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还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花满楼?”
花满楼轻轻笑了笑,道:“因为我也很了解人性,一个人若是神通广大到了这种地步,很难说他忙前忙后、殚精竭虑,是为别人做嫁衣,除非他是个极其忠诚的人。”
陆小凤接道:“但他绝不可能是一个极其忠诚的人。”
花满楼点点头,道:“一个下作至此的人,阴险至此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对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如此忠诚,而且,我曾有幸见过南王世子一面,说实话,其心智、其才华、其武功,都只能说是……尚可。”
花满楼说话一般都挺委婉的,他若是都只说尚可,那真实的情况更有可能是惨不忍睹。
一个七十多岁,身怀异术的老道士,会对一个二十岁的草包忠诚的如孔明对阿斗么?
……自然是不会的。
陆小凤道:“……所以,南王世子只是一个……工具。”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道:“应当是如此的,因为皇帝若是换了个姓,那那老道要处理的麻烦,可实在是多得要命了。”
陆小凤道:“……不错。”
这事情一对,一推导,倒是推出了一个大得惊人的阴谋。
陆小凤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其实皇帝是谁,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并不重要。”
花满楼道:“不错。”
陆小凤道:“但是……”
花满楼就叹道:“但是这样阴邪的老道若是做了幕后的皇帝,那这天下一定会民不聊生。”
陆小凤道:“是这样的。”
他们是在意这个问题的,所以这件大阴谋,他们必须要管。
但玉池呢?
玉池或许是不用管的,因为她对这个充满人类的凡间,也并没有多少感情,她是为了王笑姐才一头扎进这里的,她没有接触过多少善意,卖女儿的王老爹、抓女孩子的商队,还有那个阴邪的老道。
她唯一喜欢的,就是花满楼了。
花满楼是明白她的喜欢的,蛇女的喜欢热情而直白,她时常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要“回报”她的那一天,她简直浑身发抖,痴缠着他不肯松手。
可花满楼却不能利用她的喜欢,因为这件事到了现在,已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若花满楼只是想要一个妖怪助力就出言挽留玉池,那他也不会是花满楼了。
所以,他只问她:“玉池,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玉池与花满楼要说悄悄话,陆小凤自然自然是不便旁听的,他是个很贴心的朋友,见这场景,便悄悄地走出了这间屋子,去别的房间里等着。
玉池就眨了眨眼。
她十分自然地道:“去杀了那老道。”
说着,玉池又甜甜蜜蜜地钻进了花满楼的怀抱,纤细的腰肢一摆一摆的,好似都让花满楼抓不住,花满楼下意识的摁住了她的腰,她的腰也是冷的,他的手心摁住她的时候,冰冷的蛇女就突然倒吸了一口气,十分顺从地停止了她本能的摆动,把自己送到了花满楼的手上。
这也是撒娇的一种,玉池实在是鲜活动人得要命。
花满楼就问:“玉池,这件事很危险,而这阴谋与你也已没了关系,你……你还要坚持去挖这阴谋,去杀了这老道么?”
他的声音很温和,也不带诱导性,单纯就去是询问玉池的想法,他很尊重玉池,也不想很多男人一样,觉得自己只要和一个女人有了亲密的关系,就有了对她指手画脚的权利。
这或许也是玉池喜欢花满楼的一点。
她在这世上见到的第一个男人是王老爹,就是那种爹味浓厚的男人,油腻、冷漠且理直气壮的认为自己有支配的权利。
玉池其实不太懂什么叫爹味的,但是她的本能很敏锐,敏锐的意识到了花满楼这个男人的可贵之处,并不仅仅只在一张俊朗的面孔上。
她有自信,自己想要的情人,一定就是最好的情人。
花满楼就是最好的情人。
花满楼问的很认真,玉池也回答得很认真:“我要杀他,笑姐是被他杀死的,所以我一定要为笑姐报仇,之前害过笑姐的人已全被我杀了,就差他一个人了。”
花满楼便垂下了眸子。
他忽然之间觉得有一点歉疚,便立刻道:“抱歉,玉池……是我疏忽了这一层,你要复仇,本也是天经地义的。”
玉池道:“没错!”
她又道:“哦对了,还有之后的打算……我打算去找到让你复明的法子,我们妖怪神通广大,一定有这种法子的存在的。”
花满楼一怔,道:“令我复明……?”
玉池缩在他的怀抱中点了点头,似乎是有点兴奋,脸上又有点红了。
花满楼失笑,柔声道:“不……我认识玉池,已十分幸运,并不想奢求太多。而且,我已失明多年,其实早已习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玉池……你无需费心。”
他垂下眸子,似乎在看着玉池,但是他的双眼却是毫无焦距的。
无神,但却依然清澈。
玉池道:“可我想要你看到我。”
花满楼就笑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我早已知道你的样子了,你忘记了么,我曾好好的摸过你的脸。”
他说着,那只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就又抚摸上了玉池的脸。玉池乖乖昂起头来,双眼之中似有些痴意,而花满楼的手指,却忽然慢慢地自她娇嫩的嘴唇上抚过。
花满楼的手,不是只会抚琴写字的世家公子的手,而是一个江湖中人的手,手指之上,有一层薄茧。
他的手可以舞剑、也可以持扇,还可以……
玉池觉得他的手很好,她很喜欢花满楼的手,修长、好看、有力。
她忽然起了坏心,忍不住笑了笑。
然后,花满楼就只觉得指尖一痛。
——玉池毕竟是有獠牙的,虽然那个獠牙就是一对小小的尖牙。
花满楼也忍不住笑了,他乖乖地受伤,简直是连一点儿都不反抗的。
第125章
玉池的眼波流转。
她是一个很娇媚的女孩子,眉梢眼角之中都满是妖娆之气,如今伏在这如玉的君子怀中,沾染上了他怀里的那种温热的气息,体温本就有点低的蛇女就感到有些热,热得苍白的脸上都已红了。
而花满楼的手指之上,已渗出了一点血珠。
蛇的尖牙与虎豹的獠牙是不同的,虎豹的獠牙是一种天生的凶器,咬合力很大,撕开皮肉,甚至咬断骨头,都不是什么难事。但蛇的尖牙,更多的是一种注入毒液所用的工具,人们怕被蛇咬,怕的是致命的蛇毒,而不是那两个小小的伤口。
蛇女就在花满楼的手指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血洞,十指连心,手指上的伤比起其他地方,就好似被一根血线连着,顺着神经刺入心脏,他的指尖尖锐的痛,好似无法控制自己一般的将手指蜷了一下,而后,这下意识的动作又牵动了他的心脏,令他的心脏也忽然痛了一下,花满楼昂起了头,胸膛忽然剧烈地起伏了两下。
蛇女故意道:“呀!不小心咬破了~”
她的声音也妖里妖气的,娇得让人心动。
说不定,正人君子本来最怕的,就是这一种女人,因为这一种女人实在是会带来一种突破规则束缚的刺激感,令人陌生而无法放开。
花满楼忍不住笑了一下,俊朗的面庞之上,也染上了几分薄红,他的鼻尖之上,也好似沁出了一点薄汗,被玉池的一根纤纤手指点了去,他正要说话,玉池的手指却又点在了他的唇珠之上,似乎是暗示他不要说话。
花满楼的话就咽了下去。
玉池摇头晃脑地道:“你看呀,手指都被坏蛇咬出血了,坏蛇真坏,花满楼要生气,要罚坏蛇。”
花满楼:“……”
花满楼:“噗嗤。”
玉池真是太可爱了!!!
她的魅力的确是让人有些无法形容的,又天真、又充满了那种诱惑的风情,你若说她不懂,她懂得事情可多了,可你若说她懂,她去引诱男人的时候,却总让人觉得她实在娇憨可爱,可你若真的认为她是个娇憨可爱的美人,那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这条坏蛇恶狠狠地咬上一口。
花满楼忍不住失笑,却也起了些坏心眼,笑着道:“我怎么会惩罚玉池?难道我看起来竟是这样的坏男人?”
玉池做作地叫了一声:“啊呀,血流出来了。”
然后,她就低下头去,轻轻地嘬掉了那沁出的血珠,花满楼的手指蜷缩了一下,玉池就去吻得更深,做出一种臣服而又柔软的姿态,温柔小意极了,又让花满楼一下子想起了那一天。
那一天,本来她都很乖乖地睡在暖阁里了,到了半夜又不乐意,跑进他的房间里哭着说她冷,娇滴滴的,只叫人想好好疼疼她、爱护她。
玉池缠住了花满楼,字面意义上的缠住。
不知什么时候,她长长地蛇尾已化了出来,带着碎光的黑色蛇尾将花满楼的身体牢牢地缠住,像是一捆绳索一般。
她忽然凑到花满楼耳边,道:“其实我还偷看过一些人类的画册呢……说起来,有些绳索的用法,我觉得真的很好,只可惜我有点笨,尾巴没法子缠成那个样子,嘤嘤嘤。”
花满楼:“……”
花满楼叹气道:“玉池,现在不要闹,陆小凤在外头,你不知道,他也是个耳聪目明的人。”
玉池吃吃地笑了。
她一笑,就会有一种让人觉得很病态的感觉。
她小小的尾巴尖尖忽然凑过来,贴着花满楼的手背晃了晃,其中带着一种很明显的威胁之意,蛇类被鳞片覆盖的蛇身是冰冷的,人类或许天生就对这一种动物是有些畏惧的心理在的,此时此刻,花满楼手背上的寒毛竟忽然竖立起来了。
玉池娇娇道:“我知道,陆小凤耳聪目明,所以花满楼,你才是要安静的那一个,这是我们的秘密~”
半个时辰之后,陆小凤又重新坐回了花厅。
花满楼就坐在他的身边,而蛇女玉池,亦是规规矩矩地坐着,她现在好像不太想收敛自己的妖气,所以眼睛是那种金色的竖瞳,被她的眼睛看着的时候,就连陆小凤这样的人,都会感觉到一种很奇异、很冰冷的目光在对着他。
花满楼换了一身衣裳,依然是白色的缎子裁的衣裳,腰带很宽,正中装饰着一块美玉,这衣裳暗纹、窄袖,贵气逼人。
陆小凤似笑非笑地看着花满楼,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只道:“花满楼啊花满楼,没想到你的衣裳倒是挺多的,有时候我真想看看你的柜子里究竟有多少衣裳,竟是一天之内也要换的。”
花满楼:“……”
花满楼无奈地抿嘴,充满谴责性地开口:“陆小凤。”
陆小凤就哈哈大笑。
他只道:“秀恩爱嘛,谁不行,等我的小谷赢完麻将回来,我也可以在屋子里待上半个时辰在出来。”
花满楼:“……”
花满楼忍不住想说,你就没考虑过小谷人菜瘾大,根本不会打麻将的可能性么?
但他作为一个好朋友,还是把这种扎心的话忍住了,没有说出口。
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去破解那老道士的阴谋。
老道士有不知多少白骨人,白骨人不会痛、不会死,利爪如刃,鬼气森森,他盘踞于京郊的那一座别苑之中,那别苑却是万万闯不得的。
若是其他地方,陆小凤和花满楼仗着艺高人胆大,还是敢闯上一闯的,可是一旦涉及到怪力乱神之事,却是不可大意,不可鲁莽。
闯别苑,下下之策。
上策是——
陆小凤道:“魏子云。”
花满楼道:“王太监。”
魏子云,乃是大内四大高手之一,领禁军,负责皇城防卫,换句话说,皇帝安不安全,也在他的一念之间。
魏子云是一个忠义之人,为人也很是稳重,金九龄请他喝了一个月的酒,他酒后也没吐露出半句不该说的话,唯一发的牢骚,是对那太监总管王太监,唯一透露的事情,是去皇城根后头的那条街上,可以找到王太监。
所以,想要解决老道士的阴谋,魏子云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助力。而且,得益于陆小凤这远超常人的社交能力……他与魏子云也的确是朋友,只是很少见面罢了。
但是,即使这种事是陆小凤说的,若没有证据证明,那魏子云也一定会当做陆小凤这厮喝酒喝多了、撑糊涂了。
而金九龄已死,他们一定要抓到王太监。
好在,王太监的所在,他们已很清楚了。
一个人的习惯本就不容易更改,而一条赌狗,你若想让他不赌,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王太监常年累月的在那条街上赌,被金九龄抓走后,或许出于恐惧,在短时间内不敢去了,但是如今几个月都过去了,他的赌瘾也应该又蠢蠢欲动了。
陆小凤道:“我去找魏子云。”
花满楼道:“我去抓王太监。”
至于玉池,自然是坚定地跟着花满楼去的。
陆小凤是个社交小天才,在江湖上的朋友多到论打来算,他和官府的关系虽然不好,但是与官府中的人关系却有几个不错,比如说蒋龙、比如说冷血、再比如说金九龄。
魏子云也是其中一个。
陆小凤想要找他喝酒,只要他不当值,自然不会拒绝。所以陆小凤很轻松地就约到了他。
约到魏子云后,陆小凤就带他来到了百花楼。
百花楼里有百花酿,百花酿是花七公子亲手酿造的佳酿,这一种酒,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气的,名气和西门吹雪万梅山庄的青梅酿一样的大。
陆小凤这个损友,非常清楚百花酿在哪里,他毫不客气,进了地窖就拿,拿了就开,开了就喝,魏子云看得目瞪口呆,只道:“花七公子脾气竟真的这么好?”
陆小凤道:“何出此言?”
魏子云道:“竟能忍得了你这种人?”
陆小凤哈哈大笑:“你就喝吧,他的脾气好的简直就是一尊菩萨!”
魏子云:“……”
魏子云道:“陆小凤,你找我有事?”
陆小凤似笑非笑:“不错。”
魏子云又道:“什么事?”
陆小凤道:“我要请你等一等。”
魏子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坐在了地窖之中,和他一起开始喝这百花酿。
百花楼本只是一座三层的无名小楼,以前可能是做生意的地方,被花满楼买了下来,这酒窖也不是花满楼修的,而是一开始就有的,花满楼就顺势把这里收拾了,拿来窖藏自家的百花酿。
而这地窖还挺大的,隔出了好几间来,有几间,花满楼不知道拿来做什么,就一直空着,陆小凤和魏子云就在其中一间空着的地下室里喝酒。
不知喝了多久的酒,这地窖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圆滚滚的人就滚了下来。
此人惊恐到了极点,却不敢大声的哭叫,被人非常恶质地一脚从楼梯上踹了下来,磕的鼻青脸肿,重重地跌在了地上,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一根火烛,照亮了陆小凤的半边侧脸。
那人本就被吓破了胆,被这忽然亮起的烛火更是吓得屁滚尿流,匍匐在地上就开始磕头,惨声道:“我说、我说、我全都说!不要杀我,不要推我下去!!”
这声音魏子云认识!
他惊声道:“王总管!你……你……!”
王太监与魏子云平时很不对付,见了面,这王太监时常免不了阴阳怪气的说话,今日他却反常地要命,一见魏子云,竟忽膝行几步,就要抱住魏子云的腿,惊呼道:“魏大人救我!魏大人救我!我说……我全都说……!”
魏子云皱了皱眉,忽一脚踹来了王太监,王太监死狗一样的瘫在了地上,却忽然间一道寒锋在黑暗之中闪过,魏子云的剑锋已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魏子云是陆小凤的朋友,他知道陆小凤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做这样的事情。
只听他冷冷道:“姓王的,你藏着什么事,最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王太监的精神已快要崩溃,再也藏不住事情,倒豆子似得,把那老道士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了。
花满楼是个温柔的好人,即使是对罪大恶极之人,他也绝做不出什么严刑拷打,将人逼疯之事的。
但玉池却不是这样的人,她自告奋勇的去恐吓王太监,不过是用自己的蛇毒令他产生了幻觉,让他面前出现了一个满是毒蛇与蝎子的大坑,威胁他不说实话的话,就把他推进去喂蛇蝎,等到王太监已快要崩溃之时,她就把他直接扔给了陆小凤,这才有了如此顺利的一幕。
半个时辰后。
众人齐聚花厅。
魏子云脸色铁青,紧紧皱眉。
这件事的确已超出了他的想象,一开始那王太监开始说什么骨人的时候,他还犹疑不信,只觉得荒谬非常,可是后来,他的脸色就渐渐变得沉重了。
金九龄的确请他喝酒、王太监的确被金九龄抓走拷打、他也的确悄悄地传消息给那老道士。
陆小凤在大事上从不开玩笑的。
王太监若什么都没做过,那他也绝不会说得这么顺畅的。
魏子云道:“……竟会有这样的事情。”
陆小凤道:“按照王太监的说法,那老道士要动手的时间,在今天夜里,看来我们必须得敢在今天夜里之前,把这件事解决了。”
魏子云道:“可是按照你们说的,那白骨人如此厉害,又该如何制服?”
今天夜里,那老道士就要带着一群白骨人,去把皇帝杀了,把傀儡般的南王世子扶上去。这件事本是十万火急的,可是如今,几个人竟还是坐在这花厅里,一点动作都没有。
只因那白骨人的确厉害!
陆小凤的脸上就出现了苦笑。
这件事他已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此时此刻,他忽然又感觉到了那一种,身为人类的无力之感。
他很讨厌这种感觉,所以他的大脑之中,正在拼命地回想刚刚王太监说的话、还有金九龄说的话、公孙兰说的话……
电光火石之间,他的眼睛忽然亮了!
陆小凤断然道:“那白骨人有弱点!”
魏子云忙道:“哦?此话怎讲?”
花满楼也显然正在思考,他沉吟片刻,似已明白了陆小凤的意思,笑道:“其实很多时候,线索就藏在一些细节之处,金九龄、公孙兰、再加上王太监,他们的遭遇,已足够我们去观察这白骨人的弱点了。”
魏子云仍不懂。
陆小凤道:“金九龄见到那些白骨人,是在平南王府的宝库里。”
魏子云道:“平南王府的宝库,有什么稀奇的地方么?”
陆小凤道:“不,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和大多数的宝库一样,都由重兵把守,暗不见天日,由夜明珠来照明,一丝日光都看不见。”
魏子云道:“那这白骨人的弱点从何谈起?”
花满楼道:“金九龄将王总管抓住,是趁夜带到京郊别苑之中的,王总管是在夜间看见白骨人的。”
魏子云若有所思。
陆小凤又接着道:“王太监刚刚说,老道士预计的动手时间,是今天夜里。”
魏子云道:“……都在夜间。”
陆小凤道:“不错,都在夜间,那白骨人从来就没有白天出现过!”
玉池道:“这或许是因为,白骨人是炼出来的鬼,鬼怕日光,你们人类的话本子上都这么写。”
魏子云:“……”
魏子云忍不住看了一眼玉池,这是个美丽得叫人移不开眼的女孩子,眼睛眯着,似有暗金色的光芒在流动。
魏子云忍不住道:“……你们人类?”
蛇女似笑非笑地看着魏子云,眼睛忽然睁大,迸出妖异的金色光芒,瞳孔缩成了一条线,殷红的信子自嘴中吐出,又迅速收回,发出嘶嘶的声音。
魏子云大惊。
花满楼哗啦一声打开了折扇,把扇面横在了魏子云与玉池之中,有些无奈地摇头,对玉池道:“玉池,不要吓人。”
折扇合上,蛇女妖异的金瞳颜色又暗了下来,她眯起眼睛,又看起来不像是妖物了,顶多像是个不太好惹的江湖女侠。
她得意地摇头晃脑,对着魏子云笑了笑。
花满楼抿了抿唇,对魏子云道:“抱歉,玉池她心性单纯,并非有意,还请魏大人原谅。”
魏子云腹诽:你究竟从哪里看出来她心性单纯的?
不过,他也很得体地表示:“玉池姑娘心性单纯,魏某怎会因这一点小事生气?”
花满楼便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多谢。”
这小小的插曲便过去了。
今天实在是很忙碌的一天,早晨抓了公孙兰,中午与金九龄决斗,到了下午,又抓王太监,找魏子云。如今太阳西斜,一种能把人晒化了的、懒洋洋的日光正撒在地面上,过不了多久,夜幕就要降临了。
魏子云突然从自己的位子上跳了起来,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去集结禁军!我们在太阳下山之前,就要抓住这住这妖道!”
陆小凤道:“正是如此!”
京郊别苑
这里就是老道的据点了。
今天,又是一队命格极阴的女孩子,被送进了这别苑之中。为了掩人耳目,她们都被锁在大木箱之中,只留下几个孔用来呼吸。
这些女孩子已被折磨的奄奄一息。
她们几乎已不能算是人,因为道士并没有把她们当成人,而他的手下们,也知道这群女孩子最后的命运就是被割喉放血,皮肉烧掉,骨头沉入血池之中,以血池中新鲜的怨气养七七四十九天,就是一具新的“鬼”。
这老道在机缘巧合之下,在一张人皮之上,得到这炼鬼的法子的,人血会承载人的怨气,而尸骨若是用怨气去养,就能养成一种叫做“怨骨”的东西。
怨骨可是一种好东西,这东西,甚至能使活人变成活死人,为他所用,只可惜,那张记载炼鬼之术的人皮上,只提了一嘴当年那蝙蝠公子原随云曾成功的制出活死人过,但是却没有写具体的方子。
这让道士很不满。
被怨气驱使的怨骨人,虽然力大无穷、不会受伤,还可化作巨大的骨手,但是限制却也很多,比如怨气见了太阳,就会从骨头里析出这种奇怪的限制……
但没有法子,他不是蝙蝠公子原随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做不出活死人来,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这怨骨。
即使只用这怨骨,他也做到了不少事。
今晚,就是今晚——
为了今晚,他自认为自己已付出了太多太多。
此时此刻,他正在擦刀。
刀是骨刀,是用来割喉的。
这一批的极阴命格的女人,其实已没有必要制成怨骨,她们之所以会被带来,是因为道士要最后用怨气去滋养他已养成的这些怨骨们。
怨气会附着在人血上,而被割喉的瞬间,怨气最浓。
这一波女人,足足有四十九人,在太阳下山之后,就会被倒吊在血池上方割喉放血,等血池之中的怨骨们吸够了这些怨气,王太监的人会来接应他,让他从小门进入皇城之中,直奔南书房,杀死皇帝。在此过程之中,无论遇到谁,怨骨人都能将这些人一击毙命。
很妙的是,南王世子与皇帝的长相是一模一样的,明天早上的太阳升起之时,皇帝的宝座就换人做了。
南王世子已被他的术针控制了大脑,是他的傀儡。
万事已具备了!
此时此刻,老道士坐在屋子里,外头正是最晒的时候,该死的日光简直能把人都晒化了!那些抬着木箱子的属下都在院子里。
这个时候,箱子被一一打开,每一个箱子里,都有一个衣衫褴褛、面色惨白的女孩子,这些女孩子手脚上都铐着铁链,被窝在不大的木箱之中,她们一人被扔了一个馒头,都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她们已明白,自己的命运绝不可能会变好了,她们饿得饥肠辘辘,每个人都麻木地吃着手中的馒头,却不敢擅自从箱子里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