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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朋客气说“谢谢”,脚步飞快地去了简语的房间。
裴琳芳看了他背影一眼,在沙发上坐下了。宋朋显然不是真的借厕所。有公卫他不用,跑去简语的房间,肯定是要做别的事。但裴琳芳不想知道他要干嘛,她也不想走进简语的房间去看。
宋朋进了屋,打开了简语的衣柜,衣柜最下面,放着一个小小的保险箱。宋朋输入了密码,打开保险柜,保险柜里放着一些文件、证书和印章等。宋朋翻了翻,拿出一个大红本,上面写着不动产权证书。宋朋打开看了一眼,上面是翡翠居的地址,还有钟敏的名字。宋朋掏出在路上买的火机,走进了卫生间,他把房产证烧了,丢进了马桶,一把水冲掉了。
宋朋飞快把保险箱恢复了原状,做了清理,迅速走出了房间。
裴琳芳对他这么快就出来有些惊讶,她再次对他道:“坐吧。”
这回宋朋坐下了。
裴琳芳问:“你今天见到简语了吗?”
宋朋道:“是的,见到了。简教授有些脑出血,情况比刚入院的时候差了些。我看他精神不是太好。”
裴琳芳并没有心疼的表情,只点了点头。
宋朋道:“教授说昨天跟你说了今天签字,但是你没有去医院找他,是警察来过家里了吗?”
裴琳芳禁不住冷笑了一下,简语真是神算,什么都猜中。“他知道警察会来找我,是吗?他同意离婚,但又拖延,是想警告我。”
宋朋没发表看法,只问:“是哪位警察过来,说了什么?”
“是关队。他没说什么,他知道简语是被诬陷的。他想搜查房子,我拦住了,他也没胡来。但下次他再来,我不会再拦了。”
宋朋依旧没评价,他道:“离婚协议书,我帮你拿给简教授签字吧。”
裴琳芳惊讶地抬头。
宋朋道:“简教授说,他答应你要签的。如果你不想看到他,那我帮你送过去,他签好了,我再给你送回来。”
裴琳芳确实不想看到简语,她害怕见到简语后又碰钉子,害怕再听到他的谎言,害怕自己害怕的状态。
宋朋似乎是知道裴琳芳的疑虑:“放心吧,我一定把签好的协议书给你送回来。简教授说,如果你不想见到他,你就不必见到他。”
裴琳芳终于站了起来:“我去拿给你。”
裴琳芳走回房间,很快又出来,手上拿着一个透明文件袋,里面放着两份协议:“我都已经签好了。”
“好的。”宋朋接过文件袋,发现里面还放着一支笔。这是担心简语现场找不到笔,没法签吗?
宋朋抿抿嘴角:“那我走了。”
裴琳芳跟着宋朋身后送他。走到门口,宋朋忽然转身:“裴教授,我还有话,是我自己想说的。不是简教授让我说的。”
裴琳芳看着他。
宋朋道:“简教授从前跟我提过他的家庭情况,他跟我说过,他很爱你。他爱你并不是因为你是裴院长的女儿。但因为社会地位的不对等,他与你相爱,就是他攀上了高枝,所以他没有资格为这事辩解,他确实从你们的婚姻里得到了许多资源和好处,这也是他一定要成功绝不能失败的原因之一。他不能让岳父和妻子失望,不能让你们被别人指指点点嘲笑。他对你的感情,对家庭的感情,都是真的。”
裴琳芳张嘴欲说话,宋朋道:“请让我说完,我保证只说这一次。”
裴琳芳闭了嘴。
宋朋继续道:“简教授没有婚后出轨,他跟钟丽确实有一段感情,但他在那段感情里很犹豫,可是钟丽对他太好了,从来没姑娘对他这么好。他又觉得他必须回报。他做错了。后来他发现钟丽非常的偏执、喜欢说谎,各方面都与他并不合拍,他就提出了分手。他遇到了你。他不知道钟丽有了孩子,也不知道钟丽为了在未来能折磨他而生下了孩子。他犯了错,那个错影响了他一生。无论怎么努力,无论怎么弥补,都没办法再走回正轨。他很爱你和孩子,他非常痛苦。他对每一个人都好,他真的用尽全部心力在贡献,他以为他能弥补。但其实不能。我一点一点地看着他走入深渊。”
裴琳芳紧闭着双唇。
“我请求你,裴教授。”宋朋语气诚恳,“我请求你给简教授留一点尊严。如果有什么事是需要他跟警方交代沟通的,让他自己交代吧。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裴琳芳沉默了好一会:“你相信他吗?”
“我信。”宋朋很快答。
“你被洗脑了。”裴琳芳道:“我不敢信。就算他说的是真话我也不敢信。相信他只会让自己更痛苦。我受够了。”
“我明白。我会把离婚协议书给你送回来。简教授说,希望你以后都开开心心的。”宋朋并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争辩。
“不,你不明白。”裴琳芳道:“你心里的菩萨,在我眼里是恶魔。你满心满脑的菩萨,怎么会明白恶魔是什么。”
“我明白的,裴教授。我见过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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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阳精神疗养院。
常鹏有些坐立不安。他把所有的消息告诉了钟敏,他让钟敏好好想一想,然后晚上他们谈谈。他希望钟敏愿意改主意,他们一起离开这里,寻找新的生活。
钟敏不久前给他来电话,告诉他今晚谈不了,也不用谈了,她考虑好了,她愿意听常鹏的劝,他们到国外去,重新开始。
这前半句让常鹏欣喜,但后半句钟敏告诉他,她得暂时离开他家,他们分散行动会比较好。她要去“加油站”处理一些首尾,然后再安排一下离开的路线。如果正道走不了,他们就走偏路。“当初范志远他们把人弄出国是有路子的,他现在不在,我可以用用他的资源。”
愿意去协调后路当然是好事,但常鹏很惊讶钟敏还要去“加油站”。那是当初让胡磊暂住的地方,也是杀害杨安志的地方,钟敏当初清理过那个地方了,怎么现在还要去。
“胡磊开着杨安志的车从那里跑出来的,警方肯定在调查。那里不安全。”常鹏劝。
“所以我要再去看一看,别留下什么把柄线索。放心吧。警察要是能查到,早就查到了。我确认好了就离开。”钟敏道:“我怕你担心,跟你说一声。你就照常上班,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引起怀疑。为免手机号码被追踪,我得关机。你别找我,我安排好就联络你。”
钟敏挂了电话,常鹏非常担心。他过了一会再打钟敏电话,果然是关机了。
常鹏一边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边忍不住乱想。正在彷徨时,他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常鹏吓得差点跳起来。
许光亮兴高采烈地进来:“哈哈哈兄弟,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找到孔明在医科大附院的手术记录了。”
常鹏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第201章
收获意外惊喜的许光亮没留意常鹏的脸色,他继续笑道:“我就说肯定有呀,这下清楚了吧。不是我对医科大附院有成见,那里的管理真的混乱,啊,当年我们还在那儿的时候,受多少憋屈。那些老头子心思都不在钻研学术和升级管理上,只想着派系权势,想着挣钱。这下好了……”
常鹏心烦意乱,有些焦急,实在是听不下去,他打断许光亮:“你在哪里找到的,之前不是说已经没了吗?”
“院里的是没了,但当年我自己留了一份。”许光亮插腰笑,“我差一点就忘记了,从前年轻的自己是多么的刻苦努力上进。这可是我入职新阳以来到手的最大项目啊,这么棘手的病人,我怕搞砸了,就把所有的病历检查结果,还有相关的医学资料书弄了一大堆回家熬夜啃。”
常鹏:“……”
“我搬过一次家,丢了好多东西,这些旧资料我清理了,以为没了呢。”许光亮道:“结果孔明的这些我居然留在办公室了。哈哈我完全不记得了。就是警察总催总催,我刚才忽然想在大办公室的文件柜里翻翻看,居然找出来了。”
“你给警察了吗?”
“没。我跟那边说下班了送过去。有些资料我得跟他们说一说的,当面交代比较清楚。”许光亮挥挥手:“我去忙了,就是太高兴了来跟你说一声。”
许光亮转身要走,常鹏情急之下忙喊:“等等。”
许光亮愣了愣,他这时才发现常鹏表情有些不对:“怎么了?”
常鹏急中生智:“你要不要跟简教授沟通一下。”
许光亮不太明白:“要沟通什么?”
“告诉他医科大附院没有手术记录,而你找到了备份,你打算交给警察。”
许光亮笑:“这种小事去邀功多尴尬。而且你知道吗,简教授病情恶化了,情况不太好。我拿这种事去打扰他太不合适了。给警察交资料的事,他知道的,之前的手续他都签了字。”
常鹏不说话了。
许光亮道:“我走了。”
“光亮。”常鹏再次叫住他,“我是说,万一医科大附院的系统没有错呢。”
许光亮站住了,他转头看着常鹏。
常鹏稳住面部表情,道:“我这两天想了想,总觉得有点奇怪。医科大附院这么大的医院,管理系统都是花大价钱买的,出错的可能性很小。而且警察调查得这么仔细,你想那个摔进电梯井的,叫什么名字来着,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警方都把我们叫去问了几次话了,调了所有监控,连DNA都采样了。孔明的医疗资料跟我们这边说的对不上,警察肯定也得在医科大附院那边做调查,这么大的手术,孔明的情况这么特殊,那边的主刀主任肯定得有印象,相关的医生护士肯定得有印象。警方连番问话,他们怎么敢全部联合起来说谎。”
许光亮皱起眉头:“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去问问简教授,他签字让你交警察的是咱们院的病历和资料,从前在医科大附院的那些旧资料备份,我们并没有提交的责任。如果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应该警方自己去找医科大那边调查。你问一问简教授的意见,他同不同意你交。”
许光亮没搭理常鹏的转移话题,他抓住重点不放:“你想说,如果他们没有联合说谎,那就是这资料可能是假的?”
常鹏心一跳,辩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你这样交上去,警察会不会觉得是假的。这事情有点蹊跷。系统升级能出错,难道医生也全不记得。警方应该在医科大附院各科室到处问话的,问出了什么?怎么会故意跟你说没有这个记录。”
“对呀。”许光亮顿时有些激动,“那意思岂不是我们在说谎。我们没说谎,我们手续完整清楚,接治病人都是合法合规有流程的。我这不就是翻出记录给他们看了,这就是证据。撒谎的是医科大附院,他们对孔明做了什么?孔明刚到我们院的时候,脚踩在鬼门关上,活着,但是受尽痛苦和折磨。他受了这么多罪,得多坚强才能恢复到现在的情况,他这么努力这么艰难才能活下来,我们做医生的,看着多心疼。原来我是没多想,但医科大居然没记录,他们在掩盖什么,是不是当初的手术有问题,医疗事故?真真假假让他们跟警察说去。我还要跟卫健委投诉他们。”
常鹏听得差点跳起来,怎么就遇到这么个愣头青了。从前真是看不出来,许光亮居然是这样的。他一向是很好商量的人,怎么在这事上居然这么固执。让他去跟简语说一声,多合理。你莫名其妙翻出个东西来,要交给警察,这么大的事,很可能会损害到自己单位的利益和形象,怎么都得跟领导汇报一下吧。为什么不愿意?
常鹏心中的疑虑越来越大,许光亮是故意的吗?当初许光亮看到他偷偷上了楼,跟简语关门密谈,他是不是怀疑了什么?看到了却装没看到,什么都不问不说,这就是心里有鬼。
常鹏按捺住情绪,试探道:“你拿一份复印件,去跟人家的系统记录和科室所有人员的记忆口供比,你觉得警察相信谁?”
许光亮叫道:“那警察去查呀。孔明在我们这儿好好的,在医科大动完手术就快死了,他们相信谁?他们是不是调查得不仔细,问的人太少了,随便拉了两个人问两句就当这事查完了,这不行。”
常鹏被噎得,他只得道:“不止手术记录,那入院手续呢,入院后的一系列术前检查呢,手术里各科室参与,一连串的手续都需要家属签字。手术里用的器械、药品,术后的药品、出院记录,人家系统全没有,而你手上只有手术记录和出院病历说明的复印件,这两边哪个更容易伪造?人家有系统记录证明自己没说谎,你有什么呢?全世界仅存一份的复印件吗?”
“对呀。我复印件就跟他的电脑系统PK了。我还有我们孔明的整个医疗团队呢,我们的人也能证明,当年孔明奶奶亲口对我们说的,孔明在医科大附院手术失败,是她亲手把病历、各种检查报告、手术记录这些交到我们手上的。”
常鹏放软姿态:“我劝你,先跟简教授沟通一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会不会给我们院惹来麻烦,会不会给简教授惹麻烦,还有你自己,这会影响到你的前程的。你先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行动也不迟啊。把你研究医学的精神和耐心拿出来,好好妥善处理这事。”
许光亮不说话。常鹏趁机道:“我帮你打电话总行了吧。”他拿起手机调了简语的号码拨了过去。
许光亮没阻止,他等着。
常鹏按了免提,拨号的“嘟嘟”声一直响,但简语没接。
常鹏心里暗暗骂街,这简语,真是关键时候掉链子。
“嘟嘟”声响到停,常鹏要再拨,许光亮道:“行了,我回头自己打吧。简教授可能睡着了。”
常鹏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放下手机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跟简教授商量商量。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关系到院里的利益。处理不好,会连累很多人的。”
许光亮沉思了一会,问:“是不是简教授跟你说过什么?”
常鹏心一跳:“没有。我就是听着这事觉得不对劲,觉得还是谨慎一点好。”
许光亮点头:“你说得对,我明白了。”
许光亮走了。
门一关上,常鹏火速再拨简语手机,这一次简语仍未接。常鹏气得咬牙。他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刚才一着急说错话了,他不放心,起身出去找许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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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光亮垂头回到了大办公室。
林玲正坐办公桌前整理资料,看到他的表情很惊讶:“你怎么了?”
许光亮抬眼看看她,把表情放松:“没事。”
林玲道:“吓我一跳。你就像中了彩票大奖出去,然后去领奖时发现看错了号码,又灰溜溜的回来了。”
许光亮走到文件柜前,他刚才翻乱的文件夹,林玲已经帮他整理好了。
“你不是找到了很重要的文件了吗,怎么了?还有漏的?需要帮忙吗?”林玲问他。
许光亮摇摇头,他摸了摸文件柜的柜门,转头对林玲道:“我觉得哪里不对。”
“什么不对?”
许光亮道:“孔明奶奶说,孔明车祸被送到医科大附院急救,后来脑部手术失败,他们没办法只好出院等死,后来打听到简教授的名气,就想来碰碰运气。”
“嗯。”林玲点点头。虽然她不负责孔明这个病例,但孔明是院里很重要的一个病人,她听许光亮讲过挺多这病人的事。
许光亮用手比划着:“那应该是住院,手术,出院……警察说没有手术记录。”
林玲不明白,看着他。
许光亮问她:“你觉得怎么样,这里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可以让警方找计算机方面的专家去查一查他们医院的系统,从收治病人入院到出院,这么多流程呢,系统里全有的,单单少一个手术记录,很奇怪。让专家查看一下是不是有人故意删除了。对了,还有付费系统呢,手术要交钱的,费用明细跟医疗措施要对得上吧。”
“没错,就是这个。”许光亮点了点林玲,“我知道哪里不对了。警方说少手术记录,那我们就会盯着手术记录想对吧,但是常鹏刚才跟我说入院手续、术前检查、开药清单、出院等等,系统里都没有。好像孔明都没在医科大住过院似的。”
林铃听到常鹏的名字,顿时心一跳,“他大概随口说说吧。”
办公室门外。来找许光亮的常鹏站在半掩的门外,驻足听着。果然,他刚才就是说错话了,而许光亮察觉了。如果之前他发现自己鬼鬼祟祟爬楼,与简语密谈,他没有说什么,那加上这次,恐怕他会有什么行动了。他今天还要去见警察,他很可能会把这些可疑的点都告诉警察的。
常鹏还想听一听,但走廊尽头的电梯“叮”的一声响,有人来了。
常鹏迅速往前走,在电梯门开之前,走进了前面的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没有人,常鹏躲在门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飞快。种种不好的预测在他脑中盘旋,他慌乱、紧张,又很愤怒。
第202章
宋朋还没走出简语家就有人敲门。
裴琳芳去开了门,门外站着几位警察,其中有一位还拿着工具箱。
裴琳芳一愣,她转头看了看宋朋。宋朋没什么表情,他正看着领头的那个便衣刑警,这人他刚才路上没看到,不是跟踪他的。
“你好,市局刑侦队方中。”方中出示证件,又拿出一张纸,“这是搜查证,希望两位能配合。”
裴琳芳再次看向了宋朋。宋朋道:“他们应该是跟着我来的,给你添麻烦了,裴教授。”
裴琳芳往后站,让警察们进来了。
原来昨晚的克制与客气都是在等一个时机,等着宋朋过来。关阳是看透了他们的夫妻关系,知道宋朋比她更懂简语。裴琳芳不由得回想起刚才宋朋去了简语的房间,他做了什么?
裴琳芳再度看向了宋朋。
宋朋冷静站着,看着警察们散开开始工作。
一位警察过来对宋朋道:“你好,我们需要查看你的随身物品。”
宋朋点点头,站到一边让警察搜身。
方中过来发问:“你在路上买的物品里有一个打火机。你不抽烟,为什么要买打火机?”
宋朋道:“我不是还买了一包烟,我打算开始抽了。”
裴琳芳皱起眉头。
一位女警站到了她面前,裴琳芳摇头:“我身上什么都没有。”
“麻烦你了,我检查一下,我们可以到你房间去。”那女警柔声细气,很有礼貌。裴琳芳不好说什么,便领她到房间去了。
裴琳芳身上确实什么都没有。搜完身后她被留在了房间,那位女警一直陪着她。外头虽然好几个人在走动工作,但裴琳芳听不到什么声音,她有些紧张,不知道他们能找到什么。
过了一会有人敲门。女警开了门,方中走了进来。
“你好,裴教授。”方中也非常客气,问了裴琳芳几个常规问题,然后问她宋朋过来有什么事。
裴琳芳知道将她和宋朋隔开问话,是为了防止串供,以核对其中一方有没有说谎。
裴琳芳想了想,道:“我丈夫住院了,宋朋今天去看了他,然后买了些水果过来说探望我。然后他说可以帮我拿文件去给简语签字。”
方中问道:“是他拿着的那两份离婚协议书吗?”
“对。”裴琳芳用双臂抱紧自己,她就说呀,怎么会这么体贴这么周到,担心她不想见到他,特意派个人来取协议书,保证一定让她如愿呢。不过都是打掩护。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只是一刹那,她差一点就要相信了。
“离婚的事,很着急吗?”方中问。
“挺急的。”裴琳芳声音低沉。
“出了什么事吗?急到要在他住院的时候把字签好?”
裴琳芳默了一会,这个问题让她思考,对呀,为什么急到连等他出院都等不及。是简语提出来的。是他住院时主动提出来可以签字,他让她很高兴,但他又说要等明天。
急的那个人,是简语。但她认为他其实也不急,这不过只是他的手段而已。
“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裴琳芳道:“简语说可以签字,要是你们有疑问,你们去问简语吧。关于我们夫妻的生活隐私,我不想回答。”
方中再问:“是你提出让宋朋来拿协议书的吗?”
“不是。”
方中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着,他继续问:“宋朋进了屋后,有做什么事吗?”
裴琳芳转开视线:“没有。”
“他有没有翻动什么东西,或者进哪个房间?”
裴琳芳默了一会:“我没注意到。”
方中道:“这么简单的问题你都要思考吗?”
“我很累,最近精神不太好,我的注意力没法集中。”
方中又问了一些问题,跟关队之前提的大同小异。简语有什么可疑的行为举动,是否有什么异常情况,是否紧张不安焦虑,家里有没有收到过什么胁迫等等问题。裴琳芳都答不清楚或者没有。
“你父亲生前有没有跟你提过简教授的事,让你多注意,或者批评过简教授。”
裴琳芳摇摇头:“没有。我爸非常欣赏简语,他从来都是夸他的。”
“你们的孩子呢?他是怎么去世的?”
裴琳芳盯住方中。她儿子车祸去世,很多人都知道,关阳更是清清楚楚,现在找个愣头青年轻警察再捅伤口,究竟想干什么?
“他车祸死的。”裴琳芳的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方中又问:“简语只有这个孩子吗?”
裴琳芳僵住了。怎么会这么问?上次关阳提的问题,还没有这个。
裴琳芳脑中闪过当初儿子的怒气与咆哮:“爸爸在外头还有老婆孩子。她告诉我的,她骂我。我没追上,不然我揍死她。”小少年涨红了脸,那么生气,那么受伤,她根本安抚不了他,她甚至都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觉得是别人的恶作剧,她告诉他这不是真的。这让孩子更激动,他觉得妈妈没用,只会被蒙在鼓里。他怒气冲冲的奔出家门:“我要去找爸爸,我去问他。”
她急忙阻拦,她不能让儿子把这事闹到医科大去,那里也是她和爸爸工作的地方。
她拉住儿子,而儿子挣扎。他用力甩开她的手,闷头往马路对面冲。
一辆车正疾驰而过,两边都没有看到对方。
“呯”的一声。
年轻的生命就此终结。
裴琳芳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走出来,她责怪自己,她要是能处理得好一点,或者她能拉住他,事情就不会这样。事后她被爸爸一顿猛批,几番痛骂,而简语悉心照顾,对她处处维护,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当她终于能正常思考,能有心情说话沟通,她告诉爸爸和简语,儿子为什么要冲动乱跑。
裴院长和简语都愣住。简语当然否认有这事。他誓言旦旦,且在他的工作生活里也确实毫无出轨迹象。裴院长想都不想便站在他这边。觉得那个“他”,肯定是对家找来的,故意生事。裴琳芳无话可说。
裴院长和简语很快投入工作,把丧子之痛化为击败对手的动力,他们的项目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裴琳芳越过越消沉,但她也真的相信,在儿子面前造谣生事的那个“他”,应该就是竞争对手。后来,裴琳芳去儿子踢球的操场怀念儿子,忽然一个孩子跑来,那是儿子的球友。他认出裴琳芳。
裴琳芳跟那孩子聊天,却听说从前孩子们一起踢球时,有个女孩几次过来。一开始只是在旁边安静看他们玩,后来就跟他们搭讪,大家随便聊聊天什么的。最后一次,那女孩又来了,她跟儿子聊完后,儿子怒气冲冲离开,再也没能再去玩球。裴琳芳心中疑惑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