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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燕拿过笔写上,一边写一边道:“这事情后来私了了,我们赔付护工的医疗费,他眼睛视力受损严重,那里也伤了。顾寒山下手挑地方,攻击非常有效。不是冲动的,是她有计划的,蓄意的。她受到了伤害,她要报复。那时候我就知道,顾寒山不一样了。私了这事,简语也有帮忙,他跟院方非常熟。院方也知道顾寒山的情况,这事真打起官司来,他们理亏的,对声誉影响也大。那护工嘴里不承认,但也不敢追究。”
“你觉得那护工真的做过吗?”
“我只能想他就是做过。”贺燕道。她把本子推回给向衡。
向衡道:“顾寒山被绑是她犯病最严重的时候,神志清楚吗?”
贺燕不回答,只道:“这事发生之后,我把从前简语、顾亮跟我说的,平常研究的有关顾寒山病情的事都认认真真想了一遍。就是前面我跟你说的那些。那些保护她的,正面温暖有爱的条件,都没有了。她又正好处在一个敏感波动的时期。她的精神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压力让她崩溃发病,而治疗手段和强制约束对她来说就是虐待……”
贺燕说不下去了,她抬眼看着向衡,向衡也看着她。
贺燕道:“谢谢你,向警官,你还能跟顾寒山要一个承诺,她答应给你一个阻止她的机会,她就会尽力做到的。而我,没有阻止她的能力,没法跟她提要求。真凶是必须要找的,不然我和顾寒山都还有危险。可是找到了,会不会有另一个悲剧发生。”贺燕越说越难过。“顾寒山这么年轻,她不能在牢里或者医院里度过后半生。就算她侥幸逃脱,这事对她的影响怎么消除,刺激的快感让她大脑上瘾,像毒品一样,她会不会以后就变成另一个人?我跟她讨论过这件事,我跟她争执过,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我知道,我说服不了她,她是下定决心的。杀父之仇,她一定要报。所以,有些我做的调查,没有结果之前我不会跟她说太细节的东西,我怕她一时冲动酿成大祸。我没有阻止她的能力。”
“你有这个能力,贺燕。”向衡道:“你有。你就是那个正面温暖有爱的条件,那个在顾寒山从小到大一直保护她的条件,没了顾亮,还有你。”
贺燕的眼眶红了。
“我不会让她变成另一个人的。”向衡道。她是小仙女,她不能坠入地狱。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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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里,顾寒山正对着罗以晨皱眉头:“为什么不能过去找他们呢?”
“他们谈完了就会出来的。”
“不是谈完了才让你出来找我的?”
“是啊。”
“那为什么还谈?”
“也许有补充。”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
“我要看着你。”罗以晨很镇定地应答。
顾寒山盯着他看,审视他的表情。没看出什么来,这时候不远处的门开了。
顾寒山和罗以晨同时看过去。
贺燕擦着眼泪走出来,向衡跟在她身后。
顾寒山看着这两人,没动。
贺燕也看到了顾寒山,她吸了吸鼻子,有些狼狈地把泪痕擦干。她朝顾寒山走过去,顾寒山问她:“你怎么了?”
“说到你爸了,难过。”
“哦。”顾寒山冷漠。
贺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顾寒山,你抱我一下。”
顾寒山受惊吓似地往后退了一步。
贺燕上前两步,一把将她抱住。
顾寒山僵了一僵,没推开她。
贺燕思绪万千,眼泪又流了出来。好难呀,顾亮,真的好难呀,我真的努力了。好在,现在我不是孤身一人了。
顾寒山听到她哭,浑身不自在,正想推开她,却看到向衡的表情。
向衡看着她们,走过来,伸出了手。
顾寒山就盯着那手掌。那手伸到她面前,抬高,按在了她的头上。然后,有压力从她脑袋上压下来。
顾寒山顺从了那压力,于是她的脑袋就被压在了贺燕的肩膀上。
贺燕哭出声。
顾寒山:“……”
她悄悄看了看向衡,向衡对她点点头,安抚地轻轻拍拍她的脑袋。
顾寒山苦着脸,维持着被拥抱的姿势。
第86章
宋朋按照简语的交代去做些工作。他留心着身后,确认那辆监视简语的车子跟上了他。
这很好预料,警方如果调查简语,当然不会忽略掉他这个每天几乎跟简语形影不离的人。而且他的背景很好调查,所以警方会提防他也是正常的。
宋朋把车子开到一家宵夜档口,把车子停到路边,在那档口靠路边的位置找了个没人坐的小桌。他要了一份炒粉和一盘麻辣小龙虾,还有一瓶冰绿茶。
在等待食物上桌的时候,宋朋摆弄着手机。不一会儿,一个人从他后方绕过来,坐在了他身后不远的另一张桌子上。
正是跟踪他的那个武兴分局的警察。
宋朋继续摆弄手机,但他竖着耳朵留意着身后那警察的动静。那人点了一碗面。
宵夜很快上了桌,宋朋不着急吃,他调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他知道那个警察正在听他说话。
“喂,刘哥,是我。哈哈,对,我才下班。有件事想麻烦你一下。”宋朋跟电话那头的人很熟络的感觉。
“是这样的,有个人找我老板帮忙,那人吧,怎么说呢,有点尴尬,她跟我老板不熟,可是他们有个共同的好朋友,就是中间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她想借钱来着,她说她被家暴。我老板这人是很心软的,就答应了。但我怕他被骗,就说帮他打听一下,查一查。如果真有家暴这事,那人很可能会报过警,所以我想让你帮忙查查看。不需要透露个人隐私情况,就是帮我确认一下有没有这事就行。
“嗯,知道,有劝她报警的,她主要顾虑自己的安全。我老板见不得人这样,想帮帮她,一来借点钱,二来帮她找个好律师。但因为跟这人不熟,她说自己没朋友,别的人信不过什么的,我不是太相信,先确认确认。
“嗯,好,她叫宁雅。安宁的宁,优雅的雅。我把她的名字身份证号发给你,你帮我看一眼有没有过报警记录就行。好的,多谢多谢。回头请你吃饭。”
宋朋聊完了,挂掉了电话,按动手机给对方发信息。
身后那个便衣警察点的面来了,他开始吃起来。宋朋也开始吃他的宵夜,过了一会,他的手机响了。宋朋擦了擦手接起电话。
“刘哥。嗯,对,18年和20年吗?邻居报的警?好的,那就是真的啦。行,明白,太感谢了。”
宋朋挂了电话,很快又拨了一个电话:“简教授,我问了。宁雅说的是真的,她确实被家暴过,她的邻居在18年和20年都报过警,两次报警记录。看来是长期行为。嗯,那要不要帮她找个律师?行,我这边找就行,你别管了。好的,放心。”
坐在宋朋身后监视监听的警察很惊讶。宁雅找简语,居然是为了自己被家暴的事情求助?
这时候宋朋又打出去一个电话。
“陈律师,你好。我是宋朋。是的,哈哈,这么晚了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她一个朋友想离婚,事情可能会有些棘手,涉及一些隐私情况,还有家暴行为,所以想找一个靠谱一点的民事律师,我知道你打刑事的,有没有打民事的可靠的朋友推荐。可能前期需要一些咨询服务和救助介入。嗯,行,没问题,我这边也再问一问具体的,回头你把同事的微信和电话推给我,我跟朋友说一下。好的,谢谢。”
宋朋身后的警察一边吃面一边继续听着。
宋朋打完这个律师的电话又继续吃他的宵夜,他三两口很快吃完。擦好嘴付好款,手机信息提示音响了。他拿起手机一看,给对方回了语音:“收到了,谢谢陈律师。我跟朋友说一声。”
跟踪宋朋的警察也赶紧把面吃完,扫码付好款,做好继续监视跟踪的准备。
宋朋发了一个信息出去,过了一会他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
“宁雅,不好意思,已经到家了吧,担心打扰你,所以发个信息。是的,刚才那个是律师的联络方式,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联络看看。真的要离婚,就得提前做些准备。比如财产情况的公证、家暴留存证据之类的,如果你下定决心了,就跟律师咨询咨询,有备无患,了解都需要做些什么,心里有个数。嗯,没关系,不用谢,你没事就行,那我就跟简教授说一声了。他还挺担心你的,要有什么情况你就再找我。那就这样。”
宋朋跟宁雅聊完电话,拿起桌上喝了一半的冰绿茶,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便衣警察坐在原位假装看手机,没有动。等宋朋上了车,应该注意不到这边了,他才起身。
宋朋启动车子,缓缓开出停车位。那警察上了自己的车,跟了上去。
宋朋透过后视镜看到警察车子隔了一辆车继续跟着他,宋朋很镇定,没什么表情。
宋朋车子一直开,开到一个路口等红绿灯时,预估了一下等待时间,拿出手机再给宁雅打了个电话:“宁雅,还是我。忘了跟你说,这个律师也是托朋友找的,很靠得住,你无论现在是什么想法,先加他,了解一下法律方面要注意的事项,尤其是婚内财产分配什么的,如果你老公知道你要离婚,有可能先拖着你,然后财产转移,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宁雅原本还没打算找律师,她舍不得钱。但听宋朋这么一说,觉得很有道理。“好的,好的,我一会就加上。”
宋朋一听这语气,放下心来,又道:“还有,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你就跟顾寒山辞职吧。顾寒山跟警察走太近,再加上贺燕这头也有些麻烦事,你离她们远一点会比较安全。不然后头查到你的头上,不管有没有问题,被你老公逮着了把柄,婚就不好离了。现在法官一般倾向上都是不判离的,你别到时被你老公反咬一口。”
宁雅想到贺燕答应给她钱,她不太想放弃这一笔,但她确实怕警察。
“你把事情处理得越简单越好,这样简教授才好帮你。他帮你,你才能顺利离婚,过上新生活。”宋朋继续道。
“是的,是的,我知道。”宁雅道:“我加上律师,先问问清楚。我不会惹麻烦的,也请你告诉简教授,我也一定不会给他惹麻烦的。”
“那就行,我就是这个意思。”宋朋道:“那我挂了。你放心吧,我原来也是做警察的,你的情况我都很了解,我一定会帮你的。”
宋朋把电话挂了。
宁雅有些愣,有些不敢琢磨他的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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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灿烂卡拉OK。
王川宁抱着一个头发染成金色的姑娘对着屏幕大声歌唱。一曲毕,友人和姑娘们大声喝彩,一友人大声叫着抢过话筒,王川宁把话筒给他,踢了他一脚,自己被金发姑娘拉着回到沙发处。
坐在一旁的友人问他:“今晚回去吗?”
“干嘛?”王川宁斜着眼睛瞅他:“有好地方去?”
一旁的金发姑娘靠过来,道:“有呀。”
友人和王川宁都哈哈笑起来。
王川宁掏出手机,看了看老婆宁雅的微信,她并没有给他留言。他扫了一眼屏幕右上方的时间,这么晚了,她居然没问他在哪里,也没问他回不回去,几点回去。再看了看她的朋友圈,宁雅的朋友圈什么都没发。
王川宁忽然有些生气:“操。回家!”
“怎么回事?”友人吃了一惊,而后就吐槽王川宁:“突然发病了?有病也得跟哥几个玩够了再回家治。”
“回家!”王川宁借着酒劲又喊:“我家那个一点消息没有,我不看着她,指不定她什么时候给我戴个绿帽呢。”
“回你妈家!”友人踢他一脚。“尼玛的整天疑神疑鬼的。你天天在外头这么玩,她头上有绿帽,你头上没有像话吗!必须成对的呀!”
王川宁气得拿起一块苹果扔友人头上,一旁的姑娘哈哈大笑。王川宁不理他们,他给宁雅拨电话。
电话没通,只传来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操。”王川宁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她在通电话,这么晚了,她跟谁通电话。我就说呢,我不在家,她就敢乱来。”
“她也不一定是在家乱来啊,可能在外面呢,你回去有什么用?”一旁的金发姑娘道。
友人哈哈大笑。
王川宁气得用手指他们,但他醉得有些站不稳,指着人的样子没什么威慑力,友人和金发姑娘笑得更大声。
“怎么回事?”唱歌的好友听到笑声拿着话筒过来了。
王川宁不理他,只往外走:“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沙发上的朋友跟拿话筒的友人解释:“老王要回家捉奸。”
拿话筒的友人借着酒劲大声喊:“加油!祝你马到成功!”
“神经病。”周围一片哄笑声。
金发姑娘拿出手机拨电话,电话铃响了两声,她挂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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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川宁脚下不稳,慢吞吞走到卡拉OK门口。服务生帮他打开大门,客气问他:“需要帮你叫车吗?”
王川宁摆摆手:“我坐地铁。”
服务生便不再管他,只道:“慢走,小心脚下。欢迎下次再来。”
王川宁在门口站了一会,凉风一吹,觉得清醒多了。他缓步往前走,渐渐远离卡拉OK会所,离地铁还有一段距离,他觉得很累了,正想着还是打辆车吧,刚停了脚步,一辆轿车停在他身边,车门打开。
王川宁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忽然挨近一个人,他背后一股力量把他压低往前推,车里伸出一只手将王川宁拉了进去。背后那人压着他,随着他一道进入了车子后车厢。
车门一关,车子迅速驶动起来。
王川宁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架了。
“你们要干什……”王川宁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左边的人一把捂住了嘴。王川宁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被左右两个人压得死死的,他胳膊一痛,他奋力转头,但脸被压着,只在眼角余光看到一支针扎进了他的胳膊里,没看清药水,那针已经拔了出来。
王川宁心跳如鼓,脑袋空空如也。他觉得没法呼吸,眼前渐渐发黑。他陷入了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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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兴分局。
贺燕走的时候,向衡送她出去。
贺燕道:“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抱过顾寒山。在她小的时候,我想向她表示亲近,抱过她一下,她触电一下很快就甩开了。她爸说她不喜欢人家碰她,后来我观察到她确实不喜欢别人碰她,我就再没有试过。”
向衡默不作声。这样啊,那他还是不要炫耀了。
贺燕又道:“她对我最友善的一次,就是我跟她爸结婚的时候,她帮我拿了一下新娘花束。”
“那花束里有向日葵吗?”
贺燕一愣:“对,有的。”
向衡笑了笑。
“你怎么猜到的?”贺燕问他。
“瞎猜的。”向衡问她:“你喜欢向日葵?”
“怎么了?”
“所以顾寒山会准备好花瓶。”向衡道。
贺燕默了默,忽然笑了:“你比顾寒山会安慰人。”
向衡挠挠眉头:“她跟我在这方面完全没可比性。她就没这技能。”
贺燕道:“她有一次安慰我说,至少我爸死在他变心之前,到死都是爱你的。”
向衡:“……”
“死小孩。”贺燕道:“还不如不安慰。”
向衡有些想笑,也不知能说什么。
贺燕看他的表情,道:“向警官,我知道顾寒山挺有魅力的。年轻漂亮、与众不同、说话气人但是挺有梗的。如果知道了她的身世经历,还会觉得她楚楚可怜,如果知道了她的天赋本事,也会对她惊叹赞赏。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顾寒山了。”
向衡正了正脸色,严肃地听着。
“向警官,你是警察,她是案件相关人员,即使这个案子结束了,你仍然是警察,而她还是那个没有感情,不可预测的顾寒山。保持一点距离,对你对她都好。她开玩笑说要追你,我说多大仇,不是说笑话的。我不希望她招惹任何人引来麻烦,更不希望招惹的是警察。就像我不敢让安保公司的人去保护她一样。我担心最后适得其反。别爱上她,向警官。不然最后你一定会怪她。她会失去你这个朋友。别伤害她,也别被她伤害。”
向衡像是被人捶了一拳。
贺燕跟葛飞驰不一样。葛飞驰像是个局外人,八卦一般地唠叨吐槽,大家互相戏谑几句就过去了。可是贺燕,虽然年纪只比他大十岁,但怎么也是顾寒山的继母,她这么郑重其事,让向衡有些尴尬。
向衡想说他跟顾寒山没什么,但话到嘴边还是噎住了。
贺燕往后退了一步,道:“我走了,你交代的事我都记住了。今天谢谢你,向警官。”
向衡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道:“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约宁雅的时候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们好做安排。”
“好。”贺燕转身走了。
向衡朝不远处的罗以晨招招手。罗以晨朝着贺燕的方向去,他负责送她回家。
向衡看着贺燕上车,看着她的车子缓缓驶离,消失在夜幕里。而他还在回味她的话。
别爱上她,不然最后你一定会怪她。她会失去你这个朋友。
向衡转身要回楼里,却见顾寒山站在大门处看着他。
第87章
向衡不由得驻足,静静看了顾寒山几秒。
顾寒山站得远,又是在台阶上,从向衡的角度看,觉得她小小的,瘦弱文静。
门廊上的灯光映着她,像是在她周围笼上了一层光。像小仙女,站在凡间通道门口。
向衡想到她的名字,想到她说过爸爸为她改名的原因。
是俗世不懂你。
这俗世里的恶人,还夺走了她爸爸的生命。
有风吹过,顾寒山脸颊边的发丝被吹起,拂上了她的鼻尖。顾寒山抬手把那几丝头发往后拨,没等她把发丝别在耳后,另一阵风吹来,更多发丝扑上了她的脸。
没有手忙脚乱地可爱美人拂发场景,顾寒山小仙女很干脆地放弃形象,两手一放,直挺挺地任风东西南北乱吹。
向衡看笑了。
他朝顾寒山走过去。
待他走到顾寒山跟前,风也停了。顾寒山这才慢条斯理地把头发抓起,在脑后扎了个松松的马尾。
向衡微微俯头看着顾寒山。她没有表情,冷冰冰木头人,但是眼神却单纯地像个孩子。
“你怎么出来了?”向衡问她。
“你们谈了很久,都聊什么了?”顾寒山不答反问。
嗯,她居然会关心?
向衡没正面回答她,他想了想道:“聊了很多,都是正事,没闲聊。”
“你是不是把贺燕教坏了?”顾寒山又问。
向衡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
顾寒山道:“贺燕以前对我没那么多要求的。”
向衡忽然明白她在抱怨什么了。他没好气问:“她都要求你什么了?”
“她以前不需要我抱她的。”
他就知道。向衡道:“你占大便宜了。”
顾寒山说:“她以前很好相处的。”
“是吗?”
“对。她完全不需要我搭理她,她没事也不会来烦我。”顾寒山道。“除了喜欢哭之外,她没什么大毛病。”
向衡想像不到贺燕这样的干练精明人设居然会喜欢哭。不过顾寒山的评价不能全当真,她的想法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你觉得她可爱吗?”顾寒山问。
这问题!向衡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她是你继母。”向衡提醒。
“那怎么了?可爱不可爱跟身份和年纪有什么关系?你们正常人讲究这个呢?”
“不是。”向衡无奈,他们正常人只是想得比较多,就容易想歪。“异性不好乱评价。何况有身份在,就更不礼貌了。”
“我爸说她可爱。”顾寒山道:“我觉得你大概也会这么觉得。”
向衡想说他又不是她爸,但这么一说好像批评贺燕不可爱,但也不能夸她可爱,他也确实没觉得她可爱,倒是觉得她挺可敬的。不过这些对顾寒山来说都太深奥了。
向衡又好气又好笑,想到贺燕劝诫他的那些话,心里有些五味杂陈。“你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古怪问题?”
“你们肯定一直在讨论我,在里面讨论完了,还要跑到外面继续讨论。我就好奇一下。”
“嗯。”向衡点点头。行吧,对顾寒山来说,有好奇心是好事。
“嗯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说的话我听到了。”
“然后呢?”
“没了。你觉得有什么然后?”
顾寒山道:“你都不敢夸她,是害羞吗?”
向衡:“……”
顾寒山认真地看着他。
向衡很有些无力感,真想问问她:你是在吃醋吗?
但是不能问。太暧昧了。而且顾寒山肯定不知道什么叫吃醋。
向衡的心跳跃着。
贺燕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荡。
顾寒山不知道吃醋这种情绪,他却知道。他不能深究,如果顾寒山对他真有这种感情在,那他恐怕就很难控制了。
太快了,措手不及。
而现在一团乱麻,罪犯已经亮出了尖刀,而他们还没有头绪。这时候真的不适合去探究他的心究竟在想什么,也不能去挖掘顾寒山的。
贺燕说:最后你一定会怪她。她会失去你这个朋友。
他不能让她没有朋友。
顾寒山似完全不知向衡心里千思百转,她还在说:“我爸喜欢贺燕,他说贺燕是所有人都会喜欢的类型。”
向衡在心里叹气:“你爸夸大其辞了。”
“我爸说贺燕既坚强独立,聪明能干,又温柔耐心,善解人意。只要你给她关怀呵护,她会回报你更多的感情。”
向衡觉得顾亮是真的很喜欢贺燕,也能明白贺亮说这番话的苦心。
顾寒山道:“我爸想让我跟他一样喜欢贺燕,让我对贺燕亲近一些。他还说让我跟贺燕多学一学。”
向衡道:“你爸说得有道理。”
顾寒山道:“可那不就是像狗一样?”
向衡:“……”
“既坚强独立,聪明能干,又温柔耐心,善解人意。主人不想理它的时候它就自己好好呆着,需要它陪玩的时候它就赶紧过来,知道主人想干什么,高高兴兴地配合。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忠诚。不就是狗?”
向衡:“……你跟你爸也这样说?”
“对呀。”
“你爸没揍你?”
“他让我好好反省,跟我冷战。”顾寒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向衡:“你反省了吗?”
“有。我不应该问他的。”
向衡要不行了:“……那你现在还问我。”
顾寒山顿时沉默了,过了一会道:“那应该是,当初没有反省到位。”
向衡:“……”
顾寒山道:“那我再重新反省一下。”
反省不应该问他吗?可拉倒吧。
向衡转身朝楼里走去。顾寒山跟在他身后,她的脚有些瘸,走得慢。向衡意识到这一点,把脚步放慢了。
待顾寒山跟上来了,向衡忍不住问:“最后怎么样了?”
“什么?”
“你爸跟你冷战。”
“他放弃了。比冷战我没输过。”顾寒山仍然一副在说别人事的口吻。
向衡:“……”
顾寒山一定是跟贺燕串通好的吧。贺燕刚告诫完他,顾寒山小仙女就要用实力证明她连亲爹都能气疯。互不打扰真的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