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燕皱起眉头。
李新武道:“新阳那边说当时奶奶是把在医科大的病历和所有资料都交给他们看了,奶奶说差点放弃治疗,后来想了想不甘心一定要把孩子救活,就又回了医科大。手术后情况很不好,但也没办法了,她就把孔明接回了家。之后到处打听名医,找到了简教授,这才去了新阳。后来在新阳重新做了诊断和检查,又在新阳合作的私立医院由简教授主刀手术,之后一直继续治疗。孔明的病情与入院时早已经有变化,他们是以自己的诊断和治疗进度为准,别的医院的老病历早就没用了。他们把所有资料又还给了孔明奶奶。但后来奶奶不是去世了嘛,所以那些资料在哪里也不知道了。也许跟奶奶的其他遗物一起被处理掉了。”
听上去合情合理,贺燕看了看顾寒山。
顾寒山没说话,只认真看起医疗记录来。她看得很快,刷刷地看完医生笔录,再认真翻每一项检查结果,尤其是脑部扫描图,她看得非常仔细。
李新武又道:“新阳那边跟我们接洽的主治医生,许光亮,听说医科大居然没有手术记录非常生气,他说他再找一找,他们医院当年应该留有备份。但我今天问他,他说没找到。”
贺燕看向顾寒山:“你在新阳看见过备份吗?”
顾寒山她正划着鼠标,把脑部扫描图从第一张到最后一张飞快地刷过去,然后她面色凝重,坐那儿盯着屏幕。
“哪里不对吗?”贺燕有些紧张。
李新武也紧张起来:“看出什么了吗?”
“按这个检查结果,手术后不该那样的。”顾寒山指了指电脑里的脑部扫描图,正要开口。
贺燕赶紧道:“说普通人能听懂的。”
顾寒山便改口道:“孔明的病情非常复杂,他失语、失读、失写,没有办法表达,还有双重人格。这些症状对应大脑损伤的位置都不一样。”
“这个伤不对吗?”
“不能说不对。我打个比方,你伤到了颈动脉,生命垂危。医生给你止血,接好了血管,但顺便又给你做了开胸手术,查一查你的心脏好不好。”顾寒山对贺燕道:“我们之前认为简语在做脑部实验,孔明是其中之一,还有我,他可以用治疗的名义,对我们做各种实验。”
“他确实是这样。”
顾寒山摇摇头:“孔明最早的手术记录是没有的,新阳那边的备份你们也不会看到了。因为那是伪造的。我以为能抓到简语的犯罪证据,可惜,给孔明动手术的人,不是简语。”


第199章
“不是简语?”
“对,不是他。也不是医科大任何一个主任主刀的。虽然片子与实际开颅后看到的情况可能有些出入,但我肯定手术做了不必要的操作。”顾寒山道:“如果不是蓄意的,就是没经验。我更倾向于后者。因为这样的结果,不是蓄意就能做出来的。”
“简语有这样的技术,他干得出来。”贺燕道:“孔明奶奶放弃了在医科大的治疗,他们办了出院。但看着孙子等死,她肯定心里不好受。简语得到消息,趁虚而入,把奶奶忽悠住了,然后对孔明进行了手术研究,但是手术后的一系列研究花费太大,他自己承担不起,就转到新阳。转到新阳就需要有正当的名义,于是伪造文件。”
顾寒山和李新武都看着贺燕。
贺燕理直气壮地:“没错,我就觉得他是个伪君子。而且我的推断也合情合理。”
顾寒山道:“他确实有这样的技术,但还没有精湛到凭一己之力就能做到这么精确的伤害。这种手术结果偶然性很大,一不小心就弄死了,对他来说得不偿失。退一万步说,有一整个水平很高的团队配合一起手术研究,那如果是我,肯定得把研究资源最大利用,毕竟找一个这样脑部受损没有家属监督任人宰割的病人不容易。我先让他丧失阅读能力,但保留他的语言沟通能力。这样我能与他交流,能做更多的实验,获知他的感受体验,然后我切断他的……”
“好了,我信你。”贺燕打断她,然后转向李新武:“李警官可以把不是简语做的手术,文件伪造这个情况跟向衡和关队说一说。”
“行。”李新武应了但没走,贺燕一直盯着他,李新武终于反应过来:“好的,我现在去说。”
李新武一走,贺燕便瞪向顾寒山:“警察面前不要乱讲话。”这么残忍的事顾寒山说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贺燕有点紧张。
“你不用担心。”顾寒山摇头:“我对杀人做研究没兴趣。我只有一次犯罪机会,我很珍惜的。”
“顾寒山。”贺燕喝她。
顾寒山知道贺燕为什么不高兴,她道:“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我没在开玩笑。只是我还没有确定是谁。”只有一次机会,她会用在最值得让她动手的那人身上。
顾寒山看着贺燕:“别跟我聊这个了,我们想法不一致,聊了你会生气。而且你知道太多没什么好处,到时被认为是同谋帮凶就不好了。”
贺燕默了好一会,忽地放软了语气:“你看在我是同谋帮凶的份上,克制一下吧。我不想坐牢。”
顾寒山:“……”这脸色变得是不是太快。
贺燕从自己包里掏出一瓶香水一样的东西,塞进顾寒山包里:“我还给你提供了凶器,上面有我的指纹,还能查到我的购买记录。肯定是同谋帮凶了。”
顾寒山:“……”她默默拉回自己的包,翻出那瓶防狼喷雾看了看。“你变了贺燕,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贺燕不吭气。有效?顾寒山居然吃耍无赖这一套?
“向警官教你的?”顾寒山问。
向衡居然也走这个路线吗?贺燕道:“没有,我是担心自己被你拖累。”
顾寒山把那瓶东西放回贺燕包里,“我自己有。而且你这种没用的同伙判你坐牢都是浪费社会资源。你不要白费力气,除非我爸亲自来跟我说,不然我不会改主意的。”
贺燕被噎得。她正要说话,会议室的门又被推开了。向衡和葛飞驰走了进来。
“说说你的看法。”向衡直接道。
顾寒山就把她推测的情况又说了一遍,这次她加上了一些专业的解释,脑部扫描图的医学细节分析,以及孔明的后续治疗进展情况等。
“新阳那边的资料呢?对得上吗?”葛飞驰问。
李新武赶紧道:“许光亮医生昨天说走完手续了,后来他不是说要再找一找他们那边医科大的备份,想等那个一起。我今天上午催过了,他说没找到备份,其他的他下午下班给送来。”
顾寒山道:“我看过新阳的那些病历和检查结果,对得上。所以我才肯定,那些资料文件是伪造的。而且很可能就是简语伪造的。”
“怎么看出来的?”葛飞驰问。
“动手术的人不太有经验,但是写假病历和假手术记录的人却有。写得非常详细且专业,应该是从术后结果反推回去写术前的病情状态,这样才能让手术采取的措施合理化。但这也会造成,假文件与医科大附院存放的最后的检查记录有些出入。”
“所以那些造假的文件肯定是不在了。”向衡道:“这样就没有对比,也不会留下物证。只有新阳的治疗团队看过这份伪造文件,但已经过去五年了,没人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这五年孔明的病历增加了很多内容,检查做过无数次,病情发展也跟从前大不一样,顾寒山说的那些不一样,已经没人记得了。指纹、笔迹、谴词造句的习惯,公章真伪比对,这些都得拿到那些伪造文件才能核实。光凭顾寒山说她记得,没用。”
葛飞驰扼腕:“那岂不是又让简语溜了?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现在非常理解关阳和向衡在范志远案中的感受,明明知道就是他,但就是没有铁证拿下。
向衡道:“虽然是小事,但也有收获。现在进一步证实了我之前的推测。”
顾寒山问:“你什么推测?”
“简语在保护某个人。这个人既是范志远的受害者,又是范志远的同伙。”向衡道:“依简语的个性和利益追求,他不会这么豁出去保护太多人。伪造文件,这个风险太大,会毁了自己的前程。简语愿意这么做,这个非法为孔明动手术的人,应该就是简语想保护的人,或者,与这个人密切相关。孔明的事,与这人直接有关联。简语与这个人,不是感情太深,就是有把柄在这人手上。”
“肯定是后者。”贺燕插话。“简语没感情,他是重度利己主义者。”
“那这个把柄得比伪造文件的风险还严重。”葛飞驰道。“五年了,这个把柄他还没有处理干净,现在还在继续受影响。”
“年轻、有医学背景、认识范志远。”向衡飞快比划出三根手指,“我们可以缩小一些范围。”
葛飞驰终于逮到机会,帮向衡比划出第四根手指:“跟简语认识五年以上。”他就是强迫症终结者。
向衡帮他扳起第二根手指:“有医科大附院背景,所以才能知道孔明的病情和出院消息,才能接近他奶奶下手。后来他们在第一医院找到目标杜勇、胡磊也是这样的模式。特意避开医科大的资源而用杨安志,是担心从前的事曝光,把他们联系起来。”
向衡再扳起葛飞驰的第三根手指,葛飞驰的脸黑了黑。向衡道:“这人外貌不错,会给人容易亲近的感觉。所以孔明的奶奶,还有留书出走的老人杜勇才会上当。”
又凑出三个来。
葛飞驰没好气把手指收回来。
顾寒山道:“许光亮医生和常鹏医生原来都是医科大附院的医生,后来都在孔明去新阳的那一年入职新阳。许光亮医生是在孔明入院的前三个月入职的,孔明入院后,简语就带着许光亮医生负责孔明。常鹏医生是之后入职的,在孔明入院后的两个月。他入职差不多半年后,简语把他调到了我的医疗组。”
葛飞驰摸摸下巴:“许光亮在给我们交资料这事上也不是很配合,拖来拖去的。常鹏在胡磊案子里的嫌疑就更不用说了。前面两次调查没查出什么,或者我们该换个方向。”他转向李新武:“去医科大附院,再重新调查一下这两个医生的人际关系家庭背景之类的,尤其是跟简语的渊源。”
李新武应了。葛飞驰转向顾寒山:“你感觉谁长得好看,比较亲切,让人愿意亲近?”
“向警官。”顾寒山毫不犹豫地答。
葛飞驰:“……”
他猛地转头看向衡的脸色。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能让猛男害羞吗?
向衡表情没什么变化,居然还回复顾寒山:“谢谢。不过葛队问的是那两个医生。”
“他没说呀。”顾寒山也很淡定,“那我觉得许光亮医生好一些。因为孔明很喜欢他。”
葛飞驰:“……行吧。反正这两人都再重点查查。”
向衡对顾寒山道:“杀死宁雅的那个嫌疑人,你认出的那个,刘施阳,我们查到一些他的情况。他爸喜欢家暴,经常打骂他和他妈妈。他小时候他妈妈还能护着他,后来他妈妈因病去世了,他跟他爸过。那时候起他就更常遭遇暴力,但他会跟他爸对打,在外面也打架,他总能打赢,据说因为他特别能忍痛。有时候他都不知道自己受了伤,好几次血流不止差点送命。他是医院的常客。邻居说他对医学很感兴趣,想当医生,可惜读书不太好,后来去读了卫校。但他并没有参与就业。另外,刘施阳14岁那年,他爸喝醉了失足掉进河里溺亡……”
向衡顿了顿,看了一眼顾寒山的表情:“对,他爸也是在河里出事的。我们目前没有查到他跟范志远之间的关联。当初我们调查范志远的时候,把他的人际关系翻了个底朝天,在他的朋友里,没有刘施阳这号人。现在我们已经在通缉他,但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你要带我出去走一趟吗?”
“对。”
——————
刘施阳给钟敏打电话。
响了两次钟敏才接。
钟敏的语气很冷静:“你又有什么事?让我等着,我就等着呢。难道你还要问问我在哪里,你好上门堵我?”
没等刘施阳开口,钟敏又道:“哦,对了,你不止想知道我在哪儿,你可能还有话想问我。想问问我有没有给范志远埋下什么坑对吧?你傻呀,你对我放出死亡威胁,我怎么可能告诉你。我想法特别简单,要死大家一起死。”
刘施阳沉默了。
钟敏笑了笑:“你看,你威胁得太早了。要是你态度好点,哄一哄我,说不定我就说了。你总是这样鲁莽,不顾后果。这么单纯,做坏人不行。”
刘施阳憋了一会终于开口:“大家一起死,你说的大家范围有多大?”
钟敏淡定道:“你想用其他人的命来威胁我吗?都有谁呢?常鹏、简语?你不了解我,老王。你以为你知道一些我的事就掌握我了,不是的。让我告诉你,全世界,所有的人类里,我只爱我自己。因为其他人不爱我,没有人爱我。所以,我只爱我自己。别说常鹏死掉,简语死掉,任何人死掉,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的。”
刘施阳道:“狠话谁都会说。”
钟敏不说话了,过一会她道:“你别找我了,我怕死,我藏起来了。”
“这算求饶?求饶就来谈谈条件。”
“等你相信我了,不想杀我,我们再来谈条件。”钟敏道:“我跟你是一样的,老王。我们都是工具人。我做的任何事,都是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你也曾经在地狱里呆过,我也是。我不想呆了,有错吗?”
“所以你做了什么?你只要跟我说实话,让我确保没留下什么后患,我保证不会找你麻烦。”
“我赚了一点钱,我想出国。”钟敏道:“范志远进去后我很害怕,我每天做恶梦警察破门而入。我需要钱离开这里,我想趁着范志远还没出来先离开,我不想再被他控制。我不想再被肉体殴打,不想再受精神上的折磨。”
刘施阳不说话了。
“老王,你知道为什么范志远永远不会把你带到他朋友面前吗?你跟他这么亲密,互相信任,过命的交情,但他的朋友,谁也不认识你。因为范志远从认识你开始,就打算把你当成犯罪的工具。我也一样,我们上床,我们聊各种各样的事情,他愿意为我做实验,但他从来没有把我带到他朋友面前。我也只是工具。我们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用途不同。”
“你想说什么?”刘施阳问。
“是你打给我的。你又想说什么?”钟敏反问。
刘施阳顿了一顿,没等他说话,钟敏又道:“我们应该团结,把这次难关度过去。范志远平安,我们就平安。等事情过去,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你希望范志远平安?”
“当然。范志远被判刑我们也跑不掉,他会把我们供出来的。我没那么傻,我当然希望他没事。所以我才会通知你们顾寒山的计划。”钟敏顿了顿:“顾寒山才是范志远最大的威胁。”


第200章
常鹏家里。
刘施阳站在空空的客厅里,挂上了电话。
冯安平从卧室里出来,对刘施阳摇摇头:“没有她的衣物,看来她不住这儿。”
刘施阳皱着眉:“她一点口风没露,也不知道她躲哪儿去了,还尽他妈忽悠。”
“忽悠什么?”冯安平问。
“不重要。放从前老子还真会想想。现在可没工夫跟她玩读书人的把戏。”刘施阳道:“还说我单纯。我可不单纯呢,没脑子跟她说什么废话,管他三七二十一,杀掉就完了。”
冯安平问:“你确定要这么干?范哥不高兴怎么办?”
“我还不高兴呢。”刘施阳阴沉着脸,“罗里八嗦,我都是为了谁。不高兴?要不是我,他还能有命出来不高兴?!”
冯安平不敢说话了。
刘施阳转了一圈四下看看,然后转身往外走。
冯安平问:“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雪人给了我一个合作干掉顾寒山的建议。”
“那我们先处理顾寒山?”
“当然不。先杀容易杀的。顾寒山身边有警察。”刘施阳瞪了冯安平一眼。
“可我们不知道雪人在哪儿。”
“她说她不怕被威胁,让我试试。”刘施阳冷哼:“试试就试试。她以为只有她有人手?我也有。”
——————
童元龙在看守所接待处等了一会,一个狱警拿了一张文件过来让他签字:“可以了,有空的审讯室,你可以见他。”
童元龙愣了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什么狗屎运气。平常真有事想见范志远,审讯室能排个几天。今天不想见他吧,居然有审讯室空着?
各位同行你们这么不忙吗?居然能让审讯室空着?
童元龙面无表情地签了字,办好手续,走了进去。
签字让右手巨痛,这提醒着他此行的目的。童元龙走得慢吞吞地,他心跳得很快。
童元龙进了审讯室,放下包,坐了下来。他对面的椅子空着,他仿佛看到范志远坐在那里对他冷笑。童元龙想组织组织语言,做好准备,但一时之间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外头传来了脚步声,童元龙的神经绷紧。
咔嚓声响,门被打开了。
童元龙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范志远在门口站了一秒,打量一番童元龙,这才走了进来。他停顿的这一秒,让童元龙倍感压力。
“坐啊。”范志远跟招呼客人一样招呼童元龙。
童元龙坐下了。
范志远的目光落在童元龙的右手上,那上面包着纱布绷带。童元龙的手微微一颤,但不敢往回缩。如果掩饰,就显得心虚了。
童元龙装模作样地把笔记本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你的手怎么了?”范志远的第一个问题果然是这个。
童元龙道:“受了一点伤。”
“让我看看。”范志远道。
童元龙摇摇头:“一会还得重新包扎,麻烦的。不用看,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朋友有话想跟你说,他来拜托我。”
范志远盯着童元龙的表情,道:“我的朋友们,过得都还好吗?”
“老王有一点麻烦。”童元龙低着头小声说。
“跟我有关系?”
童元龙想了想:“有关系。警方和检方很积极地在准备二审,他们想找出新证据。我收到消息,明天他们会带顾寒山来见你。”
范志远没说话,但童元龙看到他的眼睛亮了。
“有意思。”范志远道。“怎么会想到让顾寒山来?”
“顾寒山在调查她爸爸的死。”
“那怎么会想到我身上?”
童元龙咬咬牙:“别好奇,志远,不要问她,不要理会她,不要跟她对视。明天你要全程沉默,不要接她的任何话,也不要管警方说什么。警方这是打心理战,他们没有办法了,只能靠这个碰运气,只要你沉住气,二审我们肯定还得赢。”
范志远沉默了一会:“我还没有见过活的顾寒山呢。”
童元龙憋着一口气:“二审赢了,你想怎么见就能怎么见。”
范志远看着他,想了想,问:“还有吗?”
童元龙顿了一顿:“老王觉得雪人有些小动作,但他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总之是有一些案子发生,还有一些以前用到的人失踪了。他让我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范志远冷脸默了一会,忽然笑了笑:“什么样的心理准备?”
童元龙道:“应该是让你心里有个数吧。他让我问问你有什么嘱咐没有。”
范志远又笑了笑:“他有没有说,我应该防备什么?”
防备。
童元龙心一跳。他刚才刻意没有提到这个词。范志远现在在牢里,能见到他的只有他,要说防备谁,这简直是引火烧身。
童元龙缓了缓情绪:“老王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他会找雪人沟通。”
“老王是被调查还是通缉?”
“通缉。”
“那他行动很不方便啊。”范志远道:“这种情况他还要冒险去找你给你一刀,你是让他多不放心?”
童元龙虽然有些慌,但表面还是镇定:“他被通缉压力太大,太冲动。不分青红皂白,胡乱行事。也幸好是我,不然你现在已经没律师了。我已经跟他谈过,他这样会闯祸的。尤其他还在被通缉的情况下,跑来惹事只会把警方的注意引到你这里来。这事我是不想这么就算了,但目前最重要是把你的二审打赢,让你真正自由。希望他能把我的话听进去,别在这种关键时候给你惹麻烦。”
范志远盯他半晌,盯得童元龙心里发毛。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承认了刘施阳给了他一刀。
童元龙来之前并不觉得自己能骗过去,心理准备是有的,但范志远这样问都不问,直接下结论还是给了他压力。
童元龙告诫自己再镇定些,他不说话,等着范志远。范志远最后“嗯”了一声,算是认同了童元龙的话。童元龙这才稍稍放松。
童元龙道:“你也一样,我说的话你一定要听。如果消息属实,明天顾寒山真的来了,你一定要无视她。别说话,别搭理他们。我们已经赢了一审,二审肯定也没问题,只要你稳住。”
范志远往后靠了靠,懒懒散散的样子:“行啊。”
童元龙被他的姿态弄得有些警惕,但实在也没想出什么来,便道:“那就这样。”
范志远问:“是谁告诉你顾寒山会来?”
不待童元龙答,他又道:“雪人说的?”
“对。”
“她为什么要告诉你?”
童元龙愣了愣,这个问题,哪里怪怪的?童元龙丢开疑惑,挑了个安全的答案:“你的朋友们都希望你能平安出来。你不出来,他们也不放心。”
范志远笑了笑,没说话。
童元龙便问他:“你有什么要交代老王的吗?他说要等你的话。”
“没什么交代。就让他照顾好自己吧。等我出去,我会跟他见面的。”
“没了?”
“没了。”
童元龙想了想,又道:“他要求我跟你拿一个密码,他说拿到了才能证明我有把话都带到。”
范志远又笑了。
——————
宋朋从医院出来,就在街上乱转。他去了商业街,换了一套新衣服,又找了家馆子吃了顿饭。接着买买水果,到路边小超市里逛了逛,买了些小东西。
宋朋知道有警察跟着他,他猜他每去一个地方,都有警察去观察和询问他做了什么,买了什么。宋朋也没打算甩开他们,他很清楚这是徒劳。但显然他也没打算让跟踪他的警察太轻松。宋朋故意弄了些麻烦,看到跟踪他的年轻警察有些着急地一次次寻找他的踪迹并跟上,他想起了自己当年做警察的时候。那真是一段开心幸福的时光。
只是命运这家伙有些坏心眼,总想让人不好过。
最后宋朋去了简语家。
裴琳芳看到他来,手上还拿着上门做客的水果礼物,有些吃惊。
“简教授让我来的。”宋朋道。
裴琳芳想了想,让宋朋进来了。
宋朋把水果放在了桌上:“简教授让我买的,他说这些是你喜欢吃的。他遇到了一些麻烦,目前被警方监管。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有些话他让我帮忙转达。”
“坐吧。”裴琳芳指了指沙发。
宋朋没坐,他问:“我可以借用一下厕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