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是“她”。
裴琳芳试图找到那个女孩,她想知道是谁让这女孩这样做的。但没有结果。那男孩不记得那女孩长什么样,他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也再没见过她。裴琳芳到处问,她打听周围认识的人,还有简语竞争对手,有没有同龄的女孩子。她的古怪行为引起了简语和裴院长的注意。再后来,裴院长找裴琳芳谈了一次,他说他身为父亲,去调查了简语的情况,他没有发现任何问题。所以他让女儿放心,好好过日子。他们可以再生一个孩子,修复心里的创伤,让生活重新开始。那段日子简语对她关怀备至,对她没有丝毫的埋怨。在她无端发脾气时,也处处迁就。但裴琳芳始终记得儿子说——是“她”告诉我的。这个“她”究竟是谁,真的是对家派来的人?
简语期待着再要一个孩子,他对裴琳芳温柔呵护,与她商量。裴琳芳问他:“再生一个,长大懂事了,又有人告诉他,他爸爸在外头还有老婆孩子,怎么办?”
简语眼里冒出震惊与痛苦。但他还是否认有这样的事。
简语的反应顿时刺激了裴琳芳,她大叫着让简语把害他的对家找来,她说要报警,她说要让儿子的球友小伙伴来认人。她大喊大叫,但她知道这些没有用。警察没有用,谁都没用。
谁都无法消除她的痛苦。
她始终没有找到是谁跟她儿子说了那些话,始终不知道是谁让她儿子这么愤怒失控。
而痛苦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了。淡了,却没有消失。就像她肚子上的妊娠纹,很淡,但还一直在,那是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证据。她永远都不会忘。
“简教授有别的孩子吗?”方中再一次问。
“为什么这么问?”裴琳芳反问。
方中意识到裴琳芳没有否认,他精神一振:“我们调查所有的可能性,希望得到你的配合。”
裴琳芳摇头:“可惜我不知道。”
方中微皱眉头,她答的是“不知道”,而不是“没有”。
他正要再问什么,有警员过来:“在简教授的房间里有个保险柜。”
方中便问裴琳芳:“保险箱的密码是什么?”
裴琳芳摇头:“我不知道。”她看了看方中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
方中沉吟片刻:“取一下指纹。”
警员应声而去。
方中再看向裴琳芳,裴琳芳被这气氛弄得有些紧张,她抿了抿嘴角,将嘴巴闭紧。
方中见状出去打了个电话,待他回来,取指纹的结果也出来了。警员来报:“上面没有指纹,被擦拭过。”
——————
向衡和葛飞驰从办公室到停车场这一小段路分别接了两个电话,看上去都挺忙。
顾寒山还看到关阳还另外两个警察也飞快各自上车,走了。
向衡带着顾寒山也上车,葛飞驰上了后座。
顾寒山问他:“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葛飞驰没好气:“我是有警察证的,姑娘。我比你更有资格坐这里。”
“我还有出院证明呢,你有吗?”顾寒山平板板地问。
葛飞驰被噎得,怎么现在出院证明都这么牛逼了吗?
“我没有,但是我就要坐在这儿。”葛飞驰耍起无赖。
顾寒山问:“那是要我们送你回医院?”
葛飞驰道:“我和向衡才是我们。我们带你去跑跑调查,回什么医院?”
向衡打断他俩:“你们俩别太活泼。”
顾寒山道:“我不可能活泼,如果你有这种错觉,那肯定是葛队单方面活泼的。”
葛飞驰:“……”单方面活泼,这词用得。
他催向衡:“你才话多,赶紧开车,走。”
向衡不再说话,将车子开上了路。
顾寒山问他:“我们现在去哪里?”
“去确认刘施阳与范志远的联系,找到他们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截住他们。”葛飞驰道。
向衡道:“目前已知以范志远为核心的犯罪团伙,已经分裂了。一边是范志远这边,一边是未知的X。范志远很早之前就认识刘施阳,很早之前就开始犯案,他应该有一个很深的组织基础。可是他的个性偏向独狼,他有自己的作案喜好,手段简单粗暴。这与诱拐熊英豪不一样,与杀死你爸爸也不一样。也就是说,有人在帮他打理这个组织,他们各取所需。”
“很有可能是刘施阳。”葛飞驰道:“所以刘施阳才在范志远的朋友圈隐身。”
“但我觉得刘施阳并不是简语会舍身相护的人,除非DNA化验结果打我的脸。”向衡道。
“验出来了吗?”
“还没有,已经加急。”葛飞驰道。
“如果刘施阳不是简语要保护的那个人,那他杀你的家政宁雅,杀彩虹的光老板邹江河,就都有可能是圈套。”向衡道:“童元龙刚才突然申请见范志远,他的右手上缠着绑带。”
“他被打伤了?想去告状?”
“如果是不想让范志远胜诉出狱,那杀掉这律师就成功了一半。但这律师好好的,说明律师跟X结盟,或者达成了某种协议。范志远一直不知道自己被背叛了,因为他的律师好好的。”
顾寒山懂了:“现在他的律师受伤了,那他就明白了。”
“所以童元龙赶在这个时间急巴巴地去见范志远,应该是向他通风报信,你明天要见他。”
“简语。”顾寒山坐直了:“我能见见那个律师吗?你们不能接触他,我总可以吧。”
“别捣乱。”葛飞驰道:“简语什么都不肯说,你以为这律师就这么傻吗?”
顾寒山不说话了。看看人家犯罪份子做事多方便,给一刀就能达到目的。所以做好人没什么用,束手绑脚的。
“顾寒山,如果你脑子里有什么不好的念头,最好让它消失。”向衡突然道。
顾寒山撇撇嘴,这位警官是会读心术吗?“说起来正好你们两个都在,是不是该跟我道个歉?”
向衡和葛飞驰异口同声:“我俩做什么了要道歉?”
“你们合谋算计我,想利用我的记忆给我塞错误情报,诱导我行动。被我发现了。虽然时间上你们没来得及实施计划,但你们有这个念头就是对我的伤害。你们背叛了我对你们的信任。”
葛飞驰奇道:“你怎么发现的啊?”
“我看了向警官的手机。他上面存了很多办公室的照片,全是我看过的角度。”
向衡想起来了,他们去找吃的时候,他把手机给她用了。
葛飞驰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为什么把手机给她看啊。”他叹气得很大声:“男人啊。”
向衡装听不见,他淡定地岔开话题:“我们要跑到他们行动的前面,就得弄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果刘施阳不是X,而童元龙被他警告了,那么X和简语都有危险。常鹏或是许光亮,无论是他们中的谁,都得小心了。”
——————
大办公室里。
林玲有些担心地看着许光亮。
许光亮这时候有些回过味来了,他坐了下来,仔细认真地想了一遍。之后他忍不住问林玲:“你真的认为他随便说说?”
林玲不说话。
许光亮道:“他建议我不要交给警察,他说会给简教授惹麻烦,会给院里惹麻烦,还说我会前程不保。”
林玲忽然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她赶紧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有一个过道那头办公室的医生刚刚抱着一摞书过去,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林玲把他们办公室的门关了起来,然后坐回了许光亮的身边:“你小声一点。”
许光亮有些不高兴,他站了起来:“你可以不用听我说这些,省得连累你。”
“许医生。”林玲忙唤他,“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光亮按捺不住怒气:“怎么可以这样呢,如果真有人作假,那肯定是要掩盖什么。那是活生生一条人命,是掌握在我们医生手底下的一条人命。如果我们发现了不阻止,那跟帮凶有什么区别。”
林玲不敢说话。
许光亮大声道:“没区别,就是帮凶。”
他烦躁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林玲局促地也站了起来,僵立在原地。
许光亮忍不住唠叨:“我如果知情不报,我怎么面对孔明。我给他讲可爱善良的绘本故事,但我自己就是伤害他的帮凶。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或者就在这个城市里,是不是还有第二个孔明,第三个……”
“顾寒山。”林玲插了一句。
“什么?”许光亮愣了愣。
“还有顾寒山。”林玲道。
“胡磊?”许光亮的脑子忽然冒出了这个名字。
这个脑癌患者,死在新阳真的是因为误会加偶然事件吗?顾寒山搞鬼把孔明骗出去,跑到案发现场让警察发现并借机做调查,她当然也不是心血来潮。
一瞬间,许光亮忽然懂了:“顾寒山,她知道孔明的手术有猫腻。”
林玲也是刚想到:“所以她才把孔明带出去的。”
“但她没有证据,她调不出病历和档案,她想借警察的手来查这些。”许光亮有些激动,“我之前还很讨厌她,原来她知道这里头有问题。”
许光亮转向林玲:“顾寒山的治疗过程有做什么不必要的,或是违规的措施吗?”
林玲忙道:“我经手的都是没问题的。”
“那顾寒山是怎么发现情况的?”许光亮喃喃自语,他看了看林玲,林玲没说话。
许光亮道:“我忽然想起来,你这两天总是心事重重的。”
“有吗?”
“对,我有发现。”
林玲苦笑:“我很害怕,许医生。”
“害怕什么?”
“害怕常医生说的那些。惹麻烦,还有前途尽毁。”林玲道。
许光亮站直了:“你知道了什么?”
林玲犹豫着。
“别害怕,你告诉我,我不会向别人透露的。我反正要跟警察联络,我可以说是我发现的,不给你惹麻烦。”


第203章
简语家。
方中听到警员的报告愣了一愣:“被擦拭过?”
“是的。”警员重复:“取不到指纹。”
这当然不正常。
谁会在自己家里使用保险箱还要擦干净密码键盘。
方中看了看裴琳芳。
裴琳芳整个人消极而充满防备。
方中让她等等。他转到了外头客厅,宋朋正在那里等着,接受着别一个警员的详细问话。
方中过去,直接问:“你打开了保险箱,拿了什么东西?”
宋朋道:“我没开过保险箱,那是简教授的私人物品,我怎么可能知道密码。我身上都被你们搜过了,你们看我还能拿走什么?”
方中盯着他看:“你烧掉了什么?”
“没有。”宋朋全盘否认:“我没烧任何东西。”
方中盯着他看,转头嘱咐警员:“把简教授的屋子封了,保险箱周围再取指纹,厕所里面也一样,注意冲水马桶按键上。”
警员领命而去,方中对宋朋道:“这么短的时间,你应该不能把所有的指纹痕迹都消除干净。”
“确实。”宋朋嘴硬,“但是借用个厕所也不犯法呀。”
方中皱紧眉头:“宋朋,你现在这样只会害了简教授。”
宋朋仍是道:“我没什么好跟你们说的。我探望了简教授,然后按他的吩咐,给他妻子买点她喜欢吃的水果,然后帮他们传递一下离婚文件,只是这样而已。”
方中思忖片刻,转回卧室:“裴教授,宋朋都告诉我了,但我想听听你的版本。”
裴琳芳摇头:“我没什么版本,宋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真的不知道简语做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
“那么我刚才的问题你有什么答案吗?”方中再次道,“我刚才问,简教授有没有别的孩子?”
“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你们觉得他有别的孩子?”
“因为我们想不到有什么人可以比妻子、孩子更重要。排除掉妻子,就只有孩子了。或者他视为孩子一般重要的人也行。非常重要的人。与他的利益共存,是他的软肋,他的把柄,也是他会付出的爱。”
“他保护这个人?”裴琳芳问。
“是的。”
裴琳芳再度沉默。方中的耐心快要用尽时,外头传来了声响,关阳到了。
方中赶紧出去与关阳汇合。两个人快速沟通讨论了一番。之后关阳让把宋朋放了。
宋朋获知可以走的时候并不意外,他道:“不劳烦你们跟踪我了,我要回家洗澡睡觉。简教授说让我在他工作室值班,暂时没有工作派给我。所以我打算好好休息,先跟你们说一声,省得你们白费工夫。”
宋朋一走,关阳让跟踪他的警员继续跟踪。
然后关阳拿着那两离婚协议书去了卧室,裴琳芳见到熟悉的人,打起了几分精神。
关阳对她道:“方警官把情况都告诉我了。他说你说的,你不知道简教授做过什么,并拒绝回答关于孩子的问题。”
裴琳芳苦笑:“关队,我有高学历,高职称,但可惜我的人生是失败的。我从小到大的一切都是我爸爸安排的。我爱上了简语,我觉得他白手起家,乡镇出身却凭聪明才智和顽强毅力取得这么好的学术成就,他是一个独立自主,自强自爱的人。他是我的榜样。但结婚后,他却变成了我的样子,他所有的一切也是我爸爸安排的。我把希望放在了牛牛身上。牛牛很听话,但也特别有主意,很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很好。我不希望我的孩子太乖。但最后我失去他了。”
这些似乎跟警方的提问没有任何关系,但关阳没有打断她。
裴琳芳说:“我从小就一直在躲避,躲避自我意愿,不敢与爸爸正面冲突。到了简语,我发现一切不是我想像,甚至超出我能想像的时候,我已经陷得太深了。我挣扎过,但我太孤独了。我只有一个人。我要面对爸爸和简语,他们都非常知道,怎么能控制你的精神,让你觉得自己才是错的。我失去孩子后没几年,又失去了我的妈妈。我更没人可以倾诉,尽管我每次跟她诉说时,她总劝我要听话。我后来不想再跟她聊什么,但她走后,我就真的是无人可聊了。”
关阳给裴琳芳递了纸巾,她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含泪。
裴琳芳擦了擦泪痕,道:“我知道自己很懦弱,但简语做的事我真的不知道。我不想知道,也不想问。我害怕跟他交流,每次交流的结果,就会让我自我怀疑。简语是个极度自私的人,所以如果他舍弃自己的利益去保护某个人,我真的想像不到能有谁。我并不觉得他会把孩子看得比自己重。当初牛牛还在的时候,都是我带的,他忙于工作,陪牛牛的时间很少。”
“失去了才会觉得珍贵,这种感情得有宣泄的渠道,会转移。如果再加上利益的捆绑,道德的绑架,我们分析过所有的可能,推测的结果虽然没有任何依据,却是最合乎情理常理的。”关阳道:“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任何情况都可以。”
“我只听说过传言。说简语外头有老婆孩子,但我没有任何发现,我爸爸调查过,也没有任何发现。而且传言只有那一次,就像是某人顺口编造的谎言。之后我再没听说过。所以,你让我怎么说?”
“裴院长跟简教授是同一类人吗?”
裴琳芳艰难地点了点头。
“所以他说调查过,没有任何发现,也有可能是因为利益的关系在帮助简语掩饰,是吗?”关阳问。
裴琳芳摇摇头:“我不想对已经去世的人从前的言行做任何猜测。”
“你说不想知道简语做过什么,其实,是没法知道,所以,也不敢再追问,是吧?”
裴琳芳沉默了一会:“人总是会自我保护的。”
“尽快离婚对你来说很重要,是吧?”
“那不是一个仪式和法律程序,是我人生的重新开始。”
关阳点头,他拿出自己的警察证,亮出上面的警徽:“裴教授,我总是从它这里得到许多勇气。我作为简教授的朋友,作为你的朋友,我希望也能给你们一些信心。现在我送你去医院,你亲自让简教授把字签了,你从前不敢问的话,你也当面问清楚。”
裴琳芳看着那警徽,有些迟疑。
“裴教授,你知道顾寒山吧?”关阳再道。
裴琳芳点点头:“我见过她,还有她爸爸。”
“你知道她的继母吗?她叫贺燕。”
“听说过。”
“她也是一位母亲,虽然顾寒山不是她亲生的。”关阳道:“顾亮死后,贺燕也失去了一切,她还得照顾和保护顾寒山,她还要工作,要收入,要好好生活。她非常勇敢。”
裴琳芳愣了愣。
“这世上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每个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追求都是一样的。你说你的人生要重新开始,但只签一个字是不够的。如果你足够勇敢,没有这个签字,你也已经重新开始了。”
裴琳芳抬头看着关阳。
“我陪你一起去。带着警徽。”关阳道。
——————
向衡带着顾寒山,以及葛飞驰到了刘施阳小时故居。刘施阳小时候特别叛逆,因为家里的关系,所以邻居们对他的印象都特别深。
已经有先行来调查的警员等在这里,他们找到一些可以聊一聊的邻居。
这里的社区孩子都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个小学,所以有些邻居家里还有照片,对刘施阳小时侯的事也有些印象。
向衡和葛飞驰做了些例行总话,主要是想了解小时候的同学朋友还有哪些人跟刘施阳还有联系的。
这些情况邻居们就不清楚了。他们没印象有谁跟刘施阳关系好到长大了还一起玩。
“他小时候可凶,而且他那个爸爸横得很,不讲道理,我们也不让孩子跟刘施阳做朋友。刘施阳自己也是独来独往的,老师都头疼。”
顾寒山照着向衡说的,把所有能看的的东西都仔细看一遍,邻居们的样貌、住处、小区周边的情况都扫了一眼。
向衡和葛飞驰都观察了一番,之后大家马不停蹄赶下一站。
他们去了刘施阳的中学以及卫校。
“如果范志远是从16岁就开始组织他的小团伙,有意识地避开了他爸爸的管辖,躲避警方,开始犯罪,那么那时候他们能组织到的就是与他们年纪差不多的少年。”向衡道:“那个年纪的孩子很单纯,义气用事,谁给的好处多,谁威风八面,谁能打,他们就服谁。那是最好驯服的年纪。”
顾寒山知道向衡要做什么,他们的速度没有她快,她能帮他们过滤出来有用的信息。如果存在这些信息的话。
——————
新阳精神疗养院。
林玲听到许光亮这么说,更觉羞愧。她涨红了脸:“我不用你帮着背锅。”
“那更好了。”许光亮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但你还是把情况说一说。这样时候我还挺需要盟友的。”
林铃想了想,下意识地看了看办公室大门。
大门锁着,没人敲门。
林铃压低声音道:“从前一直挺正常的。顾寒山的治疗和训练,或者说实验吧,数据量很大。因为她脑子的反应速度非常快。每一次我们都需要大量的资料来给她做考核。”
许光亮点头:“参数越多结果越准确。”
“我们项目分成三组,一组准备顾寒山的治疗和训练,一组准备对外征集对照组,还有一组不直接接触实验操作,只做数据分析。他们拿到的数据,都是不具名的,类似于解盲。”林铃道:“我在组里的资历比较浅,所以做的事情就比较杂,很多数据都要经我的手。顾寒山的部分,一向是由简教授亲自负责的,但他太忙了,常鹏医生和别的医生会帮着做准备。对照组则是随机的,按顾寒山的实验情况走。对照组有外包的单位来合作。我们只要拿到数据就行的。”
“你说从前挺正常,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顾寒山出院后,对照组的工作应该就停止了。但我发现常鹏医生还经常给对照组那边打过电话。再后来,简教授突然让我检查所有的实验数据,就是给顾寒山看过的资料,还有对照组的解盲结果,有没有跟他最早布置的课题不一样,或者说细节上有些异常的。”
“这是什么意思?”
“就比如说,原本做实验考核顾寒山对颜色的辨识度,但实际上却出现过检测喜好厌恶这类的题目。”
许光亮愣了一愣:“简教授怀疑有人在顾寒山的训练实验里做了手脚?那你查出来什么?”
“没有,数据很多,每一期用的图片、数字、影片等等都太多了。顾寒山可以一次1.5倍速八个屏,我不行呀。而且简教授让我自己查,别跟别人说。”
“简教授自己也没有具体的怀疑目标吗?”
“反正他是没有告诉我的。”林玲道:“前两天,顾寒山不是目睹了凶案现场,病情发作,来我们这儿急诊嘛。当时常鹏医生也在,但是简教授没有让他做接诊准备,是让我做的。”
许光亮一愣:“常鹏。”
林玲道:“然后吧,简教授很奇怪,我感觉他在引导我认为贺燕女士在谋害顾寒山。”
许光亮:“……”
“而且当时顾寒山的反应也挺奇怪的,她有暴力攻击倾向,但最后忍住了。”


第204章
省中心医院。
关阳陪着裴琳芳赶到了简语的病房。
简语做高压氧舱还没有回来。
裴琳芳坐在床边椅子上,看着空空的病床,手里拿着她需要简语签字的离婚协议,忽然觉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重新割开了伤口,挖出里面腐烂的病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痛。反而,她感受到了治愈的希望。
“关队。”裴琳芳唤。
关阳刚挂上电话,闻言靠近两步:“怎么?”
“我可以自己跟他谈。我可以自己质问他。我现在回想从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不能理解我自己。我读了这么多书,受过这么多的教育。我有学识有教养有工作受人尊敬,但我,竟然这么懦弱。”裴琳芳转头看向关阳:“我会问清楚的。”
“好。”关阳正待说什么,手机却响了。他一看,赶紧接起。是他派去高压氧舱那边属下。
“关队。简语失踪了。”
关阳一愣。
——————
关阳赶到高压氧舱舱室,那里几个警察正与医生交谈。
因为高压氧舱治疗的特殊性,进去的人不能带手机和其他易燃易爆物品,需要更换医院的病服。所以简语的手机、随身物品和衣物都留在了外头的等候区。警察守着那些东西,完全没有料到简语能消失不见。
医生说这次治疗舱内只有简语一个人,因为他的身份,医院是给予了照顾,就只安排了他一个人。他提前打了手势似乎说是不太舒服,就提前让他出来,他去了洗手间。医生要忙别的事,嘱咐一个护士等着,护士是女的,就只在外头干等着,后来觉得时间实在是太长了,这才叫来医生。医生进去一看,已经不见了简语的踪影。
关阳急步走进洗手间,看到那里有一扇大大的窗户半掩。
关阳用力一推,那窗户被推起。
关阳在窗台上一撑,攀上了窗台。窗户不能完全打开,但如果用力挤,以简语的体型,应该还是能勉强挤出去。
关阳比简语要壮实不少,他无法从这里出去,但他看到了窗框夹缝里有一丝医院病服的棉线。关阳迅速转头,从建筑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