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也的确有两下子,研究来研究去,在众多汉人的共同努力下,还真让他们鼓捣出来了两尊火炮。虽说比起进口的红夷大炮略有不足,但那也了不得了。这两尊大炮比明军的大炮长出五六尺,足有两丈多长,炮口有半尺左右粗细,炮身比明军大炮多了几道铁箍,炮耳、准星、照门一应俱全,每尊都有三千斤重,称得上是巨无霸火炮之神。为了和明军的红夷大炮区分开,命名为“红衣大炮”。
试射之后,皇太极十分满意,对佟养性一阵褒奖不用细表,赶紧下令加班加点,抓紧时间造炮。这回来围城,就把二十余尊红衣大炮全都带了出来。果然,火炮刚一亮相,就打了个祖大寿措手不及,令明军损失惨重,心有余悸。最关键的是,祖大寿也不知道大金究竟有多少尊这样的火炮。
原来以为自己凭着城坚炮猛可以抵挡一阵,现在看来,形势越发有些不妙了!
大凌河被围,锦州的孙承宗一夜间就急出病来了。
孙承宗看出来皇太极用的是围困之计,心里万分焦急,强撑着把辽东巡抚禾嘉、总兵吴襄等人招至病床前。老头岁数本来就不小了,急火攻心,形容枯槁,显得有些死气沉沉,早没了往日的精神。
老头看了看床前众人,点头道:“各位,金兵此举,意在切断大寿与锦州的联系,如果让其阴谋得逞,大凌河势必成为一座孤城了,大寿的一万五千精兵则危矣。尔等要立即组织人马前去救援,尽快把锦州与大凌河之间的金兵赶走,以解大凌河之围。”
禾嘉与吴襄不敢怠慢,赶紧派出六千大军,增援大凌河。出兵迅速,结果回来的也快,几天工夫,就被八旗兵给打回来了。按理说,派去的人马并不少,关键是明军的战力实在是良莠不齐,除了关宁铁骑还有与八旗兵相抗衡之力外,余下的军队大多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一连派了好几次,无一例外,全都是败阵而归。
时间飞逝,岁月如梭,眨眼间就到了八月中旬。大凌河城外的三道环城壕沟终于全部挖通了,壕沟周长三十里,距城墙根三里之遥,深一丈,广一丈,壕外砌墙,墙高一丈,工事很大。
其实这次费了这么多力气挖这些深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仅仅是为了阻止城内军队突围。实际上,这几道壕沟是大有玄机,另有妙用。魏宝山让人挖通三道壕沟的同时,又在每圈壕沟的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四个象位处各挖了一口深三丈、口径三尺三的深井。
书中代言,这四个方位在风水上分别是朱雀位、玄武位、青龙位和白虎位,是为四象。 北方玄武为太阴,五行属水;东方青龙为少阳,五行属木;西方白虎为少阴,五行属金;南方朱雀为太阳,五行属火。阳气分为“木、火”,阴气分为“金、水”。“木、火、金、水”四象阴阳循环,生生不息。
魏宝山此次布阵,是反其道而行,就是要打破阴阳互生之局,令阳气上冲,阴气下降,阴不函阳,阴不交阳,这样就可以使中心位的大凌河城内阴阳失衡,空中形成虚火,地下形成虚寒之势。阴阳一旦不交,则死气升腾弥漫,阴气充盈空间,城内必然发然异变。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魏宝山不敢拖延,壕沟挖通的当天夜里,魏宝山便亲自带人进入壕沟开始布阵。他带着一队人挑着十几担东西,首先到了正东的青龙位,伸脖子往井下看了看,挥手叫过人来,让他们把筐里的东西小心地依次倒入井内。
马伯通一边指挥着这些人往里倒东西,一边偷眼观瞧,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就偷偷地问魏宝山:“宝山哪,这弄的这些是什么玩意儿?瞅着咋像是灶灰呢?”
魏宝山笑了笑:“师叔真是好眼力!竹筐里装的就是锅底灰,那些水桶里盛的则是白马尿。”
马伯通咧了咧嘴:“宝山,你不是在开玩笑吧?这玩意儿能管用吗?”
“师叔,你就放心吧。阳气从风行,阴气从水走。这四口井刚好打在水龙脉的龙喉之上,只要把这两样东西往里一倒,随水这么一走,很快地下之水就会凝固如粥,不再流动。到那个时候,城内的水井自然就会慢慢枯竭,再也打不出一滴水来。一旦城中无水可用,那一万多人马很快就会挺不住了,到时候别无选择,只能乖乖地出城投降了。”
说话的工夫,十几担东西全都倒入了井内,几乎把整口井都填平了。魏宝山看着差不多了,摆了摆手,叫过两个人来,让这二人小心往上再撒层生石灰,然后用土填平踩实,直到看不出什么破绽后这才放心地离开,赶奔下一个地点。
一直忙活到天都快亮了,总算是大功告成了。魏宝山拖着疲 惫的身子回到营帐刚刚躺下,皇太极闻讯就亲自过来了。魏宝山赶紧又爬了起来,简单收拾了一下,见皇太极已经都到了营帐口了,刚要伏身叩拜,皇太极一伸手把魏宝山给扶住了:“宝山哪,这里又没有外人,用不着施礼,赶紧坐下,好好和我说说。”
魏宝山赶紧把夜间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皇太极听后也觉得稀奇,就问魏宝山:“宝山,这种事情我不太懂,我就是好奇问问,你说的这个阵法叫什么‘羚羊挂角’,名字倒是挺好听的,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能知道这个风水阵法到底生没生效呢?”
魏宝山笑道:“回汗王,其实这个并不难。只要在太阳没升起之前,阳气始兴之时,登高望气,就知道城内的气场是不是有了变化。”
皇太极一听,频频点头:“宝山哪,这个挺有意思啊,怎么个望法,我能望到吗?”
魏宝山哈哈一笑:“汗王,您还不行。望气虽说简单,可也要练习数年才行,这样才能分清气之色相。古书中讲,黄富而青贫,赤衰而白绝。现在大凌河之内气色泛金,如果一星期后气色转红,就说明风水阵法生效了,用不了半个月,就会气色转白,到那个时候,汗王就可以派人劝降了。”
二人在营帐内聊得很投机,不知不觉就聊了半个多时辰。皇太极看到魏宝山通红的眼睛时,这才意识到他辛苦一夜还未合眼,顿时有些愧疚,赶紧起身道:“唉哟,你看我,只顾着说话,倒忘了你还没有休息呢!宝山,今天你哪儿都不用去,就在这儿老老实实地睡觉,什么事明天再说。有空儿你多给我讲讲,这里面的门道还真有意思。”
魏宝山送走皇太极,衣服都来不及脱,和衣而眠,工夫不大,就鼾声阵阵,沉睡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军对阵一直也没消停,明朝的援军说是援军不如说是来观光的,一拨接着一拨,毫无悬念,都是大败而归。孙承宗知道自己难辞其咎,递了好几次辞呈,同时力荐永平府兵备张春接替自己,并再三要求朝廷火速派兵解围。
孙承宗是崇祯的老师,他的话崇祯深信不疑,也意识到情势危急。请辞是不能批准的,不过要人可以。当即封张春为监军道,命其率四万大军开赴关外。
张春见到孙承宗后,见老头年过花甲,头发花白,心中也有些不忍,赶紧上前叩拜:“学生张春拜见孙阁老!”
孙承宗扶起张春,点头道:“老夫已经是风烛残年,日暮西山,古稀为帅,实乃兵家大忌。如今你来赴任,老夫可以稍安矣。”
“学生仗阁老栽培,恐有负阁老恩荐。”
“唉,你不用自谦,大凌河内尽是我辽东精锐,再迟的话,众将士就要成饿殍了,还请大人火速发兵啊!”
“阁老请放心,学生不日就将开拔,绝不敢有误。”
孙承宗点了点头,就问张春:“张春啊,鞑子狡诈,善于野战,可有破敌良策?”
张春道:“袁崇焕得利,胜在固守;满桂胜失利,在于浪战。女真之长无非骑射。 兵法中讲过,战车与步兵比,一战车可抵十步卒。我们以战车组成阵,使其成为活动之城,既是攻亦是守,夹以火器射之,可将大军推至城下。”
孙承宗叹服道:“车阵虽强,可弥补我军野战之不足,但皇太极此人用兵狡诈,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张春郑重道:“学生谨记,请阁老放心!”
八月二十四日,张春与总兵吴襄、宋伟,率四万大军,战车两千辆,浩浩荡荡,向大凌河方向开来。
就双方军事实力而言,跟皇太极玩骑兵对砍,无异于找死。所以张春步步为营,以战车为屏障,架好大炮,缓慢前行。尽管张春布置得当,阵势摆得挺好,大炮打得奇准,几轮下来,的确让大金军兵损失不少;不过,好运不长,几个回合下来,皇太极也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大炮。
虽说皇太极的大炮质量不是很好,但是至少能响。张春做梦也没想到大金军队竟然也装备了数门火炮,所以巨大的轰鸣声从明军阵营炸响之后,张春还以为是自己的大炮炸了膛,不过,很快,张春就发现,事实远非自己想象的那样,对方果然马刀换炮,也有大炮了。
火炮齐发,巨响连连,明军根本没有提防,顿时被炸得人仰马翻,四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
张春兵败,也预示着锦州援军彻底失败,大凌河失陷也就是早晚的事了。
这场规模最大的援军,最后以张春被俘的戏剧性结尾收了场,这个结果是孙承宗做梦也没想到的。
魏宝山每天都观察着城中的动静,果然,一切与预想中一样,半个月后,城中上空白气笼罩,死气沉沉,大凌河城俨然已经成为死绝之地,没有半点生机了。
魏宝山实情相禀,皇太极很开心,赶紧召集群臣议事,商量接下来该如何劝降祖大寿。
人都到齐后,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莽古尔泰盯着魏宝山看了看,摇了摇头道:“汗王,臣有话要说。”
“哦,三贝勒有话请讲!”
“汗王,恕我直言。就凭魏宝山一口之言,怎能断定城中断米断粮?前几日,祖大寿还派人在城头喊话,说是粮草充足,可以足吃足喝半年,就算是其中有诈,也不会这么几天就断粮断水了吧?”
范文程在侧答道:“三贝勒爷,我和宝山的意见一致。我认为宝山说的没错,城中确实已经断粮,派人劝降的机会也已经成熟了。”
代善“哦”了一声:“文程先生何出此言?”
范文程答道:“上次明军派来四万大军前来救援,炮火连天,城中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个不符合祖大寿一贯的作风。之所以守城不出,应该是没有可战之力了,想必是早就断粮了。”
莽古尔泰冷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你这也是猜的吧?战场非同儿戏,这猜谜解闷儿要是算数的话,这仗还怎么打?”
范文程泰然自若,不卑不亢地说道:“猜谜也有几种猜法。私下里,我曾为祖大寿算了一笔账,城中军民共三万余人,每人每天吃一斤半粮食的话,一天就是四五万斤。现在围城差不多一个月了,应该是一百二十万斤左右,再加上战马的草料,至少是一百六十万斤,大凌河不是粮仓,怎么会有这么多粮?按明朝的规定,军事部队执行任务时,身边只带三天干粮,余下的由补给部队供给。咱们围城这么久了,城中没有补给供应,保守估计,最少断粮也有十余日了。”
这笔账算得有根有据,众人听得也是心服口服,所有人都不吱声了。莽古尔泰闹了个大红脸,气得脸红脖子粗,把头扭过去也不言语了。
书中代言,还真就说着了,大凌河城内确实断粮多日了,而且远比范文程估计的残酷。不仅断粮了,就连井水都干了,一晃过去十几天了。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议论,说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没准是大明气数真要尽了,就连老天爷都不保佑他们了。
刚开始还好说,没粮了,至少还有战马,吃马也能维持生活。只是没过几天,战马就被吃光了。好几万人,饿得眼珠子都红了,瞅什么东西都直冒绿光,把能吃的差不多全吃光了,就连窗户和门板都当柴禾烧没了。几天前,陆陆续续已经开始有人饿死了。
到了这个节骨眼,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没办法,没别的吃的了,就只能吃死人了。
刚开始只是个别人偷偷地吃,很快,这个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吃死人。于是,凡是有死的,便不再掩埋了,而是通通吃掉。没柴禾不要紧,先是烧马鞍,马鞍烧尽了烧人骨,每天都有几百人饿死,有的还没咽气就被吃掉了。好端端的一座城,如今真正成了人间地狱,一座鬼城。
祖大寿根本不想投降,一心盼着援军前来解围,不过时间越久,援军越来越少,眼瞅着自己的部下越来越少,没战死沙场却都饿死被吃掉了,祖大寿终于扛不住了。
祖大寿的心里也一直矛盾着,一方面,袁崇焕尸骨未寒,不能对不起袁督师在天之灵;另一方面,眼看着数万将士被困城中而外援无望,坐以等死,心里更是愧疚不安。经过慎重的考虑,祖大寿决定投降。他与皇太极派来的使者进行了会谈,表示愿意接受投降。部下的这些人一个个都饿得头昏眼花,一条命都丢了半条命,哪有不同意的,纷纷表示赞同,唯独一个人反对,这个人就是何可纲。
何可纲是明末辽东人,是袁崇焕的旧将,袁崇焕曾称他仁而有勇,廉而能勤,事至善谋,其才不在自己之下。袁崇焕生前曾向朝廷举荐过三个人,分别是赵率教、祖大寿、何可纲,和祖大寿几乎不分伯仲,是难得的猛将。
不过这人确实有刚,宁折不弯,无论祖大寿怎么说,就是不降,指着祖大寿的鼻子一通暴骂:“好你个祖大寿!都堂刚刚殉难,死于皇太极的毒计,你就不怕都堂显灵?杀身成仁,舍身取义,此乃大丈夫所为也!宁死不降!”
大家都投降,唯独他一个人不投降,没办法,只能把他杀了!
祖大寿没办法,只得将拒不投降的何可纲推出城外,斩首示众,然后率军队出城投降。
当天晚上,皇太极大帐中,皇太极大摆盛宴,双方把酒言欢,气氛十分融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皇太极端着酒碗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今祖总兵归金,本王胜得三军,备感欣慰。 本王代表大金国上下敬总兵一碗!”
祖大寿赶紧起身回礼:“臣何德何能,得汗王如此垂青,从今往后,臣愿尽毕生之力,报答汗王!”
范文程在一旁笑道:“祖总兵今日归金,不知道对伐明可有什么妙策?”
祖大寿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汗王既有平定天下之意,不如先夺了锦州,然后再下宁远,直逼山海关。”
皇太极点了点头:“总兵所言极对,只是锦州城坚固异常,攻城伤亡必定惨重,本王视八旗军如自己的手足,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
“汗王有此念头,实乃将士之幸!臣倒是有一计,臣可以假扮兵败,混进锦州。锦州城的守将大都是臣的部下,虽然巡抚丘禾嘉坐镇,但只要我进得了城,就能杀掉丘禾嘉。到时候,臣打开城门迎接汗王入城,这样,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夺了锦州城,事半功倍,易如反掌!”
众人一听,无不大喜。
皇太极赶紧说道:“如果真能取了锦州城,祖总兵便为大金为了大功!此事宜速不宜缓,以免夜长梦多,要不然干脆就今晚,本王派兵在后面假装追赶,扮得像些,此计定可成功!”
祖大寿当即站起:“臣归大金蒙汗王知遇之恩,定当以锦州来献,以表臣心之忠诚,臣准备准备,稍后就动身!”
宴会后,马伯通就找到了范文程,见左右没人,就悄声地问范文程:“范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老爷子有什么事?”
“我是想说,万一祖大寿有诈,一去不回可怎么办?这不是放虎归山吗?”
范文程笑了笑:“我才与汗王也说过此事。不过汗王的意思是,如果祖大寿真的有诈,就随他去吧,大不了失去一个人,而万一是真的,就可以夺回一座城。所以,汗王宁愿赌一把!”
马伯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径自离去了。
第五十二章 铁胆侠亲传武艺 献绝技宝伞失踪
此次行军,可以说是大获全胜,眼见着也没什么事了,魏宝山便告了个假,和马伯通提前从大凌河赶回了沈阳城。原来魏宝山一直惦记着要去拜会铁胆侠高宇,亲自登门道谢。结果,这段时间以来,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始终也没闲着,也就耽搁了下来。
魏宝山并不是糊涂人,心里头明白,当日要不是铁胆侠仗义出手,自己这条命早就扔在铁帽山玉元观了,哪还会有今天?自己和人家非亲非故,可以说,也就是一面之缘。而人家听说自己有难,二话不说,仪义出手,这份情义那可绝对不是用金银可以衡量的。
回到家后,本来打算次日就走,结果家里面也是一摊子事,一时没办法脱身。好不容易把家里事都安排妥当,第四天一大早,魏宝山和马伯通就出了门。因为都住在沈阳城附近,路程不远,也算是轻车熟路,差不多半个多时辰后,二人就到了地方。
马伯通拍打门环,下人开门后一看是魏宝山和马伯通来了,都认识,赶紧到里面去给铁胆侠送信儿。
时间不长,铁胆侠高宇快步从里屋迎了出来。
离着还有一丈多远,魏宝山一撩衣裳“咕咚”一声就跪下了:“老侠客在上,晚辈魏宝山给老人家磕头了。”说罢,“嘣嘣嘣嘣”,连磕了四个响头。
老侠客高宇赶紧快走两步,双手相搀:“咳!宝山哪!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这不是多余吗?咱们还用得着这样吗?我不是说过嘛,以后你就叫我老哥哥,你就是我老兄弟,别再一口一个老前辈、一口一个老侠客的,客气什么呢?”
马伯通在旁边嘿嘿笑了笑:“我说老侠客,有件事咱得先论论。要说您和宝山称兄道弟,我很高兴,宝山能有你这位老哥哥,那是他的福分。不过,要说咱俩岁数可也差不太多,您是宝山的老哥哥,我可是宝山的师叔,咱俩可咋论呢?”
老侠客高宇一听,晃了晃脑袋:“贤弟,咱们之间还是各论各的,谁也别占谁便宜,这样总行吧?”
马伯通哈哈大笑:“老侠客说的是,那咱各论各的,我也喊你一声老哥哥吧!”
三人有说有笑,到了厅中,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天。
老侠客高宇为人爽朗热情,心里面有什么就说什么,把魏宝山和马伯通逗得哈哈直笑。三人越聊越高兴,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老侠客说啥也不让魏宝山他们走,非要留他们在家里吃顿饭。
魏宝山这人极为厚道,轻易不愿意麻烦人,眼见在这儿也坐了一上午了,老人家估计也累了,于是赶紧客气道:“老哥哥,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不过,今天我们也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哪天我们再来,到时候一定陪老哥哥多喝几杯。”
一听这话,老头有点儿不乐意了,把脸往下一沉:“宝山,你这话说得不对。我不配请你们吗?还是我家饭菜不如你们府上好呢?怎么留你吃顿饭你都不肯赏脸呢?我知道你们是官人,事务繁忙,可是吃顿饭都不行吗?”一句话把魏宝山弄了个大红脸,赶紧解释。
马伯通在旁边哈哈一笑:“老哥哥,宝山这人是老实人,哪能那么想,其实就是怕给您添麻烦。”说完后冲魏宝山一瞪眼,“宝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不是到老哥哥家里来了吗?用得着那么客气吗?实话实说,就算是老哥哥不说,我还真就没准备空着肚子走,喝点酒,聊会儿天,这有多好。改天老哥哥到咱们家,咱们再招待,大家都是兄弟,这有什么呢?用不着讲究那么多。”
魏宝山知道马伯通在给自己打圆场,赶紧就坡下驴,冲着铁胆侠点了点头:“那就麻烦老哥哥了。”
老侠客眉开眼笑,咧嘴道:“哎,这不就结了嘛!你又不是小孩儿,晚一会儿回去家里就惦记。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干什么恋家呢?实在不行,我派个人给你家送个信儿,不就结了嘛!”
“不用,老哥哥别开我玩笑了。”
“哈,那好,咱们边吃边谈,好好唠扯唠扯。来人哪,准备晚宴,今儿有贵客。”
“是!”手下人下去准备,他们在这屋里继续闲谈。
时间不长,酒莱备齐,挪到大屋。各式各样的菜品摆满了一桌子,做得也是格外讲究。
老侠客往正中一坐,举起杯道:“宝山哪,来,咱哥俩先干一杯!咱们有缘,今后还得亲近亲近!”
“唉哟,老哥哥,我不会喝酒。”
“不会?那你会喝水不?会喝水就行,往下灌就行了!”
魏宝山知道这老头的脾气了,不敢不喝,憋住气,一仰脖喝干了。
“哎,这才痛快呢,大丈夫就得海量。”说着,老侠客把酒杯又倒满了,“宝山,有句话,老哥哥得提醒你啊!如今你风头正劲,万事可得多加小心啊!从你出世扬名到现在也有几年了,虽说咱们行得正,走得直,可是也得罪了不少人哪!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正经的绿林人,都是些下三门的徒子徒孙,根本不讲究江湖道义,未必会放过你啊!我看你连个防身的技能都没有,真要是被他们给盯上,早晚得吃亏啊!”
魏宝山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唉!老哥说得是啊!有时间我还真得好好练练,哪怕学会个一招半式的,能自保也行啊!”
“宝山,你会的那些能耐我是不太懂,也没深入了解过。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能不能在院里给我练练,也不用练别的,就按九宫八卦的相生相合易理,踩着石砖走几圈,我看看怎么样?”
魏宝山一摆手:“老哥哥,这我可不敢,我怎敢在圣人面前卖字画儿?您这不是拿我耍着玩儿吗?”
马伯通心眼多尖,一听话音就知道人家有意要指点魏宝山,赶紧接过来话头,冲着魏宝山一瞪眼:“哎!我说宝山,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咱们越是自己人才越要练呢,你就试着走走,有老侠客在这儿给你挑毛病,这机会烧香拜佛都求不来。”
魏宝山一想也对呀!人家那么高身份的老前辈,我要练一练,有不对的地方人家给指点指点,这怕什么呢?“好吧,既然老哥哥愿意看,那我就走一圈,可是有一样,您见着我有不对之处可一定要挑出来。”说完话,魏宝山站起身来,把长大的衣服甩掉了,跳到院里,看了看脚下的方砖,从东北艮宫开始,按八卦五行相生之理,迈步走了起来。魏宝山走得非常认真,斜进闪退,左转右移,围着院里的石桌子就转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
老侠客端着酒杯,捻着胡子在这儿看着,眼珠都不错神。就见魏宝山忽左忽右,抬腿迈步,身形围着正中的石桌滴溜乱转,虽说没有什么武术功底,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倒很有几分架子,还真挺唬人。没用上一刻钟,魏宝山再次回到艮宫方位,冲着老侠客一抱拳,“老哥哥,多加指点,我走完了。”
“嗯,宝山,不错!走得不错!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种绝艺叫九宫十八肘?”
“九宫十八肘?”
“对!九宫十八肘源于武当派,这种功夫也叫‘太乙柔化功’。是以河图、洛书、四象、八卦、九宫为理义,参以阴阳长降消长、五行生克制化的原理,辅以步法、身法、拳法和肘法,穿绕于九宫方位之中,既有运劲如抽丝、不丢不顶的化劲之巧,又有穿宫闪躲、近身靠打的发劲之妙。你没什么武术根底,学这套掌法打人恐怕有些吃力,就算是会打也只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不过这里面的闪躲步法我看你能学,别的不说,危急关头,用于自保应该没什么事。只要对方不是武术高手,根本就伤不到你!”
“啊?真的?”魏宝山一听,心花怒放。
老侠客哈哈一笑:“怎么,不信哪?那我给你练一练,你瞅瞅我这脚是怎么走的,腿是怎么抬的。”
“啊哟!”这可把魏宝山和马伯通乐坏了。再看老头把外衣甩掉,小辫一盘,用根丝带子把腰紧了紧,抬胳膊、抬腿没有半点儿绷挂之处,“噌”,一闪身跳进天井大院中。再看老侠客高宇往下一撤腰,晃动两臂,两腿穿梭,练了起来。
书中代言:这种功夫可不简单。所谓“九宫”,是按《洛书》之“术数”定位,即: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为肩,六八为足、五居中央。又以从一至九顺数绕进,复又从九返逆数绕行为行宫之路线。这种功夫以肘攻敌,辅以身法、步法,招势凌厉,进退自如。行进于九宫方位中运化派生,每宫击发两肘,九宫共击发十八肘,每肘又暗藏六种变法。若虚若实,迅速多变,柔中寓刚,轻灵圆活,贴身疾打,很难防躲。
别看铁胆侠七十多岁的人了,动起来快如猿猴,急如闪电,伸手、抬腿,干净利落,把魏宝山都给看迷住了,心里不禁暗叹:看来,真是活到老学到老,工夫不负有心人哪!人家这一出手,果真够个侠客的身份,自己就算是苦练上二十年也赶不上人家,往后有机会可得多向人家请教请教。
老侠客练完后一收招,胸脯一挺:“宝山哪,你看着怎么样?”
“好!太好了!老人家,有机会您可得教教我!”
“哈哈哈,孩子,只要你学,我倾囊而赠,咱们没的说。今天老哥哥就先教你这套步法,你看着,脚踏坎位,转乾宫,左脚迈兑位,右腿穿中宫…”老头很有耐心,一步一步教给魏宝山,亲身示范。
魏宝山一边听着,一边在旁边跟着比画,好在是五行八卦的易理相通,所以一点就透,魏宝山走了两遍后就记得八九不离十了。
老侠客又看着魏宝山走了几遍,确认没什么错误后,点了点头:“宝山哪,这套身法你没事就要勤加练习,用不了一个月就能熟练了。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精。你要是把刚才教你的步法练到一定火候,日后真要是有什么危难之时,备不住就能保你一条性命。等到你把步法练熟后,我再指点你几招肘法,艺多不压身,将来必有受用之时。”
魏宝山知道老头是真心为自己好,十分感动,连连点头:“老哥哥,太感谢了!”
老侠客一摆手:“兄弟,你要是说这个可就外道了,咱们兄弟还用得着那个吗?对了,宝山,听说你有件宝贝,叫什么八卦金刚伞,能不能让老哥哥看看?”
魏宝山当时就笑了,二话没说,伸手从背后抽出金刚伞,递了过去。
老侠客接过后,一按绷簧,“砰”地一声,大伞撑开了。翻过来掉过去,老侠客用手掂量了几下,不住地点头,告诉魏宝山,这件东西真是个宝贝,当初制造之人可不简单啊!这精钢龙骨都是好家伙,比起宝刀宝枪来不差分毫,如果作为兵器,也可以说是件难得的宝刃!听说云南金鸡岭有位隐士,叫甘云甘卧仙,擅使一把铁伞,招数出奇,武艺非凡,日后有机会可以跟人家学几手。
大家边吃边聊,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风水相地术上。老侠客对这个还真感兴趣,不住地问东问西。
魏宝山不厌其烦地一一解释,说得老头胡子都直颤危魏宝山今天也确实太高兴了,喝了不少,多少有点儿兴奋了,接过金刚伞,冲着老侠客高宇笑道:“老哥哥,今天高兴,兄弟我也给您露一手,就当助个酒兴!”
“好啊!我一直就对这个很感兴趣,今一终于要大开眼界了,太好了!”高宇虽说七十多岁了,可是玩心不减,乐得两手都快拍不到一块儿去了。
魏宝山径直走到院子正中,凝目四下看了看。天井大院四面环墙,东南方从外进来的大门口,西北方的小门通向内宅,东南为巽位,五行属木;西北为乾位,五行为金。金克木,气由西北转向东南,此处属上风之地,心里便有了谱。回头让人取来八盆清水,按照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的八卦方位一一摆好,盆与盆之间用灶底灰相连,围出一块直径大概八尺左右的圆形空地。
弄完这些后,就见魏宝山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抖手扔进了正西兑位和西北乾位的水盆里;从院里捡了几块鹅卵石,分别投在西南坤位和东北艮位的水盆里;接着折了两段柳枝插在了正东震位和东南巽位的水盆里;又在南方离位的水盆里倒入了一大把朱砂;最后在正北坎位的水盆里扔下了一把咸盐。
不只老侠客高宇好奇,就连马伯通也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魏宝山在搞什么名堂。
魏宝山站在正中间,等了大约半炷香的时间,直到八盆水的水面都静止不动了,这才点了点头,冲高宇笑道:“老哥哥您请上眼!”说罢,甩手扔出一把铜钱,全部投进了东南巽位的水盆里,然后撑开手上的八卦金刚伞,左手扶住伞盖,右手轻轻一转伞柄,就见差不多二十斤重的大金刚伞竟然凭空飘在了空中,然后慢慢悠悠地向上飘了起来,眼瞅着离地有一丈多高了。
院里的伙计们也都围了过来,大伙儿盯着空中的金刚伞,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无不称奇。
书中暗表,魏宝山练的这个可并不是什么戏法儿,而是风水术中入门阶段常用的一种御气阵法——水破天心。这种阵法,凡是研习风水术数的人都学过,难度并不大,主要是用来练习控制气场流转、阳阳转换的,只不过让魏宝山稍加变动后,就变得与众不同,观赏性极高了。
且说现在正是大中午,阳光刺眼,金刚伞在空中越飞越高,很快就飞到了房顶之上。
老侠客看得高兴,不住地拍手叫好,心说:这风水术确实不简单啊!这么重的东西竟然像羽毛一样能飞在空中,要不是亲眼所见,说破天了也没法让人相信。看来,我这小兄弟真有两下子。心里正想着,哎,老侠客再一看,坏了,就见眼前黑影一晃,空中的金刚伞突然就不见了。
哪儿去了?再一找,金刚伞是不翼而飞!
魏宝山也傻了眼了,急得直跺脚。
马伯通也感觉有些不对劲,站在院子正中,仰头往上看了看,张口就骂:“喂,我说谁这么缺德呀?把伞咋给拿走了?到底是哪路朋友?请下来!咱闹着玩儿可不兴这么闹,你要再不给我拿回来,我可要骂你八辈祖宗了!”
老侠客高宇拧腰跳上房顶,扎起臂膀四外观瞧,再一看,四下踪影皆无,连个人影都没有。
老侠客跳回院里,气得用手直捶桌子,啪啪直响!
“宝山哪,老哥哥对不住了,今儿个我这跟头栽得够厉害的,有人竟敢在我的眼前变戏法儿,大白天就把东西给偷走了,这还了得?我非得把这个猴崽子抓住,抽他的筋、剥了他的皮不可!哎呀!可把我气死了!”
魏宝山也急得出了一脑门子汗,这把伞意义非凡,那可是师父亲手交给自己的,是本门镇观之宝,如今在自己的手上真要是这么丢了,让自己如何交代呢?着急归着急,魏宝山也知道,这事和人家铁胆侠没有什么关系,是自己主动要献艺的,伞也是在自己的手上弄丢的,这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太不老练了,非要显摆什么呢?
仔细又一想,心里也暗自吃惊!看来老话说的不假,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茫茫世界,朗朗乾坤,无处没有高人哪!这人究竟是谁呢?大白天的,就把东西给顺走了,就连老侠客高宇这么高的本事,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可见这人身法有多快。
宝伞丢了,老头一个劲地自责,魏宝山赶紧又劝:“老哥哥,您别自责了。这个事怪我,我要是不练,也不会把东西丢了,这和您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丢了就丢了,兴许哪天就找到了。”
“宝山哪,你别住身上揽责了。这怎么怪得着你呢?怪就怪这小子暗中作鬼,啥时候我抓住他,我跟他绝对完不了。 宝山哪,你和你师叔先回家吧,我要出去寻找这猴崽子。”
魏宝山点了点头:“老哥哥,您先消消气儿。我们回去也派人去找,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有着落的事,不能急于一时,肯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这一天是不欢而散。
第五十三章 叔侄俩误入鬼镇 小悟空棍打鬼叟
上回书说到魏宝山献绝艺,结果大白天地丢了宝桑从老侠客那里出来后,魏宝山一边走一边自责,心说:魏宝山啊魏宝山,你显什么英雄呢?卖弄什么呢?还练什么绝艺呢?要不是自己有意卖弄,也不会丢了宝伞,真要是找不回来了,自己如何向死去的师父交代呢?唉!怪就怪自己,这酒不能多喝啊!越想越后悔。
马伯通看着魏宝山蔫头耷脑的模样,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劝着。
从这里回城,也就是十几里路。叔侄俩也不着急,沿着大路骑着马慢慢地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闲聊。聊着聊着,魏宝山突然把马勒住了,四下看了看,吃惊地问马伯通:“师叔,你看,咱们这是走哪儿来了?黑灯瞎火地怎么还没进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