形一纵,到了赵阔志近前,单掌叫劲儿往下一拍。这一掌把赵阔志打得往前跄了能有七八步,晃了几晃,“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赵阔志知道大势已去,落在这伙人手上,生不如死,所以用力一咬舌根,口中喷出一股污血,当场咬舌自尽了。
四散奔逃的这伙贼寇,除了骆花子和赵阔志自尽而亡,入海夔牛公孙云龙、铁面罗汉了然、千手观音陆一凤、五行观太极子马长春、湘江三怪黄大魁、黄二魁、黄三魁等人均被生擒。众人见国师府的主要罪魁不是被杀,就是被擒,无一人漏网,大家无不高兴,欢呼之声响彻云霄。
魏宝山、马伯通等人赶紧起队,亲自押着八个要犯,高高兴兴,回到赫图阿拉城。
现在最紧要的是看好八名罪犯,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掉。魏宝山和马伯通把所有的侠剑客都编入了负责看守的名单,共编四班,每班三个时辰,另外每班还有一百名军兵,一天十二个时辰,无论吃饭、睡觉,都不能离人。
当地官府送来了八副重枷和八根铁链。这些枷全是裹铁叶的重枷,每副一百斤,是专为重大死囚犯人准备的。铁链子每根一丈长,三十斤重,马伯通亲自看着给他们戴上了重枷,脚上砸了铁链。虽然这几个人都有高超的武功,但要没人相助,想挣开这枷锁,是不可能的。这里已经没有更多的事情,但等囚车造成,就要起程。
三天后,八辆囚车打造好了。这一天风和日丽,魏宝山等老少英雄,押解着一大群犯人,离开赫图阿拉城,直奔都城沈阳。囚车的两边都有高手跟随,整个队伍拉开一里多长,浩浩荡荡,向都城进发。
沿途之上,行商客旅俱要让道,所过军府州县,都有人迎送,这都不必细表。
七天之后,囚车顺利到了都城,交由刑部会审,魏宝山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赶紧排盛宴款待各位英雄,当晚,众英雄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第九十二章 孔有德率众归金 林丹汗丧命青海
这一日,魏宝山起床没多久,就有传令官前来通禀,说是皇太极有事相请。
魏宝山不敢怠慢,收拾了一下,直奔皇宫内书房。
到了内书房,皇太极正在坐着看书,见是魏宝山来了,赶紧笑呵呵地把书放下,率先问道:“宝山,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魏宝山赶紧行礼:“谢汗王挂念,都是臣下应该做的。”
皇太极摆了摆手,让魏宝山随便坐下,先喝口水。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宝山啊,你有所不知,你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发生了很多大事。毛文龙的老部下孔有德、耿仲明叛明起义,率将士和家眷一万多人,携战船四百余艘,火炮三百余门已经投奔了大金,现在正在双岛上候命呢。”
“哦?他们这么快就来了?”
皇太极看了看魏宝山,笑道:“怎么,你还觉得他们来快了?”
“不是,不是。”魏宝山这才把在客栈遇到吴大海的事情从头到尾详述了一遍。
皇太极呵呵笑了笑:“我正要说此事,前来投诚之人,手持信物,正是一个锦囊,里面只写了四个字‘伯宝通山’,刚开始我们还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范先生很快就猜出来,这四个字正是你和你师叔的名字,肯定与你们有关。我们不知真假,这才找你来证实一下,现在看来,果真是这么回事。”
魏宝山点了点头,不无担心地问皇太极:“汗王,孔有德投诚可靠吗?”
皇太极笑了:“宝山,我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不过文程先生告诉我,投诚一事九成为真,我想文程先生是不会看错的。更重要的是,他们都熟悉水战,在皮岛一带的明军中颇有影响,如今来归,不管真假,对我大金来说,都是很提升士气的。何况据我们了解,孔有德现在是腹背受敌,投诚我们,应该不会有诈。有他们加入,明朝在海上牵制我们的防线也算告破了,至少有了这支队伍,我们就可以水战了。”
魏宝山点头称是,就问皇太极:“汗王,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皇太极摇了摇头:“这个不用,迎接的队伍由范文程和萨哈廉带队,一文一武,一满一汉,应该不会有事。此次前来找你,还有一件事要商量。”
“哦?什么事?”
“不忙,一会儿文程先生也要过来,咱们一起商量。”
二人喝着茶,聊着天。魏宝山趁这机会又把这次大斗国师府的事情详述了一遍。听说大金龙脉无损,皇太极也很高兴,不过不无担忧地问魏宝山:“倘若国师府的人再来怎么办?龙脉会不会有危险?”
魏宝山坚定地摇了摇头:“汗王,我大金龙脉固若金汤,尽可放心。既然是五龙出海之局,想要破此龙脉,必需先斩四条护龙。臣临行之时已经派兵封山了,就算是国师府的人不甘心,也不会那么容易混进山中了。何况,想要破掉那棵三元木,没有灵饵是根本就行不通的,如今灵饵已毁,就算他们想耍花招,最快也得再等六十年。而且经过初步审问可以获悉,国师府少了骆花子,相当于群龙无首,很多人都是冲着骆花子来的,如今骆花子死了,大多不辞而别,远遁山林,短时间内,恐怕也集合不齐能威胁我们的力量了。”
皇太极听完后很高兴,连连夸奖魏宝山。
正聊着,有人通报,范文程到了。
大家都是熟人,在书房也就没有那么多规矩,坐下后,皇太极这才开口说话:“文程先生,宝山,其实有件事要和你们商量。我大金部队二次入关征明凯旋而归,沿途又接收了林丹汗残部一万多人,可谓是全胜而归。前不久,我刚收到可靠消息,林丹汗已经病死在青海了,这件事非同小可,我想找你们商量商量。”
书中代言,林丹汗是谁呢?林丹汗又称作丹巴图尔台吉,是蒙古察哈尔部的大汗,也是蒙古的最后一任大汗。他的汗号是“呼图克图汗”,也就是明史上音译出来的“虎墩兔汗”。对于蒙古史不了解的人,总认为在蒙古可汗的汗号就是在名字后面加上“汗”便可以了,这是误会。就如成吉思汗是汗号,名字是铁木真,忽必烈虽然成为元朝皇帝,庙号“世祖”,但也是蒙古帝国大汗,汗号为“薛禅汗”。
说起林丹汗的先祖,自然离不了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是那四百年的时光委实太遥远了。从元朝灭亡,北元蒙古经历了二十二位可汗,傀儡也好,强者也罢,战乱也好,统一也罢,长城以北的蒙古高原的主人一直还都是蒙古人,而蒙古人的可汗一直都是成吉思汗的子孙。
到了林丹汗这一代时,当时还只有十三岁就接替自己的祖父成为了蒙古可汗。因为历史的原因,到了他这一辈儿上,自己除了大汗的称号和察哈尔的部众外,并没有继承整个蒙古,成了名副其实的空头汗王。在蒙古,一切礼仪制度都可有可无,要想获得尊重和服从,必须要有强大的实力,显赫的战功。草原上不相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相信的只有马刀和弓箭,即使你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没有力量,虽然可以成为可汗,生命仍然会和野草一样被任意践踏。
于是,继任大汗后的林丹汗,在接下来的整整十年里几乎毫无做为,直到他二十四岁时,才开始有所行动。一方面他与明朝主动示好,一方面极力挤兑后金。因为对于北方来说,只能有一个王,只有他林丹汗才是正统的,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的子孙,而女真不应该凌驾于蒙古之上。只是可很惜,他遇到的对手是努尔哈赤,一场场战斗下来,蒙古败多胜少,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不得不退守到了大漠深处。
听说林凡汗病死了,范文程也很吃惊,就问皇太极:“汗王,如今林丹汗已死,蒙古各部群龙无首,我大金正好统率各部,臣再多问一句,那块玉玺找到了吗?”
皇太极失望地摇了摇头:“林丹汗虽然死了,可是玉玺的下落却是无人得知。蒙古人与中原人不一样,只有拥有了这块玉玺,蒙古各部才会彻底的臣服。”
魏宝山皱了皱眉,就问范文程:“范先生,什么玉玺这么重要?”
范文程笑道:“这块玉玺乃是秦始皇当年用‘和氏璧’制成,尊之为‘天子玺’,历来都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的信物。自秦代以后,历朝历代,得到这枚传国玉玺就象征其‘受命于天’,是天命所归;而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警,大势已去。明朝之所以不得人心,正是因为没有得到这块玉玺,不是真正受命于天,所以必然要灭亡。这块玉玺在元代灭亡后,就被元顺帝带到了大漠之北,一直都在蒙古人手中。”
“哦!听先生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真没想到一块玉玺还有这么多的故事。”
皇太极点了点头:“在蒙古各部的眼中,玉玺是他们心中的神,是成吉思汗的象征。现在已归顺的蒙古各部还好说,若要漠北蒙古归顺,最终统一蒙古,非有这块玉玺不可。”
范文程道:“依臣下看来,此玉玺应该就在林丹汗的家人手中,不如派人前往,以接收蒙古各部为名暗中寻找,应该可以找出蛛丝马迹。”
皇太极点了点头:“此次召两位前来,正是此意。我打算过了年就派十四弟亲自率兵前往,还希望文程先生和宝山也能一同前去,有你们相佐,定然是事半功倍,我也就放心许多了!”
魏宝山和范文程听闻此言,哪敢推辞,赶紧领命。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眨眼间过了年。
在天聪八年的二月中旬,由多尔衮、岳托、萨哈廉、豪格、范文程、魏宝山等率一万精兵,远赴蒙古寻找玉玺。
单说蒙古的林丹汗,早在天聪六年时就和皇太极打过一仗,结果被皇太极的八旗大军打得抱头鼠窜,不得不逃往青海 避难。身为成吉思汗的嫡传,手中又握有象征皇权的玉玺,原本想借助明朝的势力先统一了蒙古,再灭女真,最后重返中原,一统天下。没想到他的宏图大略,竟然先后被努尔哈赤父子击得粉碎。 被皇太极逼到青海后,林丹汗心里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青海那个地方,天气变化无常,常年冰天雪地,条件十分恶劣,养尊处优的林丹汗如何经受得了这番打击,他又气又恼,到了青海不久就病倒了。折腾了近两年,终于大限到了。临死之际,他唤来嫡长子额哲,指着枕边的玉玺告诉他:“额哲,你要记住,我们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乃天之骄子,黄金血统。这块玉玺是历代传国之宝,玉玺在,皇权在。只要你手握玉玺,迟早仍可号令蒙古。等我死后,你率众东归,收拾残部,卧薪尝胆,等待时机,重整旗鼓,灭了皇太极,重振我察哈尔雄风。”
额哲看着自己的父亲,禁不住痛哭失声。而林丹汗说完这些话,便进入了昏迷状态,到了后半夜,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终于魂归去世去了,年仅三十六岁。
额哲安葬完父汗,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当即便率领着残部返回蒙古。
一路上,一些旧部听说他回来了,纷纷来投,走到黄河一带时,就聚焦了部众两千五百余户,差不多有一万多人了。只是走了一路,也争论了一路,争的是什么呢?原来以额哲为首的几个人一心想着继承先汗遗志,重振大业,而另一伙人则主张归金,认为大金统一天下是大势所趋,自己这些人去招惹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
额哲年纪也小,血气方刚,对几个主降的大臣根本不予理睬,主降派只好鼓动额哲的生母苏泰太后去劝说。苏泰太后毕竟经历过许多风雨,想得也比额哲要长远,经过几番考虑过后,就找来了额哲,也开始劝额哲主动降金。
额哲别人的话不听,母亲说话了,不能不听,不过仍然有些想不通。
苏泰太后就苦口婆心地劝他,说:“孩儿啊,你胸怀大志,我自然十分高兴。可是当初,你父王以四十万之众,又有明朝的支持,都没斗过皇太极。现在你已经到了这步天地,你凭什么与之抗衡啊?”
额哲信心十足,挺胸昂头说:“就凭我是成吉思汗的嫡传,凭我手中的这块玉玺。”
苏泰太后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别说那块玉玺了,我看咱们今天落到这个地步,全是这块玉玺闹的。”
额哲吃了一惊:“此话怎讲?”
苏泰太后道:“唉,你父王在没得到这块玉玺之前,勤于政事,能征善战,又善于收取各部之心,很快就拥兵数十万众。可是自从得到了这块玉玺,便一改从前的态度,开始颐指气使,发号施令,以成吉思汗自居,结果伤害了各部,最后导致客死他乡。我是亲眼见你父亲有了这块玉玺后,一步步走下坡路的。”
“可这玉玺确实是天下难得的珍宝,我们先祖正是凭此而成的大业埃”
“也许是我们命薄,承不起这天大的重担吧。”
“依母亲的意思是?”
苏泰太后道:“归金,这是眼下唯一一条可行之路。”
额哲听后不吱声了,低着头,未置可否。
苏泰太后知道自己的儿子不服气,就接着劝他,当母亲的都盼着儿子能成就一番事业,谁愿意看到儿子卑躬屈膝寄人篱下?但是现在今非昔比了,想与皇太极争雄,后果就是全军覆没。
额哲点了点头:“母后说得有些道理,不过…”
“你听我说完。这个皇太极,我看比努尔哈赤厉害多了,他现在把蒙古各部都争取了过去,就连你叔叔、舅舅、几个哥哥也都逃到了他那里。看他现在的架势,是非要统一了蒙古不可,我们已成为他统一蒙古的最大障碍。为什么?就因为我们手中这块惹祸的玉玺。得不到玉玺,皇太极是不会放过我们的,不论我们逃到哪儿,他都会全力追杀。我们根本不可能将蒙古各部重新拉回来。东山再起?简直是白日做梦,咱们不能拿鸡蛋碰石头。”
一番话说得额哲泄了气,于是,额哲就把几个主战派的老臣又召集在一起,说了太后的想法。
其中有位老臣叫鄂朵斯,听完后大怒,老泪纵横,就劝额哲:“少主,太后之言乃一妇人亡国之语,万万不可听之。我察哈尔部乃成吉思汗之嫡传,已历数百年,手中握有传国玉玺,蒙古各部一直以我们为蒙古的象征,察哈尔亡,则蒙古亡矣。现在,一些部落为后金势力所迫,不得已而归降,但暗中却与我们交往不断,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我们能重振当年雄风。纵观历朝历代,凡成霸业之主,无不历尽磨难,所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今天,我们虽处于困境,但只要我们遵照先汗的遗嘱,卧薪尝胆,联明拒金,在万里草原上与皇太极周旋,就一定会重新崛起。”
老臣脱脱罗也是含泪相劝,额哲到底还年轻,这边一说,也没了主意,只好暂时应承,关于降金一事,他再想想。由于几个老臣的强烈反对,降金一事暂时搁浅。
三天后,侍卫慌慌张张地闯进了苏泰太后的大帐,大声禀报:“太后,不好了,囊囊太后带着一千五百户偷偷地走了,听说是要渡黄河投奔大金国去了。”
额哲闻听此言,气得“腾”地站了起来,大骂不止。
苏泰太后顿时也呆住了,本来手下就不到三千户人马,她又拉走了千五百户,真可谓树倒猢狲散了。这可如何是好呢?
第九十三章 献玉玺蒙古降金 大清国开天辟地
多尔衮率大军经过长途跋涉,终于进入了蒙古境内。只是想要在万里大漠中找个人,谈何容易,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大队人马一晃在大漠上已经盘桓二十余天,仍然毫无所获,多尔衮一筹莫展,有些坐不住了,赶紧再次召集岳托、萨哈廉、豪格等商议,找到现在,额哲一点动静也没有,一万大军也不能这样毫无目标地奔波下去,究竟如何才能找到额哲,大伙总得想想办法。
这几位都是大金国的年轻将领,多尔衮虽为叔辈,年龄却比他们都校岳托比多尔衮大十三岁,萨哈廉比他大八岁,豪格也比他大三岁。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也都是皇太极最得力的年轻将领,要说带兵打仗,他们谁都不怕,可是对于找人这样的事,谁也拿不出个好主意来。
豪格想了想,建议分头去找。
多尔衮摇了摇头:“不妥,我们只有一万人马,若分头行动,每支就成了两千五,额哲现在到底是什么态度,谁也不清楚。正如汗王所说,他们是困兽,是哀师,万一相遇了,动起手来,咱们怕是要吃亏的,绝对不能分兵。”
范文程在旁边察言观色,见大伙都没主意了,这才说话:“十四贝勒,臣素闻占卜术玄之又玄,莫不如咱们占卜一下对方的行踪,不知贝勒爷意下如何?”
多尔衮道:“范先生所言极是,只是果果大萨满并未随军前来,再回去送信儿,恐怕时间不允许啊!”
“贝勒爷说的极是!不过,据臣所知,除了萨满占卜术,听说马伯通以前就是江湖的相士,占卜术也是十分灵验,要不然请马伯通给占卜一回,不知是否可行?”
“谁?马伯通?他会占卜吗?”
范文程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那就赶紧把老爷子请过来!”
马伯通和魏宝山在营帐里正闲聊着家常,有人过来传话,说是十四贝勒多尔衮请马伯通和魏宝山去中军大帐议事。
马伯通和魏宝山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叫他们过去,军令如山,不敢怠慢,赶紧到了中军帐。
进了帐内,见所有的要员差不多都在这儿,就知道肯定是在商量着什么大事。
行过礼后,多尔衮就问马伯通:“老爷子吃的住的可还习惯?”
马伯通赶紧起身答道:“托贝勒爷的福,我是吃得好,睡得好,没什么不习惯的。”
“哦,那就好。刚才我们正在商量着如何去寻找额哲的行踪,听闻范先生讲,老爷子深谐占卜之术,希望老爷子给卜一卦,也好给我们解惑。”
“啊?”
马伯通听完后好悬没坐地上,心说:我这占卜术,哪有那么灵啊?要是别事还好说,这是军机大事,真要是有半分差错,脑袋还不给我砍了啊?
魏宝山也听明白了,知道马伯通的能耐十有九骗,赶紧为马伯通开脱:“贝勒爷,我师叔的占卜术只是占占家长里短,这种大事,他可没有占过,灵验未知啊!”
多尔衮摆了摆手:“咱们就是占占看,反正现在哨探还没有回来,咱们在这儿歇着也是无事,就当打发打发时间,老爷子就莫推辞了。”
马伯通知道这事逃不掉了,眼角瞟了瞟范文程,心说:范爷,你真是我的亲爷爷啊!这种事你帮我出什么头啊,这不是自找苦吃嘛!但是事到如今,马伯通也明白形势利害,知道躲是躲不过来了。伸手从怀里掏出三枚铜钱,唤人搬来一张干净的桌子,摇了摇手,示意大伙,他要开始了。
在场众人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吱声,都盯着正中的马伯通。
马伯通把三枚铜钱放在手心上,双手并拢,摇了几摇,然后轻轻地撒在了桌子上。看了看结果后,再次开始摇钱,一共摇了六次,最后眼睛一闭,嘴里念念叨叨,推算起来。
大伙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马伯通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环视了一圈后,冲着多尔衮笑道:“贝勒爷,我刚才摇了一卦,用神伏在父母之下,看来是受长辈及重臣所阻,行进缓慢。其方位在乾位,正是西北方。动爻为酉金,看卦象,近日就有队伍从正西而来。”
“哦?老爷子是说,咱们奔向正西?”
“嗯,从卦象上来看,正是如此!”
回到帐中,魏宝山擦了把汗,就问马伯通:“师叔,你那卦是真的还是假的?千万别出差错啊!”
马伯通“哼”了一声:“宝山啊,你就对你师叔这么没信心啊?”
“师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为您担心啊!军事无戏言,这事事关重大啊!”
“哈哈,我能不知道吗?宝山,别看师叔十相九骗,可也不代表师叔什么都不会,这一卦我用的是六爻问卦,错不了,你就放心吧!”
听到这儿,魏宝山还是有些不放心,总感觉这事不靠谱。
次日,大军开始西拔。
一连走了五六天,到了西喇珠尔格,前方的哨探带回来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林丹汗的妻子囊囊太后率众一千五百余户正由西向东缓缓而来。
听到此事,多尔衮喜出望外,哈哈大笑:“真没想到,马伯通竟然占得这么准!真是神术啊!一千五百户,顶多不过五六千人,可战之兵不会超过两千,不足为虑。”他当即下令:“岳托,萨哈廉,你率三千人马从两侧包抄,我带四千人马正面相迎,围而迫之降。”
布置停当,大军分头向西挺进,走了不到十里,就见前方黑压压一大队人马,正朝这边蠕动。多尔衮下令停止前进,命两侧先完成包抄。这时,却见从囊囊太后的队伍中走出十余骑来,直奔多尔衮的大军而来,边走边喊:“将军,我们奉囊囊太后之命,前来归顺。”
多尔衮一听,欣喜过望,赶紧滚鞍下马,来到他们跟前:“可算找到你们了。汗王早已得知尔等前来归顺,怕你们断了粮草,特令我们前来相迎。囊囊太后可好?”
为首的那位将领问道:“将军是?”
“本大将军多尔衮。”
来人一听大惊:“末将参见多尔衮大将军。”十几个人亦随之跪倒。
多尔衮搀扶道:“不必多礼,诸位快快请起。”
“大将军请看,太后来了。”
多尔衮向西望去,只见囊囊太后在前,左右一边一个察哈尔将士,手捧着厚厚的簿册,正缓缓朝他走来。多尔衮大步向前相迎。囊囊太后率众将士跪于地上:“哀家久闻大金国汗之英名,今率一千五百户部众前来归顺。”
多尔衮亦跪拜:“太后请起,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双方一阵寒暄后,多尔衮高兴得大声命道:“扎营,设宴,欢迎囊囊太后。”
照理说,多尔衮一个统兵大将,身份高贵,怎么会拜见囊囊太后?
原来,完颜阿骨打建立的大金被成吉思汗灭掉之后,女真人便成了元的一个部落。在女真人眼中,成吉思汗是位至高无上的神,成吉思汗的后人,在他们眼中同样十分高贵。后金国中诸贝勒多娶蒙古女人为妻,一方面是因为皇太极实行联蒙之策,另一方面也因为蒙古女人身份和血统的高贵,他们都以能娶到蒙古黄金血统的女人为荣,所以对于囊囊太后,多尔衮不敢怠慢。
从囊囊太后这里知晓了额哲的下落,获悉额哲此刻正停留在托里图,玉玺就在他身上。
多尔衮十分高兴,对囊囊太后道:“我明天就率大军前往,请太后给苏泰太后写封信,讲明你们现在的状况,劝其速速来归,如何?”
“哀家自当效劳,但额哲身边有几个老臣,顽固得很,宁死不肯归顺,额哲对他们几乎是束手无策。”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不能亲送太后到都城,还请原谅!事不宜迟,今天这酒,既是接风的酒,又是饯行的酒,现在就算别过了,咱们过些日子都城再见。”
多尔衮也担心夜长梦多,怕额哲在几个老臣的蛊惑下,向漠北流窜,于是昼夜兼程,一天急行军二百余里,到了第五天日落时分,大军终于赶到了托里图。
多尔衮再次升帐议事:“我们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找到了额哲,玉玺就在他手上。托里图中,仅有一千余户,能战之兵不过一千五百人,兵法讲十则围之,趁此大雾,悄悄将其包围,绝不让一个人逃出去。”
豪格道:“十四叔,我看一不作二不休,冲进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夺了玉玺再说。”
多尔衮道:“这么干风险太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逼急了真来个玺毁人亡,咱们可就成了大金国的罪人了。汗王有过交待,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以兵相加,上兵伐谋,还是通过和谈,让他们主动交出来为上。”
豪格道:“问题是那几个混账老臣控制着局面,能谈成吗?搞不好反会打草惊蛇。”
多尔衮微笑中带着十足的自信:“你们忘了大凌河之战了吗?何可纲怎么样?还不是被城中的民众和士兵们杀了吗?小小的托里图无城无堡,连个栅栏都没有,不用多,只要围上个十天八天,自然不攻自破。”
范文程点了点头:“十四爷,包围的同时,我们可以派人前去劝降,促其分化瓦解。”
“先生所言,正是吾意。”
托里图一带有许多小的湖泊,常有大雾,这一天的雾更是格外大,太阳出来好半天了,一直未散。趁着大雾,八旗兵对托里克图完成了包围。
第二天一大早,蒙古兵看了半天,这才发现,一夜之间竟然被八旗兵包围了。
额哲听到消息,从大帐中跑了出来,只见八旗兵已将托里图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顿时慌了神,赶紧找苏泰太后商议。
苏泰太后知道大势已去,亲自骑马出了营帐,远远地看见多尔衮,冲着多尔衮施了一礼:“不知大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将军见谅。”
多尔衮右手抚胸,赶紧回礼:“多尔衮拜见太后。女真与蒙古衣同服,信同教。女真即蒙古,蒙古即女真,双方历代姻亲,已成一体。如今蒙古各部均已归金,中原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请太后和额哲尽早决断,结束这颠沛流离之苦。”
事到如今,额哲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点头同意。
苏泰看了一眼额哲,催道:“额哲,你还等什么,赶紧清点人马,献玉玺、簿册,咱们归金!”
天聪十年二月二刚过,大金国的君臣们就忙开了,汗王寝宫中灯火通明,每天都点到下半夜,都在忙活着改元庆典一事。一连忙活了十几天,通宵达旦,大家谁也不觉得累,情绪都处于亢奋状态。
萨哈廉改元庆典的方案经文馆整理后更加缜密详尽,并由文馆印成满蒙汉三种文字共六十本分发到诸贝勒众大臣手中,众人正在对方案进行最后的审定。
皇太极掂量着手中足有二百多页的大典方案,禁不住感慨:“这次改元称帝,是我女真开天辟地的壮举,是我大金君临天下的开始。所以,这次庆典不能搞成我爱新觉罗家族式的庆典,朕要做天下万民的皇帝,而不是我女真一族之皇帝,庆典中要体现我大金联蒙优汉海纳百川的包容。朕这次要大批起用蒙汉官员,要重用他们,该封王的封王,该升迁的升迁,在庆典上,要有他们重要的一席之地。所有程序中的人选都要体现一满一汉,一满一蒙,文武百官的数量要满人一半,蒙汉一半。”
改元称帝,对于国号,众大臣商议了很久,始终没有定下来最佳的方案,取了很多名称供皇太极选用。
皇太极没什么主意,知道范文程和宁完我文才出众,就把他们找了过来,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宁完我因为赌博,被吏部列为劣迹,因此未能领三院事,仅仅是内秘书院的一个普通大学士,本来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议事,但是皇太极一直对他敬佩有加,见汗王发问,宁完我从容答道:“奴才近年来翻译汉人典籍,发现汉字‘金’与‘清’在国语中同音,当时奴才便心中一动,按五行之说,宋朝的宋字为居室之意,《说文解字》上讲,宋,深屋也,木构之室,宋以木为根本。完颜阿骨打建国大金,金克木,因此金灭了宋。明为火,火克金,所以明朝取代了元朝。如今,汗王欲改元,臣以为国号当为清。清、金虽然同音,然汉字意义却不同。清,汉字意为水之澄澈,五行属水,水克火,若定国号为大清,必可克明。”
范文程听罢,第一个叫好:“好一个宁完我,博学若此,我大清第一人尔。”
皇太极和众贝勒也再次领教了宁完我的博大精深。
皇太极不住地点头:“不愧是大学士,大清,大清,玉宇澄清,就改为大清。朕崇尚德政,《易经》有‘崇德广业’之语,年号嘛,朕看就叫崇德。”
皇太极见宁完我今天晚上大出风头,借此机会特意咛嘱了几句:“宁完我,你要在克己修身上多下些工夫,改一改你身上文人的恶习,朝廷将来还是要重用的。”
宁完我淡淡一笑:“谢汗王。”
四月十一日,皇太极在满、蒙、汉等文臣武将的拥戴下,出德盛门,登祭天坛,祭拜苍天,就皇帝位,改国号为大清,年号崇德。
追封始祖猛特穆为泽王,高祖福满为庆王,曾祖觉昌安为昌王,祖父塔克世为福王。努尔哈赤为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武皇帝,庙号太祖。追封努尔哈赤爱妻,也就是皇太极生母叶赫那拉孟古为太祖孝慈高皇后。
册卦代善为礼亲王,居诸王之首。济尔哈朗为和硕郑亲王;多尔衮为和硕睿亲王;多铎为和硕豫亲王;豪格为和硕肃亲王;岳托为和硕成亲王。
刚林负责国史院,负责记载皇帝的起居、诏令、保管御制文字,编篡史册及记载历史实录;
范文程和鲍承先负责内秘书院,负责撰拟致外国文书,登记各衙门奏章及皇帝的旨意;
希福负责内弘文院,负责讲解历代典籍和兴亡,颁行制度。
魏宝山被封为大清国第一风水师。
杜拉尔·果果改封为大清国国师。
封完诸王,紧接着就是颁布大赦令,除谋逆案犯,一律释放,牢中为之一空,真正是普天同庆,国中一片升平。
这正是:
谋承父业定江山,远瞩高瞻一代贤。武略文韬谓圣主,坐拥天下踞雄关。
河山千里掌中握,笑看当年塞外烟。铁马扬鞭成霸业,今朝谁与共争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