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伯通抬头往前看了看,又回头瞅了瞅,也愣住了,摇了摇头:“宝山,好像有点儿不对啊!咱爷俩走得再慢也走出十几里路了,按理说应该到城下了,怎么四周不见人烟呢?难不成是走错路了?”
“不会,师叔,咱们沿着大路一直没拐过弯,不会走错!”
“那就怪了!快看前面那片树林子,里面好像有亮光,咱们过去瞅瞅!”
二人说着话,催马前行,很快就到了那片树林子前。放慢速度,从树林子里钻出来,发现前面是个小村子,村子并不大,一家挨着一家,显得十分紧凑。大多数人家可能都睡觉了,屋里并没有点灯,只有个别几家还透出几点昏黄的灯光。
魏宝山站在村头看了看,回头冲马伯通道:“我说师叔,看来还真是走错路了,咱们来时可没经过这个村子。要不下去打听打听吧,没准咱俩说话时没留神,方向给弄错了。”
二人从马上跳下来,把马系在旁边的石柱上,奔着一户亮灯的人家走了过去。
刚走出几步远,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热闹的锣鼓声和鞭炮声。叔侄俩都是一愣,停住脚步,站在高处看了看,影影绰绰地看到从村子里晃晃悠悠地出来一队人马,前面有人打着灯笼,烛光忽明忽暗,在夜里有些鬼气森森的。
魏宝山和马伯通都有些疑惑,不明白大黑天的这是在做什么,就好奇地伸着脖子看了起来。等到队伍走近后,这才发现这队人马竟然是一支娶亲的队伍。正中间一匹大白马,骑马之人胸前戴着一朵大红花,斜肩披红,帽插羽翎,趾高气昂,身后的那些人沿路燃放着鞭炮,吹鼓手更是鼓着腮帮子使劲地吹着乐点。一时间,唢呐齐鸣,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魏宝山就小声地问马伯通:“师叔,您老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有听说过大晚上结婚的吗?”
马伯通咂巴了几下嘴:“这个,在豫南倒是有一种抢时辰的婚俗,流行夜晚娶亲,抢在午夜子时举行结婚庆典。不过在咱们关外,这事儿还真新鲜,我也是头一次见过。咱也甭管人家闲事了,我过去问问路。”说着话的工夫,娶亲队伍就到了近前,马伯通紧走几步,伸手拉住队伍后的一个中年汉子,很客气地点了点头:“大兄弟,我借问一下,咱这是哪儿啊?这儿离沈阳城还有多远?”
那个被拉住的大汉回头看了看马伯通,可把马伯通吓了一跳。就见眼前这个汉子脸色青白,嘴唇发紫,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马伯通看了一阵,也没说话,嘴角一弯,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马伯通被笑得浑身发毛,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看了看渐渐远去的队伍,冲着魏宝山晃了晃脑袋,撇了撇嘴道:“神神叨叨的,肯定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儿!算了,找户人家问问得了。”
二人走到最近一家亮光的人家前,马伯通伸手敲了敲门。
半天后,屋里才有人答话:“谁啊?”声音沙哑,好像年纪不小了。
马伯通赶紧答道:“老爷子,我们是过路的,想打听打听道啊!”
“哦,进来吧!”
爷俩推开门,刚走了几步,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屋子里一股呛人的霉臭味,好像是什么东西发霉了。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煤油灯,昏黄一片,看什么都是影影绰绰的。炕头上坐着个老头,头发花白杂乱,穿着身粗布褂子,盯着马伯通和魏宝山看了看,摆了摆手,让他俩坐下。
马伯通刚要坐,魏宝山猛地一把就把他给拉住了。左右看了看,二话没说,拉着马伯通赶紧从屋里跑了出来。
马伯通一头雾水,就问魏宝山:“宝山,你发什么神经,干吗又出来了?”
魏宝山赶紧比画了个手势,让马伯通别出声,回头看了一眼小土屋,小声地冲马伯通道:“师叔,坏了!咱们着道了!”
“着道了?怎么回事?”
“你刚才有没有注意,那屋子里没有窗户,而且地上的桌子和椅子还有炕上的桌柜都是纸糊的!”
“啊?”马伯通大吃一惊,闪目观瞧,可不是嘛,面前这户人家刚才看着就有些别扭,一直没反应过来。闹了半天,挺大的房子,只有一扇门,剩下的都是石墙,果然没有窗户。看到这儿,马伯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轻轻地捅了捅魏宝山:“宝山,这是咋回事?”
魏宝山拉着马伯通小心地往后退了几步,一边走一边小声告诉马伯通:“师叔,咱爷俩是撞鬼了!这不像是人家,像是坟头啊!要不然能一家家挨得这么近,只有门没有窗吗?”
“啊?撞鬼?不会吧?咋还有这种邪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魏宝山叹了口气,沮丧道:“如果伞没丢还好说,现在咱爷俩连方向都认不准,可别乱动。这里如果真是坟茔地,刚才咱爷俩要是在屋里停留时间稍长些,估计这辈子就出不来了。”
听魏宝山这么一说,马伯通也是一阵后怕。凝目四下看了看,越看这里越像是坟茔地,再想到刚才娶亲的队伍,终于恍然大悟,那哪是什么娶亲啊,分明是鬼婚嘛!
书中代言,鬼婚也叫阴婚。过去有这个讲究,如果少男少女死时还没有婚配,假如不替他们完婚,他们的鬼魂就会作怪,使家宅不安。所以,一定要为他们举行一个阴婚仪式,最后将他们埋在一起,成为夫妻,并骨合葬,免得男女两家的茔地里出现孤坟。祖坟地中出现孤坟,从风水上来讲会影响家宅后代的昌盛,有条件的人家都会给办个鬼婚,免得坏了祖坟的风水;而没有条件办鬼婚的人家,一般这种未婚夭折的人是不允许进入祖坟的。
言归正传,叔侄俩小心地往回走,本想原路返回,离开这个村子,可是说来也怪,走了半天也没找到来时的路口,就连那两匹马也找不到了。爷俩躲在一棵大树后,仔细地打量了一圈四周,就见四面八方都是黑漆漆的,阴森恐怖。头顶不见月亮,也没有星星,整片树林子里寂若死灰,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马伯通咋了咋舌,盯着魏宝山小声问道:“宝山,要不然,干脆咱们放把火得了,烧他个精光,我就不信出不去。”
魏宝山摇了摇头:“师叔,还是别冒那个险了。不到万不得已可别瞎折腾,现在咱们被困在这里,万一着起火来再把自己烤着了,这不是玩火自焚吗?我再想想办法。”
说着话,魏宝山集中精力,努力去想应对之法。要说办法不是没有,关键是现在方位不明,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要不然,只要在鬼门位画道“阴沟”,泄了这里的阴气,这种鬼遮眼的把戏自然就破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爷俩凝神仔细观瞧,就见一匹白马从树林里跑了出来,马上坐着个干巴巴的老头,看年纪没有八十岁也差不了多少,真是发如三冬雪,鬓如九秋霜。干黄的一张脸膛,大鼻子头,身穿一身蓝布裤褂,腰裹扎着带子,手里提着一条十三节紫铜鞭。
马到近前后,老头闪身跳下马来,看了一眼马伯通和魏宝山,笑眯眯地问道:“大半夜的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早点回家吧!”
马伯通抱了抱拳:“唉哟,老哥哥,我们爷俩是迷了路了,走来走去也转不出这个林子了,老哥哥是打哪儿来,要到哪儿去啊?”
老头干笑了一声:“我从前边来,就到这里去,我啊就是来送你们回家的!”
“哦?”马伯通和魏宝山一怔,打量了一眼这个老头,素昧平生,压根就没有见过面,不由得多了几分警惕。
魏宝山抱拳问道:“老人家?您说要送我们回家,您认识我们吗?”
“认识!你不就是魏宝山吗?他不就是马伯通吗?”
哟,爷俩一听,这人还真说对了,这可怪了事了,深更半夜的,竟然有人会主动前来搭救自己,难不成老天爷显灵了?眼下这人是天神下凡?
马伯通点了点头:“老哥哥说的不假,我多问一句,老哥哥姓甚名谁,我怎么不记得了?您知道我们住哪儿吗?”
老头听罢哈哈大笑:“我姓赵,叫赵阔志,江湖上有个小小的绰号叫幽冥鬼叟。我这次来,就是送你们回老家!”
“啊?”
马伯通和魏宝山这才明白,闹了半天人家说的送他们回家是回老家,听这意思来者不善啊!
马伯通嘿嘿笑了笑:“老哥哥,开玩笑的吧?咱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啥要我们叔侄俩的命呢?就算是死,我们也得做个明白鬼吧?”
老头掂量了几下手中的铜鞭,点了点头:“好,那我说个人,你们看认不认识。灯前无影于河于渡海,你们认识吗?”
魏宝山和马伯通一听,心里一翻个儿,这回明白了,不用问,人家肯定是来寻仇的。
魏宝山冷笑道:“不错,于渡海我们是认识。做为一个出家人,本身应该不染红尘之事,而他却不讲门规戒律,屡次加害汗王,最后又把铁帽山玉皇观变作了杀人的战场,又连累虚鹤真人命丧当常这种人执迷不悟,心思歹毒,不行仁义之事,实在是死有应得!”
赵阔志冷哼道:“魏宝山,你帮着鞑子办事,竟然还在这儿大言不惭,口口声声说什么仁义道德。我问你,你是不是汉人?如今你连老祖宗都忘了,给皇太极捧臭脚,你还有脸教训别人?”
魏宝山正言厉色道:“老爷子,话不能这么说。有道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老人家您好好想想,当今明朝昏庸无能,西北大旱,非但不去赈灾,反而加收重税。官逼民反,民才不得不反,如今天下义军四起,大明廷朝不保夕,这样的朝廷保他有什么用?”
老头把手一摆:“得得得,你不用和我穷白话,说别的没有用。于渡海是我徒弟,徒弟死了,师父自然就得站出来。 本来想把你们引进鬼门阵,稀里糊涂要了你们的小命也就得了,不承想,你们命大,还没上当,到头来还得我亲自动手。就你们那两下子到我这儿根本没用,你们也别伸手了,我一鞭一个,给你们个痛快的得了!”
说着话,老头抡起铜鞭,照着魏宝山使了一势秋风扫落叶,拦腰就抽了过去。这条铜鞭重达三十多斤,挂着风就到了,真要是打到身上,那还有好吗?魏宝山眼见铜鞭过来了,不敢怠慢,想起铁胆侠教过的九宫步法,抬左脚斜上向前,一扭腰,身子往下一哈,铜鞭从头顶上就抡了过去,一鞭打空。
老头一愣,撇嘴道:“哟,行啊!还会两下子?就你这两下子还躲个什么劲呢?你着家伙吧。”说罢,手中铜鞭一抖,一个怪蟒翻身,斜着又砸了下来。
魏宝山是现学现卖,身法生涩,眼看着鞭到了,心里着急,连闪了两下后,脚底下拌蒜,身子一栽歪就摔倒在了地上。眼瞅着铜鞭到了,把眼一闭,心头一凉:完了,这回我这条命要交待了!
要不说,无巧不成书。眼看魏宝山性命难保,突然从树后射出一道人影,疾如闪电,跳到赵阔志的身后,一托他的手腕子,反手使了个顺手牵羊,把赵阔志整个人就给甩了出去,噔,噔,噔!正撞在一棵树上。
要说赵阔志的本事还不至于让人一个照面就给摔个跟头,关键是他全部心思都放在眼下,根本没什么防备,一时大意,让人从后边给甩了个跟头。等他稳住身形后,甩脸观瞧,就见身后站着个年轻的小伙,脸都气青了。
小伙长得可实在是太漂亮了,平顶身高在九尺左右,细腰梁宽肩膀,黄白脸尖下颏,两道细眉,一对大眼,通官鼻梁,方海口。 背后背着大草帽,身上穿着月白缎长衫,单手提着根鹅蛋粗细的一根大铁棍,正瞅着赵阔志笑呢。
幽冥鬼叟赵阔志脸色铁青,心说:这孩子是哪儿来的?真不知天高地厚!大概是活腻味了!想到这儿,把铜鞭一横,高声喊道:“呸!哪来的娃娃,你是何人?”
“嗨嗨,问我呀?东桥庄霍家堡的。在下姓侯,名为侯俊,有个小小的绰号叫小悟空!”
“侯俊,你小小年纪管什么闲事,难道也要跟老夫比试高低不成?”
侯俊一乐:“你算什么东西!跟你比怎么啦?你不就长着个挨揍的脑袋吗?我告诉你,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上一辈新人替旧人。要讲究珍珠、玛瑙、古铜玩器,年头越多越值钱;这大骡大马和人啊,越老越不值钱!你有什么自夸自美的?今天我就会一会你,瞅瞅你这个老家伙有什么本领!着棒!”说罢,蹦起来搂头就打。
赵阔志举鞭往上一架,两件家伙碰在一起,咔!把侯俊的大铁棍崩起有三尺多高,震得侯俊膀臂酸麻,心里说话:“哎呀!行啊!别看这老头年纪不小,还真有把子劲啊!我可要多加小心!”赵阔志也觉着胳膊发酸,知道这小伙子有把力气,因此也是格外小心。
二人你来我往,就斗在了一处。大棍对铜鞭,打得十分好看,一时难分胜负。四十多个回合后,小伙子越打越有精神,眼瞅着赵阔志的脑门子上就见了汗了,明显体力有些不支,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果然,打着打着,就听“咔吧”一声,赵阔志的十三节铜鞭正好碰在侯俊的铁棍上,当时就给崩脱了手,飞起来足有一丈多高。
就在赵阔志一愣神的工夫,侯俊回手又是一棒,直奔他的后脑勺。赵阔志一看不好,赶紧使了个缩颈藏头,脑袋虽然躲开了,可是后背却露出来了,大铁棍正好拍在上面。啪!这一棍差点没把老头当场拍死,“噔噔”往前抢了二三十步,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 小悟空艺成下山 魏宝山阴沟破阵
上回书说到幽冥鬼叟赵阔志被小悟空侯俊一棍打得口吐鲜血,往前抢出二十多步,直接摔倒在地,好悬没被当场拍死。这也幸亏老头会气功,刚才他一看躲不开了,闭住一口气,他要不会这本领,非得打他个筋断骨折,命早就没了。
侯俊一棍打倒赵阔志,小伙很得意,撇着嘴冲着赵阔志还说呢:“怎么着?老头,你服不服,你要是不服,起来咱俩接着再打!”
赵阔志八十多岁了,让个小伙子给打趴下了,老脸羞红。自己的这条铜鞭也下了不少于五十年的工夫,不敢说有多大能耐,但是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没让人打得这么惨过。老头舌尖一抵上牙膛,强撑着坐起身来,冲着侯俊道:“好,自古英雄出少年!老夫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今日之仇可不算完,你等着,我早晚会报今日之耻!”
“好!不过,恐怕没有机会了,今天休怪小太爷手黑,你就在这儿吧!”说罢,侯俊往前一蹿,抡棍奔着老头的脑袋就砸了下去。这要是砸上还有好吗?再看赵阔志一不慌,二不忙,从怀里掏出件什么东西来,在面前一抖,顿时一股黄烟平地而起,再看老头,踪迹不见!人没了!
侯俊抹了抹眼睛,四周仔细查看,活生生的大活人果真就在眼前消失了,不禁愣在了当场,心说:怎么着?人老了还成精了不成?还有上天入地的本事?要不然,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魏宝山看了看面前逐渐消散的黄烟,告诉侯俊,不用找了,老头早跑了。见侯俊一脸不解,只好解释道:“这里是他事先布好的鬼门阵,阵中一切都是幻像,都是由他控制的。刚才他扔出的是道符纸,这道符纸一旦激发,阳气极强,可以刹那间克制住这里的阴气,使幻像瞬间发生破裂。他就是顺着这道裂缝,在眼皮子底下跑掉的,而我们却视而不见,用不了半个时辰,这里的鬼阵就会解除,一切就会恢复原样。”
侯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这才冲魏宝山点了点头,问道:“你就是大金国第一风水师魏宝山吧?”
魏宝山点了点头:“不错,在下正是魏宝山。感谢小兄弟的救命之恩,不知道小兄弟从何而来?怎么会认识我呢?”
侯俊笑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现在谁不知道你啊?不瞒你说,我特意从河北过来就是为了找你。你们今天一早从家出门,我就在后面跟着,本来想找个机会认识认识,结果没想到一直也没有机会。幸好是这老头暗中使坏,咱们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那位问了,这小伙子到底是谁啊?书中代言,此人可不简单。 别看岁数不大,武艺特别精通,尤其是棒上的功夫,那可是受过高人的指点。说起来,侯俊的父亲叫侯枢机,最早以前护过镖,会两下子,家资颇丰,日子过得不错。这侯枢机善使一条丧门玄铁棍,眼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了,他就开始传授儿子侯俊本事,希望他将来顶门立户。没想到,儿子侯俊特别聪明,不到三个月就把他爹这点儿能耐全学在身上了,练起来比他爹还强。侯枢机一看,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哎呀,我得请高手!不然的话,我就把这孩子给耽误了。也仗着老头手里有俩钱,找了四个先生,分别写出布告,张贴在东西街口。
布告说的是:我家有一子名叫侯俊,打算聘请行家学习棒法。如有应聘者,聘金优厚。
这布告真好使,贴出去没十天,来了个出家的和尚。和尚看完之后,直接找到了老侯家。侯枢机领着儿子侯俊出来了,一看这出家人能有六十来岁,光头顶受着戒,背后背着蒲团,下面还挎着个铁木鱼,赶紧施礼问道:“老师父您有事啊?”
“阿弥陀佛!请问本家的主人是哪位?”
“小老儿就是,我叫侯枢机。”
“请问街口那张告示是您贴的吗?”
“不错,正是我家张贴的。”
“听说你家少爷要找人学习棒法,贫僧特来任教。”
“哎呀,太欢迎啦!快快请到屋!”
侯枢机把和尚请到屋,奉上香茶,在席面上一问这才知道,大和尚是从五台山文殊院下来的,法号叫了尘,人送绰号“神棒铁罗汉”,专门研究棒术。侯枢机当时就把后院腾出来,让了尘大和尚住了下来,领着侯俊过来拜见了师父。从此以后,侯俊就跟这和尚学能耐。
了尘和尚先让侯俊练了练棒,等练完了,大和尚点点头:“好孩子,有出息!从现在开始我教你新招法,我教给你的是一百二十路罗汉伏魔棒。它是我们出家人中最特殊的棒法,你可要好好地学!恐怕你十年八年学不到身上。”
侯俊开始跟着了尘学棒法,结果没用两年,把棒法就学会了。了尘一看这孩子太聪明了,真没想到啊!哎呀,再教下去也没得可教了,了尘就对侯俊说:“孩子,老师不能耽误你!该教的我都教完了,为师要回五台山了。你往后还可以学,继续深造。”
了尘走了之后,他父亲又贴出告示,结果没过半个月,又来了个出家的道人。把这老道请到家里一问,老道复姓司马名叫司马空,人送绰号叫“飞天道人”。司马空住下来后继续教侯俊棒法,先教的是六十四路翻天棍,后来又教给侯俊九宫八卦棒。司马老剑客还说:“这个棒法比谁的棒法都强,这是我们三清弟子专门研究出来的。又打和尚又打俗家,你以往学的那些都不属正道。”
结果,侯俊没用上三年就学完了。不单单是棒法,高来高去,陆地飞腾,把所有的能耐全都学会了。司马空一看这孩子太聪明了,把我兜里的能耐都给掏去了。不行,我不能耽误这孩子,得给他介绍一个高人。
这个人可了不得,那可是明末八大隐士之一,与铁胆霹雳侠高宇高月波齐名的老剑客,江湖上给送了个绰号,称其为“宝棍镇辽西”,老头姓阮,名叫阮英伯,家住河北唐山阮家寨。司马空找到阮英伯后,和人家一提,老头坚决不收徒。后来司马空一再要求说:“老剑客,这孩子要没有出息,您看着不可造就,那您就拒绝;您要看着有点出息,您就收,你总得看看这孩子再说吧?”把阮英伯哀求得没办法了,最后答应司马空,让他把侯俊领来让他看看。
司马空兴冲冲又跑回侯家,和侯氏父子一说,爷俩都很高兴。侯枢机给拿上川资路费,侯俊跟着司马空就去了河北。等到了阮家寨,见着了阮英伯,老头一看小伙子长得不错,挺精神。头天住下没说什么,第二天吃饱了没事就叫侯俊给他练练。
侯俊先练了遍自家的打火十六棍,接着又练了趟罗汉棒,最后又练九宫八卦棒,渐渐地就把阮英伯给吸引住了,心说:不错!孺子可教也!这孩子真是个好苗子!这要学下去,将来还了得吗?等到侯俊练完了,阮英伯当场就说:“这徒弟我收下了!”
司马空笑着说:“怎么样?我跟您说,您还不相信!我告诉你说,用不了三年,他就能把您那些能耐全都学下来!”
阮英伯谢过司马空,这就叫家人把侯俊给收了。偏赶那一年,侯俊他父亲病故。父亲一死,侯俊回家奔丧,办完丧事把家产变卖了,一心无挂,回到河北,二次学艺。自从这次回来,他全心全意地往棒上下工夫。光阴似箭,眨眼六年。这六年的工夫,总算把能耐学成了。
阮英伯就领着他闯荡江湖,到各大名山、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门户拜望高人。小伙当众“啪啪啪”一练,大伙都频频点头,就送了个绰号叫“小悟空”,形容他这一根棒子使得就像大闹天宫的美猴王孙悟空相似。得到这个美称,侯俊特别高兴,准备回到家继续跟阮英伯学艺。
回去的路上,爷俩路过沈阳城,正赶上魏宝山插花游城。小伙子躲在人堆里看着,心里一阵羡慕,这才听说,骑马的那位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号称大金国第一风水师。侯俊武艺虽高,但是对这些玄学术数不太懂,很是好奇,总想着有机会也研究研究。后来,听说魏宝山点奇穴定汗陵,冷水泼柱炸了贼窝,布大阵十万大军遁地失踪,施奇法镇炮台…一件件事儿传到耳朵里,侯俊的心里就长了草了,恨不能胁生双翅飞到沈阳城,好好会会这个第一风水师。他心里就不明白,怎么一个风水师就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有如此神通呢?所以没事就跟师父要求:“师父,您让我去看看。”
“不行,在家待着。”
“师父,您就给我十天假就行,我到那儿开开眼,和人家聊上几句,看看究竟他有如何神通,要不然我总惦记着这一回事。咱们学武学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比不上一个风水师呢?我要是不见着真格的,我说啥也不信!”
“不行,待着!”
侯俊一看师父不答应,怎么办呢?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跪在师父面前:“师父您总不答应,是不是怕我惹祸呀?您放心,我保证不伸手!我这一次去,只想开开眼,我要是有机会就能碰到人家,要是没机会,我就回来了。我就想看看那个大金国第一风水师魏宝山,因为这个人名望太大了!究竟他有什么能耐,会什么手段,我始终想不明白。我要是见着他了,没准我也能长点儿能耐呢?您就答应我的要求吧!”
“咳!”阮英伯口打咳声,“孩子,不是为师不让你去,那儿不是个好地方。那是女真人大金国的地界,不比关内,不太平啊!你还年轻毛嫩,又有能耐,我怕你到那儿路见不平,再一伸手,孩子,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办?我这几年的心血白费了!这不没事找事吗?既然三番两次非去不可,为师只好答应。切记不许给我惹祸,人家现在身份尊贵,也不是平头老百姓能见得着的。你可不能仗着自己有本事,为难人家,见得着就见,见不着就回来!记住了没有?”
“记住啦!一定不惹祸,我去几天就回来。”
师父爱徒弟,最后不得已这才答应。这可把侯俊乐坏了,他肩头扛着宝棒,换好衣服,带着川资路费离开河北阮家寨,直奔沈阳城。
到了沈阳后一打听,魏宝山就住在皇宫不远的后街上,侯俊就在对面不远找了家客栈,天天趴在窗户上盯着大门。好不容易看到魏宝山出来了,骑着大马奔了城门方向,侯俊赶紧出了客栈,紧赶慢赶在后面跟着。
一直追到了铁胆侠的府上,侯俊就趴在房顶上看着。铁胆侠教授魏宝山武艺,侯俊在房顶上就直晃脑袋,心说:铁胆侠练得还行,看得过去。不过教魏宝山的这武艺可不怎么着,这也太小儿科了,糊弄糊弄人还行,真要是碰上自己,连两个照面都过不去,准能给他打趴下。要不说小伙子年轻气盛呢!
后来,魏宝山主动献艺,侯俊趴在屋顶上都把眼睛瞪圆了瞅,眼见魏宝山弄了几盆水,就把那么重的金刚伞给飞到了空中,侯俊眼睛都看直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真会法术不成?别说是把金刚伞,就算是片树叶,也不可能从地上轻易再飘回空中,看来魏宝山的确有些特殊的本事。 毕竟他也年轻,眼见金刚伞越飞越高,一时兴起,心想:干脆我把这伞拿走得了,以后找个机会,我把伞往上一送,借着这个由头,拉拉关系,不就认识了吗?要说毕竟岁数小,阅历不深,侯俊打定主意,趁着众人不备,施展轻功术,把铁伞从空中就给劫走了。
等到魏宝山从铁胆侠家出来后,侯俊就在后面慢慢跟着,想找个机会凑上去,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就是这么一犹豫的工夫,结果出事了,侯俊在后面远远地就发现魏宝山和马伯通下了大道奔了小道,竟然没有回城。侯俊心说:这是怎么回事?这两人要去哪儿呢?怎么奔着荒野走去了呢?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在后面慢慢跟着。
魏宝山和马伯通撞进了幽冥鬼叟布下的鬼门阵,等到侯俊赶到时,刚好碰上赵阔志要杀人行凶,这才赶紧从树后跳了出来,从赵阔志的手上救了魏宝山,这就是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
侯俊把拿走宝伞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完后,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回到树后,把那把八卦金刚伞取了出来,双手递还给魏宝山,一躬到底:“魏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也是一时玩心太重,没想到差点害死你们,实在是罪不容赦,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魏宝山赶紧扶起侯俊:“侯兄弟这么说如何使得,你不也救了我们叔侄俩一条命嘛!过去了就过去了,我比你年长几岁,你要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就行。”
侯俊一听,乐得直蹦:“真的,那我就叫你大哥了!宝山哥,你不知道,我对你那些本事可感兴趣了!哎,你到底是怎么弄的,怎么好端端的,一把金刚伞就能自己飞起来呢?你是不是会什么法术啊?”
魏宝山笑了笑:“兄弟,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事说起来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明白的,要不然回哥哥家,咱们再聊!”
“太好了!”侯俊一听,求之不得,只是眼下鬼门阵还未破除,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不由得看了看魏宝山。
魏宝山笑了笑,撑开八卦金刚伞,定好子午南北向,瞅准西南坤位所在,径直走了过去。直到走到一棵大树前挡住了前进的道路,魏宝山这才停下脚步。
左右看了看后,魏宝山伸手从地上拾起一段树枝,在脚下用力地刻了一个“十”字,“十”字的一横一竖指向东西南北四个正位,又从怀里抽出一把香来,点燃后插在中心处。忙完这些后,就见魏宝山掏出一柄漆黑的匕首,运足力气,狠狠地扎在了“十”字的右上角,也就是西南坤位处。随着这一刀下去,四周立时刮起了一阵旋风。
这股旋风十分诡异,绕着大树开始转起圈来,地上的树叶和枯草被卷起三丈多高,一时间飞沙走石,直吹得天昏地暗。这股旋风足足刮了半刻钟,终于慢慢地停了下来。眼前好像突然就变得清晰起来,空气也清新了许多,再看四周,空荡荡的一片树林子,十几个坟头参差,果真是一片乱葬岗。
侯俊四下看了看,惊讶得嘴都合不上了,指着不远处拴在墓碑上的两匹马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道:“宝山哥,这…这是怎么回事?”
魏宝山回头看了看马伯通,冲着那两匹马的方向看了看,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兄弟有所不知,鬼遮眼大多都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这里则不同,这里与鬼城相似,是处地地道道的鬼村。误入鬼城或是鬼村后,如果被骗入房中没有及时出来,等到鬼遮眼一收,就会把人活活地憋死在棺材里,杀人于无形,十分歹毒。在隋唐时期,好几次,大军一夜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其实都是因为夜间误入鬼城,结果天明时,数万兵士惨死于地下,尸骨无存。”
侯俊自小习武,很少听说这类事情,听魏宝山说完后,嘴巴半天都没有合上:“宝山哥,这些奇术杀人这么厉害?”
“兄弟,也不能这么说。什么东西都一样,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武术也一样,铲奸除恶,这是为民除害;也有些人仗着自己会功夫,恃强凌弱,为祸乡里。玄学奇之也一样,用之正则可以趋吉避凶,用之邪自然也可以杀人夺命。”
侯俊觉得魏宝山说得很有道理,不住地点头。经过这一番遭遇,反而越发对这些东西好奇了,围着魏宝山不住地问东问西。
三人骑马回到沈阳城,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回到家中拍开大门,魏老爹一看是魏宝山回来了,唉哟了一声,惊慌万分:“宝山哪,你总算回来了,你到底惹什么祸了?”
第五十五章 莽古济半夜告状 皇太极下旨擒贼
魏宝山刚回到家中,魏老爹就质问魏宝山惹了什么祸,魏宝山一头雾水,赶紧问他爹:“爹,怎么回事?”
还没等魏老爹回答,就听院里有人说话:“是宝山回来了吗?”
“啊!是我!”魏宝山答着话,迈步进了院里。
院子里左右分列二十余官兵,正中摆着张桌子,两个人正喝着茶水,见魏宝山一行人进了院,赶紧起身迎了过来。
魏宝山一看,认识,原来是大贝勒代善的大儿子岳托和二儿子硕托,赶紧上前施礼:“原来是二位将军,怎么突然到我家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怎么就坐在这里了呢?实在是有些怠慢了。”
岳托素日和魏宝山有些交情,赶紧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道:“我说宝山兄弟,你也别客气了。实不相瞒,出事了!我们哥俩这次是专门为了你的官司来的,你得作好准备啊!”
“什么?我的官司?这是怎么回事?”魏宝山一头雾水。
“咳!兄弟,别提了,这事儿事发突然,我们哥俩也不相信是你干的,但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你铁嘴钢牙恐怕也难说清楚了。”
马伯通一听,皱了皱眉,赶紧挤上前来,抱了抱拳:“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刚出去一天就惹出官司来了?”
“唉,说起来话长啊!”
书中代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原来今天上午,皇太极便率先头部队返回了都城。
之所以这么快就回来了,说起来让人好笑,谁也没有想到,皇太极这回竟然被祖大寿给涮了。
原来祖大寿压根就没想过投降,当初是没办法才诈降。吃饱喝足后,带人回到锦州城,就像没事人一样,也不提献城之事。皇太极这边追问得紧了,就推托说城内军队太多,一时无法下手,让皇太极耐心等待。皇太极等了四五天后,祖大寿又传出消息,说是城内形势紧张,让皇太极继续耐心等待,估计来年就差不多可以行事了。
这可把皇太极气坏了,当场把信撕得粉碎,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回是被祖大寿彻底给涮了一回,不过后悔也没办法,第二天便下令大军回城。
回到皇宫,处理完政务后,已经是半夜了。皇太极刚要休息,突然长他两岁的姐姐莽古济哭着就跑了进来。眼见莽古济哭得像泪人一般,皇太极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莽古济哭得梨花带雨,见到皇太极后倒头就拜,哭道:“汗王,您可得给臣姐做主啊!”
皇太极不明所以,赶紧把莽古济搀了起来,让人搬了把椅子,先让莽古济坐下,这才问道:“三姐,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因何哭成这个样子,有什么冤屈,快对本王讲来。”
“哎呀,汗王,都是你手下的那个魏宝山,喝多了酒,夜闯姐姐的住处,要对姐姐无礼…”
“什么?谁?魏宝山?怎么会呢?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汗王,难道姐姐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吗?”
这一句话,皇太极就好像挨了当头一棒,瘫在椅上起不来了,半天后才呢喃道:“三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头说说,是你亲眼所见吗?可有什么证据?”
“汗王,我亲眼目睹,绝不会认错人的。而且在撕扯之中,他无意中掉落金牌,汗王请看!”说罢,从怀里取出只布包,打开后,里面赫然是那面汗王亲赐的“大金第一风水师”的金牌。
莽古济察言观色,一边哭着,一边道:“汗王喜爱魏宝山,姐姐也知道。要说魏宝山的确有过人之能,堪称是我们大金国的柱石,可是谁成想这个人是个伪君子,人面兽心的东西。平时一本正经,酒后就露了原形,竟然夜闯姐姐的府宅,动起了淫心,强行无礼,汗王一定要给臣姐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