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迹可循,裴铮说过,裴寂安小时候被寄养在老乡家中,解放后才接回家,外加他的性子冷淡,若是家人对他不亲近,想必他更不会上赶去亲近他们。
裴铮还说过,在他父母离婚这件事上,所有人都把错推到裴寂安身上,认为是裴寂安辜负了沈以梅,可裴铮暗示过,是他母亲出轨在先。
父母、妹妹更亲近外人而不信任儿子、哥哥,裴寂安竟也不解释,由此可见,双方之间隔阂深重。
陆浓自己就是个没有父母缘法,对待父母家人的问题上一向看得开,她没那种非要缝合裴寂安和父母之间感情的自作多情想法,完全尊重裴寂安的处事方法,不想置喙裴寂安对父母的态度。
不过作为新媳妇,陆浓还是要搞清楚裴寂安的家庭成员和注意事项,很明显裴父裴母不喜欢她,陆浓没讨好他们的心思,只求平稳度过中秋节这一天。
上次裴明霞来家里,叫裴寂安“二哥”,也就是说裴寂安上头还有个大哥,有大哥就有大嫂,还有他们的子女,陆浓最起码要做到心中有数,见了人知道谁是谁。
“你家里都有什么人?”陆浓直接问裴寂安。
裴寂安坐到陆浓身旁,细细说起自己的家庭关系,“我排行第二,上头有个过世的大哥,下面有个妹妹裴明霞,你见过她和她的丈夫儿子。”
陆浓点头,裴明霞一家她都见过,只是没想到裴寂安的大哥已经过世了,怪不得没人提起这位大伯,裴明霞儿子中毒送医院那天也只有裴寂安这个二哥到场。
裴寂安接着说:“大哥娶过一任妻子,大嫂叫冯小圆,他们有个女儿裴素,大哥过世后,大嫂没有再婚,这次中秋节大嫂必定会去,裴素嫁人以后和丈夫去了外地,这次不知道会不会回来。大嫂和裴素都是明事理的人,她们不会为难你。”
听得出来,裴寂安对他大哥很尊敬,对大嫂和侄女的好感度也格外高,这很难得。
裴寂安是个轻易不评价别人的人,不好的人他不屑开口,譬如裴明霞之流,虽然作为亲妹妹,裴寂安从不主动提起,兄妹之间生疏的可怕,能得裴寂安一句夸赞,可见裴寂安大嫂和侄女为人是真的不错。
裴寂安:“除此之外就只剩我父母了,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为难你。”
陆浓不担心,她从来不是个让自己吃亏的人,就是有点担心,万一裴父裴母为难她,她下意识反击,把二位老人气出点病来可怎么办?
她朝裴寂安羞涩一笑,心想大兄弟,你错看我了。
裴寂安看出陆浓在搞怪,无奈拍了拍她的脑袋。
中秋节这天很快就到了,陆浓不忍心干妈一个人在家独守,想让顾淮留下来陪她,被老太太拒绝了。
吴妈:“今儿是你和小淮第一次到姑爷父母家认人,他们家人肯定都想看看小淮,把小淮留在家里算什么事?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在家更自在,吴妈在家给你们熬汤,等你们回来喝,快走吧。”
陆浓抱了抱她,依依不舍地说:“等我回来哟。”
吴妈甩了甩鸡皮疙瘩,“快走吧,表小姐,你什么时候这么粘糊了?”
崽崽学妈妈,先走过去抱抱吴妈,然后又抱抱小白,眨巴眨巴眼睛说:“等唔会系哟。”
吴妈开心笑着说:“哎,姥姥等你,我的小宝贝。”
陆浓:“……”老双标了。
裴父裴母也住大院,和裴寂安分配到的小红楼比起来,裴父裴母家环境略显逼仄,考虑到这里是城内,倒也合理。
裴寂安一家出现在大院,还是引起了些关注,几个看上去面容颇为和蔼的老头老太太,见到裴寂安身边站着的陆浓,脸上皆是一副很不可思议的表情,“寂安找着媳妇了?”
裴寂安:“……”
老太太戴上挂在脖子上的眼睛,仔细瞧了瞧陆浓:“不错嘛,这媳妇儿好,眼神正,是个好的。”
陆浓甜甜一笑,“多谢您夸奖。”
“哎,好好,要和寂安好好过,他是个好孩子。”老太太拍了拍陆浓的手,又从贴胸的口袋里掏出最大面额一块钱塞到小淮的手里,“给,拿着买糖吃。”
临了要走的时候,老太太低声对裴寂安说,“二小子,我刚才看见沈家闺女朝老裴家去了,你心里有点数。”
裴寂安的表情微微起了一丝变化,仿佛有点不可置信,说:“我知道了侯奶奶,您赶紧回家吃饭吧,别让候爷爷久等了。”
侯奶奶见状叹了口气,多好的孩子,裴家两口子怎么就不知道惜福呢?
也是造孽,当初沈家和裴家硬逼着二小子娶了沈家大姑娘,可姻缘这种事哪能乱牵红线?
搞到现在亲家不成亲家,朋友不成朋友,儿子往外推,还没清醒呢。
告别侯奶奶后,裴寂安、陆浓连带着裴铮都沉默了,只有崽崽不知事,抱着哥哥的胳膊好奇打量四周。
沈以梅也到了裴家,这并不是个好消息,现在就希望她只是去短暂看望裴父裴母,否则所有人都免不了尴尬。
可惜陆浓想的还是太天真。
裴家大门敞开着,一家四口还没进屋就听到了里面喧嚣热闹的气氛。
他们走进裴家时,刚巧沈以梅正坐在沙发上陪裴母说话,她亲亲密密挽着裴母的手臂,撒娇对裴母说:“妈,我给您带了点江城特产,是我托朋友特意买来给您和爸的,适合老年人长期食用,对身子好,据说能延年益寿,您和爸每天都要吃,吃完了我再托他买。”
沈以梅一口一个爸妈,叫的自然又顺畅,裴家还来了些其他亲戚,他们坐在裴母和沈以梅身侧,夸沈以梅有孝心,夸裴母有个好儿媳妇,裴母笑得满足,沈以梅笑得羞涩,谁都没否认亲戚关于好儿媳妇的说法。
陆浓:“……”那我走?
陆浓侧过头看向裴寂安,觉得自己不该受这种侮辱。
她想到自己来裴家会不受待见,但没想到会这么糟糕,沈以梅可以在任何时候喊裴母“妈”,也可以在任何时候充当好儿媳,裴母也可以在任何时候配合,但绝不该在陆浓第一次上门的时候。
她们这是表明了当面不给陆浓脸。
裴寂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了,转头对裴铮说,“你带着弟弟先回自己房间去。”
裴铮在这里是有自己房间的,他作为最尴尬的一个人,顾不得和奶奶打招呼,逃也似的抱着小顾淮跑上了二楼。
沙发上有人注意到裴寂安和裴铮的说话声,“寂安来啦?”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沙发上的人目光集体看向门口,待看到裴寂安身旁站着的陆浓时,裴家一瞬间安静得可怕。
裴母脸色发白,突然站起身想解释什么,握着她胳膊的沈以梅没想到裴母突然站起来,顺带跌倒,惊叫一声。
这声惊叫也把裴母惊醒了,她环视四周意识到亲戚们都在,沈以梅也在,缓缓坐下,“来了?”
“来了还不赶紧去厨房帮你大嫂和小素做饭,没看见客人们都等着呢。”
陆浓:“……”
她不可思议看着这老太太,老太太在想吃屁吗?她是来裴家当烧火丫头的吗?
裴母倒不是想故意为难陆浓,让陆浓躲进厨房里,已经是她想到最好的避免尴尬的理由了。
现在这个场面,她不能赶走沈以梅,又不能把陆浓叫过来和沈以梅坐一起,毕竟刚才她和沈以梅婆媳和睦大家伙都看着呢。
陆浓是正经儿媳妇,往这里一坐,不用说什么,喊句“妈”,就能逼得以梅没脸见人。
现在委屈一下陆浓,让她主动退出去,大不了以后再补偿她。
裴母打算的很好,可惜陆浓和裴寂安谁也不配合她。
裴寂安握起陆浓的手,带她走到客厅,对一众亲戚们说,“各位婶婶姨母,这是我妻子陆浓,浓浓,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二婶、三婶、大姨妈、三姨妈和小舅妈。”
陆浓跟着裴寂安挨个喊人,“二婶、三婶、大姨妈、三姨妈、小舅妈好……”
各位婶婶姨妈们面面相觑,还是最开始喊出裴寂安到了的二婶先反应过来,“哎,好,浓浓和咱们相知真配。”
裴寂安的字叫相知,是裴寂安爷爷给起的,裴寂安小的时候家里长辈一直把他的字当小名喊,这会儿二婶顺口就带出来了。
紧跟着其他亲戚也反应过来,连忙附和,“是哟,浓浓快过来让舅妈好好看看,这是怎么长的?仙女儿似的,和咱们寂安站在一起,那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一时间倒把裴母和沈以梅晾在脑后,裴母沉着脸,既恼且怒,裴寂安这一出,是在亲戚面前让她没脸,不孝子。
沈以梅的脸色越来越白,抖着嘴唇,死死盯着裴寂安说:“寂安,你非要这么对我吗?”
她的声音很小,几乎是嗫嚅着,可偏偏开口时正好卡在大家说话停顿的间隙里,满屋子人都听清了她的话。
针落可闻。
裴寂安没看她,而是对一众亲戚说,“今天过节,本该一家人一起过个团圆节,不巧家里有些私事要处理,劳各位婶婶姨妈舅妈喊上自家人,我和爱人请客,大家去外面饭店吃一顿如何?”
“去饭店吃好,正好我想尝尝喜德来的酱肘子,相知啊,就请在喜德来怎么样?”二婶给面子配合。
裴寂安面色好看了点:“好,我这就打电话安排。”
裴寂安一刻不缓,立马当着所有人的面打电话。
打完电话,二婶上楼喊了在书房陪裴父聊天的男人们,男人们不明所以,被自家媳妇拉出门小声嘀咕两句,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这会儿确实不好多待,他们各家或多或少都扒着裴家这门亲戚,裴寂安这两年威严更甚其父,裴寂安让走,现在留下来就是和裴寂安过不去。
大家各自和裴父告辞,表示下次再聚。
于是亲戚们拖家带口陆续出了门。
裴父被告知儿子请亲戚们去外面吃饭,一脸懵然,这是被钱烧的吗?他跟着下了楼。
裴寂安大嫂和侄女也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出来,她们见裴寂安和一个长相绝美的小姑娘牵着手,又看了眼沙发上的沈以梅,了然无话。
“二婶舅舅舅妈,你们怎么都要走?”屋外传来裴明霞的声音。
好家伙,裴明霞也来了,这下子一家人整整齐齐,好戏开场吧。


第46章
“爸、妈,二叔二婶他们怎么都走了?”裴明霞人未至,声先至。
很快,他们一家就进了门。
“爸、妈,你们这是……”裴明霞迟疑,一家人站着的站着,坐着的坐着,谁也不说话,还把亲戚都赶走了是怎么回事?
她走进客厅,看到沈以梅也在,径直略过陆浓和裴寂安,高兴地坐到沈以梅身边说:“以梅姐,你也在啊?一会儿留下来吃饭,今天大嫂做饭,比妈做的好吃多了。”
到了父母家,裴明霞立马就有种翻身做主人的姿态,别说便宜嫂子陆浓了,连二哥裴寂安和大嫂冯小圆她都没放眼里,话里话外大嫂就是个给她做饭的人。
冯小圆见裴明霞毫无知觉的样子,只觉一言难尽,裴家三个孩子,老大老二都成材,只有老三裴明霞因为是最小的女儿,被裴父裴母宠溺长大,不但任性自私,连点眼色都不会看。
冯小圆现在庆幸二老不喜欢她,连带着不喜欢她生的闺女,否则小素养在他们身边,被宠成裴明霞那个鬼样子,她哭都没地方哭。
裴明霞的丈夫宋业居就有数多了,他轻轻一咳,对裴明霞说:“明霞,咱们先上楼把谦谦哄睡,你看谦谦都困了。”
奈何裴明霞脑子是真有坑,她不但听不出丈夫的暗示,甚至火上浇油:“你要上去你先上去吧,我跟以梅姐有话要说。这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门,我和以梅姐投缘,这辈子我就认以梅姐一个人是我嫂子……”
宋业居:“……”你特么是搅屎棍吗?
宋业居真是有一万句脏话憋在心口吐不出来,幸好他父母兄妹都不在京市,难以想象要是他的家人离得近,裴明霞这种性格会把家里搅和成什么样子。
“某些人别做梦了,以为自己攀上高枝就真成夫人了?我哥等了以梅姐这么多年,他娶你是为什么你自己知道……”裴明霞还在喋喋不休。
陆浓还没说什么,只听一声怒喝,喝住了裴明霞,裴母和沈以梅也吓了一跳。
“够了!”
裴父额头的纹路深深皱在一起,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沈以梅再结合刚才在楼上听到老二夫妻俩窃窃私语,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丢人又难堪。
这事儿怪谁?怪以梅孝顺,中秋节来给他们老两口送补品?
还是怪裴寂安不该带着新娶的妻子来?是他们老两口亲自打电话让人家一定要来和家里亲戚见见面。
但裴明霞这番话却让听者入了心,裴母闻言表情一动,难道寂安娶新妻子有内情?
他不是真心想娶新人?
沈以梅从看见裴寂安握着陆浓的手后,脸色就苍白得可怕,直到听到裴明夏的话,犹如重刑犯人临死前被宣布缓刑,暂且得以苟且偷生。
目光委屈、害怕、期待地看向裴寂安。
这么多年,她靠的就是裴明霞不断提醒、告诉她,裴寂安一直不结婚是为了她,裴寂安是爱她的,他只是不原谅她而已,总有一天她能等来裴寂安的原谅,他们会重新在一起。
如果一开始还只是借此麻痹自己,听了十几年,她早就坚信不疑了。
就连宋业居的脸上也出现迟疑神色,裴明霞用“裴寂安等待沈以梅”那套说法给自己、沈以梅和家人洗脑十几年,嫁给宋业居后,又对宋业居进行洗脑,搞得宋业居也开始半信半疑。
大概屋子里完全相信裴寂安的人,只有陆浓、冯小圆和裴素了。
裴寂安一一扫过众人的神情后,露出一副十分奇怪的表情,混杂着厌恶、荒唐、可笑与冷漠,“我等了沈以梅这么多年……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要不是今天,他还不知道沈以梅到现在还有这样的心思。
刚和沈以梅离婚那几年,裴寂安的父母和沈家人一直想让他和沈以梅复婚,甚至以前程相逼,就像当初他们以沈以梅的清白和他的前程逼迫他娶沈以梅一样。
裴寂安冷笑过后,明确说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娶沈以梅,想威胁他随便威胁,就去了战场。
在战场上几度搏命,随着近些年裴寂安的军衔和职位越升越高,裴家人和沈家人再不提威胁他娶沈以梅的事。
他以为事情到此结束,他的确过了几年清净日子。
谁知道这几年他们改走怀柔路子,两家像商量好一样,对外仍旧以亲家相称,暗示别人沈以梅仍旧是裴家的儿媳妇,裴家二儿子和沈家大闺女是一对夫妻,这些都是裴寂安事后才知道的。
裴寂安工作忙,一年之中很少回裴父裴母这里,但每次回来都会碰到沈以梅,次数多了,他猜出了配父裴母的打算。
裴寂安既觉荒唐又觉可笑,放弃跟裴家沈家人沟通,这倒让他们觉得自己态度软化了。
可能认为火候差不多了,今年年初裴父直接问裴寂安什么时候娶回沈以梅。
裴寂安也很直接,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拒绝,转过头就答应顾卫国的遗言,娶了陆浓。
娶陆浓一是受顾卫国所托,庇佑陆浓此生无忧,同时互惠互利,令裴寂安从此以后免受骚扰。
既然裴沈两家想要他结婚,那他就结婚,彻底断了裴家沈家的念想。
倒是没想到有人私底下给他安排了“深情戏码”,并且还信誓旦旦的样子,这是裴明霞第二次当着他的面说这话都面不改色,总不能骗别人的时候连自己都骗进去了吧?
裴明霞像见了鬼一样,“二哥,你在说什么?是不是你有了小妖精,就把以梅姐忘了?她等了你十几年,你不能这么对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个小妖精是顾卫国的前妻,你娶她是受顾卫国临终托孤,要不是这样,你根本就不会和她在一起。”
裴明霞像一挺机关木仓一样,不断输出自己的想法,振振有词。
一直没说话的陆浓听到这里,真心同情起裴寂安来,怪不得裴寂安懒得和裴明霞废话,这货听不懂人话啊。
裴寂安都明明白白说了自己压根不想和沈以梅复婚,裴明霞还沉浸在自己那套理论中,就像磕cp磕到走火入魔,不相信别人说得真话,只相信自己想象中的“真相”。
可以想见,这种纠缠次数多了,当事人只会觉得麻木厌烦。
裴寂安这个时候却冷静下来,极度冷静和耐心,堪称对裴明霞的问题有问必答,求锤得锤。
“有些话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会和沈以梅复婚,也从没有对沈以梅产生过任何感情。”
“和陆浓结婚是经过组织同意的,不管什么理由,今后我会和她共度余生,你要叫她嫂子。”
“从没有产生感情”这几个字的杀伤力太大,不仅否定了裴明霞关于裴寂安在等沈以梅的说法,更是彻底否定了裴寂安和沈以梅那段短暂的婚姻。
沈以梅多年的苦心等待几乎成了一个笑话。
“不是!!”
一直以优雅示人的沈以梅终于爆发了,她含着泪质问控诉裴寂安,仿佛裴寂安是抛弃她的渣男:“我那么爱你,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有人能做到十几年如一日爱你吗?你身边的这个女人能吗?”
她嫉妒,嫉妒得想要发狂。
这些年裴明霞说的假话终究是假话,沈以梅这个犯了错的当事人又怎么会不清楚裴寂安对她的真正态度呢?
可裴明霞的话还有裴寂安始终不结婚给了沈以梅做梦的理由,她以为只要自己安安静静守裴寂安身边,不争不抢,孝顺他的父母,爱护他的兄妹家人,他就会看到自己的付出。
他们的婚姻开始的太不堪,结束的时候又太短暂,短到不足以令裴寂安爱上她沈以梅,离婚后有大把的时候,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
总有一天裴寂安会被她的付出和坚持感动,他会原谅自己,会真正爱上她。
“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沈以梅哽咽,泪痕不断,哭得让裴母裴母和裴明霞心碎,就连宋业居和大嫂冯小圆看了都不忍。
有时候人们总会被一些深情所感动。
裴寂安差点气笑了,合着他们离婚十几年只对他一个人有意义?
“以梅!你没事吧?”
一声惊呼,裴家门口出现两个陌生老人和沈一鸣一家三口,方才裴寂安和沈以梅的话他们也听到了。
“乖女,别哭了,哭的妈心都碎了,”沈母赶紧上前抱住沈以梅,“是他裴寂安没福气,他们裴家没福气,咱们走,从此以后咱们沈家和他们裴家一刀两断。”
裴母焦急,她和沈母是多年老战友,沈父曾救过裴父的命,两家关系怎么能说断就断?
她上前试图挽住沈母的手,“亲家,你别生气……”
“谁是你亲家?”沈母一把甩开裴母,“你儿子和我闺女已经离婚了,我们沈家再不行,也不会让闺女自甘下贱去扒着有妇之夫。”
“更何况人家都说了,从来没有对以梅产生感情,”沈母冷笑,“裴铮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当初是我们逼着他毁我女儿清白吗?说会负责,结果呢?才三年就非要离婚,这就是你裴寂安的负责?这就是你裴家的负责?”
沈母也是不过了,彻底撕破脸皮,一点不打算给裴寂安留面子。
陆浓惊诧,下意识抬头看向裴寂安,裴寂安则下意识握紧陆浓的手。
“裴寂安!”沈一鸣有意无意把大家的注意力从沈母提到的话题上转移到自己身上,他咬着牙根恨恨瞪着裴寂安,“你还有没有心?我妹妹爱你至此,你连句爱过她、被她感动过的假话都不愿意说,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裴母也适时候开口,“寂安,你说这话太伤人心,赶紧给你沈伯母和以梅道个歉。”
人人都用谴责的目光看着裴寂安,仿佛裴寂安不爱沈以梅,辜负沈以梅的深情是罪大恶极之事。
他们想看到裴寂安悔过痛苦。
陆浓轻轻回握裴寂安的手,其实她有时候不是很懂这个时代人的三观,为什么有人对你付出深情你就一定要回报?
“沈以梅和裴寂安已经离婚了,沈以梅对裴寂安再如何深情,关裴寂安什么事?如果现在出现很多人都爱裴寂安爱的发狂,难道裴寂安要把些人都娶了吗?”
陆浓一一回视在场人的目光,最后一锤定音,“这叫道德绑架。”
在场人听了若有所思,宋业居诧异看了一眼陆浓,再一次对大舅子新娶的小妻子刮目相看。
陆浓主要想听裴寂安解释关于沈母说的裴寂安毁沈以梅清白这件事,按照现在她对裴家、沈家这群人的观感,她不得不怀疑其中有什么内情。
裴寂安异常平静,对沈母那句质问生起兴致,他静静对沈母说:“沈以梅的清白我负责过。”
裴寂安的目光像穿透迷雾的灯,直直刺入沈一鸣的眼中,“至于裴铮是怎么来的,你们兄妹俩不是很清楚吗?”
沈一鸣瞳孔皱缩,而沈以梅明显紧张起来。
“我也想知道你请我喝酒把我灌醉,沈以梅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第二天早上我成了毁掉沈以梅清白的人。”
“有人给我下了药。”
裴寂安轻嘲讽,当年他势弱,父母兄妹对他的态度不如沈以梅这个外人,裴寂安不相信他们不怀疑沈以梅为什么会出现在沈一鸣的房间里,可是没人在意他的解释。
说到底所有人都觉得吃亏的是沈以梅。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不提起不是给沈以梅和沈一鸣留面子,只是他恶心,恶心自己也恶心沈一鸣这个所谓的好兄弟,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候捅了他一刀。
之后不提,是为了裴铮,他不想让裴铮知道自己的出生充满设计与不堪。
很多年不结婚纯粹是恶心而已,没别的原因。
屋里一时间寂静无声,裴家人震惊到说不出话来,而沈家人除了沈母以外,其他所有人都不意外。
裴明霞觉得头晕目眩,沈以梅那个时候一直告诉她,她和哥哥两情相悦,所以事情发生后她对父母也是这么说的。
她信了这么多年,现在告诉她,一切都是骗人的,这一切从最开始就是个骗局。
是了,哥哥说过的,说过他不喜欢沈以梅,可她觉得是哥哥不想对沈以梅负责。
沈一鸣脸色难看,已经是很多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真相,揭不揭开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它毕竟是沈一鸣心上的一道疤,午夜梦回时,他往往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鬼迷心窍做这件事,他和裴寂安还是生死相托的兄弟。
妹妹也不会疯魔到现在这个地步。
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年轻气盛,不知道有些错事做了就要付出代价,他这辈子都要为妹妹的不幸付出代价——照顾她一辈子。
沈以梅终于停止了抽泣,内心绝望又恐惧,原来他从没忘过,原来他从头到尾都厌恶着自己。
恍惚间,沈以梅的眼前浮现出很多年来的画面,第一次见裴寂安时,他站在一树白梅花下,少年俊美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沈以梅第一眼沉沦其中。
后来她知道这个人是和哥哥一起读军校的战友,哥哥每次回家都会提起他,说他很强,说他如何招女生喜欢,说他从不多看哪个女生一眼。
裴寂安这个人,想爱上他容易,沈以梅也不例外,她总是找机会和他相处,央求哥哥邀请朋友回家聚会,只为了多看裴寂安一眼。
让沈以梅开心的是,原来裴寂安是裴叔叔裴婶婶的孩子,之所以他们没见过,是因为他一直被寄养在老乡家,直到去年他自己考上了军校才回来。
也就是说,如果裴寂安从小跟在裴叔叔裴婶婶身边长大,那她和裴寂安就是青梅竹马,沈以梅为这样的缘分沾沾喜喜。
就这么过了几年,沈家人和裴家人都看出沈以梅喜欢裴寂安,两家默许他们以后会结婚,沈以梅从妈妈那里得到准确回复后,抑制不住自己的爱情,冲动之下向裴寂安告白了,裴寂安拒绝了她,并且告诉她他不会接受家里的安排和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