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头光是个位面之子穆云川,就让沈翠战战兢兢的,轻不得重不得的,若是一早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这个位面的法则——这几乎可以等同于穿到修仙世界,开局告诉炮灰,你自己不能修仙,只能培养修士,然后和天道抗衡差不多了。
想也知道光是克服心理障碍,就得花费不少工夫。
系统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点笑意:【所以有些事情并不是越早明白越好,总之宿主一步步都走到现在了,离通关只差一步之遥了。】
他近来就喜欢给沈翠灌这种鼓励式的鸡汤,可见他也是很心急收获最后一场大考的能量。
沈翠便懒得接他的话茬了,再心急她也不能把这份心情传达给少年们,省得重担被转嫁到少年们身上,成为了他们的负累。
…………
在离开年节还只剩几天的时候,周氏已经都准备好了穆宅那边的年礼。
只有一桩事儿她拿不定主意,又找了沈翠商量。
这事儿也不是别的,而是要不要往庞次辅家送年礼。
庞次辅的名望在朝中也仅次于沈阁老和王尚书等一众老臣子了,他做新科主考官的事情此时在京中已不再是什么内幕秘闻。
会来事儿一些的举子,这会子已经开始行动了。
翠微这边从未做过给主考官送礼这种事,唯一做过送过礼的,那只有刘学政。
不过那会子送的薄礼,是院试早就过去许久了,谢的是刘学政在任期间对他们这些府学生的照拂之情。
正巧劳不语也在,听了周氏的话,他也跟着道:“我近来也打听到不少这方面的消息,想着山长素来不喜这些,便特特没提。但如今眼看着其他人都在动作,照着这个趋势,过完年,没行动的咱家可能才成了特殊的那一小拨。”
沈翠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还是道:“左右离初一还有几日,咱们且再观望一下。”
不是沈翠非要给书院的孩子们立什么与众不同的人设,而是在原书剧情里,现在的庞次辅还未斗成乌眼鸡,虽也在权力场上费心钻营,但此时的想法还是安守本分,擎等着沈阁老退下去之后,接他首辅的位置。
尤其这又是他第一次主持会试,目光得多短浅的人才会在这种关头大肆敛财呢?
果然,如沈翠所想,在年前最后一次朝会上,庞次辅把这事儿禀给了当今,还拿出一份礼单,详细写明了近来给他送礼的举子,和他们所馈赠的礼物。
当今看过之后,虽未动怒,只夸赞了庞次辅廉洁。
但这事儿很快传遍了京城,那些个散尽家财、送了厚礼的举子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还未下场,便已经算是输了一半。
而如翠微众人这样暂且观望的老实举子,则纷纷觉得畅快!
转眼到了正月初一,京城的新年热闹极了,爆竹声声,街上更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这里的民风又比临南府更开放一些。不拘什么大姑娘小媳妇的,这时候都会跟着家人结伴出门。
翠微新址这边日常都算是幽静的,到了这会子就三不五时能听到外头孩子的高昂的嬉笑声。
初一这日更是天还未亮,就听得外头的鞭炮声和爆竹声就此起彼伏,没个停歇的时候。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里的百姓比其他地方的百姓更富庶一些,手头宽裕了,过起节来自然不会吝惜什么。
按着礼数,初一一大早,穆云川是要来给沈翠拜年的。
但双方如今相处的也算有几分面子情了,而且沈翠知道他马上就要外放,半年多后才能回来,有心让他们小夫妻多团聚一番,便说不必折腾来去,反正自家书院这边也什么都没置办,拿不出招待的东西来。
少年们都睡得不大好,干脆就比平时跟早一些起了身,入了课室温书。
这种环境下温书也实在很难集中注意力,尤其是到了京城这么久,为了不引人注意,少年们几乎都是足不出户,只卫恕和卫奚回了两次家,沈翠干脆就放了大家半天假,带着大家一道出了门逛逛。
反正过年嘛,街上成群结伴的人多了去了,混在人群里,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
少年们从前上街,一般逛的也是文房铺子和书局,这些店铺在大年初一都不开张,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去哪里逛。
这时候还是劳不语带的头,说附近有一间香火一般的道馆,里头供奉着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掌管天下文运禄籍,自古以来就受到士人学子的崇拜。会试在即,拜一拜也是图个好意头。
翠微的众人过去的时候,那道馆也是人满为患,张袂成阴。
几乎都是书生或者是和书生一起的家人。
大家都做差不多打扮,翠微的众人往里头一混,真是半点不用担心惹眼。
排了半个时辰的队,众人终于入得殿内。
沈翠和劳不语居于最前,少年们在最后,众人心中所求大抵相同,因此许下的愿望也都大差不差。
劳不语念叨的是:“希望书院学生都榜上有名。”
其他人都是:“希望翠微所有同窗都得以高中。”
就崔斐跟别人不同,前头也是希望大家都考中,末了还不忘给自己补充一句,“一二甲不敢奢望,求帝君保佑我中个三甲。”
让人啼笑皆非。
…………
一个年很快过完,未出正月,天下举子都汇聚到了京城,开始报名的相关事宜。
穆云川也在这时正式领到了外放的差事,出去赈灾。
听说去年临南府一代已经是天气反常,而更北一些的地方,则更是打从端午之后就一场雨未曾下过了。
此去一年半载不得归,临行之前,穆云川又来了一趟翠微,郑重地将周氏托付给沈翠看顾。
后头他转眼看到立于一旁的穆二胖,有心想说写什么,最后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穆二胖未做他想,跟他拍着胸脯笑了笑,说:“大哥放心,我也大了,你不在的时候自然是我来支撑门庭,孝顺母亲,照顾嫂嫂,二月的会试也一定极尽全力。”
对上他那纯挚的笑脸,穆云川也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最后他请沈翠借一步单独说话。
沈翠当他是还不放心周氏,便直接同他道:“从前你在外科考,周氏在我身边一待就是数年。我同她的感情你想来也知道,我不能担保说半年后她一定会痊愈,总之是不会让她在像前头那般。你尽可放心。”
周氏近来没再接着暴瘦下去了,穆云川知道这个,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知道。
随后他突然来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师与商也孰贤?”
在沈翠一头雾水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离开了翠微。


第194章
沈翠这个半文盲,一句没头没脑的文言文可属实让她不知所谓。
于是转头便去了课室开始翻书。
她虽然时常出现在课室,陪着一众学生温书或者上课的,但因为她知道自己水平有限,不在课业上头指手画脚,而且自己也不是很喜欢这些,便鲜少翻看四书五经。
今儿个她居然认真地翻看起来了,自然是反常的。
到了温书间隙的休息时间,穆二胖便第一个过来问她:“娘看啥呢?”
对着自家儿子,沈翠也不必藏着掖着,发愁道:“你大哥走之前跟我说了句话,依稀记得早先听夫子讲过,但不记得是哪本书上的。翻了半天还没寻着出处呢。”
既然穆二胖有空过来,沈翠便也不自己翻找了,直接把那句话告诉给了他。
果然,穆二胖一听就了然地拿起《论语》,飞快地翻到了地方,指给她看。
这话话在《论语》中的前后原文是——子贡问:“师与商也孰贤?”子曰:“师也过,商也不及。”曰:“然则师愈与?”子曰:“过犹不及。”
穆二胖笑着说:“大哥这话看着没头没尾,但按着科举里头出题的思路,前头那句只是引子,‘过犹不及’才是他真正想说的。”
说着他顿了顿,“过犹不及的意思娘知道不?”
沈翠好笑地斜了他一眼,“你娘有这么蠢?这样浅显的成语还不明白?”
穆二胖讨饶地笑了笑,描补道:“那是,娘本就聪慧,又当了这么久的山长。大哥若是直接说这成语,而不是像科举出题那般只说半句,您也就不用问我了。”
沈翠也笑,正要说可不是?
但思绪一转,她发现了不对劲。
她唇边的笑淡去,穆二胖便也止住了笑,思量半晌,他试探着问:“所以这话其实大哥不是要跟您说,而是知道您大概解不出这话的出处,多半要问我。所以是对我说的?”
沈翠神色复杂地点点头,穆二胖接着又说不对啊,“那大哥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怎么还兜这么大的圈子?”
自然是因为不能直接跟你说啊。沈翠在心中给出了答案。
“你再复述一次他上次指点你诗文的时候,说的那半截话。”
穆二胖记忆力非凡,那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两个月,且他当时关注挂心的也是他大哥的身体,但略一思索后便一字不差地复述道:“勤勉自然是好事,但在诗文一道上……”
沈翠补充:“过犹不及。”
这便是一句完整又通畅的话了。
穆二胖如梦初醒地道:“大哥的意思是,我现在想在诗文上进步,过于勤勉反而成了不妥当之处?”
他如今的资质已经非昔日可比,自己又琢磨了半晌,恍然道:“是啊,诗文讲究天赋,亦讲究灵光。我把所有能想到的诗题,都按着大家教我的方法,反复雕琢,反复写过。务必让自己看到题目,就能想到对应的事物和典故。到了如今,早先县试有过的那一点独属于我自己灵光,便再未有过了。”
听了他的话,沈翠也总结出了问题。
穆云川的意思就是说穆二胖勤勉过头了,准备工作做的过多,反而失去了诗文上头的个人特色,跟后世只会写应试文章的学生一样,他现在也只会写应试诗,都已经练出下意识的反应了,按部就班的套模板。
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因为卫恕和卫奚走的也是这样的路子,如穆云川上次最后说的,这种应试诗能保他稳进一二甲。
但穆二胖的这方面的积累又不如卫恕卫奚,同样是应试诗,写的也不一定能必过他们,想让这样的诗文为卷子整体增光,则不可能了。
可见现在的他应暂时停下来仔细想想,到底何种路子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
梅若初在旁边听了一耳朵,适当地出声道:“会试自来重经义,轻诗赋。穆大人的意思,是不是也在说诗赋固然是重要的,寒山知道这是自己的短板,于这上头勤勉下苦工固然是好事,但人的时间和精力总是有限,若将时间和精力都放在会试中并不重视的诗赋上头,则也是‘过犹不及’?”
他跟穆云川的整体资质相当,从他嘴里解出来的第二层意思,大概也就真的是穆云川所想了。
穆二胖又是恍然地一阵点头!
见他们自己都解出涵义来了,沈翠也让穆二胖接着回自己书桌前琢磨,不再跟他说话分他的心。
同时她也忍不住在脑子里跟系统感叹:【这法则啊,把他亲儿子都逼成谜语人了!也得亏我近来跟穆云川关系还算不错,不然按前头似的,我只会觉得他这话是在点我呢,而不会想到他其实是想借我给二胖传话……到底是位面之子,一句点拨就让咱二胖拨开了‘云雾’。也怪不得法则按着他不让他指点呢,再多来两句,咱二胖考个状元,或许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无风无浪的,翠微的少年们完成了最后一轮温书。
二月时,会试开考在即。
会试的流程跟乡试大抵相同,只是规模上更上一层楼。
此次考试设主考官一人,副考官三人,同考官十八人。不止人数多了几倍,即便是同考官,那也都是满腹经纶的翰林官员。
都是在贡院里头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二月初九,第二场在二月十二日,第三场在二月十五日,也同样是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
中间考生能回家睡上两觉,其余九天七夜都得待在考场里头。
贡院里头只提供清水和被子,其余东西都得考生自己携带,经过严格搜检方可入场。
只是不同的是,去年乡试难熬的是尚未褪去的暑热,今年折磨人的就是开春后、还未暖和的天气了。
当然这时下这天气跟数九寒冬时相比,已经暖和了不少。
但苦就苦在,考生别说棉袄了,连夹衣也是不能穿的,从头到脚,都只能穿戴单层的东西。
想也知道等入夜之后,他们在里头得挨多少冻。
沈翠给他们收拾行囊的时候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前头乡试过后,她拿到的五位数购物点奖励便派上用场了。
笔墨纸砚蜡烛那些都是她准备熟了的,其次就是御寒方面,时下很多举子会带烈酒进去暖身。
听闻有人喝酒后才思敏捷,临场写的诗和文章远超平时水平,一举夺魁不说,更是传为一代佳话。
当然更多的,还是喝多了在考场里头呼呼大睡,甚至发起酒疯来,让军士叉出考场的。
翠微的学生里头就没有会饮酒的,沈翠也不敢在这上头去赌,便给每人都买了个保温壶,看着样式还是普通的,但容量大,保温效果佳,三天之内里头的汤羹都不会冷掉。
这样起码能让他们三天内都能吃上一口热乎的东西。
其余的吃食就还是炒米炒面、馒头丁、腊肠丁和脱水蔬菜那些。
然后就是手炉了,前头崔五娘送的那一批到现在还好好的,但是毕竟是时下的产物,受当前的水平影响,手炉至多只能保持半日到一日的保温效果,中间需要少年们自己更换炭火。
这步骤称不上危险,但一不小心,火星子也容易落在卷子上。
她便也从系统商城里买了新的暖手宝,样式和暖炉差不多,其实是电发热——系统支持充电,充一次用三日正好,里头再塞点草木灰掩人耳目。
最后她再给每人买了双袜子,看着薄薄一层,同样保暖效果远超时下的东西。
这样他们手脚都暖和了,又能吃上一口热乎的东西,怎么也不至于太过难受。
另外还有卫奚的补药、卫恕的静心熏香、梅若初的幸运值衣物和面巾、沈傲霜的提神药等等零碎的东西,也要都替他们各自收起来。
二月初七,官府张贴了告示,将五千余应考举子分成了几波入场。
不必说,翠微这边,梅若初又是最早的那一批,他被分在初八的丑时,也就是凌晨1点到3点之间,就得在贡院外头等候了。
而其他人的时间相对来说就正常的多,起码在入场之前还能睡个囫囵觉。
他们还是不让沈翠一批批地送,她便干脆不睡了,在灶房里看着火,确保他们不论何时起身,都能第一时间用上热水,吃上口热乎的东西。
会试这种大考的前一天,即便是梅若初也不大睡得着,亥时末他才有了睡意,眯了会子,子时就起了身。
沈翠又给他检查一边行囊里的东西,最后把他送出书院。
夜风寒凉,梅若初裹了裹身上的三层单衣,让沈翠别送了,又看她目光中透着几分担忧,反过来劝解她道:“山长不必忧心,天气寒凉,于我反而是好事,没人再会觉得我多穿几件衣服反常了。后头么……至多便是再坐九天的臭号。这刚开春的天气,就算正对着茅厕,也比前头乡试好受不少。”
去年乡试热的跟夏天似的,那茅厕的味道让热气一熏,差点让人睁不开眼。
相比之下,这大冷天的坐臭号旁边,就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沈翠朝他摆摆手,让他安心去考,这种时候不必再分神说话来安自己的心。
很快梅若初便自己往贡院方向去了,因这日是会试举子入场的大日子,所以街上一直有军士巡逻,倒也不必担心他的安全。
沈翠担心的,自然还是法则不知道又要对他使什么昏招。


第195章
寅时初,在贡院外等候了快一个时辰的梅若初终于轮到入场搜身了。
此时依旧是半夜时分,寒风凛冽,不少跟他一样候场了许久的考生已经被冻的浑身发抖,脚步踉跄。
梅若初自然也觉得冷,因为手上捧着手炉,脚上穿着特制的袜子,手脚都带着温度,状况就比其他人好不少。
排在他前头的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举人,本身就年纪老迈,加上腿脚都冻僵了,入场都困难。
梅若初见了,便伸手搀扶了他一把。
因环境所限,所以对方也不能开口,只能用感激的眼神致谢。
那老举人之后,便轮到梅若初入场了。
会试是无人作保的,只以浮票为准。
但监试官手头有一本册子,详细地描述了应考举人的特征。这不是之前的考试似的,考前报名时由衙门的人写的,而是这些举子前头考试的档案征调过来的。
那监试官先对着册子和浮票看过,正要离开。
这一步查验身份过去,军士便过来搜身了,让梅若初把衣物一脱,幸运值顿时减掉了60点,那监试官鬼使神差地又把脚步给停下了。
“身形高瘦,面白无须……”监试官念叨着册子上梅若初相对应的特征,说不对吧。
不对在什么地方呢?
从前还在青州府的时候,梅若初一边自己用功,一边接点活计帮补生活开销,偶尔还要指点同窗。可以说是一心三用。
到了京城后,他只用功,而不需要再分出心神做别的,又为了掩藏锋芒,足不出户。
而作为山长的沈翠,虽然在租赁新宅的时候花出了好大一笔银钱,但在吃喝上头并没有短了他们的,加上还有周氏这能干人料理中馈,接管了厨房的活计。
所以近来既不用做工,又好吃好喝的梅若初,比之前丰腴了一些,也不是胖,只是身形不再那么单薄瘦削。
加上他子时就从书院出发的,等到现在,青色的胡茬已经冒了出来,则又不算是‘无须’了。
对上监试官审视的目光,梅若初并不胆怯,任凭他打量。
那监试官便又寻了其他同僚来参谋,得亏会试是礼部负责的,此时礼部的官员文书不少都在场。
前头临南府的乡试又是王尚书当主考官,同样有礼部文书随行。
梅若初在乡试过后的鹿鸣宴上大出风头,那文书自然对他印象深刻,因此出面作证,他并不是冒认。
梅若初不着寸缕,站在棚内,任由几个官员出入点评,此时便已经过去了快两刻钟,总算才正式进入了搜身环节。
这时候已经不光是寒冷了,于心高气傲的读书人而言,更称得上是一种侮辱了。
不过他素来心态好,对这种事情更是见怪不怪的,因此心情并没有受到影响,只自嘲想到历来都是在搜身环节上吃苦头,没成想会试多了个监试官对比册子和浮票的环节,这个环节居然也能出点事儿。不过自来负责搜查的军士都是觉得他穿着古怪。眼下这天气,大家都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好多件单衣,后头自己应不会被再‘特殊照顾’了。
又一个没成想,前头那些考试搜身,大多是一到二名军士负责搜检一人。
会试的规格提升,负责搜身的军士直接提高到了五个。
要经过五个人的同意,举子才能顺利入场。
那五名军士前头在监试官未确定身份的时候都站着没动,等到此时监试官走了,才开始搜检。
那为首的军士狐疑道:“方才候场的举子个个都冻得面无人色,怎么偏你一点事儿没有?”
另一名军士附和:“是啊,这会子你脱掉了衣裳,也冻得唇色发紫,显然你这体质并不抗冻。莫不是……”
唇色发紫的梅若初便指出了手炉,禀明了原因。
那手炉让五个军士轮流仔细检查,确实普通的很,里头也只有草木灰那种东西。
后头他们又把梅若初除下来的衣物都搜检过,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心里莫名仍觉得有些不放心,但应会试的可都是举子,考过会试后就能一步登天的,前头礼部文书又过来点明眼前这人是堂堂解元,所以他们也不好做的太过分。
为首的军士强压下心中的怀疑,正准备让梅若初把衣物穿戴上,另一名军士上前耳语道:“奇了怪了,这举子模样生的周正,但我莫名觉得他不像好人。”
另一人道:“虽我也有同感,但他应不是那等人吧。刚入场的时候,我还看他搀扶旁人来着。”
那前头说话的两个军士闻言反而面色一凛。
有些善举呢,由面向正派的人做出来,则让人觉得他善良大方。
若是让梅若初这样无故让他们觉得不是好人的人做出来,则让他们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五千余人参加会试,却只取二三百人。竞争这般激烈的考试,即便是一省解元,也该盼着竞争对手少一个是一个,怎么还有人上赶着去帮的?
那五名军士对视一眼,他们能来负责会试,则也是在军中受重用之辈。
行军打仗很多时候靠的就是直觉。若真的让心怀叵测之人蒙混过关,后果也不是他们承担的起的。
那为首的军士递送衣物的动作一顿,说:“那咱们再重新搜检一次!”
又是半个时辰,梅若初冻得浑身已快没有知觉了,第二轮搜检才算结束。
梅若初又成了这一批人中最后一个入场的,等他把衣物穿戴整齐,那负责搜检的五名军士方才知道后怕,赔着小心将他送入场内。
也得亏梅若初心智坚定,换成旁人,一开始心里想着这次情况会好转,结果却是越发糟糕,真的是还未开考就先心态崩裂。
沈翠看着光幕上打着马赛克的梅若初总算是能入场了,便也是呼出了一口长气。
这会子,穆二胖起了来,他是第二批入场的。
他入场自然是不用沈翠操心的,所以沈翠就只陪着他用了早饭,再检查了一番他的行囊,就把他送出书院。
他走后没多久,卫恕卫奚和崔斐、沈傲霜都起了来。
他们都是在第三批入场之列,他们这边早饭还没吃完,提前一个批次的穆二胖已经顺利入场了。
穆二胖被士兵引着进入了贡院,只觉得这地方大的可怕。
光大门就有五楹,围墙三重,墙垣高耸,公堂、衙署高大森严,四角还有起巡考监视之用的瞭望楼。
此时天光还未大亮,半黯不黯的光线下,贡院整体环境过于幽静,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不少人刚进到这样的环境里,便已经觉得心里发怯。
穆二胖倒是没发怯,反而想着这地方看着这么好,号房的环境肯定也差不了!
结果负责引路的士兵脚下一转,把他往考棚那一带,一眼望不到头的低矮考棚映入眼帘——得,这环境还不如乡试贡院呢!
很快他到了自己考位上,便知道目测的没错。号房确实是比乡试的小了一圈。
京城的寸土寸金呐,居然也体现在这上头了!也不知道将来考中之后,攒多少年的俸禄能给亲娘置办个像样的地方开书院。
穆二胖一边自嘲,一边在号房里坐定,随后熟稔的拿出抹布擦板子。擦过板子,便是等待发卷了,他百无聊赖地屈腿靠坐——地方太小,他连半躺都做不到。
等他收拾妥当,坐定之后没多久,第三批的卫恕卫奚他们则也开始入场了。
同样是无惊无险的,他们也很快到了自己的考位上。
天光大亮的时候,跟前头乡试一样,沈翠眼前的光幕被分成了一个个小格子。
穆二胖他们的Q版小人出现在了格子间里。
前头乡试的时候,几人的格子隔的都挺远,说是相隔天南海北也不为过。
这次他们却统一集中光幕右下角那一块的格子间里。
到底是巧合,亦或是朝廷出的新规,为了方便管理,将籍贯靠近的考生排在统一的片区,亦或是法则的刻意安排,沈翠暂且不得而知。
此时她盯着光幕观察了半晌,也发现这次的格子,也就是号房,比从前小了一圈。
穆二胖这二三年狠蹿了一波个头,跟矮小已经不搭边,已经和沈傲霜、崔斐差不多高了。
无奈书院里头出了崔斐和沈傲霜外,大家的个头都不矮,远超时下男子的平均身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