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很是费了一番心里,也不知她怎么翻腾的,愣是用这些东西给迎春凑了一半嫁妆,故而迎春的嫁妆瞧着不怎么起眼,其实相当不错。
黛玉听到这个很是感慨:“二嫂子实在费心了。”
却不知王熙凤是想明白了,这些东西搁在库里也落不到她和琏二手里,相比给宝玉,她宁愿叫迎春得了。
十二月底,就在王熙凤还在忙着给迎春准备嫁妆的时候,贾家又出了档子事,确切说是薛家那边,盖因那夏金桂又不知如何瞧香菱不顺眼,大冬天的甩了十几个耳刮子,泼了一身冷水叫香菱在外面跪了半个时辰,要不是王熙凤及时赶过去,怕是人直接就没了,便是如此也大病了一场,黛玉请太医过去才勉强保住她一条命。
香菱都成了这样,指定不能回薛家那边了,王熙凤便向薛姨妈要她,薛姨妈和宝钗早就看不过夏金桂欺辱香菱,只是不好为了妾室同家里大奶奶撕破脸,故而一直忍耐罢了,如今王熙凤愿意趟这趟浑水,她们哪有不愿意的道理,王熙凤一说就同意了,还给了香菱不少银子,一则看病要钱,二也是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王熙凤本欲留香菱在自己身边做个丫鬟,只是香菱受了大委屈,心里惊惧,竟不愿意再为人奴婢,只求王熙凤叫她赎身。王熙凤看她可怜便也答应了,只是如此她便不好留在贾家了,便是林家也去不了,她一个弱女子,若没个依靠就这般出去,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王熙凤到底不忍心,想了想便和黛玉商量,在铺子里给她找了个营生。
香菱听说给她找了个活计自是感激的,这铺子是王熙凤和黛玉合开的,她去了也放心。再就是那是个书铺,香菱素爱诗书,这可不就合了她的性子?到了那里帮着整理书架,空了就抄书售卖,日子过得倒也安逸。
黛玉后来还去看了一回,瞧她像从前一样温婉沉静,并没有因夏金桂影响心境便放心了。
……
转眼到了新年,胤祚头一回和黛玉一起向德妃拜年,一个头磕下去,他笑眯眯伸手:“恭贺新年,红包拿来!”
德妃指着他无奈道:“都成婚的人了,竟还同额娘要压岁钱。”
胤祚笑呵呵:“儿子不管多大,到了额娘跟前都是孩子呢。”
德妃做出一副被气到的样子,还是拿了荷包给他,也给了黛玉一个。
黛玉哪好意思要?连忙推辞。
德妃笑道:“便收着吧,你与小六是两口子,他是个孩子,你还能是大人不成?”
说的宫人嬷嬷都不由忍笑。
胤祚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还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和黛玉咬耳朵:“福晋快收了吧,我刚才瞧了,里面装的都是金花生,你要是不喜欢,回头回宫了送给我。”
众人:“……”
黛玉白了胤祚一眼,红着脸收了。
给德妃拜了年,胤祚便与德妃和黛玉分开,带着十三十四去前头参加宫宴。这是家宴,参与的都是皇亲宗室。
因着刚过去的康熙三十四年有好几位皇子成婚,眼瞧着三十五年春天七阿哥和八阿哥也要成婚,今年宫宴的话题都围绕着这个。
以前说到这个话题胤祚都不说话,他身边没有女人,和黛玉的事又不能曝光,可不就没有发言权么?
但如今不同了。
他是有福晋的人了!
于是他做为过来人,和三阿哥一起向七阿哥和八阿哥传授夫妻相处的经验。不过他和三阿哥意见并不完全相同——
三阿哥:“不能太给福晋脸面,否则她就登鼻子上脸!该甩脸子的时候就得甩脸子,立住一家之主的威严才成!”
胤祚:“别听三哥瞎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好好对福晋,真心换真心,她自然会对咱们好的。”
三阿哥:“都说贤妻美妾是美事一桩,可惜世事未必件件完美,要是福晋不贤惠,咱们就得多爱护妾室一些,免得叫她们受委屈。”
胤祚:“……这不是诚心搅得家宅不宁吗?你们可不能这样,合该妻妾嫡庶分明才是,否则嫡福晋心生不满,妾室又被纵得心存不甘,那家就要乱了。叫我说不要那么多妾室才好,那么多女人有什么意思?”
三阿哥鄙视地看了胤祚一眼,拨开他对七阿哥和八阿哥道:“你们六哥清纯得跟图兔子似的,别搭理他。”
胤祚:“……”
胤祚垂死挣扎:“你们要用心看啊,只看我和三哥哪个过的更开心?”
他骄傲叉腰:“那肯定是我!”
三阿哥又把他拨开:“起开吧你!”
胤祚和三阿哥掰头无果,直到回宫还在愤愤不平,一边拿东西一边絮絮叨叨:“分明就是我说的对,三哥一张口什么‘蹬鼻子上脸’,什么‘福晋不贤惠’,我就知道他日子过得没我好,还不能证明我说得对吗?偏他非不肯认,还要误导小七和小八,实在过分!你说是不是?”
黛玉:“……是是是。”
她见胤祚从床头摸了个小匣子出来,奇道:“你拿什么呢?”
胤祚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五色丝线制成的荷包,放到黛玉手里:“给你压岁钱。”
黛玉歪头笑:“怎的你也给我,我都成婚了,怎么还好要压岁钱?”
“那有什么不成?”胤祚笑道,“在我面前你大可做一辈子孩子,不用长大。”


第107章
今年过年宫里格外忙碌,一则多了几位福晋,二就是二月七阿哥和八阿哥大婚,少不得也得准备。再加上康熙有意今年御驾亲征,前朝后宫都忙碌得很。
内务府忙得脚不沾地,终于在一月底把两位阿哥的婚事准备妥当了。
按照长幼顺序,七阿哥婚事在二月初三,八阿哥在二月二十六。
七阿哥婚事办得中规中矩,但也热热闹闹。一转眼到了二月二十五,郭络罗氏的嫁妆送到了乾西五所,胤祚和黛玉也过去瞧,权当给八阿哥添点热闹和喜气。
但看到院子里停着的嫁妆,两人却有些傻眼,盖因这郭络罗氏嫁妆太多了,足有一百三十六抬,和太子妃一样多!
郭络罗氏的嫁妆甚至比太子妃更强些,盖因她不仅抬数多,而且每一抬都极实诚,那箱子柜子旁人都空着,她却是塞得满满当当送过来的,东西也是好东西,一瞧就知道极值钱。
还是那句话,一般情况下女子嫁妆多自是好的,新娘自己有底气,新郎在亲朋面前也得脸,但这是皇家,太子妃是未来国母,郭络罗氏嫁妆比她还多是几个意思?
说不敬重太子妃都是好的。叫有心人看来,这郭络罗氏是不是想压过太子妃?太子妃日后是要当皇后的,怎么才能压过她,那自然是拉下她自己做皇后了!所以八阿哥有争储之心么?
八阿哥气得脸都青了。
太子妃没来,但其余几位福晋脸色也不好看,都是一样的皇子福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面上嫁妆都准备的差不多,别叫谁多了谁少了闹得难看,至于私底下补贴多少那就随意。偏这郭络罗氏就要大张旗鼓,硬要压旁人一头,凭什么呢?
七福晋脸色尤其难看,前面几位福晋去年就大婚了,唯有她和郭络罗氏婚期挨得近,不免被拿来比较,如今郭络罗氏闹了这么一出,她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那起子没见识的怎么议论,定然要说她不如郭络罗氏了。
呸!当谁家里没银子呢?
七福晋出身满洲大族那拉氏,纵然如今不显了,祖上也是风光过的,底子厚的很,她又是这一辈唯二的两个女孩之一,家里长辈素来当眼珠子疼着的,真要办嫁妆,二百抬也办得出来,只是不能罢了。
原是为着大家体面,没想到郭络罗氏不按套路出牌,这么踩她脸面!七福晋气得要死,面上还保持着端庄,牙根却快要咬碎了。
另一边皇子们瞧见这场面也面面相觑,羡慕是没有的,只是感慨安亲王府脑子有坑,再就是同情八阿哥了。
见八阿哥脸色难看,他们还得努力安慰:“八弟妹家底丰厚,八弟好福气啊哈哈哈!”
八阿哥:“……”
这福气给你们要不要?
众人本该多坐一会儿的,只是此事实在尴尬,故而只是略瞧了瞧,安慰八阿哥一回便离开了。
八阿哥自是生气,却不知被他们认为脑子有坑的安亲王也在生气。
郭络罗氏的外祖父,老安亲王岳乐早已逝世,如今的安亲王玛尔珲乃是继福晋赫舍里氏之子,与郭络罗氏的母亲并非一母同胞,故而并不亲近。
郭络罗氏成了皇子嫡福晋,安亲王自然高兴,但他也不傻子,不可能替郭络罗氏置办那么多嫁妆。一则不合规矩,不仅得罪其他皇子福晋,还叫人看笑话,再说他又不是银子多了烫手。
他只比照着其他皇子福晋给郭络罗氏准备嫁妆,按说这也不少了,对一个庶外甥女,已经称得上仁至义尽,偏郭络罗氏并不满足,非想多要些嫁妆,吵也吵了、闹也闹了,仗着未来皇子福晋的身份,也没少甩脸子、说难听话给安亲王和福晋,二人不敢冒犯,只能受着罢了,但嫁妆到底没多给。
可这郭络罗氏手里还有她母亲留下来的嫁妆,安亲王和福晋劝她别添到嫁妆里,只当作压箱底的体己带进宫便是了,偏郭络罗氏不同意,硬是全都添上了,这到底是她自己的东西,安亲王和福晋也没有法子,只能由着她去了。
反正安亲王已经在康熙面前提过这事了,说明了只是郭络罗氏自己的主意,和安亲王府没有关系,只要康熙不多想,他们便是现在被人议论一时,过了这段时间也就好了。但郭络罗氏的日子是要自己过的,日后是甜是苦都由她自己受着吧。都是自己的选择不是?
郭络罗氏并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有什么不好,还十分期待旁人的反应,今儿晒妆,她巴巴叫人去外面听动静呢:“嫁妆都送进宫了吧?”
贴身丫鬟笑道:“都送去了,奴婢让人盯着送的,保准没有错儿。”
“那就好,”郭络罗氏喝了口茶,一笑,“不枉我把额娘的嫁妆也添进去,满满登登一百三十六抬,便是太子妃也比不上我,更别说家里这些了。”
“格格金尊玉贵的人,哪是旁人可比的?格格嫁的是皇子,自然该比旁人更风光些。”丫鬟笑道,“想必宫里也高看我们一眼呢,八阿哥必定长脸。”
郭络罗氏想起八阿哥那张清俊的脸,脸上不由泛起一层红晕。然后又嗤笑一声道:“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从前吹嘘什么五代列侯,又是独女,嫁妆丰厚,我瞧着不过如此!到底小家小户出身没什么见识,今儿可该长长眼了。”
这是说六福晋呢,这丫鬟知道自家主子向来瞧不上六福晋,嫌她是汉人出身,不屑与其平起平坐。上回在宫里又被六贝勒落了脸面,一直耿耿于怀,什么事都想和六福晋比一比,便也顺着她的话笑道:“不过是嘴上厉害罢了,哪就能和格格比了,咱们这才是不声不响办大事呢。”
郭络罗氏得意一笑,叮嘱道:“赶明儿到了宫里,你叫人打听着些,瞧瞧旁人都是怎么说的。”
丫鬟笑道:“奴婢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怎么说了,自然只有说格格好的!”
虽这么说,丫鬟也知道郭络罗氏并非真不知道旁人怎么说,只是爱听那些恭维话罢了,故而笑着应了。
郭络罗氏这才放下此事,转而去做旁的了,明日就是大婚的正日子,她要好好拾掇一下,定要给八阿哥留个好印象!
次日便是大婚,一大早郭络罗氏就起来梳妆打扮,然后坐上宫里派来的喜轿,被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送进宫中。
拜堂、喝交杯酒、吃子孙饽饽,走完流程后八阿哥去前面敬酒,郭络罗氏则在喜房等着八阿哥回来。
她今儿一天没吃没喝,这会子又渴又饿,只是屋里并没有茶水吃食,新娘子主动叫人要又不像样,便只能忍着。
这一忍便是一个多时辰,八阿哥迟迟不回来,郭络罗氏只觉得沉重的凤冠坠得脖子都抬不起来,揉着脖子抱怨道:“爷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喝醉了?”
“格格多虑了,奴婢听说爷酒量很好呢!且六贝勒他们会帮着挡酒,总不会耽误洞房花烛的。”丫鬟笑着安抚道。
郭络罗氏听了“洞房花烛”四个字,脸登时就红透了,红烛下更显人比花娇。
八阿哥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不过他不是自己回来,而是被人架着回来的,郭络罗氏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点头哈腰:“爷喝多了。”
郭络罗氏还当八阿哥装醉,叫人把他放到床上,就打发小太监出去了,没想到一转眼的功夫八阿哥就睡熟了。
八阿哥醉了,这晚自然是没有洞房的。好好的新婚之夜这般潦草结束,郭络罗氏心里本就难受,更叫她难受的是,这宫里是没有秘密的。
新婚主子有没有圆房,伺候的奴才很清楚。而女子是否还是完璧,眼睛利些的姑姑嬷嬷一打眼就能瞧出来。成婚次日八阿哥和八福晋是要向太后、皇上和惠妃请安的,走了那么多路,见了那么多人,这事儿哪还瞒得住?
纵然大家明白他们之所以没圆房,是因为八阿哥昨晚酒醉不支的缘故,也少不得议论一二。
郭络罗氏哪受得了这个,只觉得大为丢脸,回宫就摔了一套瓷器:“不是说六贝勒会帮忙挡酒么?昨天为什么不替咱们家爷挡着,竟叫他喝醉了?”
她是在正房发的火,不一会儿八阿哥在书房就知道了,忍不住头疼地揉了揉额头:汗阿玛真是闭着眼给他选的人吧?


第108章
“八弟在警告郭络罗氏呢,”乾东五所,胤祚也听说了八阿哥和八福晋的八卦,他给黛玉倒了杯茶,叮嘱她小心烫,又继续道,“这宫里能容得下坏,却容不下蠢,这郭络罗氏若只是跋扈便罢了,偏她如此愚蠢张扬,若不趁早把性子掰过来,八弟迟早要受她牵累。如今警告她一回,若是能改过来也是好的。”
胤祚说完便见黛玉定定看着他,不由摸了摸自己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黛玉摇摇头:“我只是想…你有没有这样警告过我?”
胤祚:“……”
“天地良心,我哪敢啊?!”他声音不由拔高了,“你这么聪明,我的心思什么时候逃出你的手掌心了?我干过什么你不清楚么,何苦说这话吓我?”
越说他越委屈,最后声音里都带上了一点哽咽。
黛玉:“……”
胤祚:“再说了,你的才华是先生都夸赞的,看事比我通透多了,哪还需要我警告?你不警告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黛玉哼笑一声,这才道:“不过与你玩笑罢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胤祚长舒一口气:“以后可莫要开这样的玩笑了,瞧给我吓的,难道你就不心疼么?”
若真吓到黛玉自是心疼的,但作戏便不同了,黛玉轻哼一声,并不答胤祚的话。
胤祚嘿嘿一笑,又说回八福晋:“我瞧着此人愚蠢,做事张扬跋扈不计后果,怕不能以常理度之,她从前对你不喜,如今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日后若不想见她便不见,若实在避不开也莫要受了委屈,只管拿出你的口舌功夫收拾她便是,有事我给你兜着。”
黛玉笑问:“你不怕落她面子,与八弟生分了吗?”
胤祚笑道:“我知道你的性子,若说与旁人冲突,或许说不准是谁的错,但若那人是郭络罗氏…必定是她的错!你的性子比她还是好多了的。”
黛玉:“……?”
这是在夸人么?
黛玉背过身子不理胤祚了。
胤祚嘿嘿一笑,拉着黛玉的手哄道:“与你玩笑呢,你是我福晋,我自然只有帮你的道理,哪还顾得上八弟呢?”
黛玉轻哼一声,这才勉强‘原谅’胤祚,道:“你既替我考虑,我也不能叫你为难,日后八弟妹若言语冒犯,我尽量忍着就是了。”
“不必如此,”胤祚感动黛玉心意,但他哪忍心叫黛玉受委屈?连他都没叫黛玉受过委屈,郭络罗氏凭什么?
他只道:“我知道八弟,他向来温文尔雅与人为善,若郭络罗氏行事嚣张,他只怕会比我更生气。我们兄弟有什么不高兴坐一起喝杯酒说开了也就是了,很不必纠结。”
黛玉这才点头。
说了会儿话,胤祚瞧了瞧天色,对黛玉笑道:“我得出去一趟,三哥传话说身子不大舒坦,我瞧着他该下课回来了,这就去瞧瞧。”
黛玉点头,又连忙叫人拿伞:“我瞧这天色不好,怕等会儿又要下雨,拿着伞免得淋到。”
胤祚心里满足,嘴上却道:“不过几步路罢了,哪就淋到了?便是下雨了,三哥也不能短了我一把伞。”
“带着总是方便些的。”黛玉把伞递过去。
胤祚接过,又趁机在黛玉略带婴儿肥的脸上捏了一把,转身大步离开了。
当着这么多宫人面,黛玉脸一下就红透了,只强装镇定道:“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才三月雨就这么多,天气闷得人难受。”
说着就跑到里间榻上脸朝墙歪着,不见人了。
……
胤祚到了乾东二所,三阿哥果真已经回来了,瞧胤祚还拿着伞过来,不由挑眉:“近日雨确实多了些,但也不必如此小心吧。”
胤祚叹了一声:“福晋担心我淋着雨,非要我拿着。她把伞都递到我手里了,不拿就要哭,我实在没有法子,三哥莫要见笑。”
三阿哥:“……”
他就多余问!明知这人逮住机会就要说一说福晋,为什么还要嘴贱?!
三阿哥飞快转移话题:“近日总觉得体力不支、头晕目眩,六弟帮我看看,不会生了什么病吧?”
体力不支、头晕目眩有很多可能,胤祚给三阿哥把了脉,问道:“近日可是时常挑灯夜读,睡眠时间极少?”
“原来是为着这个,我确实睡的时间少了些,却不是挑灯夜读,”三阿哥哈哈一笑,“近日重看潇湘居士连环画,越瞧越觉得有意思,竟是又有新的感悟,所以熬了几夜,只是几夜罢了,没想到影响这般大,可是好生休息即可?”
胤祚点头:“你熬得浅,不是大事。”
如此三阿哥便放心了,他虽然爱潇湘居士,但更爱自己小命,不免松了一口气。
说到潇湘居士,三阿哥不免想起三福晋曾经和他说过的话,于是便问胤祚:“我听说六弟妹极厌恶潇湘居士?”
胤祚:“……?”
胤祚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你说什么?谁厌恶谁?”
“六弟妹啊,六弟妹厌恶潇湘居士,你三嫂听六弟妹亲口说的,难道不对么?”
胤祚:“……或许?”
虽然不知道黛玉为什么这么说,但自家媳妇说出去的话,胤祚当然不能拆台了。
三阿哥这可就来劲了,拉着胤祚好一番劝导,一副非要叫黛玉对潇湘居士黑转粉的作派,胤祚挣脱不开,听得十分头大。
好在不一会儿三福晋来送点心,这才打断三阿哥的长篇大论。胤祚瞧见三福晋便是一愣:“三嫂身子是不是不大对劲?”
三阿哥登时面露紧张,三福晋也是一愣:“我病了?”
胤祚瞧三福晋的脸色像是有孕了,只是她上了妆,隔着脂粉看不清楚,故而不好乱说,免得人家空欢喜一场,于是便道:“如今还不能确定,我诊脉瞧瞧吧。”
三福晋便坐下叫胤祚诊脉,胤祚手一搭脉便确定了,在二人紧张的目光中笑道:“恭喜,三嫂有两个多月身孕了。”
三阿哥和三福晋自是惊喜不已,又包了大大的谢礼给胤祚不提。
因着前三个月胎象不稳,三阿哥和三福晋并没有声张,到了三个月胎稳了才散了消息出去。
三福晋有孕是大喜,太后、皇上和荣妃都有赏赐,妯娌们也少不得去瞧瞧她。黛玉同大福晋、四福晋和五福晋一起过去,正巧碰上七福晋和八福晋也在,大福晋抚掌笑道:“可巧了,都凑齐了。”
黛玉一瞧,可不是!除了太子妃,其他几位妯娌都在这里了。
众人便同三福晋说话,黛玉说话时,八福晋却嗤了一声。
屋里登时就是一静,八福晋和黛玉之间的恩怨大家都有所耳闻,从前那桩公案也是知道些的,但说实在的,不管出身如何,如今都是一样的皇子福晋,谁又比谁差呢?况且要真论出身选皇子福晋,在座的几位福晋哪个都轮不上!便是八福晋出身又能高到哪去?如今倒来瞧不起旁人了。
且不说胤祚和兄弟们相处的都好,便是福晋里大福晋也颇受他恩惠,况且比起八福晋来,黛玉就讨喜多了,如今八福晋又出幺蛾子,她们自然只有帮黛玉的道理,于是只自己说话,并不搭理八福晋。
八福晋尴尬不已,于是便拉着七福晋说话,她是觉得七福晋和她同住乾西五所,比旁人更熟悉些,七阿哥和八阿哥交情又是极好的,七福晋合该与她一条心才是,但七福晋可还没忘了嫁妆那事上八福晋给她的难堪呢,如今能帮她才怪了,扭头就和黛玉她们说话去了。
八福晋:“……”
八福晋无人搭理,简直如坐针毡,好容易挨到回宫,又好生发了一顿脾气。
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更要紧的是,没两日京城发现疫病,康熙不敢轻忽,立刻着胤祚与太医院众人一起抗疫,同时派人调查,务必使所有病例在控制之中。
调查过后才发现,第一例病例出现在二月底三月初——也就是八福晋刚进门的时候。


第109章
如今世人敬畏鬼神,京城疫症出现时间恰好和八福晋嫁入皇家时间相仿,自然会使人惊疑。
一般人哪怕心存疑虑也不过自己想想罢了,并不会说出来得罪八阿哥,说不定还会惹恼皇上,但御史台的那些二愣子却不管这个,当即就写奏折弹劾八福晋,称她为霉星转世,八字与皇室不合;最起码也该是最近命犯灾星云云。
众说纷纭,便是康熙也心生疑窦,特特叫钦天监又算了一遍。之所以说又,是因为婚前都是合过命格和八字的,当时并没有什么不妥,否则也不会指婚了。这次的结果也一样,八福晋命格并无不妥之处。
康熙稍稍松了一口气,纵然这郭络罗氏性格不大好,他也不希望小八刚成婚便和离成了鳏夫啊。郭络罗氏命格没问题便是最好。
只是虽有钦天监背书,康熙心里也总有些忌惮——此事未免太过巧合!
要说一点关系也没有,康熙也不敢下论断,一则不敢以京城数十万百姓冒险,二则郭络罗氏行事嚣张,康熙有心给她一个教训,再加上御史台弹劾之声未减,康熙到底下令叫郭络罗氏禁足,待疫症结束后再行分说。
这不是什么大的惩罚,但对郭络罗氏却是莫大屈辱!成婚尚未足一月便被禁足,还是皇上亲自下旨,古往今来从没有哪个皇子福晋被这么对待过!况且禁足原因实在太过晦气,就连郭络罗氏自己都害怕起来,生怕自己果真命格不好,以至于刚嫁进来就引发京城大疫,那皇上必定不会留她继续做八福晋,能和离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可是和离了她又能去哪里呢?她没有父母,疼爱她的外祖父也不在了,从前便与安亲王府的兄弟姐妹们不和,成婚前为了嫁妆和安亲王夫妇也算撕破了脸,若没了八福晋的名头,回到安亲王府会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八福晋心里害怕,难得的竟消停下来,不四处惹事生非了。只是她战战兢兢,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不过几日人便憔悴下来。
八阿哥瞧她这样,到底什么也没说,只是扭头就找到胤祚。
“你想帮忙治理疫情?”胤祚看了他一眼,“难道是为了八弟妹?”
“是也不是,”八阿哥叹气,“郭络罗氏到底是我的福晋,待我也算真心,她如今落得这般处境,我确实盼着疫病早日结束,她的罪责能轻一些。但更要紧的…我怕这疫病果真是因她而生,她是我的福晋,若非指婚给我,也不会嫁进皇家,便也不会有这场灾祸,我岂非也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