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薛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整日吵吵闹闹,竟没有一日安宁的时候。”
黛玉听得惊讶,断没想到薛家会成了今日,惊讶过后又笑道:“这样也未必不好,若能管着薛家大哥少惹几桩事倒是好的。”
“哪啊?!”王熙凤嗐了一声,“她若只是厉害跋扈些也罢了,说不得真是好事,偏她心眼子小,又端是狠毒,嫁过来还没几日呢,就看香菱不顺眼,一边提了身边的丫鬟做通房,连消带打地指教香菱,如今连‘香菱’这个名字也不叫叫了,给改成了秋菱,素日折磨欺辱之处更是不知多少。”
黛玉蹙眉:“怎的倒牵扯到香菱了?她最是谨守本分,素日只爱读诗写词,哪里就碍着她的事了?”
王熙凤说:“正是呢!那薛大奶奶未必不知道,可还是不肯放过香菱,这样一个人,只怕迟早都要成了祸害。”
黛玉叹气,她虽和香菱接触不多,倒是颇有好感,这是一个苦命之人,又难得能守住本心,看着她受苦总是不忍,故而道:“嫂子若有心力不妨看顾着些,若是…若香菱实在活不下去,不若把她要过来,留在嫂子身边也可,我安排到林家也可,保住她一条命就是了。”
这事好办,王熙凤一口就应下了。
说了这个,还有一桩婚事。
王熙凤说:“宝玉和宝钗定亲了。”
黛玉“哦”了一声,并没太大反应。她还在贾家住着时便时常耳闻金玉良缘,王夫人和薛姨妈时常撮合宝玉与宝钗相处,下人也常常念叨着宝钗做宝二奶奶之类。
那时候她就知道两家有意结亲,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定下来,如今不过尘埃落定罢了。
黛玉不甚感兴趣,王熙凤却颇有分享的兴致:“你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一桩公案呢。”
这公案原和王夫人相关。
一直以来家里人都觉薛家和贾家有结亲意向,却没想到王夫人面上瞧着和和气气,竟是没瞧上宝钗的。她私下打听了好几位高门大户家的姑娘,竟没告知贾政和贾母,自己请了媒婆上门提亲!
王夫人旁的不说,挑儿媳的眼光倒是又高又好,可惜宝玉在她眼里千好万好,却万万入不了人家的眼,自是没人肯答应这桩婚事,能好声好气拒绝都是好的,更有那脾气暴躁的,觉得说的这桩婚事辱了自家姑娘,把媒人赶出去都是有的。
媒人本就是拿了王夫人大笔银子才帮她办事,心里也瞧不上王夫人眼大心空的作派,如今又受了委屈,哪有不说嘴的,一来二去贾政和贾母不免听到了风声。
这可不得了了,贾母倒还罢了,贾政却是大发雷霆,很是和王夫人吵了一架:“从来没见二老爷发过那么大的火,我只听人说都觉得心惊了,其实太太虽过了些,但婚事本就是你情我愿,咱们正正经经遣媒人上门,他们不乐意拒了便是,还能对咱们如何不成?便是叫人说几句难听的,咱们府上虱子多了,还愁这么一星半点么?很不必这般生气。”
黛玉也觉得奇怪,贾政向来以文人风骨自傲,说话做事十分清高,极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她迟疑道:“或许担心因此事耽搁了宝玉说亲?”
王熙凤摇头:“你不知道,老爷如今只一心教养兰儿,对宝玉不闻不问的,怕不是为着这个。”
这个不是要紧的,二人只疑惑了一下就跳过了,继续说后头的事:“经了此事,二太太又大病一场,彻底起不来床,就连话也不能好好说了。但老祖宗还是不放心,生怕她又闹出什么来,想着赶紧把亲事定了罢了,没几日就和宝钗换了合了八字,换了婚书。”
黛玉问:“二舅舅也同意?”
王熙凤想了想道:“原是不乐意的,后来不知怎的就同意了。”
黛玉一叹:“只是这婚事定的不算光彩,只怕宝姐姐心里不爽快。”
“素日倒瞧不出来,”王熙凤笑道,“你管她呢,她最是会做人办事的,自然能把日子过好,倒是你……”
说起黛玉,王熙凤一拍脑门:“看我,只顾自己说得高兴,忘了还有人等你呢!这可如何是好,咱们可耽搁了不少功夫,那位…会不会生气啊?”
黛玉笑道:“没事,嫂子放心便是。”
王熙凤叹气:“我哪能放心,那可是贝勒爷,正经的龙子皇孙,向来只有别人等他的,哪有他等别人的?我们且快些下去吧。”
黛玉笑道:“他脾气好呢。”
王熙凤点点她:“这些贵人哪有真正好脾气的?便是你们正是新婚,也要小心分寸才是,若是惹恼了他,受罪的可是你自己!”
这是掏心窝子的话,虽然没有必要,黛玉也领了王熙凤的情。想着一味说没事王熙凤也不会信,还是得她亲眼见了才能放心,便只含笑点头:“那咱们便下去吧。”


第104章
二人说着便出了门,刚走了没几步就迎头碰到匆匆上楼的德清。
黛玉蹙眉:“你怎么上来了,可是师兄有事?”
王熙凤因“师兄”这个称呼愣了愣,不是说六贝勒与林姑父并不亲密吗,怎么黛玉会以师兄相称?
然而还没来得及问,德清就急道:“爷叫奴才上来瞧瞧福晋可说完话了,有急事呢,该走了!”
王熙凤看了黛玉一眼,意思是:看,我就说吧!
什么有事?不过就是等得不耐烦了,找个借口想走罢了。男人什么德行她太知道了!平日跟你甜甜蜜蜜,但一旦过了分寸,马上就变一副嘴脸。
她跟贾琏刚成婚时也是蜜里调油,贾琏不也受不了她的脾气,时不时就要吵一场吗?这还是她脾气硬,贾琏不敢太过分呢。
王熙凤是多少年的脾气了,不愿意为着贾琏太委屈自个儿,但黛玉不一样,黛玉嫁的不是能叫她拿捏的贾琏,而是尊贵的皇子龙孙,只有福晋顺着他们的,哪有他们受福晋委屈的道理?为了以后日子好过,少不得伏低做小。
王熙凤盘算着找个机会好好劝劝黛玉,如今却是心一提,连忙道歉:“都是我的不是,原是许久不见林妹妹,想的慌,拉着她说话忘了时辰,倒叫贝勒爷久等了。”
黛玉无奈地看了王熙凤一眼,对德清道:“我们说完话了,这就走吧。”
说着几人下楼,胤祚正在柜台前站着,不知做什么,听到脚步声便回头看过来,见是黛玉便是一笑:“你们说完话了?”
黛玉点头:“说完了,德清说你有急事,是什么事?”
王熙凤又开始头疼了,这傻姑娘,人家不过找个借口,偏她问出来做什么,要是答不出来岂非难堪。
王熙凤轻轻扯了扯黛玉袖子,不妨正好叫胤祚瞧见了,于是问道:“贾二奶奶还有话说?”
王熙凤:“……”
王熙凤只能把方才与德清说的话又说了一遍,战战兢兢道:“原是臣妇失仪,还请…您恕罪。”
胤祚:“……”
胤祚和黛玉对视一眼,忍不住齐齐笑了出来。
王熙凤:“……?”
胤祚说:“你多虑了,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本来你们姊妹说话多久都成,偏巧宫里传来消息,说汗阿玛叫我去见他,这才叫德清催了一下。”
杂货铺掌柜立马作证:“正是!正是!”
宫里内监来传的信,好认得很!
王熙凤这才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退到黛玉后边去了。
黛玉说:“既然汗阿玛叫你,我们这就回宫去吧,别叫汗阿玛等着了。”
胤祚“嗯”了一声,与王熙凤点头道:“下回再叫福晋与贾二奶奶说话。”
王熙凤哪敢有什么想法,自是连连应承。
胤祚于是便拉着黛玉走了,王熙凤隐约还能听到他说:“方才在附近闲逛,瞧见一只镯子极好,等会儿你试试合不合适。”
黛玉便娇声道:“你不是说把所有银子都给我了吗,怎么又有银子买镯子了?”
胤祚:“……那我偶尔要给你买点东西,留下一点点也不过分吧?真的只有一点点,全都给你买东西花了,不信你可以查账!”
黛玉轻哼一声:“你自己的银子,你愿意怎么花怎么花,我才不稀得查你的账!”
胤祚嘿嘿一笑:“可惜今儿不能陪你玩儿了,原还打算一起去逛街听戏呢。都怪汗阿玛,什么了不得的事,出宫了都要叫我回去!”
黛玉:“你仔细些吧,汗阿玛也是能随意编排的吗?”
“不让编排我也编排多回了,他就喜欢这套,罢了罢了不提他,快快上车,你试试这镯子,瞧瞧我眼光好不好。”
……
二人声音越来越远,然后随着马蹄声彻底消失了,王熙凤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他们感情可真好。”
比她和琏二好多了。
……
胤祚和黛玉又回到客栈叫黛玉换回小太监的衣裳,这才回了宫,他先把黛玉送回乾东五所,然后才去乾清宫。
到了乾清宫康熙却不在,据说是去景山了。
胤祚:“……”
胤祚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往景山去,没想到才到了附近,便听“轰”一声巨响,不远处的山头开出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火花四溅、尘土漫天,那山尖竟直接被削平了。
他来时骑的马也被吓得拔蹄狂奔,好在胤祚反应快,及时跳了下来才没有受伤。路上驻守的侍卫却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询问胤祚情况,生怕他出了什么事,他们也得受到牵连。
胤祚却全顾不上,只惊喜道:“火炮成了?威力这么大,可比从前大多了!”
说着就往康熙的方向去,他是不敢骑马了,谁知道过会儿会不会再来一枚炮弹再惊了马?好在这里距离康熙不远,胤祚兴奋地拔足狂奔。
景山顶上,康熙并大阿哥也十分高兴:“威力不错,能连发百弹,不易炸膛,还轻便易于挪动,不错!”
从前红衣大炮威力巨大,但为什么在战场上略显鸡肋?八个字概括便是“重而难举,发莫能继。”
因为红衣大炮太沉,动辄两三千斤,带到战场上不容易,战争中机动性更差。且一次只能发一枚炮弹,装弹不容易不说,还极容易引起炸膛,使效率大大降低。且不能瞄准,一炮弹下去打不中也是常有的事,桩桩件件,红衣炮弹根本发挥不出本身的威力,自然沦为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如今大阿哥在传教士和西洋学者的帮助下把这些问题一一解决,制造出了如今轻便好用,威力巨大的火炮,康熙试用过后便不由大笑,拍着大阿哥肩膀交代道:“准噶尔如今越来越猖狂,朕想着不是明年便是后年,两三年内总要大战一场,你这大炮来得正好,叫人抓紧时间多造一些,到时候叫准噶尔尝尝滋味!”
大阿哥抱拳:“是!”
胤祚便是这个时候过来的,他跑了一路,累得气喘吁吁,脸上却不由露出笑意:“我便知道是火炮造好了,路上见着你们试了,好大的蘑菇云!”
康熙含笑点头:“你瞧见了便好,便不再特意试给你瞧了,事说完了,咱们这就下山吧。”
胤祚:“……”
他才刚到啊!
跑过来的!


第105章
胤祚好容易跑过来,还没喘过来气,又被康熙提溜着回去。好在这回不用担心半路蹦出一个火炮,可以骑马回去,好歹没那么惨。
他驾马走到大阿哥身边,问道:“我方才瞧见了,这火炮好大的威力!想来从前那些问题也都解决了?”
“不能说解决十成,但也有□□成吧,汗阿玛刚才试过了,让多造一些,说或许与准噶尔大战用得上。”
胤祚恨不得仰天大笑:“太好了!”
有了武器,总不能还被什么八国联军、什么日本鬼子欺负了吧?!
至于把火炮这样的热武器用在准噶尔战场上会不会不大仁义?
——谁叫准噶尔总是不肯消停,非要屡屡挑衅呢?
既然战争在所难免,那么胤祚自然优先考虑大清立场。况且在胤祚看来,碾压式战争的伤亡人数比拉锯战要少多了。更不要说战争不仅关乎将士和前线,后勤装备更是重中之重,这都是需要银钱的,早日结束战争,把这些银子用在国内建设和百姓身上岂非更好?
胤祚真心替大清高兴,也替大阿哥高兴:“这回大哥可立下大功了!”
大阿哥下巴微扬,也不免露出几分得色:“先用着这种吧,我们还在研究呢,日后说不定能有更好的。鸟铳也有眉目了,若没有差错,再过几个月就该成了。”
胤祚给他鼓气:“好好干啊!”
他叹气:“真好,咱们家今年多喜临门。”
还真是,今年迎娶好几位福晋进门,如今火炮又研制成了,可不是多喜临门么。
大阿哥朗笑一声,这才问胤祚:“你今儿去哪了,汗阿玛叫人去太医院和栖流所都瞧过,你都不在,我们等了你好一会儿没等到,这才提前过来的。”
“就在街上逛了逛,”胤祚轻咳一声有些心虚,转移话题道,“今儿听说了件稀奇事……”
他把迎春被五千两银子许婚的事说了,略去迎春真实身份,只说是某位高门贵女。胤祚也是在回宫路上听黛玉说起的,当时就觉得奇葩,贾赦奇葩,那孙绍祖也奇葩,他满肚子的槽要吐,既然大阿哥问起,正好与他说了。
大阿哥听了也满头问号,一个高门大户的当家老爷,欠了五千两外债也就罢了,还不起银子就用女儿抵账?另一个也真敢接这门婚事,私底下□□暴虐,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是正常人能办出来的事?没得听得他恶心。
只是可怜了那位姑娘,好好的大家小姐,摊上这么些龌蹉事!好在还有明白人拿银子把这事了了,否则真就成了笑话。
大阿哥向来嫉恶如仇,听了这故事颇有些义愤填膺,还替迎春担心呢:“只是她阿玛不靠谱,有这回未必不能有下回,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正是大哥说的这个道理,如今那姑娘的嫂子正张罗着给她定亲呢,正在挑人家,放出话来说家世不重要,要紧的是人好事少。”
大阿哥原不过听个故事罢了,这会儿却是心里一动:“真不讲究门第?”
胤祚点头。
大阿哥搓手:“我手下倒是有几个合适的……”
胤祚:“……?”
这是什么神奇的展开?
大阿哥却是认真的:“我手下三品、四品将领好几个都还没成婚,年纪不大,都是靠着自己本事擢升的,日日吃饱喝足了就在我耳朵边念叨着娶媳妇,我上哪给他们找媳妇去?”
如今可不就来了吗?还是个高门千金!难得有大户人家小姐想着低嫁,还不是因着什么龌蹉原因,可不得抓紧机会么?
大阿哥嘿嘿一笑:“不过他们家里什么样我不大清楚,回头叫人仔细查查,必定查得清清楚楚,不能坑了人家姑娘。”
“六弟!”他拍了拍胤祚肩膀,“你告诉大哥那姑娘出身哪户人家?排行第几?我也好和人家通气。”
胤祚:“……”
胤祚不满:“大哥你怎么能这样?我还想给军医学院的学生介绍呢。”
大阿哥“嗐”了一声:“我还不知道你么,那军医学院的学生不是出身医药世家就是普通百姓,要么家里关系复杂,要么就是家底太薄,哪有合适人家的?倒是我这帮兄弟,原来出身是不显,但有军功官职在身,银钱也是不缺的,正合了人家心意。”
胤祚:“……军医也能有军功,日后也能授官!”
“知道知道,没有瞧不起你学生的意思,但那不得等日后吗,眼下却不适合那位姑娘,她那阿玛既然这般荒唐,未必能有什么长远眼光,不同意婚事反倒不好,”大阿哥理直气壮,“再说了,这姑娘的父亲这般难弄,你的学生能受得了吗?倒不如我那兄弟们,遇上怂一些的,他们眼睛一瞪就不敢吭声了。”
胤祚:“……”
大阿哥冲胤祚拱手:“好六弟,日后你那学生们要娶不上媳妇,我也给他们介绍,我那帮兄弟家里不乏有妹妹侄女的,想要什么样的都有,这个你便让给我吧。”
胤祚:“……你不是说没地儿给他们找媳妇吗?”
“是没地儿找啊,他们家世家底相配的就那么几个,我都安排介绍过了,他们就是看不对眼,我也没法子啊!”
胤祚:“……”
大阿哥道理一套一套的,态度也十分恳切,倒叫胤祚不好意思。且他说的不无道理,军医学院的学生论起来倒算合适,但和大阿哥手下三四品武官相比就差点意思,多几个人选也不是坏事,能叫黛玉和贾家那边多些挑拣余地。
于是他对大阿哥道:“这事关乎女儿家名声,哪户人家我不能对你说,不过我和他们家有点交情,大哥若是有意就把资料给我,回头我帮你问问,若是人家有意,再往深了谈不迟。”
大阿哥意味深长看了胤祚一会儿,点头同意了。
胤祚又道:“我得提醒大哥一声,这位姑娘虽是高门出身,但家里也早大不如从前了,只怕日后未必能给女婿什么提携,说不得还会受牵连。”
大阿哥摆摆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婿罢了,能受什么牵连?再说我手下的人有我提携就够了,不需要旁人!”
这话大气,胤祚给大阿哥竖了个大拇指,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没几天大阿哥就送了一大叠资料过来,胤祚一瞧,竟是列出了五六个人,不是火器营翼长就是参领、副参领,都是三四品的武官,年纪除了一个二十八的,其他在二十一到二十六之间,想着迎春年纪也不小了,这年纪倒也合适。
胤祚收了资料,不免又重新叫人查了一遍,确保清白合适,然后和他在军医学院中选出的几个有意且合适的人的资料一起交给黛玉,黛玉看了后筛掉两个,剩下的交给王熙凤,叫她和迎春看着选。
王熙凤原只想着能挑出一个合适的便好,万万没想到竟给了这么多备选,惊讶之后便与迎春细细商量,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和精力,终于选出一个最满意的来。
还真是大阿哥手下的。
此人名叫齐仲武,出身京畿一普通人家,十六岁入伍,如今二十四岁,是正四品副骁骑参领。
论年纪、论官职、论本事,这齐仲武都不是备选中最优秀的,但胜在他家人口简单,唯有父母和长兄长嫂罢了。他乃老来得子,父母已然年迈,向来是不管事的,家里事都交给长嫂管着,想来日后也没有精力给迎春立规矩,婆媳矛盾便少了不少。齐仲武那兄长也就罢了,长嫂是个泼辣的性子,但王熙凤打听过,这人虽泼辣却讲道理,轻易不会主动招惹旁人,可见虽强势却没有坏心思,她和齐仲武年纪差的又大,几乎是看着齐仲武长大的,和亲儿子也差不多了,日后只有疼齐仲武和迎春的。
这样的人家,日后迎春嫁过去了,外头有齐仲武和他大哥撑着,内务和女眷往来有他大嫂管着,迎春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安安心心过她的小日子便是了。
黛玉与胤祚笑道:“倒是和我想得差不多。”
胤祚点头,一本正经道:“可见她们眼光好。”
拐着弯把黛玉夸了一通,胤祚就与大阿哥说了结果,大阿哥得知选中了自己的人登时得意,一副“我就说我的人更合适”的欠揍表情,气得胤祚直翻白眼。
再等胤祚告诉大阿哥这姑娘是荣国府的二姑娘,大阿哥却丝毫不意外。
胤祚:“你早知道?”
大阿哥点头,坦然道:“与你相熟的高门大户虽多,那般荒唐的却没几个,略一想便知道了。”
胤祚:“……那齐仲武也知道吗?”
“他不知道,不过不要紧,荣国府虽不堪,但能叫你和六弟妹帮着寻亲事,想来这姑娘不错,小武只有高兴的。”
大阿哥说的不错,他回去与齐仲武一说,对方果然高兴。
荣国府虽然败落了,在外头名声也不好听,但好歹是公侯之家,齐仲武哪有什么不乐意的,当即便找了人上门提亲。
为表重视,他很是好好准备了聘礼,除了各种东西,光银子就有七八千两,王熙凤那压箱底的五千两银子根本不用动,贾赦瞧见聘礼单子,当即就同意了这门婚事,任贾母怎么反对也不成了。
定亲流程走得很快,前后不过半个月,迎春的婚事便尘埃落定。
黛玉长长松了口气:“可算能放心些了,如今只盼着二姐姐安安生生成了婚,可千万别再生什么波折了。”


第106章
迎春婚事定下不久,胤祚听说一件趣事:孙绍祖兵部候缺的事黄了!
他找大阿哥确认了,才知道这事果真是那齐仲武做的,这人是个有本事的,否则也不能得了大阿哥青眼。他在军中混了那么多年,在兵部也有几分人脉,大事办不了,但给孙绍祖使点绊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胤祚问:“莫非这齐仲武介意孙绍祖和贾二姑娘议过婚?”
若是如此,他与迎春的婚事就要再想想了,否则夫妻间有心结,以后日子怕也过不好。
大阿哥摆摆手:“哪啊!他就是气孙绍祖不尊重贾二姑娘,但也不至于为此动手,谁叫那孙绍祖嘴上不干净,婚事都退了还把贾二姑娘的名字挂在嘴上取乐,叫仲武知道了,这才给他一个教训。”
胤祚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码子事,也气那孙绍祖不要脸:“该!只是失了兵部差事都便宜他了,如此没有节操底线,便是为官也是恶官,合该罢免了才是。”
大阿哥一笑:“他虽恶心人,到底没犯大罪,也不好做得太过了。但他既是从武,我便同几位将军打个招呼,叫他轻易不得擢升便是。”
“那可就太好了!”
胤祚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回去后把此事告诉黛玉,黛玉又告诉王熙凤,王熙凤转头就告诉迎春,打趣道:“妹夫这是替你出头呢,如此有手段,又把你放在心上,妹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迎春羞红了脸,好一会儿才说:“那、那我给他绣个荷包吧。”
“哎哟,那感情好!你只管绣,绣好了我想法子送过去!”王熙凤笑道,“这是要紧事,还有一样也顶顶要紧——你的嫁妆也该上心些!”
迎春低下头,搅着帕子讷讷道:“我不懂这些,也说不上话,父亲母亲给什么便是什么吧。”
王熙凤被这木头气得直点她脑门:“你是傻的不成?你的嫁妆大老爷大太太哪就做得了主,还不都是老祖宗说了算?眼下她因着婚事的事恼了你我,若只按成例给你准备嫁妆,那可没什么好东西!你合该为了自己打算才是,时常去老祖宗跟前走走,说上几句软乎话哄哄她老人家,都是一家子骨血,她还能一直与你生气不成?一则别叫她老人家为了这事吃心,二则好歹给自己多要点嫁妆,以后日子也好过些!”
迎春听得有理,心里又紧张:“真的行吗?”
“行不行的你试试不就知道了,便是不成也不亏不是?”王熙凤劝道。
迎春咬着唇瓣,帕子揪得死紧,好一会儿才说:“嫂子的话我记着了。”
王熙凤点头,又叮嘱道:“可一定要去!”
迎春点头,之后果然去了贾母那里几趟,虽然还是跟个木头似的没什么话,但好歹是个态度,加上王熙凤长袖善舞,哄得贾母到底松了口,好生给迎春办起嫁妆了。
自然了,贾家家底子和迎春的受宠程度在这里摆着呢,便是好好办嫁妆也没多少,王熙凤亲自带人去库里挑,专挑那样式老旧笨重,但做工用料考究的往嫁妆单子上添,譬如有一套家具,因着样式过时了,老祖宗不喜欢,一直搁在库里落灰,但那料子却是紫檀的,正经好料子!这东西拿来做陪嫁,老祖宗不心疼,旁人看着是好东西,迎春也有面子,回头到了婆家若能用便用,不能用不拘卖了换成银子,还是拆了叫人重做都成,也体面实惠,正是一举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