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商队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对她们如同对待牲畜,非打即骂。
吃完了馒头,那商队的领头人厉喝一声:“站起来!统统站起来!”
女孩子们就都麻木的站起来,一桶一桶的冷水就从她们头上浇了下去,要把她们都洗干净。
这老道士视血池为自己的命根子,一般来说,都要将人洗净再杀的,玉池那一回,因为那几日接连下大雨,地牢不干净,带玉池来的那个属下又是个刚来的笨东西,这才让她脏兮兮地进了那密室。
老道士仙风道骨,端坐在屋子里,喝着今年的明前茶。
有姑娘看到了他,眼中忽然有了希望,好似觉得此人一副善相,或许会救她们也说不定。
老道却淡淡道:“衣服也脏兮兮的,都扔了!”
院子里的男人们便三三两两的发出笑声,女孩子们的目光变得更加的惊恐,忍不住护住了自己,那群猪狗不如的男人们却哄笑着上手就要抓。
咻的一声,一颗飞蝗石已打在了那个上手抓姑娘衣裳的男人手背上。
男人一愣,盯着自己的手看。
他的手竟已被飞蝗石打穿,留下了一个血洞。
痛感总是来的慢一些,此时此刻,那男人才感到一种剧烈的疼痛自手上浮起,他颤抖地后退,脸色惨白,忽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整只手已废了。
众人朝飞蝗石击来的地方看去。
陆小凤正站在那里。
他的手中,还在把玩着几颗飞蝗石。
陆小凤懒洋洋地道:“姑娘的衣裳,只有她同意的时候才能被脱掉,让我看一看,还有哪一个人不懂这道理。”
众人已惊呆了!
这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就连那老道一时也呆了,他死死地盯着屋脊之上的陆小凤,忽然厉声地道:“杀了他!”
他已快气炸了!
一个觉得自己马上就可以当皇帝的人,怎么能容忍这种侮辱!
院子里的那一群男人也气得够呛,有人便要去拿□□,陆小凤摇了摇头,只道:“不麻烦你们,我自己下来。”
说着,飞身而下,与这群人缠斗在了一起。
花满楼与玉池也自墙外翻过,战做一团!
他们三人,本是先过来盯梢的,却正好看见了那一队商队抬着木箱子进去,结合玉池之前所说的,木箱子里装的应该是女人无疑,为了避免这群无辜的女孩子们被当做人质,三人这才提前现了身!
破解阴谋,本就是为了救人。
这群女孩子们当然也是人,既然是人,就不能不救!
刹那之间,别苑已乱了起来,陆小凤、花满楼的武功都很好,这群乌合之众,又怎么会是对手,而玉池也现出了长长的蛇尾,一尾巴一个,她嫌麻烦,又现出妖雾,令这些人全都倒下。
老道站在屋子里,已看见了玉池!
玉池也已看见了那老道!
一种仇恨的目光,忽然冲两个人的眼睛里都迸发出来,玉池嘶叫一声,再也克制不住,扑过去就要找那老道算账!她的妖雾是有范围的,老道刚好站在了范围之外,她要离他近一些,才好暗算!
但那老道的反应竟是更快,一声尖锐的哨响过后,院子里就又多了三四十个死士,将三人团团围住,而在这些死士拖延时间的时候,老道撒腿就跑。
往哪里跑?
自然是往那底下密道里跑!
他是个好享受的人,其实不爱去那血池旁边,那地方血腥味重得很,叫他很是嫌弃。但此时此刻,只有那血池才能给他安全感!
怨骨人不能见太阳,但是血池设在地下,以夜明珠来照明,怨骨人在这里,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若这些人追到密道里来,就可用怨骨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往这些人没有追到密道里来,此时此刻,太阳已快要落山,一旦天黑,他就可带着怨骨人大军杀出重围。
无论他们进不进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老道健步如飞,躲进了密道之中,简直都要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为了这篡位的大计,他的确做了很多,也蛰伏了许多年,此时此刻,正是最后最紧要的关头,他却已要忍耐到了极限。
没有人能阻止他!!!
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想尝一尝站上权力巅峰的滋味,但是只有他才能做得到!!只有他才是那个天选之人!!
君权神授,得到了人皮秘籍的他,可不就是那个神授的君主么!!
老道在心底美滋滋地想着,忍不住哈哈大笑,密道口有人影晃动,他心道,你进来啊!你进来啊!你们这些蝼蚁,进不进来都是个死。
这老道想的倒是很美,只可惜他这么多年,忙着修行秘术,对于很多常识,都不太懂。
因为不懂常识,所以他这密道的尽头就是那个有血池的密室了,后头再没有了,连一条逃跑的路都没修。
也因为不懂常识,他这个时候才能美滋滋的觉得自己进退都是赢,完全要赢麻了!
他若是稍微懂那么一点点,就知道,要逼出地洞里的人,那简直不要太容易,要么放烟熏,要么用水灌。
此时此刻,魏子云也带人到了。
陆小凤、花满楼与玉池,正站在那密道的入口处,夕阳西斜,落日已有一半落入到了地平线之下。
时间竟已这样紧张!
陆小凤见魏子云,便指着那入口道:“他就在里头。”
魏子云:“……”
魏子云道:“烟熏吧。”
陆小凤很随意的点点头,道:“好啊,你们来吧,这妖道的茶倒是很不错,我去看一看,喝一杯。”
魏子云道:“辛苦了,陆小凤、花公子,玉池姑娘。”
陆小凤摆了摆手,伸了个懒腰,真的和花满楼、玉池一起去喝茶了。
他们显然没有把这老道士引以为傲的密道看在眼里。
魏子云也没有把这条密道看在眼里。
所以很快,老道士就已乐不出来了。
烟、浓烟。
浓到令眼前都看不清的浓烟。
老道士剧烈的咳嗽起来,简直就连自己的肺都要咳出来了,他的眼泪、鼻涕和口水一起下来,捂着自己的口鼻趴在地上——烟会向上走,所以趴在地上会比较好受些。
可是浓烟还在源源不断地进来!将不大的密室完全充满,老道士瞪大眼珠子,只觉得自己已快要无法呼吸。
怨骨人当然可以帮他杀人,可是怨骨人却无法对付这一种杀人的浓烟!
他牙呲目裂,气喘吁吁,简直连一分一秒都已坚持不下来,他大喝一声,令怨骨人化作一只巨大的骨手,去把这些浓烟给扇出去,骨手上没有肉,无法并拢,自然也没法子去当一把合格的蒲扇。
不过,这却已足够让老道士获得喘息的时机。
但紧接着,带着火的箭却已被射入了密室之中,熊熊大火一触即发。
说到底,躲在密室之中的人,才是最被动的那一个。
道士故技重施,想要让骨手将火焰熄灭,却不想,这火竟越闪越大,转瞬之间,已将他全部包围,不出片刻,就要把他烧成焦尸!
道士再也支撑不住,令骨手将密室的顶部推破,将他送出密室。
他狼狈的跪在地上,一对禁军已将他团团围住,十几把剑都指向了他。
而那一只骨手,见到了落日的余晖之后,已动不了了,一股阴惨惨的寒气,已被太阳全都给晒出来了,骨手一下子落到了地上,散落成了一堆骨架。
怨气,已从这些怨骨之上离开了。
这些怨骨,也已不是怨骨,只是一些普通的死人尸骨了。
老道士数年心血,在此功亏一篑,他死死地盯着那散落的一堆尸骨,整个人的目光都已血红,似是已陷入了癫狂的状态。
他霍地抬起头来,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盯着蛇女玉池,蛇女还是一如既往的看起来没有骨头,舒舒服服地窝在花满楼怀里,歪着头看这老道。
老道厉声道:“都是因为你这妖物——!”
魏子云一脚踢翻了老道,喝道:“妖道闭嘴!”
老道士倒在地上,已说不出话来。
他的阴谋,已彻底败露,再也不可能成功了,他数年来累计的白骨人,已全部都死在了阳光之下,他的本体,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道士罢了,被十几个禁军拿住,岂还能逃跑?
绝不可能的。
此时此刻,他只恨自己那天晚上没能抓住这蛇女,当场挖出蛇胆,却叫她跑了出去,以至于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他不怪自己多行不义,倒怪上了旁人要将他的事情说出去。
但也只有这种丧心病狂、无情无义之人,才能做出这样的恶事来。
老道忽然疯疯癫癫地大笑,又疯疯癫癫的大哭,在地上打着滚,似是已失去了理智。
玉池噗嗤一声笑了,笑声之中,有一种大仇得报之后的畅快。
老道士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玉池。
玉池抱着花满楼,花满楼早已习惯玉池这样的做派,也不拒绝,甚至还扶了扶她纤细的身子。
老道士猛地发现,这个温润俊朗的男人,竟是个瞎子。
他忽然放声狂笑起来。
魏子云皱眉,又是一脚踹去,将这老道踹得连笑都笑不出来,痛苦得呼吸着。
这老道却盯着玉池,说了一句非常恶毒的话。
他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蛇妖的蛇胆么?我的眼已花了,蛇妖的蛇胆可以治愈人眼的一切疾病……包括眼盲。”


第126章
这一句恶毒的话落地,整个别苑里都忽然没有人说话了。
魏子云下意识地去看花满楼。
花七公子的眼睛并不是天生就瞎的,在他七岁的时候,因江南花家的仇人寻上门来,抓住了年幼的花满楼,将他的眼睛用火给熏瞎了。
眼睛被烟活活熏瞎,这该是一种怎么样可怕的感觉?而光明得到却又永远失去的感觉,与从未得到光明的感觉,又是哪一种最可怕呢?
没有失明过的人,自然是永远都不会理解这一种感受,在场的所有人,唯有花满楼,才知道老道士这句话之中那种带着恶意的诱惑。
老道士恨玉池,他恨玉池误打误撞,撞破了他的秘密,又在短短几日之内,就设计将他布局了多年的阴谋打碎。
他要报复这一条蛇女!
所以他选择去引诱花满楼。
蛇女多情、天真,绝不知道人类可以自私到什么程度,她对这个男人露出一种眷恋且依赖的神色,那他就一定要去破坏这一种信任,让她瞧一瞧、看一看,人究竟可以如何恶毒!
可花满楼的表情却依然平静。
他脸上的肌肉,竟连一丝一毫的紧绷都没有,他的神情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平静,就是他对这老道士诛心之言的回答。
老道士脸上那些因为衰老而松弛垮下的肉,就忽然开始簌簌地抖,他怨毒地盯着花满楼,似乎想从这瞎子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花满楼坐在椅子上,轻摇折扇,并没有什么表示。
老道忽桀桀怪笑,道:“反正我的话已说了,忙我只能帮到这里了,至于你听不听我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花满楼侧了侧头。
他忽然道:“你认为我会因为自己的眼睛对她不利?”
老道冷笑,并不说话。
花满楼忽然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好似在感叹这老道士的一叶障目。
他淡淡道:“你错了,其实这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如你一样,为了自己,不择手段。”
这时,落日的余晖忽然照射在了花满楼的身上,他不欲多理这妖道,而是扶起了玉池,只道:“玉池,我们回去吧。”
事已完了,他们自然也该走了。
玉池嗯了一声,也站了起来,她似笑非笑地看了老道一眼,再不理会他,同花满楼一起离开了。
老道盯着他的背阴,颓然坐在地上。
他的心里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会真的有这样高洁的人。
他只心道:哈哈哈,你现在道貌岸然,怕是心里早就开始打注意了吧!哼,说得什么好听的话,实则同我又有什么区别?蛇女、蛇女、你走着瞧!你等着好看吧!
这老道看着倒是仙气飘飘,实则却是个阴险毒辣的小人,自己的心肮脏的要命,就不肯相信这世上还有干净的人。
不过,即使他不肯相信花满楼没有动歪心思,那也已无所谓了,他不过是一个将死的阶下囚,花满楼又为什么要向他自证呢?
一个人活着,本就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所爱的人而活着,至于那些心存恶意要求你自证的人,其实是没有必要多理会的。
花满楼等人走后,魏子云就开始收拾残局了,这些商队的人还有死士,统统都绑起来,一个都不放过,有人耍花招想跑,被魏子云手下的禁军一刀砍断了手臂,在地上来回打滚,惨叫不止。
老道被这惨叫声吓得忽然回魂了。
他倒是在嘴里还藏了毒包,却没有死士的那一种决绝,犹豫了一下,就被魏子云识破,果断出手卸掉了下巴。
老道自学会那人皮纸上的炼鬼之术后,已许久都没有尝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了,魏子云出手狠辣,对他毫不留情,而看魏子云的眼神就知道,他未来活着的日子,绝不可能好过。
谋反篡位……这是多大的罪过。
老道忽然浑身大汗,嚎啕大哭,跪地求饶,甚至想要以炼鬼之术与魏子云交换,已获得一线生机,只可惜,他的下巴刚刚被魏子云给卸了,此时此刻,说不出话来,只能呜哇乱叫,魏子云皱着眉,厉喝一声:“妖道闭嘴!”
老道老泪纵横,悔不当初。
至于那四十九个无辜的女孩子们,魏子云也已妥善的安排了。她们的年纪都不大,十四五岁的模样,所以便先送到了城里的慈幼堂暂住,等待官差办结案,若有想回家的,便送回家,若不想,也可以在慈幼堂中做活。
是夜。
玉池的手指正点着花满楼的唇,简直柔软得像是春天落下的第一片桃花花瓣。
花满楼在黑暗之中睁着双眼,却全然没有焦距,这令他俊朗如明月一般的面容也多了几分脆弱之感,就连他的唇珠也似乎被染上了几分樱桃似得颜色,令他看起来格外的……娇俏?
啊不不不,这么一说,总觉得有些怪异。
但他身上的确是有一种奇异的气质的。
撕碎一个君子得体的外表,让他被迫露出一种窘迫、一种无措、一种堕落,这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了!
贪玩的黑蛇娘子玉池如是想到。
她痴缠着花满楼,简直不愿意放开,她现在明明是保持全人形的,可是蛇类的那种缠眷的特质,却依然在她柔软如柳枝一样的身上体现的玲离尽致。
花满楼也伸手去抓她的手。
他温柔的将玉池收入了怀抱之中,轻轻地去抚摸她长长的头发,玉池嘤咛一声,只道:“花满楼怎么一点都不凶呢?”
花满楼神色一怔,又复而无奈地笑,道:“难道你想让我对你差一点?凶一点?”
玉池娇娇笑道:“正是如此。”
花满楼就抿住了嘴,似是有些无奈的样子。
他总是对玉池露出这样的神色,这或许是因为,很多时候,他实在是对玉池没有什么法子。
他有些无奈地笑了,道:“我实在舍不得对玉池凶上一分。”
玉池噗嗤一声笑了,道:“真的么?”
花满楼挑了挑眉,这动作竟然还有几分风流之意,他微笑着道:“难道玉池竟不信我?”
玉池就抓住了他的手,牵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纤细蛇女的小肚子还是有一点鼓起来的,好像是吃多了饭一样。不过,之前也说过,蛇类其实并不需要每天都进食,她上一次吃饭,还是花满楼请她吃得那一只烤鸡。
她穿上那一种腰部很紧、很纤细的裙子,都能看得到微微鼓起的肚子,花满楼似是有些窘迫,下意识地想要把手收回来,却被玉池死死地拉着手,玉池吃吃地笑,又忽然叫了一声:“啊呀!压到肚子了。”
这一声里,似乎还有一些惊慌失措。
花满楼一愣,立刻道:“玉池,怎么了?”
玉池就轻轻地凑到他耳边道:“要生蛇宝宝,所以不能压到肚皮。”
花满楼:“……”
他忽然有些无法控制自己抓紧她的动作了。
玉池忽然道:“明天,我要离开一趟。”
花满楼一愣,道:“……玉池要去何处?”
玉池道:“我要回岭南啦。”
花满楼怔住。
蛇女还在痴缠他,她身上总是带着一种眷恋之感,只让人觉得这是一条多么黏人的小蛇啊……她要走,却是花满楼从来都没想过的。
他长长的睫毛忽然轻颤了一下,然后,花满楼就凑上去吻住了蛇女。
半晌,他才在她的呼吸之间,低低地问道:“那你还会回来么?”
玉池微笑了一下,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三个月后
小谷终于赢了麻将,从月宫上开开心心地回来了,陆小凤又带着他疯跑了一阵子,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这一对新晋小夫妻,实在是有点过于有活力了。
花满楼仍在百花楼之中。
玉池已离开了三个月了,她只道她要回一趟岭南去,她的家里还有事在等着她,花满楼从不会勉强别人,闻言,虽然心中有思念、有不舍,却没有说任何勉强她、挽留她的话。
如今已进入了深秋。
深秋时节,秋风萧瑟,花满楼每天都可以听见那一种干瘪的树叶落在地上发出的响声,细微、好似有一点点的脆,被行人一踩,就会发出碎裂的声音,随着人的步伐一下一下的响着。
他正在喝一杯热茶。
花公子喝茶的时候,姿态十分优雅,他嘴角噙着笑容,细细地去尝这一块新送来的茶饼所泡出的茶汤的滋味。
房梁之上,忽然有沙沙地声音响起,一条黑蛇正缠在房梁之上,缓缓地朝花满楼爬来,这是一条很纤细的蛇,蛇头呈三角形,一双金色的竖瞳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花满楼。
花满楼却好似没有听见一样,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黑蛇就慢慢地探出了头。
花满楼的茶杯还在手上,茶杯之中,又颜色清亮的茶汤正在冒着热情,这茶一看就是好茶。
黑蛇忽然嘶嘶地吐了吐信子,猩红地信子忽然快速的伸入了茶汤之中,它垂下头来,竟是就这花满楼的手喝起了水。
花满楼忽然抿了抿唇,道:“玉池。”
话音刚落,一个纤细、苍白的美人,忽然出现在了花满楼的怀中,她实在是个放浪的美人,纤白的玉臂紧紧地搂住了花满楼,可怜兮兮地道:“花满楼,冷,外面好冷……”
花满楼自然稳稳当当地抱住了玉池。
像玉池这样的女孩子,你若不抱她,就等着她一边哭一边作妖,使出百般的手段来,非得弄得你乖乖就范不可。
花满楼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他也是绝对不会拒绝玉池的。
玉池是第一个与他如此亲密的女孩子,也会是最后一个与他如此亲密的女孩子。
——因为他早已把玉池放在了心上。
花满楼伸手,点了点玉池小巧的鼻尖,只道:“我已备好了暖阁,玉池既然这样的冷,不妨先进暖阁里来。”
玉池:“……”
玉池又变回了黑蛇,一下子就钻进了花满楼的衣襟,在里面掉了个头,又从衣襟处探出一个小小的三角蛇头来,张嘴口吐人言:“果然是花满楼备好的暖阁~”
花满楼忍不住就笑了。
他的窄腰,也已被黑蛇的蛇尾所缠住了,她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用如此热情的方式,来确认自己对花满楼的所有权了。
他并否认这个说法,只是道:“那玉池姑娘,对这暖阁可还满意?”
玉池抬起小小的舌头,从嘴里发出嘶嘶的响声。
她道:“满意,只不过这暖阁若是能吃一个苹果,就更好啦,我想看你吃苹果。”
话音刚落,房梁上竟然掉下了一个鲜红的苹果来。
花满楼一伸手,就接住了这苹果,这苹果鲜红,个头却不是很大,这果子香气四溢,简直已不像是一个普通的苹果。
花满楼道:“玉池,这是何物?”
玉池道:“岭南特产。”
花满楼:“……”
花满楼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摸了摸蛇头,笑道:“什么时候,岭南的特产里竟多了苹果这一项?”
玉池道:“不知道哦,可是山里真的有,这是我家出产的!快吃快吃,真的很好吃。”
花满楼微微一笑,只道:“好。”
他竟真的一口一口的将那苹果吃掉了……花满楼也是个神人,吃一整个苹果,居然能让自己的手上和身上,连一点点的汁水都没有沾上。
盯着花满楼吃完一整个苹果,玉池才满意地道:“我们去卧房吧!花满楼,我想你了。”
花满楼:“……”
蛇女玉池总是这么直接,这么喜欢这一种事情。
他复而又笑,轻轻地点了点蛇头,道:“那玉池总该变回人形……其实,我也很想玉池,你知道的。”
蛇美人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怀里。
然后,她吻了吻花满楼的眼睛,用一条干净的布条,将他的眼睛缠了起来,花满楼不明白这举动的用意,只当她又贪玩,笑道:“今天要这样?”
蛇美人羞涩地道:“今天要这样,你不许看我。”
花满楼忽然怔住。
他自然不是因为蛇女的这一句话而怔住的。
他的眼前,忽然模模糊糊地看到了光,一点点的光亮透进来,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这是玉池的影子。
他的眼睛实在是在黑暗之中呆了很多年了,即使是这一点点的光,都已令他觉得难受,双眼之中沁出了一点泪水,隔着布条,他看见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歪了歪头,又道:“花满楼,你都流眼泪了。”
花满楼忙道:“……玉池,这是怎么一回事?”
玉池道:“因为你喜欢吃苹果,这是苹果妖怪给你的奖励。”
说着,吐了吐舌头。
花满楼:“……”
花满楼失笑:“苹果妖?”
玉池道:“骗你啦,是蛇果。”
花满楼道:“蛇果?”
玉池道:“不错,蛇果。”
在蛇妖聚集的地方,便会有蛇果生长,这蛇果,说穿了,就是蛇妖妖气凝聚的具象化产物,又掺杂了天地之间的灵气、草木的草木之气等等。
这还是多亏了那气急败坏,想挑拨离间的老道士。
玉池开了妖智没多久,化作人形更没多久,总体上来说,是一条知识储备非常有限的黑蛇。化形之后,她也没在岭南的山上多呆一呆,追着王笑姐就下山了,故而不知道蛇妖的蛇胆有什么妙用。
她本就很烦恼花满楼的眼睛,那老道士非常适时的告诉她,蛇妖有办法,蛇妖的蛇胆是可以治疗的。
但,玉池又不可能把自己的蛇胆挖出来给花满楼,也不可能去令找一条蛇妖,去把人家的蛇胆挖出来给花满楼用……那多无妄之灾啊!
但是,蛇妖的蛇胆是什么东西?那不正是聚集蛇妖妖气最浓厚之处么?那按照这个道理,其实只要是蛇妖妖气凝结成的东西,那是不是就可以呢?
她就想到了自己还是一条小黑蛇的时候经常看到的那一棵大蛇果树了,蛇果树上的果子其实结得不少,也经常有蛇会爬到蛇果树上去吃上啃上两口。
这东西对于蛇妖来说,就是可以滋养妖力的果子,或许是因为岭南之地格外灵秀,所以蛇果树十分茂密,每年都要结不少果子,只是那地方乃是蛇妖盘踞之地,又地形复杂,沼泽遍地,故而对人类还有其他妖怪来说,都十分不友好,这蛇果,也就成了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所以玉池说干就干,立刻就蹿回岭南,带了一颗蛇果回来。
蛇果果真有效!
花满楼的眼睛竟真的能够看到东西了!
只不过,他的双眼现在实在还是过于脆弱,只能在眼睛上包上布条,不能骤见光亮。
玉池在花满楼的怀里摆来摆去,很不老实,又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这次回岭南的事情,一边说,一边还把花满楼往榻上拖,花满楼乖乖地被她拖着,歪歪斜斜地就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