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代言,这条金花蟒蛇并不是真正的蛇,而是用道术制造的幻象,完全听凭施术者的指挥。所以施术者本身也要集中全部精力,不能有丝毫懈怠,这也是为什么赵阔志始终没有亲自出手的原因。

再说赵阔志,正全神贯注地施法驱蛇,耳畔听到声音有些不对,微睁双目看了看,这一看可不要紧,直吓得头皮发麻,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眼瞅着成千上百只老鼠马上就冲了过来,要是再不动,非得被这些老鼠生生啃死不可。

赵阔志叹了口气,知道大势已去,这回看来是没办法杀死魏宝山了。抬头往上看了看,脚尖一点地,身子腾空而起,直奔屋顶,就准备遁去。

马伯通在旁边一看,心说:怎么?要跑不成?你折腾够了,想走就走,哪有那么多好事,门都没有!

老头一摸怀里,抓出一把碎银子来,甩手就投了出去,还生怕赵阔志不知道,扯开嗓门大喊了一声:“赵阔志,小心我的五毒梅花镖!”

要是不喊也就罢了,他这么一喊,赵阔志凝神一看,就见一团亮光奔着自己就射来了,心里大惊。刚才听得清楚,这可是五毒梅花镖,真要是被打上了那还有好吗?想到这儿,老头在空中一拧腰,斜着便飞了出去,镖是躲过去了,可是方向也变了,也没抓到大梁,双脚再次落到地面上,立时就被一群老鼠给围上了。

这些老鼠可不管别的,顺着大腿就往上爬,张嘴就咬,把赵阔志疼得“唉哟”了一声,拧腰踢腿,脚尖点地,再次跃到了空中。

马伯通一看,好家伙,你又起来了。银子扔没了,老头就把吃剩下的烧饼抓过来了,用手掂了两下,“嗖”地一下就扔了出去,嘴上还喊着:“赵阔志,小心我的子午夺命环!”说着话,“嗖、嗖、嗖”又扔出几块烧饼。

赵阔志气得脸都青了,心说:好你个马伯通,哪儿来的这么多零碎。借灯光一看,黑乎乎的几道影子又奔着自己打来了,要是不理,非得被揍上不可,这可不行!只好继续躲闪,身子一晃,再次落回地面。刚一落地,又爬上来一身的老鼠,带啃带咬,有的都快爬到脸上来了。

赵阔志强忍住恶心,用手来回扫了几下,可是老鼠实在太多了,根本就弄不过来,身上被咬了几十下,血都浸湿了衣裤。

施展这种轻功都是十分消耗体力,赵阔志连续往上蹦了两次,都在空中被打了下来,累得也出了一身的透汗。但是这地面上也不是久留之地,稍一迟疑非得被这群大耗子给活活啃死,那可实在是太恶心了。想到这儿,赵阔志咬紧牙关,再次提气,脚尖点地,又一次腾空而起。

马伯通一看手上还有烧饼,继续喊话,接着扔烧饼。

赵阔志在空中气得牙根直疼,心说:日后要是有机会,我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眼瞅着黑影到了,老头一想:下去也是一死,再想跳也没有力气了,反正这样了,我认命了!这回老头没管这飞镖,也没躲闪,双手抓住屋梁,身子一个倒旋,翻身坐在了屋梁之上。

身子刚刚坐稳,三道黑影就到了近前,老头身子微微一晃,躲开一个,右手一伸,接住一个,最后一个怎么躲也躲不开了,眼睛一闭,只好等死了。

结果,身子被打了一下后,不觉得疼,也不觉得麻,睁开眼睛一看,手上抓着一块烧饼,当时好悬没把赵阔志从屋顶上又气得掉下去,老头甩手把烧饼扔掉,用手指着马伯通破口大骂:“马伯通!你敢戏耍老夫!你等着,有朝一日,我非活扒了你的皮不可!”骂完后,一阵机关响动,屋顶上露出一个洞口,就见人影一闪,赵阔志消失不见了,机关复位,屋子里又变得寂静无声了。

第六十五章 连环板三环套月 破机关连折英雄

赵阔志一走,梅氏三杰的三具死尸纷纷栽倒在地,立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大伙眼下顾不上别的,赶紧把夜叉搀扶起来,仔细看了看伤势,找出止血丹和上好的金创药,连内服带外敷,好一阵救治。

再看夜叉,此时气若游丝,面若土灰,进气多,出气少,双目紧闭,一直不省人事,伤得实在是太重了。这也就是夜叉会硬气功,换作旁人,早被当场砸死了,就算是这样,夜叉的内脏也受了重伤,没有半年恐怕都下不来地了。

书中交待,其实按慧空本来的意思,就任由魏宝山他们去破佛光塔,也别说是魏宝山,就算大罗金仙在里面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别人不清楚,慧空心里明白,佛塔里面机关重重,莫说是个人,就算是只鸟也很难飞过去,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使的。不过赵阔志可不这么认为,他这个人做事本身极为谨慎,他和魏宝山交过手,多少知道些底细,丝毫不敢小看魏宝山。不过他和慧空说完后,慧空根本不予理会,反而讥笑他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的担心纯属多余,犯不上动那么多心思。

赵阔志闹了个大红脸,回到住处一合计,这事不行!万一魏宝山命大,真要是闯过几关,出了塔,那怎么办?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偷偷进塔,暗中把他们给弄死算了。反正在塔里,外人也不知道,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他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自己一个人也感觉有些势单力薄,再说也不熟悉塔里的情况,万一自己不小心再触发机关,那就坏了,想来想去,最后就想到了梅氏三杰。

要么说呢,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梅氏三杰和赵阔志认识多年,私交不错。起初这三人并不想惹事,不过架不住赵阔志不停地吹风,最后终于把这哥仨的火给挑起来了。

这哥仨把胸脯一拍:“大哥,这事你不用说了,交给我们了!不就是个魏宝山吗?管他什么风不风水,有刀厉害吗?咱们上去把他‘咔嚓’一刀解决了不就行了吗?”

这哥仨和慧空也是好朋友,多少知道佛光塔里的机关埋伏。由他们带路,顺利地溜进了塔内,赵阔志暗中使了个遮眼法,来了个小鬼搭桥,本来想把魏宝山他们困死,结果失败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又施展控尸术操纵两具僵尸,要把魏宝山他们一网打尽,没想到魏宝山急中生智,摆了个三元阴阳阵,用八卦镜镇住了僵尸,破了自己的控尸术。

梅氏三杰在旁边一看,直晃脑袋,让赵阔志也别瞎忙活了,干脆来点儿痛快的。欲解心头恨,拔刀斩仇人。直接宰了他就得了,费这个工夫干吗?就这样,四个人这才从屋顶上的暗格里跳了出来,并发生了后面的一系列事情。

魏宝山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夜叉,叹了口气:“唉!我看这样吧,要不然果果就在这儿陪着夜叉,我们三人先上去看看,如果救出侯俊,再下来会合。”

杜拉尔·果果闻听后,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地看了看魏宝山。

还没等她说话,马伯通在旁边先笑了:“丫头,你不用担心,我们三个肯定没事。相反的是,你可得加小心,万一有什么情况,就赶紧大声喊我们,我们听到动静就下来,反正楼上楼下用不了一刻钟。”

杜拉尔·果果看了看昏睡的夜叉,只好点了点头,这种事儿,要么是她留守,要么就是阮英伯。魏宝山和马伯通是拧在一起的绳子,根本没办法分开。侯俊是阮老剑客的徒弟,不用说,老爷子肯定也不会留在这里。而且上面凶险未知,老剑客武艺好,可以保护大伙安全,相比之下,自己留下是最好的选择。

杜拉尔·果果多聪明,脑筋一转就想明白了,笑着点了点头,叮嘱魏宝山一切都要小心,有事大伙一起商量着来,千万别逞强。

留下杜拉尔·果果和夜叉,魏宝山三人沿着楼梯上到了第五层。佛塔这种建筑都是底大顶小,越往上空间越小,上到第五层后,明显感觉空间又小了不少,长宽也就是两丈左右。正中间有尊观音像,除此之外,室内别无他物。

三人仔细打量了半天,谁了没敢轻易迈步。足足看了十几分钟,阮英伯左右看了看,冲着魏宝山和马伯通道:“二位,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探探路!”

魏宝山一听,赶紧说道:“老剑客,你可得小心点儿!”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老剑客心想:既然到这儿了,还怕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凭着我的武艺和轻功,我就不信会栽到这个无名的佛光塔。 别人为了我的徒弟出生入死,我这个做师父的这时候要是不站出来,岂不让人看我们师徒的笑话!这老头也是好面子的人,打定主意后,迈步往前就走。说是走,与普通人走路可不一样,要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老爷子都是用脚尖点地,脚跟悬空,作好了随时应变的准备。

刚刚走到楼梯口处,只觉得脚底一动,老剑客暗道一声“不好”,赶紧脚尖轻点,身子借力一提,腾身而起,奔楼梯就跳了过去,谁知道刚刚挨着楼梯,“咔吧”,脚下又是一软,老剑客身子一蹿又飞向旁边,双脚刚好站在观音像前的香炉上,想着香炉必然安在实地上,先站稳脚,缓口气再说。哪知道这香炉也有机关,双脚往下一落,整个身子都往下沉,眼瞅着身子就落入了翻板之下,马上就要跌进陷阱里了。

要说阮英伯不愧为出了名的剑客,真有功夫,临危不乱,急中生智,没等掉下去右手一按坑沿,“噌!”又蹿了上来!双脚在坑沿一点,蹿出去一丈多远。双脚刚一落地,哪知道又踏上了翻板,老剑客累得满头大汗,赶紧继续往起跳,一连跳过三个翻板,到了第四个翻板时就再也没有气力了,身子一软,直直地栽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从老剑客探路到落入陷阱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工夫,等到老剑客落入陷阱,魏宝山和马伯通这才反应过来,“唉哟”大叫了一声,急得好悬没背过气去。心说:万一这坑底下不干净,老剑客要是死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喊了半天,底下根本没有人应答。马伯通一看,晃了晃脑袋,冲魏宝山道:“宝山啊,我看咱们今天到此为止吧!阮老剑客那么高的能耐都过不了这关,咱爷俩更白扯了。如今阮老剑客生死未卜,夜叉重伤昏迷,咱们损兵折将,不能硬冲了,赶紧回去商议吧!”

魏宝山抬头往上看了看,点了点头,下了楼,把事情简短地说了一遍,魏宝山背着夜叉下了楼。

出了佛光塔,塔外众英雄一看人出来了,赶紧围了过来,详问经过。

马伯通把塔内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简短扼要地说了一遍,众英雄无不吃惊,一个个急得直拍大腿。

这里面顶数绝命大剑方天化和阮英伯交情最深,听说阮英伯坠落陷阱,生死未卜,老头“噌”地一下就跳了出来,直奔塔门而去。

铁胆侠一看,赶紧把他拦住了:“贤弟,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我老哥哥多好的人哪,竟然中了机关埋伏,我非得把他救出来不可!”

“咳,贤弟,阮老剑客遇难,大伙都着急。这件事咱们好好商议商议,你这么贸然上去也不行啊!方才魏宝山也说了,里面的机关埋伏明显是连环翻板,不知道机关,根本破解不了啊!”

大伙上来,你一句,我一句,好一阵劝,总算是把人劝回来了。

当晚,大伙回到朝阳岛的德兴客栈,吃过饭后,大伙聚到一处,又说起了佛光塔一事。

正说着话,突然鲁连雄跑了进来,见大伙都在,做了个罗圈揖,然后气喘吁吁地对魏宝山道:“不好了!绝命大剑带着山西三杰和苗北二圣出了客栈,直奔九环山去了,我拦也拦不住!方老剑客让我告诉你,倘若三个时辰他没有回来,就是中了埋伏,也不用去找他们,到时候赶紧请高人破阵!”

“啊?”魏宝山一听,赶紧追问鲁连雄人走了多久了。

鲁连雄叹了口气:“唉,有一阵子了,老剑客怕我通风报信,点了我的穴道,穴道刚解我就过来了,估计有一个多时辰了!”

铁胆侠高宇在旁边一拍桌子:“咳,方天化啊方天化,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做事这么冲动?这么糊涂啊!”

魏宝山赶紧起身道:“老哥哥,赶紧带人,咱们赶奔佛光塔,晚了恐怕就迟了!”

铁胆侠看了看魏宝山,摇头道:“宝山啊,迟了!等咱们过去,黄瓜菜都凉了。我看也别过去了,就在这儿听信吧,希望他们福大命大造化大,阿弥陀佛吧!”

众英雄如坐针毡,都在厅堂等着,谁也没走,一直等到后半夜,仍然没有任何消息。

铁胆侠高宇看了看,长叹了一口气,对着屋里的众人说道:“各位老少英雄,我看别等了。都回去先休息吧!明天白天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破阵之事,各位的心情我很理解,可是希望大家也不要做无谓之争了,一旦我们定下计划,到时候免不了需要各位伸手帮忙,这几天都养精蓄锐,随时候命吧!”

铁胆侠的声望有多高,他这么一说,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三三两两地都退了出去,大厅里最后只剩下魏宝山、马伯通、杜拉尔·果果和铁胆侠高宇四个人了。

马伯通见没有外人了,起身把门窗关好,重新落座后,这才小声道:“我看咱们这伙人够呛啊!要说别的咱们都行,这机关埋伏咱们都不在行啊!我看得赶紧另请高人啊!”

铁胆侠点了点头:“马贤弟说得对啊!我想了半天,还真就想起一个人来。此人姓姜,名叫姜达姜子锐,人称圣手如来,这个人专门研究西洋八宝、钻心螺丝。凡是机械、火药、化学之类的东西,他都精通。有这个人帮忙,我看佛光塔可破!”

马伯通一听,小黄眼珠转了转:“不知道此人住在何处啊?”

“听说住在保定府万花巷,只是这个人性情孤僻,很少与人往来,脾气古怪,恐怕不太好请!”

“老侠客,您别说了。听您的意思,咱们没有姜达,这仗没法儿打。要是把人请来了,咱们是准赢,对不对?”

铁胆侠点了点头:“差不多,只是这个人隐居多年,性格孤僻,很少与江湖人打交道,独来独往惯了,想请他出山,难啊!”

“咳,老侠客,我问你,他是人不?能听进人话不?懂不懂人情?”

铁胆侠愣了愣,点了点头:“当然是!”

“那不就得了!是人就能听懂人话,有什么不好请的?老侠客请放心,我今晚就走,十天之内,肯定把这人给请回来!”

魏宝山一听,看了看马伯通:“师叔,这事儿非同儿戏,你可不能乱说啊!你和这人也没有交情,都不认识,你怎么请?”

“我说宝山,师叔的本事你不知道吗?别的不行,这种事是非我莫属啊!要我看,你赶紧收拾收拾,随我走一趟,把这里交给老侠客,一切就辛苦老侠客主持全局了。”

铁胆侠高宇道:“还说这些干什么,这里有我,你们就放心。倒是你们,路途遥远,一切小心!”

马伯通点了点头:“你们就放心吧!老太太擤鼻涕——手拿把掐!”

当夜,马伯通和魏宝山收拾好应用的东西,乘快船离开了朝阳岛,借着夜色,快马直奔保定府。

第六十六章 马伯通卖弄竹金 姜子锐打赌认输

书说简短,一路无话。

魏宝山和马伯通二人昼夜兼程,一路上换了几回马,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时赶到了保定府。打听几个当地人,问明万花巷所在,爷俩就近找了家客栈先住了下来。

晚上,爷俩要了几个小菜,一边吃着一边聊着。

伙计听这二人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很热情地主动介绍起这里来,从吃的到玩的,从穿的到用的,介绍的还挺详细。

马伯通就问小伙计:“伙计,我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你认识不?”

“客官,只要是这街头巷尾住着的本地人,没有我不知道的。”

“是吗?姜达姜子锐你知道吗?”

“哟,你是问姜老爷子啊?太知道了!差不多天天都能看着。”

“哦,是吗?那太好了。我们是慕名来访,打算给他选点儿礼物,也不知道他喜欢啥?”

小伙计一笑:“客官,你问我算是问对了,要说这老爷子脾气可有些古怪,不爱搭理人。平常呢经常来我这儿吃饭,和我多少还熟悉一些。老爷子对别的都不感兴趣,就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爱看热闹,天天一大早就到旁边的五里铺看热闹,你要是送礼物,就送些好玩儿的、稀奇的玩意儿,老爷子保准喜欢!”

“哈,这样啊,唉哟,多谢了!再来壶酒!”

马伯通和魏宝山吃过饭,回到客栈倒头便睡。

第二天一大早,二人早早醒来,隔着窗户就往外看,盯着姜达家的大院。按现在的钟表算,也就是七点左右,就见个精瘦的老头出了门,和伙计说的模样一般无二,爷俩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姜达无疑,赶紧出了客栈,在后面偷偷地跟着,就到了五里铺。

五里铺是个小集市,五行八作云集,卖针头线脑的,变戏法的,卖大力丸的,什么人都有,十分热闹。姜达踱着方步,一会儿看看戏法,一会儿看看打把式卖艺的,东走走,西看看,一直溜达到快中午了,老头这才往家走。

马伯通和魏宝山回到客栈,魏宝山就问马伯通:“师叔,咱们就这么跟着一小天了,什么也没干,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啊?”

马伯通笑了笑:“宝山,你不用着急,明天咱爷俩还去五里铺,你看你师叔的!到时候帮着师叔圆圆场子,保准能把姜达请出来。”

魏宝山张着嘴有些不相信:“师叔,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办法了?”

“咳,投其所好,天机不可泄露,明天你就知道了。”

书说简短,第二天一大早,马伯通准备了两根长竹竿,拉着魏宝山天蒙蒙亮就赶到了五里铺,找了处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开始撂地摆场子。“撂地”是过去江湖卖艺的一种形式,也称为“画锅”,过去的江湖艺人常在集市上卖艺求帮,赚些小钱,大多都是找个棍子画个圈,相当于划分好地盘。然后就在这圈里卖艺,吸引观众,最后求赏。马伯通闯荡江湖这么多年,自然懂得这里面的道道。

马伯通手里拿着两根五尺多长的竹竿,站在当中,等到逛集看热闹的人来得差不多时,这才清了清嗓子,扯脖子喊了起来:“各位,在下今天在这儿算卦,与众不同,我不算先天,也不算后天。我这是南海观音卦,卦卦灵验。各位看没看见我这两根竹竿儿,这两根竹竿可不是普通的竹竿,从我学艺这时,每天就在观音大士佛像前供着,焚香祷拜,已有四十余年。众位如有求财问喜、病人生死、出灾的日期,是远是近,问书信何日来到,走失行人落于何方,能否找到,丢失财物落于何人之手,自己父母妨与不妨,何年妨父,何年妨母,兄弟姐妹共有几位,妻宫贤愚,能否白头到老,一生一世何年发达,寿数大小大限哪年,我就用手上这两根灵竹就能一一算出!算对了,五个大钱;算得不对,分文不取,毫厘不要。哪位有意,可以占算占算。”

魏宝山在后边一听,强憋住笑,好悬没乐出声来。心说:我这师叔可真是个活宝,瞎话张嘴就来,说得像是真事似的,要不是我知道底细,连我都得被他忽悠住。

马伯通这一开口,围观的人群一听,这事儿新鲜啊,还有这种怪事,纷纷交头接耳,停步驻足,都在这儿看热闹。眼瞅着人越聚越多,马伯通心里也有些得意,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各位,有道是有钱难买早知道。人有三不知,是福来不知、祸来不知、死时不知,不过我手上的灵竹知道。哪位不信可以算算!”

底下人一阵议论,从人群中就出来个小伙子,这个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灯,摇头尾巴晃的,冲着马伯通点了点头:“喂!我说算卦的,我今年二十五岁,是三月的生日。小时候三岁就死了爹,六岁时死了妈,我也不知道我是三月哪天的生日,你能给我算算吗?算对了,我给你五个大钱;要是算不对了,我可不给钱啊!”

马伯通瞅了一眼这个小伙子,笑道:“放心,算不对我不要钱。”

小伙子一听,拍了拍手:“好!你说吧!怎么算?”

马伯通走到小伙子近前,让小伙子把两只手放在腰间,手心冲上,然后把那两根竹竿轻轻地放在了那个小伙子的手里,让小伙子不用紧攥着,凭其自便就可。

交待完后,马伯通腮帮子鼓了鼓,嘴里嘟囔了好一阵,好像在念叨什么咒语,最后用手指着竹竿说道:“灵竹,灵竹,这位是多大年岁,方才他自己说出来了是二十五岁。如果他真是二十五岁,你就将两竿的头儿并在一起。”说到这里,就见那两根竹竿儿果然一点儿一点儿地往一处并,最后,竿头儿对竿头,果真并在了一处,看热闹的这些人一看,“哗”,当时就开锅了,议论纷纷。

马伯通又说:“灵竹,灵竹,这位要是三月的生日,就把左竿往上,右竿往下,搭在一处。”说来也奇怪,就见小伙子手上的那两根竹竿儿立刻就开始转动起来,最后果然是左竿在上,右竿往下,搭在了一处。

“灵竹,灵竹,这位是三月的生日,可不知道是哪天。我由三月初一,开始一天一天往下数,如果这位是哪天的日子,当我数到那天,你就两竿分开。”说完后,马伯通朗声念了起来:“初一、初二、初三、初四…”

大伙眼睁睁地盯着看,没想到马伯通数到“十五”时,就见一直不动的那两根竹竿突然自动分开了。

再看那个小伙子当时脸就变了色,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这两根竹竿,二话没说,从腰里掏出五文大钱就扔给了马伯通,点头如啄米:“行!老先生,我服了!我就是三月十五的生日,我说不知道是哪天的生日,那是冤你。我故意撒谎,就想试试你这卦灵不灵。果真灵验,五文钱不多!”说完后,小伙子赶紧挤开人群,溜走了。

书中代言,马伯通真会法术吗?当然不可能。

说起来,这种竹竿算命的形式在金点算命一行称为“竹金”,这种占卜手段纯是“腥盘子”,说白了就是假的。金点算命一行,分支庞大,若是算周易卦,得下一年多的工夫,还得有悟性,才能学会增删卜易、卜筮正宗、六十四卦、世应相克、用神原神论,这些都会了,才能给人算卦。如果是算奇门卦,至少也得下三年多苦工,把《奇门大全》读透了,按着六十根签子,摆好了局式,才能出来给人占算。就算是学相面,也得将《水镜集》、《柳庄相》、《麻衣相》这些个相书读透了,才能出来给人相面。

真正指望靠这一行吃饭的,光玩“腥盘子”,净使假的绝对不行,就算有点儿“腥”,也都得“攒尖儿”,有点真格的,要不然别说赚钱,弄不好摊子都得让人砸了。你要是懂得金点里面的门道就知道了,真要是碰上犹疑不定的事情,可以去问六爻卦、奇门卦,或是相面的先生都行,千万别找这磕竹的。“竹金”是一假到底的玩意儿,根本没有一点儿真的。

可能有人问了,要是假的怎么还能算准呢?其实这事并不难理解,做这个的,秘密不在竹竿上,也没有什么咒语,也不是竹竿灌铅或是手里藏着吸铁石。这里面的门道,其实是一种心理学,很多时候,都是占者自己心里所想,一种潜意识,然后双手的力量会根据算卦的提示不由自主地开始活动,说起来有些玄,哪位不信邪的可以尽管试试。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马伯通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人群里看着,果然,姜达背着手也挤在人群里看热闹。小伙子前脚刚一走,老头眨了眨眼睛,就挤到了近前,冲着马伯通抱了抱拳:“先生,你这灵竹倒很有趣,你能给我算算几月的生日吗?”

姜达七十多岁,两道苍眉,颏下一络山羊胡须,挺大的眼皮,眼睛眯缝着,天生一副笑面。

马伯通心里暗笑,可是脸上丝毫没有显露,看了一眼姜达,缓慢道:“当然,不过我有言在先,算准了要五个大钱!”

“好!没的说!”

马伯通让老头当中一站,把两根竹竿让其左右手一托,端在腰间。然后用手指着竹竿道:“灵竹,灵竹,这位老先生是不知道几月生日,我由正月往下数,数到十二月止,数到哪月是这位生月,你就将两根竿并上。”说完后,马伯通用手指着竿一字一句道:“正月、二月、三月、四月、五月、六月、七月…”也真奇怪,喊到七月的时候,那竿子的两头儿果真并在了一处。

姜达一愣,看了看手上的竹竿,哈哈大笑:“罢了!我服了!我就是七月的生日,老先生神算,佩服!”说罢,乖乖地掏出五文钱,转身就要走。

马伯通能让他走吗?姜达刚一转身,马伯通微微笑道:“老先生,看您面相,您最近身体欠佳啊!”

“哦?”姜达刚转过身,听闻此言,又转回头,看了看马伯通,打量了几眼后,问道:“怎么讲啊?”

马伯通道:“老先生最近是不是嘴唇感觉有些麻木,每日饮食日渐减少,嘴唇干燥欲裂,经常麻木无味啊?”

姜达一愣,问道:“老先生懂得医术?”

“非也!我只是江湖术士,看先生气色欠佳,这才有此一言,说错了,您也别见怪!”

姜达愣了一下,眼珠转了转,抱拳道:“先生中午可有时间,如不嫌弃,聚客楼见,老朽愿和先生聊谈聊谈。”

马伯通笑了笑:“老先生客气了,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实在不敢打扰。”

“咳,你客气什么。俗话说是人不亲艺亲,艺不亲祖师爷亲。一笔写不出俩绿林来!哥哥我最敬重的就是江湖人,咱们说好了,中午时,咱们聚客楼二楼见!”姜达说完,抱了抱拳,分开人群,继续看热闹去了。

马伯通怕引起对方的怀疑,在这儿又算了几位,眼瞅着日头快到头顶,用现在的时间来说已经到了十一点了,这才和魏宝山离开五里铺。

看着左右没有人了,魏宝山凑了过来,问马伯通:“师叔,你到底搞什么把戏?我都看糊涂了,你这灵竹不就是顺手捡的两根竹竿吗?”

马伯通嘿嘿笑了笑,道:“这个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中午咱们过去时,你得适当地说几句,帮我一把!”

“说什么?”魏宝山一头雾水。

“咳,宝山,你咋不开窍呢?咱们费了这么多工夫不就是要请姜达出山吗?你不把他忽悠住了,人家能来吗?到时个咱们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书说简短,到了中午,马伯通和魏宝山如约而至,上了聚客楼,姜达老爷子已经到了。

相互寒暄了几句,伙计过来了,擦抹桌案,摆上吃碟儿筷子问道:“几位爷想吃点儿什么?”

姜达点了点头,请马伯通点菜。

马伯通也不客气,笑着问伙计:“都有什么?”

“这位爷,我们聚客楼是大馆子,什么都有,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草里蹦的,水里浮的,煎炒烹炸样样俱全。”

“用不着那么麻烦,你随便掂对掂对,冷荤热素,拣几样最拿手的菜吧。”

姜达在旁边摆了摆手,叮嘱伙计尽管上好菜,不怕花钱。

时间不大,一桌子菜都摆了上来。盛宴开始,大家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席间,姜达向马伯通和魏宝山频频敬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姜达这才问马伯通:“先生神算,在下实在佩服。小老儿平生也见过不少金点高人,可是还从未见过有你这般神通的。”

马伯通赶紧客气了一番,随后语锋一转,又说到了姜达的身体状况。

姜达丝毫没有隐瞒,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不假,最近几个月以后,我是感觉嘴唇有些麻木,不思饮食。”

马伯通笑着点了点头,冲魏宝山一使眼色,魏宝山明白马伯通的意思,往前欠了欠身:“姜老爷子,我师叔是从面相的气色上看出您的身体有些异样,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见您面相之象虚而缥缈,不凝不实,不是身体实病,十有八九与您家的房宅风水有关。”

“风水?小先生是说我家风水不好?”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您家最近屋宅可能有什么新的改变,这才导致风水地气不稳,浊气冲体,影响了身体健康。”

“哦?这也能看出来?”

马伯通在旁边笑道:“要不然,咱们打个赌。”

“哦,赌什么?”

“嗯,如果我师侄说得不对,这饭钱我们付。如果我师侄侥幸说对了,就求老先生帮个忙,您看怎么样?”

“帮忙?什么忙?”

“对老先生而说,举手之劳。”

“嗯,既然这样,小老儿也有些好奇,好!那就赌一把!”

“好!”马伯通面上带笑,盯着姜达道:“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魏宝山在旁笑了笑,不急不缓道:“老先生,其实风水地气与人之筋脉相通,风水上存在的问题都会在人体内表现出来。嘴唇麻木是由于浊气冲及体内胃脏,这才会使嘴唇变得干燥欲裂。风水术里,艮宫、坤宫、中宫五行均为土,主掌人之消化道,从老先生的气色面相看,是火从下来,喷薄向上,我猜应该是艮宫有异。”

姜达一听,有些好奇,赶紧道:“愿闻其详!”

魏宝山道:“艮宫为东北位,先生之症为艮宫气壮,明显是火气生土,所以我猜,老先生家里最近是不是在屋宅的东北方加建了厨房或是火气等物。”

此话一出,姜达低头不语,仔细想了想,半天猛地抬起头来,看了看魏宝山,又看了看马伯通,哈哈大笑:“真乃神人也!实不相瞒,小老儿就好鼓捣些玩意儿,三个月前,就在宅之东北的库房里建了座小熔炉,用于锻造,真想不到,小先生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般本事,小老儿心服口服!愿赌服输,你们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第六十七章 姜达巧过绝户阵 群侠大破佛光塔

书接上回,前文书说到马伯通用计,半诱半骗,和圣手如来姜达姜子锐打了个赌,结果姜达认输,就问马伯通要让他办什么事。

马伯通放下酒杯,起身离座,冲着姜达深施一礼,这才把魏宝山和自己的身份表明。接着把魏宝山如何被陷害;侯俊夜探公主府,结果莫名被擒;金光寺下书,明着一套,暗中一套;佛光塔如何难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姜达。

姜达一听,老头当时就有些火了,心说:你们这是合起伙来下了套让我钻啊?大丈夫行在明处,怎么能暗中使鬼呢?这不是把我当猴耍吗?不过,老头转念又一想,这事也怪不得他们。 别人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那金光寺内的佛光塔是四十年前妙手镇西洋孙乾孙天宇一手建造,里面的机关暗道巧夺天工,可以说是研究销器机关的最高境界了,这些普通人又怎么能破得了呢?

要说老头真是个明白人,想了想后,把手一摆,道:“二位,你们千里迢迢来请我,小老儿荣幸之至。 本来我不应该去帮你们,咱们无缘无分,非亲非故,我犯不上因为你们得罪九环山上的人。不过,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既然打赌打输了,我绝不耍赖,我答应你们就是。但是我可有个前提,我只管破阵,别的可不管,你们打打杀杀、恩恩怨怨与我无关,我破了佛光塔转身就走,你们也别留我,再有什么事,我也管不着。”

马伯通一听,乐得眉飞色舞,把胸脯一拍:“老先生,您这话说得在理。您放心,您肯帮我们破了佛光塔,我们就感激不尽了,别的事又怎敢劳您大驾呢?您要是乐意看热闹,就在那儿住几天,好吃好喝好招待。您要是不乐意,我们派人把您再护送回来,我说话算话!”

姜达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两位就到家中一坐,我安排一下家里事,然后咱们马上就走!”

魏宝山和马伯通跟着姜达回到家中后,姜达让二人在堂中小坐,他自己回了里屋,交代家里的事情。

按下他如何交代家事不表,单说马伯通,坐在堂中,端着茶杯,左看右看,看什么都稀奇。为什么呢?就因为姜达这屋子里到处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看什么都新鲜。

有会叫唤的木头鸟,有会满地转圈的小木马,还有玩着跷跷板的两个小木头人,马伯通就感觉眼睛都不够使了,看一个就吧嗒一下嘴,晃着脑袋直咽唾沫。看来看去,就在屋角的架子上看到个极为精致的木头匣子,马伯通也是好奇,左右看看没人,就把箱子盖给揭开了,发现里面有个椭圆形的金属玩意儿。

这东西大小和香瓜相似,外头镀着金,金光闪闪;表面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见盒子里还有张纸条,马伯通伸脖子看了看,看过之后,“唉哟”了一声,心里不由得一阵惊喜,还有这玩意儿?小眼珠转了转,见左右没人,伸手就把这东西拿了出来,揣在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