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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齐思孝点头道,“听说广汇钱庄那件事,是钱家吃了闷亏。我真是没想到,两大人会有如此智谋。若是那日钱家人坚定一点,江大人就没了。”
“但世上没有如果。”齐越笑了下,看到百姓们突然镇定下来,正好自己派出去的人回来了,便问怎么回事。
“回老爷,江大人说,虽然现在粮仓里没有粮,但用不了两日,便会有新的商队到新余,到时候的价格肯定更便宜。江大人说得信誓旦旦,大家伙也就暂时信了他。”小厮道。
齐越听得皱起浓眉,“他真说有粮来?”
小厮点头,“是的,小的亲耳听到。”
齐思孝急了,“父亲,若是江大人真找到其他商队,等江队送到新余,咱们岂不是也把江大人得罪了?”
齐家不像钱家有强大的靠山,本来只是想耍点小聪明,但没想到江云康还会有后手,竟然能找到其他粮队。
齐越也坐不住,直起身子道,“让人先去把粮价降低一成,再去备份礼,我要拜见下这位江大人。”
第105章
江云康承诺有粮后,这场动乱才暂时结束。
不过他回去时,却被白轻舟拉到屋里问话。
“你怎么能说有粮呢?”
白轻舟急得两手抱头,“要是两日内没有粮来新余,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我知道,百姓大乱,届时咱们的府衙都可能被百姓们砸了。”江云康淡定地给白轻舟倒茶,“但是白大哥请放心,我既然敢说有,那就一定有。你等着吧,就这一两日便会到了。”
白轻舟半信半疑地看着江云康,他虽然很信任江云康,但粮食这个事,他实在想不到江云康能从哪里找到其他粮商。
不过事已至此,再说其他也无用,只能保佑能如江云康说的一样。
“哎。”白轻舟长叹一声,正准备出去时,外头有小厮敲门,说齐家老爷派人送了拜贴来,问要不要接下。
“不去,当然不去!”白轻舟想都没想就拒绝,“他齐家也不是个好东西,这种时候和钱家一起施压,商人骨子里都是恶臭!”
江云康却说不好,拉着白轻舟坐下,又开门去接拜贴,看完后,让小厮等一会再走。
他坐到白轻舟对面,“齐家要见我们,不过是想探探我们的的底。说起来,我们到新余那么久,还没和传说中的三大家族见过面。齐家这次抬价确实可恶,咱们还给的颜色也得给,不过这官场和商场都没有永远的敌人。”
“你要见?”白轻舟抬眉问。
“嗯,不仅要见齐越,还要同时见新余其他的富绅。”江云康心中有了想法,“商人重利,没了钱家,还会有其他商人涌现。咱们不好出手打压一个,但可以让他们互相掣肘,以力打力,也能省去我们不少功夫。”
这一点,江云康是从皇上那里得到启发。皇上深知自己年纪大了,太子又平庸无能,怕放了贤王出去会看不住,又留下一个恭王,形成三股势力互相制衡。
生意上的事也是一样,把钱家打压没了,那齐家做大,往后岂不是什么都齐家说了算。必须要有竞争,有制衡,才能长久地发展。
白轻舟听完后,愣住好一会儿,才拍手道,“高明,三郎厉害,你看吧,我没说错,你还是更适合来新余!”
江云康谦虚地笑了笑,他心里也是这样觉得,在京城里,他没权又没强劲靠山,想要做点功绩,还处处都有掣肘。
但是到了新余就不一样,有白轻舟这样赏识自己的上司,做事便能自在许多。
江云康让小厮去齐家回话,赴宴就算了,但江云康明日在城里的秋月楼设宴,若是齐家愿意赏脸,欢迎过去喝杯薄酒。
齐越写拜贴时,带了十分的诚意,听到江云康要另外宴请倒也觉得不错,但得知同时还宴请了新余的其他乡绅,这就让他忍不住皱眉。
“父亲,江大人此举,是不打算给我们齐家面子了?”齐思孝有些不高兴,“他算计了钱家,连带了我们。如今只是收回一点成本,他倒是不高兴了。”
“官是官,商是商。”齐越皱眉道,“我们有自己的立场,他也有他的目的。与其说不给齐家面子,江云康是没打算给所有富商面子,但他又宴请大家,也就说明,不会刻意为难。”
顿住叹气片刻,“之前是我们嘀咕了这个新科状元,思孝,莫要轻敌不敬。这个江大人,并不是等闲之辈,以往来新余的官员,打多大都有手腕,却很难做到像他这般圆滑又事故。”
大多官员都看不上商人,不是直接威压下来,便是张嘴要钱。
直觉告诉齐越,江云康是不一样的。
在齐家困惑时,钱明远也惊讶不已。
原以为江云康和白轻舟会把他给丢一边去,不曾想也送了帖子来。
再三确认帖子没有写错后,钱明远哈哈笑了起来。
钱明远的父亲在三年前走商时,意外摔下山崖,断了腿后,钱家的生意便都落在了钱明远身上。
他只有一个庶弟,其余都是姐妹。庶弟无能懦弱,钱明远从来不放在眼里,只是当狗一样养着。
不过钱明远和他父亲钱伟的关系也一般,他母亲早逝,父亲虽没续弦,却领了一个卖艺的外室回来,同时还带了个小孩。那会钱家没少被人笑话,钱明远也因此对钱明宇母子怀恨在心。
到了父亲的屋子后,钱明远敲门进去,不等父亲开口,就说明江云康送请帖的事。
“京城里之前的意思,是想看江云康当不了这个通判,但这次江云康刚放话有粮,便送请帖给各大富绅。依父亲看来,江云康是什么意思?”钱明远简单直接说完,直直地看着他父亲。
其实他心中有想法,过来只是想听下他父亲的想法是不是和他一样。
钱伟不便于行后,成日里便待在屋子里,面颊是一种不健康的白。
他行商多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只是运气不好断了腿。
“莫要轻敌。”钱伟了解儿子,皱眉道,“你是不是觉得江云康一定没粮,明日得罪宴请,是想让你们放粮出去?”
“难道不是吗?”钱明远自信满满地道,“新余附近一带的粮,不是我们收了,便是齐家。江云康想在两日内找来新的粮食,岂不是痴人说梦?”
“就算如此,你也得防着一点,别忘了上次吃过亏。”钱伟提醒道。
“罢了,我与您说不清,父亲身子不便,还是别让钱明宇出去乱逛,让他多在家中陪您吧。”钱明远说完便甩袖离开。
钱伟只能摇头叹气,想到小儿子的未来,又更为忧心。
到了次日,江云康一早就去了秋月楼。
第一个到的是齐越父子。
江云康听说齐家的粮价已经低了一成,便清楚齐家父子的态度,这会看到他们,面上的笑容也多一些。
等齐家到了没多久,罗家人也到了。
罗家人都生得魁梧,嗓门也大一点,这次粮价的事和他们关系不大,但罗家在新余的地位举足轻重,江云康还是送了帖子去。
要立威,就得一次做好。
最后便是钱明远姗姗来迟,比约定好的时辰还迟了半个时辰。
他刚进来,便“哟”了一声,“是我的不是,府里杂事太多,这才耽搁了时辰,大家别见怪啊。”
“没事。”
江云康坐着没起身,边上的白轻舟脸色难看,江云康则是笑眯眯地看着钱明远,“迟了就坐下来喝茶吧,我们正好也吃得差不多了。”
江云康只等了钱明远一刻钟,但钱明远还没到之后,他就让人先开席了。
钱明远看了眼桌上动过的饭菜,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刚要开口,却被齐思孝抢先道。
“钱大哥迟来应该罚酒三杯才是,让我们等的好苦,江大人本来是想一直等,还是我先忍不住饿了才开席,钱大哥可别怪江大人哦。”齐思孝微笑起身,手里端着酒盏,举到了钱明远跟前。
钱明远本想问江云康有没有待客之道,反被齐思孝先点出迟早,再去看江云康和齐越的面色,心里突然好奇,他没来的时间里,江云康他们都聊了什么。
酒已经送到了跟前,钱明远不喝,便是让自己下不来台,只能憋着气喝了。
等钱明远喝完酒,江云康才起身让大家去边上喝茶。
早有下人准备好茶水点心,白轻舟坐在中间,齐越随后坐下。
钱明远喝完三杯酒,过了会才缓过神,但只剩下离江云康和白轻舟最远的位置。
“大家都是新余里有头有脸的人,新余往后的发展,还得靠各位来支持。”江云康先开口道,“今日请大家来赴宴,也是为了能打个照面。”
说完,江云康端起手中的茶盏,吹了吹,再小口抿了下。
在江云康低头喝茶时,在场众人的目光互相交换了一下,有较量,也有疑问。
大家或多或少,都猜江云康会提最近粮价的事,但江云康并没有提。白轻舟的面色虽然没那么好看,却也没谈公事。
钱明远坐得心里乱糟糟的,对方不主动,他又不好去提粮价的事。
不过听说齐家降了一成粮价,心中颇为看不上,这会看齐思孝和狗腿子一样地给江云康倒茶,轻轻地冷哼一声,“齐家小弟前些日子,可是去学了训犬?”
“不曾。”齐思孝问,“钱家大哥为何突然这样问?”
“没什么,随口一谈。”说完,钱明远低头浅笑,但那抹笑容带了讽刺,不需多久,齐家父子就明白钱明远说他们是狗。
齐思孝不如父亲稳重,当即想要发火,但齐越先开口道,“今年冬日,粮价上涨得厉害,我们这些卖粮的也头疼。不过听说昨日里有百姓去闹事,我是彻夜难眠。”
他起身和江云康两人躬身行礼,“两位大人,这段日子给你们添麻烦,实在对不住。草民打算接下来的日子,把粮价都恢复到最开始时,让大家都能吃饱饭。”
这是齐越的示好,也代表了齐家的态度。
齐家降价得那么快,钱明远的面色当即挂不住。
但他不打算退让,齐家能有多少存粮,他心中清楚。等齐家卖完便宜的,百姓总要去买他家贵的。
江云康挺满意齐越的上道,不需要他开口多说,就能帮他想说的话都先说了。
齐越够聪明,和这种人做事比较容易一点,只需要知道齐越的目的,其他的便不需要担心。
一直没说话的罗超平,也在这会开口道,“齐老爷不愧是个心善的,就是光你一家降价也不够啊,还得看看别人才是。钱家贤侄,你说是不?”
话题被罗超平抛到钱明远这里,钱明远本不想搭话,这会恨不得把罗超平的嘴给缝上,特别是在罗超平眼中发现看热闹的神情,更是让人生气。
但钱明远这会不能生气,他跟着夸道,“齐老爷确实心善,拿自己的老本出来摇尾巴,看来齐家的家底还是比钱家要好。这样的事,我们钱家可做不出来。”
这个话一出,大家便明白钱明远的态度。
江云康看了眼钱明远,见书砚从楼下走来,听完书砚小声说的话后,微微抬眉笑道,“今日和大家伙坐在一块,实在是难得。”
他转头看向齐越,“齐老爷能想到民生,这个事,本官记在心里了。”
说完,江云康又去看白轻舟,默契地和点点头,一起站起来道,“不管最近府衙里的事务繁忙,今日已经互相认识,往后有事请各位帮忙时,还希望大家也能配合一二。”
白轻舟附和道,“今日的酒钱,江大人已经结了,你们可以继续坐,我们先走。”
看齐越他们要送,江云康忙说不用,但齐越和罗超平还是送他们到酒楼门口。
在他们走了后,钱明远拍桌骂咧咧地道,“一群没有根骨的狗,还没给骨头就摇尾巴,我到要看看,他们能威风几时?”
说完,钱明远起身也要走,却看到了折回来的齐思孝。显然,他方才的话都被齐思孝给听了去。
“怎么,给人当了狗,现在要去告状吗?”钱明远没好气道。
齐思孝握紧拳头,但还是没打上去,他站在原地,过了会反而还是笑了,“方才下楼时,江大人说了,已经有新的商队运粮到了城外。钱明远,你的粮食,就留着你自个吃吧。”
“新的商队?”钱明远愣了下,看齐思孝要走,追了上去,“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齐思孝却不愿意搭理钱明远,大步离开,片刻都不停。
钱明远心跳飞快,让人去城外看看。
小厮刚走,钱明远又坐不住,自个去了城外。
等钱明远到城外时,百姓们已经围着一个商队买粮,打听之后,发现价格比新余之前的价格还要便宜一成。
钱明远顿时感觉天旋地转,人往地下一倒,晕了过去。
有人看到钱明远摔倒,对着钱明远“呸”地吐了口水,“奸商!”
一个人开始骂,就有其他百姓开始附和。
若不是钱家小厮背着钱明远跑得快,钱明远今日得沾一身的唾沫回去。
百姓们有了便宜的粮食吃,林家还不用把粮食运会京城,用省下来的车马费作为折扣,卖完这些粮食,林海也不会亏。
齐家的粮价也跟着降低,不过还是比城外的粮价贵了一成。但这一成价格,也是百姓们能接受的,还是有人会去买。
只有钱家的米粮铺子,连着三日都没一个人去。
等钱明远顶不住压力,不得不降价时,百姓们却都记得他带头涨价,不肯买他的粮了。
林海送来新余的粮,很快就卖完。
新余的这个冬天,总算能安稳度过。
在林家商队走后,江云康便听说钱明远病了。
冬日里急火攻心,还吐了血,连着好几日没起来。
江云康听到后,还让书砚代表他上门去探望,明着说是关心钱明远,但实际是给钱明远施压。
经此一事,新余里的人都知道江云康是个有能耐的。
能在短时间内找来那么多粮食,也就江云康能做到。
虽然大家都不知道江云康从哪里找来的粮食,但不管哪里来的,能吃饱肚子就好。
转眼间,又是一年除夕。
去年除夕时,安儿还不太会说话,但今年已经会背两句《三字经》了。
林氏在信中写,安儿聪明倒是聪明,就是不如顺顺有耐心,日后得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好生□□。
江云康收好林氏的家书,走出屋子时,看到木疆和徐放在杀羊,笑着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今年徐放和木疆都回不去,大家伙便凑到了一块过年。
徐放大声说不用,一边利落地给了羊致命一刀,“这种粗活还是我们来,你去厨房看看,水烧开没有!”
江云康到厨房时,白轻舟正在烧火,锅里的水刚有点热,还需要一些时间沸腾。
他便卷起袖子,帮着一块包水饺。
大家头一次在一起过除夕,每个人都不愿意闲着,纷纷动手帮忙。
虽说都不是会做菜的人,但好在有厨娘在一旁指挥,也有模有样地做了一桌子的菜。
晚饭时,大家围坐在一起,徐放最高兴。
“能在这里和三郎喝上几杯酒,实在是想不到,来,我们先喝一杯。”徐放举杯站起。
江云康也不矫情,倒满酒后,就和徐放干杯。
从相识到如今,已经数年过去,如今各自都成家立业。虽说事业都还刚开始没多久,但心中的向往都是一样,几个人围着酒桌,有说有笑,倒是缓解不少思乡的情绪。
一顿年夜饭,寄托了对未来的向往,还有对亲人和故土的思念。
随着新年的到来,又是新的开始。
就算是在正月里,修城墙的人也不敢停下。
如今只差最后的收尾,再有半个多月,便能恢复如初。
正月初二,白轻舟便带着人去城墙附近监工。
江云康则是开始思考,之前逃民留下来的土地,还有房屋修缮等事情。
要想让百姓们缓过来,除了需要一个丰收的年成,还需要有银钱继续进项。
城墙马上能修缮完,也就意味着一部分百姓会失去经济来源。
从一月等到八月秋收,还有相当漫长的一段日子。
江云康再次想到了新余附近的盐井,虽然这里盐井产的盐苦涩,也都是小作坊模式,但江云康有提炼细盐的方法。
他挑了个天清气朗的日子,带着书砚和几个侍卫出城去,打算去附近的盐井看看。若是能提炼出细盐,往后新余的发展便不会缺钱。
第106章
新余附近山多,峡谷也颇深。
刚出城的一段路还算平整,但进入山林后,路面便崎岖起来。
江云康请了个当地人带路,大家先是骑马,后来又改步行。
“大人,新余附近盐井的产盐又苦又涩,我们当地人都不吃,您找盐井做什么?”带路的张翔走到最前头,他生得魁梧,手里拿着一把砍刀,若是遇到树枝挡路,便直接砍了。
“就是看看,想知道是什么样。”江云康道。
修城墙的事有白轻舟在,不需要他去操心,今年的民生问题,才是他现在最该关心的。
“其实没啥好看的,好些盐井都荒废了,弄出一点盐卖不上价格,之前的官爷不弄了后,也就一些穷人才会偷着弄。”张翔是猎户,对附近山林都很熟悉。
说话间,他就看到一处盆地,指着和江云康道,“大人您瞧,从这条小路下去,便到第一处盐井。”
小路坡度大,路上早已长满杂草,江云康下去时,差点被滑到。
等到了盐井那,用手沾了点附近的水,苦涩得直皱眉头。
“大人,草民没骗您吧。”张翔看江云康皱眉,哈哈笑了下,“这里也就偶尔来点野兽,您瞧瞧这附近的杂草,一看便知道许久没人来。”
“您要是想制盐,草民还是劝您别想了,以前的官府也都想弄,可这里山路崎岖,制出来的盐又不好,到最后只会费时费力。”
张翔跟江云康走了一路,觉得江云康为人和善,这才多说两句。
“多谢提醒。”江云康知道张翔是为了自己好,古代制盐技术太差,工艺复杂且无效。在现代很寻常的细盐,拿到古代就是金子一样的宝贝。
转头望了一圈四周,树木稀疏,但地势陡峭,想要从这里运盐出去,往后还得修路。
“张翔,像这样的盐井,附近都有多少?”江云康问。
张翔比了两根手指,“光是这片山林,大大小小的盐井共有二十几处,现下只有四处还在使用。”
“劳烦你,再带我去看看。”江云康道。
出门前,江云康就和白轻舟说过,得花上几日时间才会回去。
他跟着张翔在山林里转了大半日,每处的盐井都不大,而且荒废太多,若是要用,很多东西都得重新建。
到了夜里,他们便在其中一个正在使用的盐井附近休息。
山里露水重,到了夜晚后就起雾。
盐井的主人交代,夜里别乱跑,不然会遇到豺狼之类,运气不好就丢了性命。
连着在山里逛了三日,江云康走的时候,带上五十斤的粗盐。
张翔以为江云康要拿回去喂马,还帮着讲价。
从山里回到新余那日,天上下着细雨,经过城门时,江云康看了眼城墙,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往后夜里也能睡得安心一些。
没有在城门处看到白轻舟,想着人可能在府衙,江云康便走快一些。
等回到府衙时,看到白轻舟带着人修围墙,江云康喊了一身。
白轻舟回头时,确认了一会,才笑道,“几日不见,三郎怎么衣衫破了,胡子也长了?我都不敢认。”
“山里条件不好,只好凑合过。”江云康看了眼四周,问,“白大哥这是要把府衙的围墙都垒起来吗?”
白轻舟点头说是,“现在还没钱修缮府衙,但围墙还是很重要,不然一直开着门,若是夜里来了贼人也不知道。”凑到江云康耳边,小声道,“这两日你不在,有好些人假装路过,咱们把围墙垒高一点,那些人便不知道咱们在府衙里做什么。”
江云康也有这个意思,之前围墙只垒了三分之一,做什么事都可能被人看到,总是缺了点隐私。
回屋洗漱换了衣裳,江云康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书砚在屋里提炼粗盐。
屋外时常有人经过,江云康一次不敢提炼太多,只是先拿了一斤尝试。
书砚不懂主子要干什么,帮着打下手时,一边道,“三爷,小的方才喂马时,听到有侍卫说,咱们不在的这几日,钱家在施粥呢。”
“之前抬高粮价,钱家丢了名声,又卖不出去粮。”江云康盯着炉子里的炭火道,“他们是生意人,总要想法子挽回名声。钱家愿意施粥也挺好,百姓们至少轻松一点。”
人活一张嘴,有免费的粥吃,大部分人也不会硬气地想着钱家之前的不好,而饿着不吃。
与此同时,钱明远大病初愈,听钱掌柜在算账,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大爷,咱们已经连续施粥三日,我派人打听了一下,还是有人说咱们马后炮。”钱掌柜心疼送出去的粮食,那都是用白花花银子换来的,虽说之前涨价挣了一些钱,现在却一分钱挣不到。
“八成是齐家那小子让人传的,他们齐家,现在就是江云康和白轻舟的狗,摇着尾巴任人宰割。”钱明远面颊消瘦,背靠着躺椅,手中捏着佛珠,但嘴里却是厚重的戾气,“若是抓到齐家的人乱说话,直接动手打就是。一群只会摇尾巴的狗,倒是不用在意他们。”
“听说江云康回来了,可知道他去了哪里?”钱明远想了想后,问。
“好像去了西山一带,听看到的人说,请了个猎户,带着进西山去了。”钱掌柜道,“西山那里都是废弃的盐井,您说江云康,会不会想打那些盐井的主意?”
“呵,就那些盐井,能有什么好处?”听到这话,钱明远心情顿时舒畅,“多少官员想靠盐挣钱,但你看看,过去那么多太守在,谁讨到好处了?”
自然是没有,若是有好处,钱家这些当地富商,哪里肯放过。
西山地势险要,若是路况好,那些盐运出来也能卖钱。
但西山的路不好走,以前常有运盐的队伍掉落山崖,久而久之,也就只有穷到没办法的人,才会去西山制盐。
钱掌柜也跟着笑,“看来这次,江云康是找错方向了。”
“可不是嘛。”钱明远正愁没法子对付江云康,现在听到这个事,立马有了主意,“你派人出去悄悄传话,就说江云康想要制盐。新余的老人都知道,去西山制盐,那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江云康刚有点官声,但等百姓们知道他要制盐,必定会觉得他年轻不靠谱。”
自从江云康到新余后,钱家损失惨重,好不容易挣点点,现在为了挽回名声,又都要花出去。
钱明远前几日刚收到信,说皇上对太子越发不满意,等太子被废后,必定是恭王上位。等钱明鹤官复原职后,他们钱家也就能继续横着走。
现在只是暂时的隐忍。
钱掌柜得了吩咐,立马去找人传话。
随便找几个地痞,给几贯铜钱,便能把话传起来。
另一边,江云康刚完成一整道提炼的工序。
白轻舟推门进来时,只觉得烟雾缭绕,挥着手咳了好几声,才问,“三郎,你把自己关在屋里大半日,到底在干什么?”
白轻舟刚说话,江云康就起身去关门。
“嘘,你小声一点,还不能让别人听到。”江云康神秘兮兮地拉着白轻舟往屋里走,等到了桌子便,让白轻舟先坐下,再拿出一包细如白沙的细盐,“你用手尝尝,这盐可好?”
“这是盐?”白轻舟惊到了,他从没见过如此白净细小的盐粒,“你可别哄我玩。”
说着,他用手指在盐堆里沾了沾,放到舌尖舔了舔,瞳孔瞬间放大,“还真是盐!三郎,这是你弄出来的吗?这个盐为何不会苦,也不会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