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祚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你想得太多了,春天本就是疫病多发时节,并不是什么稀罕事。虽然我们还没找到病情起因,但必定和命格之说无关,你不必有压力。”
虽这么说,八阿哥终究不能放松,坚持道:“若什么也不做,弟弟只怕心内难安。”
行吧。
他都这么说了,胤祚自然只能同意,好在八阿哥虽然不通医术,但办事的本事却是尽有的,胤祚叫他辅助院使安排调度救灾事宜,他一去院使便轻松多了,没几日便对八阿哥爱护推崇不已。
与此同时,疫情原因也找到了,总结三个字,就是“脏乱差”!
京城的卫生情况一直不大好。胡同里人畜混住,粪便堆积。且京城用来排污水的暗沟始自元代,已经用了好几百年时间,早就淤堵不堪,到了春夏雨水多,京城街面便污水横流,怎么能不生瘟疫?
事实上京城瘟疫每隔几年便会发生一回,只是规模一般较小,还没等到大量爆发就治好了,故而一直没有引起重视。自打胤祚前些年在报纸上多番强调注意个人卫生,倡导勤洗手、喝开水之后,已经好几年没有瘟疫了。
今年情况却有些特殊,盖因暗沟淤堵,每年三月,在雨水季来临前都要疏通一回,才能使这一年不被污水困扰,然而今年二月下旬就开始连绵不绝地下雨,暗沟尚未来得及疏通,污水排不出去,瘟疫便也滋生了。
找到原因便好了,胤祚一边找人疏通暗沟,一边将病人隔离起来并诊治。
好在这次瘟疫和从前病因相似,无需从头研制药方,只把从前的拿来改改便是。
胤祚每日从内务府取冰,又拿了大量硝石制冰,放在缸里化成冰水,让病人大量喝。冰水有“厉而下渗”的作用,可以将厉疫迅速排出体外,等到晚上再服用药物,发汗也是排毒,疫病便可迅速痊愈。①
除此之外,他还叫人挨家挨户送硝石,然后登报说明硝石制冰的法子,让百姓每日喝点冰水,如此可预防染病。
也是这时候百官才觉出了报纸的好处,但凡胤祚有什么指令要告知百姓,不论是传达治灾思路还是给他们加油鼓劲,报纸一登,很快便能传遍大街小巷,可比从前叫差役挨家挨户上门通知方便得多了。
从前多有人诟病报纸,认为不过哗众取宠,虽然能赚些银钱,但有辱朝廷体面。如今却不敢这么说了,便是不把报纸夸上天,至少也学会了闭嘴。
如此忙了一个月,也是亏了疫情不重的缘故,瘟疫终于彻底控制住了。等把最后一批病人治好,朝廷上下很是松了口气。
此事上出力最大的是太医院,但防疫本就是太医院的职责之一,出了疫情他们责无旁贷。便是如今好好解决了,没有酿成什么大祸,也少不得复盘一二。
只是暗沟淤堵乃是数百年来遗留下来的问题,从前明开始就很严重了,到如今也没有解决。重修沟渠耗费人力财物太多,国库空虚,只怕暂时不会考虑,除了及时疏通一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倒是如何保持街道卫生更要紧——若非街面垃圾与粪便太多,便是有积水也不会如此轻易产生瘟疫。
朝廷从前并非没有管控,譬如随意倾倒垃圾监牢几日游之类,只是朝廷不重视,百姓也不重视,久而久之便不了了之了。
如今既知与瘟疫有关,康熙想要管控有的是法子,但与胤祚便无关了。
他只是把这个结论写了篇文章登在《京城日报》上,倡导大家注意城市卫生,不要随意倾倒垃圾,粪便也收集起来统一处理,其他的便不管了。
脚不沾地地忙了一个月,胤祚实在累很了,太医院也不去了,课也不上了,好生歇息了几日。
而康熙忙着完善京城卫生管控方法,又要准备亲征之事,一时脱不开手,过了好几日才下旨表扬此次立功之人,包括但不限于太医院、胤祚、八阿哥和三阿哥,还送了不少赏赐。
胤祚便罢了,八阿哥拿到赏赐面上高兴谢恩,背过人却叹了一声。
他倒盼着康熙别赏他,只把他的功绩抵消郭络罗氏犯的过错罢了。然而康熙一点不少地赏了他,只怕是不肯轻饶郭络罗氏了。
八阿哥叫人收了东西,自己则去正院,郭络罗氏紧张地站起来:“爷……”
她知道今儿有太监来传旨,只是碍于禁足不能前去接旨,不知这旨意是关于什么的,是不是对她的惩罚下来了?
郭络罗氏本就提心吊胆,见八阿哥脸色不好,登时脸就白了:“汗阿玛怎么罚我?”
“还不知道,”八阿哥勉强安抚,“虽有瘟疫,好在没出什么大事,想来汗阿玛不会太过计较,你不必太过忧心。”
话虽如此,郭络罗氏只要想到和离的后果,就愈发紧张起来。
这般提心吊胆地又过了些日子,就在郭络罗氏一日比一日憔悴的时候,对她的处置终于下来了。
因着事情不大,且钦天监说了此事与郭络罗氏无关,康熙并没有叫和离,只叫郭络罗氏禁足半年为国祈福。
对刚嫁入皇家的皇子福晋来说,这也是极大的惩罚了!
郭络罗氏都不知该庆幸还是生气,这叫她日后如何做人呢?


第110章
因着瘟疫的缘故,近日朝廷对京城环境卫生十分重视,此事仿佛交给了太子来做,胤祚时常能在报纸上看到相关消息。
他回想了下京城环境,其实他去的地方不多,热闹的商业街自然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栖流所和育婴堂也没人养牲畜,故而印象中最差的环境便是土路,天气干燥时满是灰尘,泼了水或是下了雨又是一片泥泞,难走得很。
要说好走,还得是青石路!只是青石虽称不上贵重,要铺满一条路却不是一项小工程,这消耗的人力物力怕是比青石本身更多!
胤祚倒是想起一样东西——水泥!
水泥无疑是建筑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在后世得到非常广泛的应用。造房子、铺路都非常安全方便,还能用于桥梁等大型工程,便是排污暗沟和水利工程也能派上大用场。
胤祚记得水泥是烧制出来的,原料也非常简单,不过石头、粘土之类两三样罢了,于是一边描述了叫内务府研究,一边又叫人去烧制石灰和陶瓷之类的窑里寻找烧出来的灰做实验。
德清早知道胤祚见识广、想法多,但也没当回事——哪有这种灰啊,瞧着像是灰,但加水调匀再晾干就成了坚固的石块?还能当浆糊砌砖盖房子?
这还是灰吗?
没想到底下人在各个窑里打转,还真找到了这种灰!原是有位师傅早就发现烧出来的灰沾水容易结块,只是没当回事,如今有人来找,便一五一十道来。
宫人当即装了一袋子回去给胤祚,胤祚亲自试了,还真是水泥!只是效果还不够好,胤祚本想叫人继续研究,想了想还是决定甩锅,于是溜溜哒哒跑去找康熙,绘声绘色地向康熙描述了水泥的妙用,然后就放手不管了。
至于康熙会不会管?
要是这么说都没用,那就是康熙对水泥不感兴趣,或者如今还没有大范围使用水泥的条件,那即便胤祚叫人研制出来了,康熙也照样不会用,所以他便顺其自然了。
好在康熙还是上心的,果真叫内务府人研制水泥,大国工匠精神不是盖的,很快就研制出了性能更好、造价更低的水泥。于是京郊又多了两座水泥窑。
第一批水泥被用来铺京城大街,从前铺街面一般都是用沙土,好些的铺上石子,能少些灰尘,但走路硌脚,马车走在上面也颠簸。不是不知道青石板好,但还是那句话,青石板太沉太大,要把地面铺满耗费的人力物力太多,除了京城几道主要街道,一般不会这么大张旗鼓。
如今有了水泥却不同了,它原本是灰,装在袋子里,运起来比青石板方便轻松多了,到了目的地加水搅拌,然后铺到地上,晾干后就是结结实实的地面,比青石板还平整呢,又没有缝隙,完完整整的一大块,瞧着就漂亮!在上面走脚感也好,没有沙尘了,马车也不颠簸了,下雨了不会一踩一脚泥,牲畜拉了粪便在上面,主人不好意思污了这么漂亮的街道,也少不得清理一下。
哦,之所以会清理粪便,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便是朝廷如今设置了许多收粪站,百姓把人畜粪便送去,可以按量得钱。
从前京城也有专门收集粪便之人,称作夜香郎,但百姓不仅得不了钱,还得给人家钱,自然没兴趣处理。但如今不同了,能换钱的都是好东西,他们哪还舍得浪费粪便呢,自然要收起来换钱了!
朝廷也不亏,在京城百姓眼里这些是废物,但在农民眼里却是宝贝,种地肥田缺不得!他们自家的不够使,便要从夜香郎手里买,如今不过换成朝廷罢了,卖得还比从前便宜呢!
这一倒手,朝廷还能赚一点差价,正好养活收粪站的官吏,也算是自给自足了。
总之如今京城和从前大为不同,干净了不止一点点,如今有了水泥,百姓生活体验更是直线上升。
四阿哥听闻水泥的事还特地回京一趟,软磨硬泡,硬是求得康熙同意优先把水泥供给河务使用。
胤祚得知后也不得不感慨,四阿哥这眼光,就是超前啊!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康熙果真送了几批水泥到河上,那边也传来好消息,水泥对于筑建堤坝、防洪泄洪果真极有用处,比从前用的石头、沙子好用多了,康熙得知也十分高兴,河务治理了这么多年,如今更有盼头了呢!
更高兴的还在后边,六月中旬,四福晋突然干呕,然后查出近两个月的身孕。
随后不久,大福晋也查出一个多月身孕。
连着两个喜事,宫里很是热闹了一番。大福晋的身子一直是胤祚调理的,四福晋又是亲嫂子,如今四阿哥不在,胤祚少不得多照料些,再加上三福晋也有孕,他不得不又忙碌了些。
这天回宫,便瞧见黛玉正倚在窗边看院中大缸里移栽的莲花。胤祚笑道:“这般窗户大开,你不嫌屋里没凉气了?”
他进了屋,见墙角冰盆里还有大半盆冰,屋里也不算热,这才没有继续唠叨。朱莺端了冰镇酸梅汤来,胤祚喝了一盏,这才注意到黛玉没回他的话,扭头一瞧,嘿,还在出神呢!
胤祚一只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黛玉这才回过神来,没精打采道:“没想什么。”
“你瞧我是傻的么?”胤祚盯着她的脸道,“你只差在脸上写字了,左脸是‘不高兴’,右脸是‘不开心’。”
黛玉:“……”
胤祚扯着她袖子摇了摇:“说呗,说呗!有什么心事我给你分析分析,否则回头额娘又该说我惹你了,指定得念叨我好几日!”
想起那个场景,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如今婆媳关系好是好,只是有点费儿子和丈夫。
黛玉也忍不住笑了笑,然后眉毛又蹙了起来,胤祚哪受得了这个,连番催促下黛玉才道出实情:“我们大婚时间与四哥四嫂差不多,如今四嫂有了身子,三嫂也有了,听说大嫂和太子妃也是大婚后不久便有孕,偏我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用纤细的手覆在小腹上:“我打小身子不好,便是如今瞧着与常人无异,或许到底伤了底子也未可知。”
哪有女子不盼着有自己孩子的?况且胤祚贵为皇子,膝下没有子嗣怎么成,若她不能生育,胤祚怕是无论如何都要纳妾室进门了。
黛玉想到那个场景,心里便闷得难受,眼泪也不由簌簌落下。
胤祚:“……!”
胤祚没想到黛玉竟这般伤心,连忙安抚:“你别哭啊,此事与你无干。”
黛玉低声抽噎:“我知道孩子要看缘分,只是四哥在京时间这么少,四嫂都有孕了,而我……”
“真不怪你!”胤祚把黛玉揽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是因为我吃了药。”
黛玉:“……?”
黛玉从胤祚怀里抬起头,一双泪蒙蒙的眼睛红彤彤,仿佛一只小兔子。胤祚忍住亲她一口的冲动,细细解释:“我们年纪不大,身子尚未发育好,再则咱们俩都是胎里带来的体弱,我实在担心,若早早要孩子,一则你身子受不住怀孕生产的负担,二则怕孩子不康健,想着迟上几年再生不迟,所以就吃了避孕的药。是我不好,忘了告诉你,害你这么伤心,这不是你的问题,问题在我。”
黛玉迟疑地眨了眨眼:“真的?”
胤祚点头:“真的!”
黛玉便松了口气:“那便好。”
能有孕便好,迟一些倒不打紧。
胤祚见她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了,又坏心眼地打趣:“咱们好几年不要孩子,你不怕汗阿玛和额娘不高兴?”
黛玉哼笑一声:“反正你都会处置好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胤祚嘿嘿一笑,揽着黛玉道:“我家福晋果然冰雪聪明!”
黛玉忍不住笑了笑,胤祚虽然说了担心孩子生出来不康健的话,但她心里知道,多半还是怕她身子受不住的缘故。他为了她不惜用药避孕,还不着急要孩子,如此赤诚,她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黛玉靠在胤祚怀里,只觉得无比安心。


第111章
七月初,迎春出阁。
因着贾母对这桩婚事不满意,这天来瞧热闹的人并不多,哪怕王熙凤尽力周旋,这婚礼瞧着也不大热闹。
迎春垂下眼睑道:“咱们落了实在便是,我不在乎这些。”
“是不必在乎这些,日子过得好才是真的!”王熙凤顺着她的话安慰,心里却不由一叹,一辈子才有一回的大事,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大婚热热闹闹?
好在王熙凤是个嘴巧的,再有探春、惜春陪着说话,屋里倒也热闹。
大好的日子,迎春倒不计较那么多,只是眼睛扫了一圈,却忍不住问:“宝玉和宝钗呢?”
众人便是一静。
宝钗向来捧着王夫人和老祖宗,如今成了未来宝二奶奶,更要奉承未来太婆母和婆母了,贾母不喜欢迎春这桩婚事,王夫人则是不喜整个大房,宝钗自是避嫌去了。
只是这话不能同迎春说,免得叫她伤心,探春便叹了一声道:“原是太太身子又不好,宝姐姐瞧她去了,可能等会儿就过来了。”
至于宝玉……
众人面面相觑,还真不知道他去哪了。
王熙凤瞧迎春巴巴盼着宝玉,心知日后轻易见不着这个弟弟了,迎春心里盼着再见他一面呢。
她不由在心里冷哼,宝玉向来把疼姐姐妹妹放在嘴上的,又何曾真正在乎她们了?当初她做生日,宝玉不就没参加么?当她不知道呢,宝玉一大早就穿了素服去祭奠那金钏去了!
什么时候祭奠不成?头七不成还是三七不成?清明不成还是忌日不成?怎么就非得她生辰那天去呢,生辰撞上祭奠,对她是什么好兆头不成?
王熙凤是有些心凉的,素日宠着捧着宝玉,待他真真一点能挑拣的地方也没有,纵然有老祖宗的缘故,但也有五六成真心吧?宝玉也惯常凤姐姐长凤姐姐短的叫着,直叫人觉得亲热的不得了,谁想竟会这么办事呢?可见宝玉只顾着自己心里舒坦,素日和姐姐妹妹说笑是有的,其实并没有把她们放在心上。
如今迎春大婚,宝玉又没来,只怕又不知忙什么去了。
她心里叹了一声,正要找个借口圆一圆,外面便传来婆子喜气洋洋的声音:“六福晋给二姑娘添妆了!”
说着帘子一挑,一位嬷嬷带着朱莺,一人捧着个匣子进来了。王熙凤忙叫人拿凳子请二人坐了,这嬷嬷和善一笑:“福晋知道今儿姑娘出阁,说从前在府上住着,和姑娘们处得极好,姑娘们待福晋也好,按理说该亲自来送姑娘出阁的,只是宫里规矩大,轻易出不了宫,故而命奴婢与朱莺送来两套头面做添妆。”
王熙凤叫人把东西收起来,笑道:“难为六福晋惦记着,倒劳动两位跑一趟。”
众人说了会儿话,嬷嬷和朱莺没耽搁多久,只一刻钟便告辞了,宫里规矩摆着呢,不能出来太长时间。
等二人走了,探春和惜春连声催促王熙凤:“快叫我们瞧瞧,林妹妹送了什么头面?”
“不用瞧也知道定是好的!”王熙凤打开给她们看,两套头面一套白玉的,一套是粉宝石的,一套端庄典雅,一套青春温柔,一样的精致好看。
探春拿出一只粉宝石桃花钗放在迎春发髻边比了比,笑道:“不衬二姐姐今日妆容,平日戴上定是极好看的,果真是好东西。”
王熙凤笑道:“好不好倒是其次,这份心意才最要紧!”
她拍拍迎春的手:“林妹妹这是把你放在心上呢,你日后只管挺起腰板做人,若有人欺辱也不必忍着,惹到谁也不要紧,有家里给你兜着呢,便是家里不成,那不还有林妹妹吗?当初选中这齐家,图的便是你不会受欺负,可别叫咱们心思白费了。”
迎春垂下头不叫人瞧见眼眶里的泪,感激道:“我记着了。”
王熙凤点头,其实迎春性子软些也不要紧,有了黛玉的添妆,想来日后也没什么人敢招惹她,都知道她和六福晋有交情,欺负了她扭头向上头告状怎么办?
有了黛玉这份添妆,实在能解决很多麻烦,便是今儿婚礼不热闹又如何?已经足够体面了!
正说着婚礼不热闹呢,扭头竟就热闹起来了!盖因这新郎齐仲武请了不少同僚作陪,一水儿二十来岁的青年,一个个不论脸长得如何,身形却是高大健壮的,再加上来的都是有正经官职在身的小将军,战场上厮杀和长期带兵的凛冽气质,叫他们瞧着便带着肃杀之气,与旁人格外不同些。街上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不知看迷了多少去。
等到了贾府跟前,这些小将军咧嘴一笑,露出闪亮的白牙来,肃杀之气没了,倒带出几分阳光和傻气来。
在军中混的,年纪轻轻还能混出头,多少都得有点社交牛逼症在身上。向来婚礼都有拦门的习俗,他们簇拥着新郎和贾府的人交涉,你三言我五语,不一会儿就把气氛炒得热闹起来。
最后迎春是在一片热闹中上了花轿的,此事过后,大阿哥也迎来做媒巅峰,京里一些人这时候才想起京郊还有这么一波好小伙子,好家伙,都是大龄光棍啊,有心的可不就赶紧说和了吗?
就这么着,大阿哥一个月接待了十几波来说亲的人,也促成了两桩婚事,只是订婚却要暂时推后了。
——康熙要亲征了!
这是早就知道的,准噶尔越发猖狂,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早在去年就有风声说康熙要亲征,今年朝廷更是一直在为亲征做准备,听到这个消息胤祚并不惊讶。
他在乎的是旁的。
一则这回大阿哥要随康熙出征,到时候应该会单独率领一支军队征战,他手下的齐仲武和额尔敦也要跟着,齐仲武也就罢了,保住自己小命最要紧,但额尔敦和三公主的事还没有定论呢。
当初康熙说了,若额尔敦能做出成绩,便为他和三公主赐婚,这几年大阿哥对额尔敦也算照顾,一直给他机会,额尔敦也努力,只是他除了武功,其他方面天赋实在有限,最重要的连弩和火炮项目都没帮上忙,自然也没捞到什么功劳。他倒是在军事演习中表现不俗,这次若能立功,康熙那边也好交代了。
对了,这次新研发的火炮也要派上战场,为此康熙甚至特意修了一条水泥路运送火炮,耗费自然不小,但运送粮草装备也方便快速多了,倒算是物有所值。
这火炮之前试用效果不错,但战场上情况复杂,不知是否能发挥出威力。
再就是军医学院的学生培养了那么多年,也在战场上历练了一波,这回大战将全部随军出征,多年努力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胤祚难免紧张。
他如今犹豫的是:他要不要随军出征啊?


第112章
胤祚原是不想去的,军事学院的学生学了好几年,实验不知道做了多少,又去战场历练过,能力是过得去的,他们倾巢而出随大军出征,人多力量大,多胤祚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实在没必要跑过去。
再说他要是在,这帮学生未免束手束脚,心理上也总觉得有人可以依靠,不利于他们自己成长。
胤祚盘算着把他们分成几个小组,叫小组长管事便是了,私底下都已经分好组定好组长了,却又改了主意。
盖因黛玉劝他:“汗阿玛和大哥都在军中,大哥也就罢了,汗阿玛若是……于国祚不利。”
胤祚把这话听进去了,康熙身为帝王,去前线的象征意义更大一些,主要是于后方坐镇,统筹战事、鼓舞士气,他不必上阵杀敌,一般是不会有事的,但事无绝对,万一有个万一呢?便是没有受伤,那万一染了什么病呢?
如今胤祚不敢说是天下最厉害的大夫,也是最厉害的之一了,又难得是中西医都精通的,当然要随侍左右。
再说大阿哥可是要身先士卒上阵厮杀的,那个更危险,万一他出了事…于大清或许没有大碍,但对胤祚来说,那也是关系亲密的兄长。
胤祚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去,康熙本就无所谓,既然胤祚要去,便把他加到了随行名单里。
既然要去,胤祚就不可能真跑去划水,只替康熙和大阿哥服务,倒放着军医学院的学生和受伤将士于不顾,一个人能救的人有限,但多一个是一个嘛。
再说团队的合作对于救治速度也很重要,这回必定是大战,和从前的小打小闹不同,到时候伤员一批接一批,大夫的速度快一点,就可能多救一条人命。胤祚早就有些想法,原打算分完小组后教给学生们,让小组长带着他们练习,如今便自己带着他们练罢了。
其实就是后世医院的急救模式,在战场后方扯几个帐篷做战地医院,大夫在里边安心救人,至于伤员…胤祚和康熙借了一队人,教他们分辨伤势和简单的急救技术,到时候他们就负责把伤员从战场抬下来,送到医院,如此将士不必分心照顾同袍,可以专心拼杀,失去行动能力的将士也不必硬撑着等战争过去,打扫战场的时候才被人送去看诊,一则战场凶险,行动不便等于任人宰割,二则这类人大多伤势较重,可能拖着拖着便没命了,胤祚和康熙要人主要便是为了这些人,战场凶险,他还专门叫人给这些人定制了全身盔甲,因为对灵敏度要求不高,这盔甲就连脖子手都是用铁皮包起来的,笨重是笨重了些,但安全为上嘛。
只是如此一来,胤祚便少不得忙碌起来,饭都得德清几次提醒才记得吃,有时候忙得晚了,宫门已经下钥,就不得不在外头住上一宿,最多的一回连着在外头住了五天,回去黛玉没说什么,胤祚却心虚不已。
黛玉笑了笑:“知道你忙,我在宫里好吃好喝,还这么多人伺候着,你不必担心。”
她不生气,只是心疼。还在京中便这么忙,到了战场上又不知该如何操劳,况且战场凶险,谁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黛玉不后悔劝胤祚随军出征,但不得不担心他的安危,想了想拿了一个东西给胤祚。
胤祚一瞧,是一枚金牌。
他:“?”
黛玉说:“我看戏、听女先生讲故事,都说金牌放在心口,箭射不透,关键时候可以救人一命。”
胤祚:“……”
这么离谱的事黛玉也信啊?
黛玉瞧他一脸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说话的样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那都是故事,当不得真,只是你一去数月不得相见,给你做个念想罢了。”
“原来如此,其实要做念想,这个哪比得上你亲手做的荷包衣裳呢?”胤祚嘴上说着,手却很诚实地把金牌揣到怀里。
不要白不要嘛!好些日子手里没这么多金子了,哪怕最后还是要花到黛玉身上,但此时此刻他却是富有的!
胤祚挺起胸膛,只觉得这一刻的自己特别伟岸!
黛玉瞥了他一眼,懒得计较,只笑道:“荷包衣裳都给你准备着呢,鞋袜也在做,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我多给你备着些,免得到了那边为难。”
“不用太多了,”胤祚拉住黛玉的手,见她指腹有几个细小的伤痕,不由心疼起来,“如今已是七月,启程总要八月了,天寒地冻的时候不宜作战,最迟十一月我们就该回来了,左不过三四个月的功夫,稍微准备几件衣裳便成。你身子弱,不必跟着费心劳神,叫内务府做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