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营帐里没其他人,江云康可以稍稍宽心一点,“他们有他们的事,咱们现在,得在新余做好才行。我听白大哥说你受伤,可严重?”
“没死没残就不算事。”徐放大咧咧地道,“在军营里想立功,哪能不受伤,我又不是铜墙铁壁。”
说完,徐放哈哈笑了两声,又问到江云康此行的目的。
江云康说是来借马,徐放却目露为难,“之前打战时,死了不少战马。后来我们自个修建关卡,又累死一大部分。就是能借给你的,也不多,怕是解决不了你的急。”
徐放说不多,那就是真不多,江云康来之前就想过会这样,但有几匹总比没有好,还是和徐放要了二十匹马。
现下他们都是最忙的时候,江云康还得在天黑前回新余,不好在临行关多待。
徐放送他到关卡口,“现如今,咱们都在新余,等木疆回来,我再喊你来喝酒。你在新余好好照顾自己,若是有人敢欺负你,直接和我说,我带着人去砸了他家!”
“哈哈,好!”江云康道别徐放,等上马前行一会,回头看徐放还伫立在原地,对徐放摆摆手,示意不用送了。
阔别数月,再次相见,他们也没想到会是在新余。一时间,感慨万千。
江云康带着借来的马匹回到新余,刚看到府衙的小房子,就看到钱掌柜丧着脸从屋里出来。
“哟,钱掌柜怎么有空过来?”江云康下马后,笑眯眯地看着钱掌柜。
广汇钱庄被府衙的人压了几日,就好像不懂广汇钱庄背后的钱家是谁一样,白轻舟和江云康都是油盐不进,不管钱掌柜怎么暗示,到后来几乎明示,都没有要撤人的意思。
没办法,生意还得继续做,若是再不管,钱庄迟早要关门。
钱掌柜今儿个,是来给白轻舟送钱的。
奈何白轻舟把他给骂出来,根本不要他的钱。
“是江大人回来啊,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问问,广汇钱庄的事,到底还要查多久。不曾想,白大人心情不太好,实在不是来的时候。”钱掌柜看到江云康的笑脸,就想撕下江云康假惺惺的面具,但又无可奈何,只能绕圈子说话。
江云康笑道,“白大人近日为了修补城墙的事,想破了头都没筹到款,钱掌柜得体谅体谅白大人。若是这城墙修不好,咱们新余的百姓都要跟着担惊受怕。”
说着,他又叹气摇头,“白大人一心为了新余,还抽人去帮广汇钱庄查案,实属难得。”
话说到这里就够了,若钱掌柜身后地主子聪明一点,便知道江云康的暗示。
如今恭王确实得宠,可钱明鹤被皇上贬官,新余的钱家还只是偏支。要想京城钱家插手来压江云康和白轻舟,实在是不可能。
这会子,钱家主支得想法子让钱明鹤官复原职,根本没精力来管新余的事。
江云康便是抓到这一点,而且只要把钱家给压住,后边的齐家和罗家,便也知道他和白轻舟的厉害,不敢轻易怠慢。
处理好这些当地富绅,往后才能更好地做事。
和钱掌柜说了两句,江云康便带着马匹进府衙。
府衙的围墙算都倒了,这会也没钱修缮,借来的马匹只能涮在住的屋子附近。
江云康确认马匹都安顿好,才进屋去找白轻舟。
他刚进屋,就看到白轻舟趴在窗户上看,“白大哥,你看什么呢?”
“我看钱掌柜走了没有。”白轻舟忍不住笑道,“他现在知道急了,要给我送五百两银子,但你想想,我要是那种贪钱的人,何至于现在还住这种小破房子?他也太羞辱人了!”
“我把他臭骂一顿,赶了出去。方才他和你说话,没少讽刺我吧?”
“确实有说一点点。”江云康坐下喝了口茶,出门大半日,他累了,“等着吧,用不了几日,他们就会更急。”
“会急就好,那个钱掌柜,一副小人嘴脸,要不是一时半会拿不下钱家,就那张假银票,我都要让钱掌柜和广汇钱庄关了!”白轻舟气鼓鼓地道。
他性子直率,在江云康面前,有什么便说什么。
江云康轻声笑道,“广汇钱庄能在战乱时没什么影响,咱们要是抓了钱掌柜,便是给他们送把柄了。不用急,也就这些日子了。”
现在听江云康说不急,白轻舟已经习惯了。
有江云康这种不着急的人在,倒是能安抚不少情绪。
钱掌柜没送出钱,又回去找了钱明远。
钱明远一听江云康的话,就知道江云康暗示他捐款修建城墙,“原以为是只小绵羊,不曾想是和狐狸崽,在这里等着我呢!”
钱明远舍不得手中的钱,自然不肯一个人捐,但捐钱修建城墙这种事,还能留下好名声,他倒是没那么反感。
“派人出去传话,就说我们钱家打算出一万两白银修建城墙,等齐家和罗家听说后,看他们还能不能坐得住。”钱明远哼了一声,又道,“但你去准备三万两,齐家肯定会想压过我们,我就不信,齐家能比三万两还多。”
虽然这个钱拿得不太情愿,但钱明远也没办法,才几日的功夫,城里就流传死好些流言。这第一次交手,是他败了。
没过两日,白轻舟就收到钱家送来的捐款。
钱家做好事,自然高调,一路派人跳着银子送到府衙。
第一次见到钱明远,人家是送钱的,白轻舟也很热情地请人坐下。
三两句的客套话,也算是互相的试探。
等白轻舟带人清点完银子,钱明远完走时,才问到江云康。
“久闻新科状元是个能人,一直想见上一面,怎么今日不见人?”钱明远看着白轻舟问。
“江大人今日去巡查粮库,近来新余事多,他时常不在府衙里。”白轻舟得了钱明远捐赠的三万两,现在脸上的笑容也很真实。
他现在最缺钱,钱明远送了三万两来,这可是大手笔。
“那可真是可惜了。”钱明远目露遗憾。
看白轻舟一直笑得开心,心如刀割一样地离开。
钱家送了银子来,白轻舟立马张贴告示,感谢病嘉奖钱家,还把三万两给写出来。
等钱明远听到消息时,脸更绿了。原以为白轻舟手脚没那么快,没想到现在张贴出来,那齐家知道后,岂不是会压他一头?
事实上,还真如钱明远想的一样。
齐家的大公子,在白轻舟贴出感谢告示后,不仅送来了三万六千两银子,还捐五千斛的陈粮出来。
江云康没见到钱、齐两家来送钱,他负责新余粮运、家田、水利等。今日只是巡查了粮库,就让他颇为心累。
但回到府衙,听白轻舟说起今日的收获,心情又好了。
“那个齐家大哥儿倒是会说话,瞧着比钱明远好上许多。齐家大哥儿说话进退有度,不让人觉得拿了架子,谦卑得多。”白轻舟夸道。
夸完,他又忍不住感叹,“不过啊,这些商人也真多银子,一次就能拿那么多。想想咱们一年的俸禄,怕是还没他们一天挣得多。”
“捐钱捐粮,是留名受人称赞的好事,这些商户,本就需要一个好名声。之前是拉不出来人带头,现在有了钱家带头,其余人也会跟着捐钱。”
江云康笑着道,“钱家出那么多钱,只是想压别人一头,只是齐家不甘示弱,才把捐银给抬高。他们争第一,就让他们使劲争,反正得好处的是咱们。”
白轻舟点头说是,“今日事钱、齐两家捐银,明日应该还会有些小商户捐。这些银子加起来,差不多够住城墙了。”
商人求名声,等新城墙修建好后,让人刻个感谢的碑,便是两全其美的事。
“不过得了那么多银子,可要看好了。”江云康提醒道,“咱们这里那么简陋,要是被什么贼人惦记上,咱们了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填窟窿。”
“我知道。”
白轻舟指着床下,“全放床下面了,谁要想动咱们的银子,得先从我们的身上踏过去。”
江云康蹲下看了一眼,看到床板底下好几个木箱,苦笑道,“等城墙修好后,也得带着人开始修府衙了,不然就咱们这条件,也难让人信服。”
“修城墙最重要,但还得先帮百姓们把屋舍盖起来,不然那么多人无家可归,新余也恢复不到从前的样子,更别提发展了。”白轻舟到新余,为的就是大干一场。
“也对,的有人口在,新余才能好。”江云康想了想,又叹气道,“不过城中壮劳力,都被征去住城墙,城中的屋舍重建,倒是麻烦了。”
眼看着天一日比一日冷,若是今年冬日的雪大一点,怕是会冻死人。
“这个我想过了,先从城南开始,就算人再少,也要慢慢地动工。”白轻舟道,“咱们先把那些损坏不多的屋舍修好,帮忙修的条件,便是主人家要允许别的百姓先在他们那里过冬。等明年开春了,再开始大力修补屋舍。”
之前战乱,新余往外逃了不少人,一部分人死在外面,或者在外面定居不回来,还有一部分又回到新余。得吧这些人口都安顿好,新余才能发展好。
白轻舟手中有了钱,次日便开始对外贴告示,让附近城镇的人都来住城墙。若是家中有驴或马的,也可以带来,也会有工钱。
白轻舟去管用工的事,江云康就负责后勤那些。
整整一个月,到十一月下旬,新余下起第一场雪米粒时,城墙修补了一半。
虽然还没完全修好,但已经可以让人松一口气。只有一半的城墙,也比之前从四处都能进城的好。
府衙的瓦房也盖起一排,有七八间屋子,围墙垒了一小部分,至少能帮屋外一条给围住。
大家每日都是早出晚归,累得躺下便能睡着,江云康便坚持要请一个厨娘。在这么累的情况下,总得吃饱一点,不然饿着了不能干活。
这一日,江云康踏着火红的晚霞回到府衙,正打算洗手去躺着,侍卫送来了两封信。一封是林氏送来的,还一封则是木须先生。


第104章
从府衙的简易瓦房盖好后,江云康就分得自己的一间屋子。
和好几个大男人挤在一间屋子,除了呼噜声,还有各种汗味。
现在自己住,倒是舒服多了。
书砚提来茶壶,给主子倒上热茶,“三爷,家中无事吧?”
“没什么大事。”
江云康刚看完林氏的书信,承安侯府没什么大事,林氏自个手中有钱,日子过得不差,倒是更怕他在新余吃苦。
林氏的信里,除了承安侯府的事,还提了两句林家的事。上个月林海出京城买粮,有可能会经过新余附近。
林氏的意思是,如果江云康有什么银钱上要周转的事,来不及写信到京城,可以让人去找林海。
江云康想着,他应该不需要林海帮什么,不过若是林海就在附近,还是想见一见。大家互相报个平安,也能安心一些。
看完林氏的信,江云康又去拆木须先生的信,看完后,江云康也没意外。信上写,从他走后,文渝就接上他修撰的职务。
文渝这人,很值得信任,现下能得重用,也是他的造化。有他和大哥在京城,日后江云康回京时,也能有所提携。
不过,木须先生的信中,提到了一件事让江云康比较注重。
前些日子,于家又被弹劾了。听说是钱家出了不少力,于乾明被停官思过,说是没有约束好家人,让于家出了些犯事的人。
木须先生在信中写,入冬后,皇上的身体每况愈下,恭王和太子的争斗,格外激烈。
于家便是太子的主力后盾,连于乾明都被停官,显然是很大的事非。不过查到的也只是于家旁支的人,还没查到于家主支身上,太子也就还有希望。
看完木须先生的信,江云康就放蜡烛上烧了。
新余在京城的西北方向,冬日更为寒冷,书砚弄来一盆碳火,但比不上京城里的银竹碳,只能放在门后,不然烟雾会熏到人。
“三爷,既然没什么大事,就早些歇下吧。”新余条件有限,书砚这些日子,都和主子住一个屋子,弄好碳火盆后,又去帮主子铺床,“被褥今儿晒过,不会冻人,躺一会就暖和了。”
之前收到的捐款,都是要用来修建城墙和城里房屋修缮,江云康他们不能也不敢用在府衙上。
白轻舟是口袋空空,带来的银钱用得差不多,他用的东西都比较简陋。江云康便拿出银钱,给大家伙贴补了被褥棉衣那些。但也不好用太多银子,免得引人瞩目。
说实话,承安侯和孟氏虽然对江云康不太好,但侯府毕竟是侯府,就算后来用度减半,那也比新余好上许多。
故而江云康一开始来新余,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是他自个愿意来的,也就无怨言可说。
冬日的雪连着下了个三日,地上便积起一掌厚的雪堆,修城墙的进度不由慢了下来。
但因为有了钱,新余四周州县的人都过来干活,每天倒是都有着肉眼可见的进度。
江云康看城墙的事没啥问题,便开始思考明年春耕的事。
一场战事,毁坏了大量房屋,还让新余流失了近半的人口。
如今城里的主要营生,也都被钱、齐、罗三家把控,百姓们想缓过一口气,还是不太容易。
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十二月上旬时,城南的一部分房屋得以修缮,可以收容大部分房屋被毁的百姓。
但天气变冷后,来新余的商队越来越少,城里的粮价涨了三成。
经过战乱,失去原有营生的百姓,现在的收入来源,都是帮忙修城墙得来。原本一人干活,可供三口之家吃饱,但现在米价涨了,便有人开始出现做事乏力。
这日巡查回来,白轻舟刚坐下,就骂咧咧地道,“城里的米店和商量好的一样,全都涨价。本来冬日里人就犯困,现在吃不饱,如何干活?”
修城墙的钱本就不多,不可能因为米价上涨而跟着涨。
白轻舟越说越气,用力捶桌子,“那些奸商发国难财,也不怕天打雷劈!”
每到冬日,米粮的价格都会有所上调,往年倒不觉得是什么事,但今年比较特殊,才会让白轻舟那么气愤。
江云康也知道,若是这会找那些商人说话,必定有一堆理由准备着。但是人要吃饭,百姓们吃不饱,便会出乱子。
“白大哥,你知道最开始涨价的,是哪一家吗?”江云康问。
“还能是谁?自然是黑心肝的钱明远!”说到钱家,白轻舟就一脸怒气,“他们钱家还长着要钱明鹤官复原职,等着做梦吧,老子待会就去写折子!还有那个齐家,之前还说他们是个好的,可没想到,钱家涨价后,齐家很快也跟着涨。奸商!都是奸商!”
“别冲动,咱们没有捏住钱明远和京城的来信,光是钱明远的所作所为,还不足够让你上折子到京城。”江云康道。
“那你说怎么办?若是这会涨工钱,修城墙就不够钱了。”白轻舟摊手道。
江云康想了想,分析道,“城里的米粮店,都掌握在钱、齐两家的手中。我们也不好施压,不然他们会说我们用官职压人。这会要想压下粮价,最好的法子,就是另外来一家卖粮的。”
这个时候,江云康突然想到出京城买粮的林海。但是让林家入局,又会给他留下后患。
白轻舟问,“这个时候,去哪里找卖粮的?咱们总不能,去把其他地方的粮商给抢来吧?”
“是啊,人是不能靠抢。”江云康想到了林氏给的银票,若是他用那笔钱去找人买粮来卖,倒是可以解决困局。
但从哪里买?用什么人出面去做这个事?
这都是问题。
若是知道哪里有现成的粮卖,直接让人去买便是,可问题在于,江云康不清楚这个。
就像白轻舟说的一样,总不能在这会强买强卖。
在江云康和白轻舟困惑时,钱明远倒是得意。
粮价的涨幅没有太离谱,又恰好能让江云康和白轻舟为难,想到小厮回来说白轻舟气急败坏的模样,钱明远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一些。
钱掌柜战战兢兢地过了一段日子,总算在主子脸上看到笑容,心里轻松不少。
“大爷,用不了多少日子,江云康和白轻舟就该着急了,城墙修补不完,春日一来,他们也要被问责。”钱掌柜笑容奉承,站在钱明远边上帮忙倒酒,店小二进来是,他也很快接过店小二手中的东西。
“这也是他们活该。”
钱明远撇嘴道,“我给他们送钱,白轻舟却把我给骂出来,害我后来去了三万两银子,还被齐家压一头。他们被问责正好,到时候换过的太守来,咱们也能把齐家彻底打趴下。”
钱家在新余和齐家争斗多年,两家人一直处于竞争状态,嫌隙颇深,属于都想看对方死的状态。
但在做生意挣钱上,他们又有很多意见不谋而合。就像这次涨价,都是想把之前捐出去的钱挣回来。
酒楼里,钱明远心情舒畅,便也多喝了两杯酒。
等他出酒楼时,正好遇到了他庶弟钱明宇。
两兄弟刚见面,钱明远便大呵一声,“狗东西,没长眼睛吗?看到兄长还不快点过来扶着!”
钱明宇一点一点地挪动到钱明远边上,刚伸手要扶,却被钱明远甩了一耳光。
钱明远喝得醉醺醺的,丝毫没关注到四周围过来的人,“啧啧,你还先委屈上了。见到了大哥不问安,还想着躲开,也就你那个下三滥的娘能教出这样的儿子!”
钱明宇头低低的,一句话都没说,由着钱明远骂。还是钱家小厮过来劝,钱明远才一边骂人,一边上马车。
而这一幕,恰好被经过的虎头看到。
回到府衙时,虎头听两位大人正在骂钱明远不做人,立马说了自己看到的。
“两位大人是没看到,钱明远对他庶弟,就像对畜生一样,在街上指着鼻子就骂。”虎头学着钱明远扇巴掌的动作,挥了一下手,“如果我是钱明远弟弟,回家必定要告状去!”
“告状怕是没用。”江云康穿越而来后,更加懂嫡庶的区别,特别是嫡长子在家族里的地位,是最重要的儿子。
“如果告状有用,钱明远就不会那么嚣张。想来是家里的人不管这个事,钱明远才会这样。”江云康想了想,突然有了个想法,“书砚,你去打听下钱家的事,越仔细的越好。”
“三郎,你这是要做什么?”白轻舟问。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江云康笑着道,“钱明远行事嚣张,但是人就有弱点。齐家这种随风倒的虽然让人讨厌,可钱家才是要最先打压的。”
江云康刚说完,外边就有侍卫敲门。
侍卫进来后,说有一位江云康的好友来了。白轻舟听到有人找江云康,主动先退了出去,给江云康腾出说话的空间。
江云康想着,他在新余的好友,不是徐放就是木疆,但是等人进来后,才发现是林海。
“大哥,你怎么来了?”江云康惊讶道。
“嘘,你别那么大声。”林海笑着摆手,转身让书砚关了门,坐下后再道,“姝儿放心不下你,让我经过新余是,一定要给你送信。我想着与其送信,还不如亲自来看看你。”
为了不影响到江云康的官声,林海只说是江云康朋友,并没有道明身份。
江云康方才还想到林海,没想到这会就能见到林海,兴奋道,“我都好,新余条件是艰苦了一点,但你看看,我现在也越来越好。”
林海转头看了一圈屋子里的陈设,简单的不能再简单,想到江云康出身侯府却能吃这个苦,心中不由更看重江云康。
“三郎能有志气是好事,你在新余,我们全家都一直记挂你。”林海语重心长道,“不过你这里也太简陋一些,姝儿不是有给你钱吗?”
屋里除了书砚没别人,林海有什么话就直说了。
“姝儿是给了钱,只是财不外露,若是我拿出一大笔的银钱,别人岂不是要想我的钱从哪里来?”江云康说完这个,想到林海既然来了,他可以从林海手中买粮,“大哥,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林海听完江云康说的,眉头紧皱,“早些年,父亲想过来新余做生意,当时和钱家就打过交道,那会还是钱明远的父亲当家。”
“你和读书人,论生意怎么做,还是不行的。”林海也知道林家不好这会入局新余,不然日后别人说到这个,就算他们清白,也会被说成是江云康给林家行了方便,所以林家的避嫌,“有钱家这种地头蛇一般的富商在,你和白大人想要办事可不容易。粮价这个事,我帮你想法子!”
“大哥打算怎么做?”江云康问。
“咱们做生意的,认识的人最多。”林海深得林全福真传,不许多想就有了主意,“凭他钱明远再有想法,也料不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
林海顿住喝了口茶,在继续道,“我找个人,扮成经过的压镖人,让他们去城外卖粮食。价格呢,就和新余之前的价格一样多。不过每天都限定量,你等着,用不了几日,新余的粮价就会降下来。到时候我们拍拍屁股走人,谁也不知道我们是谁。”
林家的粮食也是买来的,车马人工都需要钱,光是打价格战,会让林家也受损严重。所以林海不是把所有粮食拿出来卖,而是用部分粮食拉低新余粮价,等百姓们买够存粮便行。
这样林家不会亏本,还能帮到江云康。
“还是大哥厉害。”做生意这方面,江云康由衷地佩服林家人。
林海悄悄地来,又悄悄地离开,他让江云康连白轻舟都别说,只说是过往的一个熟人。
江云康送走林海后,心里松了一口气,夜里也睡得好一点。
不过,林海找人和运粮都需要一些时间。
但新余的粮价已经高了一段时间,这日江云康刚醒来,就听到侍卫说,又一群百姓围到粮库外,闹着要官府放粮。
江云康急匆匆地赶到粮库,看到围着的一群人,还没靠近,百姓们看到他就冲了过来。
“江大人,您是新余的父母官,您得为我们想想啊。要是再不给我们放粮,我们就要饿死了!”
“你们说粮库没粮,那就打开给我们看看,不然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私吞了!”
“就是,打开粮库看看!”
“我们要看粮库!”
……
大家都要看粮库,若不是有侍卫拦着,指不定还有哪个冲动地上来打人。
而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小楼里,钱明远正气定神闲的喝茶。
钱掌柜在窗后站了一会,对着窗外呸了一声,“什么玩意,自以为读过几天书就了不起,现在好了,被百姓们围着,就该有人上去打两拳。”
钱掌柜刚说完,就有钱家小厮过来,和钱明远说安排人混在百姓中。
钱掌柜听得兴奋,“大爷,今儿个,只要江云康不开粮库,百姓们就要把江云康骂死。但如果开了粮库,百姓们发现里面没有粮,会更坐不住。开还是不开,都是无解。”
钱明远前两日就收到风声,说府衙的粮仓里没粮了,他便又把粮价抬了抬,现在大部分人都买不起粮食,官府又不放粮,百姓们自然要闹。
引起民愤后,弹劾江云康的折子再往皇上跟前一送,江云康的乌纱帽也就没了。
钱明远是打定主意要报仇,听江云康要去开仓是,唇角也是带着看戏的笑容,“他倒是不怕死,好歹拖个两天也好,结果今日就要开仓。”
“是啊,他这是自寻死路。”钱掌柜附和道。
而在钱家小楼不远的地方,齐家人也在关注着江云康的动向。
齐家经过战乱,损失不少。后来为了压钱家一头,齐家老爷更是咬牙拿钱出来。
这次抬价,齐家倒不是要为难江云康,而是需要缓一口气,挣回一点损失。
齐思孝坐在窗边,看着江云康带人去开粮仓,和钱明远一样讶异,“父亲,两大人为何不拖两日?”
齐家的打算是,再过两日,便和江云康示好,他们挣了一部分钱,也不好把江云康和白轻舟得罪到死。让江云康陷入为难的境地,他们在施以援手,这样便好攀附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