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念了两遍,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皱眉看了淑婉一眼,觉得取名这事还是得靠自己,不能让淑婉参与。
四阿哥说道:“取名的事不急,等我翻翻书再说。你安心在家坐月子,近两三个月不必进宫请安,时不时的派宁嬷嬷进宫看看就算尽孝心了。咱们又多了一个儿子,你照顾两个孩子肯定会更加辛苦,我……”
屋里响起了轻轻的呼噜声,打断了四阿哥的话。
他扭头一看,淑婉歪着脑袋睡着了,两只胳膊露在外面,睡姿略显豪放。
四阿哥扶正淑婉的头,把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
没有淑婉陪着说话,这一桌子精致的饭菜都变得索然无味。
四阿哥随便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然后去正房取了几本书,坐在淑婉旁边看书守岁。
炭盆散发着融融暖意,四阿哥坐在淑婉身边,心里觉得踏实温馨。
他倒是踏实了,只是可怜了康宝和新出生的小阿哥,年三十里,他们的额娘起不来身,他们的阿玛不管他们。
大年初一,四阿哥去宫里赴宴。淑婉让奶娘们把两个儿子抱过来。
康宝被裹成一个小团子,奶娘脱了他的外衣,让他散去身上的寒气才允许他进屋看淑婉。
淑婉笑着问康宝:“昨天晚上跟谁睡的啊?”
康宝笑嘻嘻地说:“奶娘!”
“阿玛呢?”
“不知道!”
淑婉问奶娘,“昨晚上是怎么过的?”
奶娘略显尴尬地说道:“奴才伺候大阿哥吃了年夜饭,还吃了饺子,到了睡觉的时间就服侍阿哥睡下了。屋里的门窗都用棉帘子挡住,外面的鞭炮声没有惊到大阿哥。”
淑婉摸着康宝的头叹了口气,她小声嘀咕道:“可怜了我儿,亲爹像后爹似的,都不管你。”
奶娘低着头,假装听不到。
康宝问:“弟弟呢?”
淑婉笑道:“弟弟睡着了,你去看看吧!”
奶娘牵着康宝的手,带他去小床边上看弟弟。
康宝看见弟弟先是皱眉,他指着弟弟说道:“丑。”
淑婉差点笑岔气,“再等一阵子就好了。”
“扔好吗?”康宝再次执着地说道,“丑啊!”
淑婉抬手挥了挥,“不许扔弟弟,再敢这样说,我就打你屁股。”
康宝站在小床边看弟弟,看了一小会儿就厌烦了,吵着嚷着要出去玩。
淑婉困倦,她让奶娘看好康宝,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没过多久忽的一下睁开了眼睛
她问春儿,“我睡了多久了?”
春儿忙道:“您才睡了一刻钟,再睡一会儿吧!”
淑婉嘴上答应着,却毫无睡意。
淑婉刚刚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刚睡着,心里突然紧了一下,脑子里又想起了她的阿玛。
他最宠淑婉,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他都依着淑婉。
当初淑婉不想嫁进皇室,他不怕皇上训斥,直接去跟皇上说。淑婉想习武,他也依着女儿。
淑婉根本无法接受阿玛的突然离开,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不让四阿哥担心她,每天强颜欢笑,做出接受事实的假象,其实心里一直都没迈过去这道坎。
淑婉闭眼假寐,不论睡得着还是睡不着,闭着眼睛躺着吧!
刚出生的这位小阿哥洗三正好赶到正月初二,大家都忙着过年走亲戚,四阿哥没有声张,请了几个关系不错的亲戚朋友吃顿饭就算完了。
他喜欢低调,不喜欢炫耀铺张。他认为孩子还小,为了孩子好也不能太张扬,怕孩子压不住太多的福气。
小阿哥还算好哄,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他恨不得睡十个时辰。
可是孩子也不是每天都好伺候,眼看着就要满月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小阿哥开始不停的哭,非要淑婉抱着哄才肯停下。
淑婉心情低落,经常失眠,她精神不佳还得照顾孩子,每天累得麻木,脸颊上的肉都没了。
四阿哥瞧着心疼,他请太医给淑婉和小阿哥诊脉。小阿哥是肚子胀气所以才哭,给他暖暖肚子揉一揉就好了。至于四福晋,她是心情压抑,肝气淤堵,必须得喝点药调理。
四阿哥得知淑婉的病情,心中担忧。他去产房看望淑婉,夏儿正在给淑婉梳头发。
梳子梳下去,大把大把的头发往下掉,淑婉呆呆地看着桌面,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快秃了。
夏儿无奈地看向四阿哥,福晋这个样子,到底怎么办才好啊?


第70章
淑婉察觉到夏儿停下了动作, 她随口问道:“怎么不梳了?”
淑婉回头看,夏儿心里一慌,把梳子往身后藏。可惜她藏晚了, 淑婉已经看到了。
梳子上挂着的头发很是碍眼,淑婉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心里更难受了。
她强撑着笑了笑,“唉, 我当是多大的事情呢!不过是掉几根头发,刚生产完的女人都这样,过些日子就好了。”
四阿哥看着那些头发心里很难受。
他记得淑婉很珍惜自己的头发,每次洗头先通一通头发, 洗干净吸干水分后, 在发梢抹上桂花油,轻轻地揉搓均匀, 让头发慢慢吸收。
现在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淑婉心里一定很难受。
四阿哥冲夏儿伸手, “把梳子给我。”
夏儿把梳子递过去, 四阿哥摘掉梳子上的头发, 站在淑婉背后帮她梳头发。
四阿哥动作很轻, 淑婉抿嘴笑道:“我真是好命,阿哥亲自伺候我梳妆。”
四阿哥笑了笑,“我不是白伺候你的, 这事得记下来,将来我连本带利找你讨回来。”
“你随便记账,反正我是不认的。”
四阿哥梳好头发, 给淑婉编了一条大辫子, 然后盘起来用一根玉簪别住。
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阿哥又哭了, 奶娘怎么哄都没用,只能抱来找淑婉。
四阿哥看了奶娘一眼,让她出去。他对淑婉说道:“这个奶娘比康宝的奶娘差远了,我再换一个新的。”
淑婉抱着孩子,在他的脊背上轻轻拍。
她叹道:“不是奶娘的错,我让康宝的奶娘带过,孩子也是哭。咱们家孩子天生闹人,就认准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人的。”
淑婉拍着哄了一会儿,孩子果然不哭了,他小手抓着淑婉的衣襟,闭着眼睛慢慢睡着了。
淑婉抱着孩子不敢放下来,一旦放下孩子肯定会醒来接着哭。
四阿哥心道:还是得换一个奶娘试试,总这样熬下去,淑婉的身体怎么受得住?
四阿哥冲淑婉伸手,“我来抱着吧!你躺回床上歇一歇。”
淑婉犹豫了一下,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把孩子放在四阿哥的臂弯里。
小朋友扁了扁嘴,皱紧了眉头,不满地哼哼了两下,但也没有哭,只是皱着一张脸,带着不满继续睡了。
淑婉笑了,“这个不乖的小孩子,就知道折腾大人。”
夏儿扶着淑婉回去躺下,四阿哥抱着孩子坐在床边跟她说话。
淑婉问道:“阿哥不是要给孩子取名吗?还没想出来吗?”
四阿哥对这事确实不太上心,这几日他当然看出淑婉的疲惫,看得出她越来越不开心。
他每天愁着淑婉的事,哪有心思给孩子取名?
四阿哥想了想说道:“要不就叫小宝吧!他哥哥是康宝,他是小宝,两个都是宝。”
再者取名小宝也是不希望淑婉再生的意思了,淑婉怀孕就起波折。怀康宝的时候见红,三福晋和李格格闹事。怀二胎的时候大福晋,章佳氏和岳父都离世了,淑婉还早产了。
四阿哥是有些怕了,不敢再让淑婉生孩子。
听见儿子的小名,淑婉笑着摇头,这也太敷衍了。她想给孩子取个小名,可是脑子里空空一片,什么都想不出。
淑婉无奈摇头,“好,就叫小宝吧!阿哥,说起来您也该给小格格取个名字了。”
四阿哥实在没有取名的心情,他摇了摇头,“再等等吧!”
“小宝快满月了,这满月宴该怎么办呢?”淑婉问道。
“满月宴你不用操心,我已经吩咐了宁嬷嬷,有秋香冰香帮忙,她会办妥当的。”
淑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这次办满月酒,五弟妹会来吧?我好久没看见她了,她搬出宫了,也不找我玩。”
“你忘了,五福晋他们还没搬出宫呢!去年章佳额娘去世,他们搬家的日子延后了。”
淑婉拍了下脑袋,“嗨,瞧我,日子都过糊涂了。你之前跟我说过,我怎么就忘了呢?”
四阿哥心中又添了一层忧虑,淑婉的记忆力越来越差,生孩子前她不是这样的,刚入宫时候的账本她都有印象。
四阿哥柔声劝道:“我让太医给你开了些调养身体的药,你记得要按时吃。”
“我又没病,吃什么药呢?苦汤汁喝进肚子里,连饭都不想吃了。”
四阿哥笑道:“都是些补药,喝了身体恢复得更快,你不是最爱美了吗?你不想早点恢复身材吗?等你调养好身体,我带你出宫去猎场骑马。”
淑婉兴致缺缺,“我不想动弹。”
四阿哥更愁了,以前淑婉不是这样的,怎么生了孩子像变了一个人。
他陪着淑婉坐了会儿,淑婉慢慢闭上眼睛睡着了。
四阿哥抱着孩子去了外间,这小东西看着小,但抱着也挺累。
他又软又绵,像是个面团子,四阿哥不敢用力抱,只能端着胳膊。可他看着小,加上包被什么的也快九斤了,四阿哥抱着他不敢动,压得胳膊发麻。
四阿哥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夏儿跟着他出来了。
夏儿小声说道:“福晋这几日情绪越来越不好,奴才看着心里发慌。她总是看着床帐发呆,除非小阿哥哭了,不然福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福晋的记性也越来越差,您刚刚也看见了,她都忘了五福晋搬家的时间了。”
四阿哥无奈说道:“我当然知道,昨天我跟她聊起三哥的事,她居然忘了诚郡王被贬为贝勒的事了。”
三阿哥因为章佳氏去世不到百日,擅自剃头被皇上责罚,不仅他受了罚,连他府里的长使都受了连累。
当时淑婉还偷偷骂三阿哥来着,说他不尊重人,现在却把当时的事忘了。
夏儿问四阿哥:“贝勒爷,福晋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啊?”
“先喝着药,时常请太医来看看。福晋心情不好,影响到身体了,你们尽量逗她开心。”
四阿哥知道,岳父去世后,淑婉心里就像压了一股火气,这股火没发散出来,只能在体内烧,把她自己闹病了。心病还需心药医,只要淑婉能放开心胸,想通事情放过自己就能好了。可是这说得容易,想做却难了。
为了让淑婉高兴,四阿哥往淑婉娘家走了一趟。
淑婉的兄弟们看四贝勒来了,非常热情殷勤地招待他。四阿哥去拜见岳母,只见淑婉的母亲躺在床上,头发全白了,脸颊凹陷,身上只有骨头没有肉。
她见了四阿哥笑了笑,还细细地问淑婉好不好,贝勒爷好不好,两个小阿哥好不好,客气有礼极了。
四阿哥耐着性子一一答了,他突然明白淑婉像谁了,她跟岳母一模一样。明明心里已经很痛苦了,表面上却云淡风轻,维持着体面。
四阿哥劝岳母保养身体,没坐多长时间就走了,淑婉的兄弟们苦苦挽留也没有用。
离开岳母家,四阿哥无奈叹气。
他本意是想接岳母去家里住几天,安慰安慰淑婉。有些话淑婉不肯跟别人说,肯定是乐意跟亲生母亲说的。结果岳母病得比淑婉还重,看到母亲瘦成这样,淑婉的心情肯定更加糟糕了。
亲情感化的路子走不通,四阿哥只能走豪迈路线了。
他去京城里有名的银楼看了看,铺面上卖的金银首饰在他眼里很一般,完全比不上宫里的精致。
他回到家里亲自画设计图,然后送到银楼定制首饰。
银楼拿到图纸快哭了,这也太难做了,若是银楼里的师傅能做出来,他们也不必待在这里了。
四阿哥不管那么多,他不想要内务府做,他去找了内务府,给淑婉做首饰的消息一定会传到后宫。上次给狗做衣裳的事已经让他张了教训,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四阿哥改了两次图纸,银楼勉强接下这个大订单。
四阿哥觉得只做金银首饰还是太俗气了些,开始琢磨着送些别的。
四阿哥的体贴淑婉当然能感觉得到,这两日她极力回应四阿哥,希望他不要为自己担心,可惜效果甚微,她和四阿哥之间好像总是隔着什么。
她觉得回应四阿哥就是为了四阿哥好,但四阿哥觉得淑婉明明心里不舒服,她可以直接跟他抱怨,甚至是跟他争吵都可以,这样疲惫地回应他,明显是拿他当外人。
两个人明明是为了对方好,关系却远了一些。
不过四阿哥也没有放弃淑婉,他现在跟着太子办差,每天从衙门回来,不去跟同僚喝酒,也不理会一起共事的三阿哥。
下了班就回家,风雨无阻。
这日,三阿哥拦住了他,“我说老四,你这一天天都在忙什么?今儿个我做东,大家一起喝酒,你也去啊!”
四阿哥冷着脸说道:“我回家有事,改日再跟三哥喝酒。”
三阿哥笑了,“你能有什么事?难道你也看孩子?老四,不是我说你,做男人的不能被媳妇拿捏住了,你得有点自己的主意。”
三阿哥冲四阿哥挤眼睛,“你是不是怕媳妇啊?”
三阿哥是故意调侃四阿哥,现在宫里有个传言,四贝勒独宠四福晋是因为怕老婆,据说四福晋一拳能打倒一头牛!
四阿哥脸上的表情更冷了,老三好烦!活该被贬!


第71章
四阿哥心中不悦, 表情越发冷酷,三阿哥都有点怂了。
他在心里嘀嘀咕咕,这个老四怎么回事?越来越严肃了。
三阿哥又劝了一句, “你家小阿哥的满月酒办完了,你回家也是闲待着。衙门里也没什么事,都挺清闲的。现在正是和同僚朋友出去吃酒联络的时候,四贝勒, 给哥哥个面子,一起走吧!”
四阿哥冷笑,“我不敢跟三哥一起吃酒,我不怕福晋, 我怕三哥。”
三阿哥心里有点得意, 难道老四是怕了我身为兄长的威严?
他笑呵呵地问:“这话怎么说的?你怕我什么啊?”
四阿哥:“我怕三哥倒霉,身上的霉运传给我!”
说完冲三阿哥拱拱手, 骑上马甩了甩鞭子走掉了。
三阿哥急了, “……嘿!这人!你把我好心当成驴肝肺, 还咒我!”
四阿哥回到府里先去了前院, 苏培盛捧来一个黑漆描金嵌染牙的首饰盒。
梳妆盒为方形, 有两个对称的小门, 盒子四周和顶端有茶花蝴蝶等图案。这些图案是用象牙雕成,然后染色,粘上或嵌在盒子上, 非常精美。
四阿哥拉开首饰盒的小门,里面是三层抽屉。
逐个拉开抽屉,四阿哥取出里面的首饰挨个看了起来。
苏培盛小心问道:“贝勒爷, 您看这首饰还行吗?还用不用改了?”
四阿哥取出放大镜仔仔细细地看, 一个接头都不放过。
看了一会儿, 四阿哥把首饰放好,满意地点了点头。
“做的不错,正是我想要的样子。”
苏培盛松了口气,贝勒爷总算是满意了,总算不用拿回去改了。别说银楼的掌柜和工匠改首饰改到疯魔,连他都觉得崩溃。四阿哥的图纸极精细,要求又多,时限还短,太难为人了!
四阿哥让苏培盛捧上盒子,随他一起去后院。
淑婉照旧是坐双月子,算算时间也快出月子了。小宝快两个月了,没有月子里那么闹人了。
淑婉穿着豆绿色的夹袄坐在炕上,头发挽起来只戴了一朵绒花。
四阿哥进屋,淑婉懒得起身迎他,照旧坐在炕上。
“这么早就回来啦?”淑婉问道,“前些日子小宝满月宴,三嫂说三哥衙门里可忙了,你跟三哥不是一个衙门的吗?三哥负责做什么的,他为什么那么忙?”
四阿哥脱掉斗篷冷笑道:“他?他每天请人吃酒能不忙嘛!”
淑婉明白了,原来三阿哥是出去浪了。
“阿哥好像很少出去交际,阿哥不要总是在家陪我,你也出去逛逛。”淑婉劝道,“我知道阿哥是为了我好,但我不想耽误阿哥的正事。”
说实话,四阿哥在家里,淑婉更不舒服。四阿哥知道淑婉心情不好,总是迁就她,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的。
他这个样子,淑婉瞧着心疼,只能尽力去迎合他,装出一副高兴开心的样子,她装的特别累,还不如让她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四阿哥笑道:“三哥交的人大多是趋炎附势的小人,没什么可交的。现在来看,回家陪你才是最大的正事。”
淑婉很给面子地冲他笑,她表现得这么高兴,四阿哥脸上的笑意却散了。
“我给你拿来一个好东西!”四阿哥打起精神,让苏培盛把首饰盒放下。
淑婉看见首饰盒就明白了,“你这是给我买了新首饰?”
淑婉做出惊喜的样子,“谢谢阿哥!”
她现在就像一个木头人,很难高兴起来。如果是以前,她一定开心地跳起来,扑到四阿哥脸上亲。
但是现在看见这个精美的首饰盒淑婉的心里几乎没有任何波动。
打开盒子,淑婉很给面子地哇了一声,“这盒子就很漂亮了。”
拉开第一层抽屉,红色的绒布上放着一支桃子碧玺发簪。
金簪顶部是粉色碧玺雕琢成的小桃子,小桃子的顶端有翡翠做成的叶片,簪身上还有其他颜色的碧玺镶嵌,碧玺旁边有细小的米珠。
淑婉摸了摸顶端的小桃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小桃子好像一颗桃心。
“真可爱,我都是两个孩子的额娘了,戴这个太俏皮了。”
四阿哥把簪子取出来戴在淑婉的头上,“你还小呢!戴这个正合适!”
淑婉含羞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心里溢出一丝甜蜜。
四阿哥示意她拉开第二层抽屉看看。
“这个比桃子的发簪还好看。”
淑婉拉开第二层抽屉,里面是一支芙蓉花的金簪,芙蓉花瓣层层叠叠,是用极细极细的金丝拧成的花瓣,如云如雾带着镂空,看起来漂亮极了。
淑婉惊讶地捂住了嘴,“好精巧的手艺,真漂亮!”
四阿哥心中得意,“我从宫外找的匠人,他们自然比不上宫里的匠人,不过脑子还算好使。我画了图纸,他们改了好几次,总算能入眼了。”
淑婉捧着芙蓉花仔细地看,四阿哥抢过来插在她的发髻上,催促着她把第三层抽屉拉开。
第三层也是一支发簪,只不过前面两支胜在精巧有趣,这第三支看起来更庄重。
它是菱形的金质底托,正中间镶嵌一块红宝石,周围是一圈碧玺,再往外又是一圈珍珠,最外层又是一圈碧玺,非常富贵大方。
淑婉举着发簪笑道:“等以后进宫赴宴的时候,我就戴上这个,保证让三嫂她们都看红了眼。”
说完,她把发簪放了回去。
四阿哥心里不太舒服,“你不喜欢吗?”
淑婉愣了一下,“我当然喜欢啊!我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个,但我知道你派人改来改去,一定费了很多功夫。你这样用心,我怎么会不喜欢?”
淑婉总是这样郁郁寡欢,四阿哥心里也很不痛快。大家都想开开心心地过日子,身边有个负能量集合体,谁也高兴起来?
四阿哥沉着脸说道:“你不喜欢就直说,不必为了讨好我,说这么多违心的话。”
淑婉连忙解释道:“我没有,阿哥你误会了,我只是……”
“我没有误会!”四阿哥打断了她,“你是我的福晋,你是高兴还是难过,我能看不出吗?”
就像你总能从我的面无表情里,解读出我的心情一样。
“你不高兴就说出来,我会体谅你。你装作高兴的样子,你心里不舒服,我心里也不舒服!”
淑婉叹了口气,“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说不出别的了。
四阿哥深深看了淑婉一眼,抓起披风摔门出去了。
苏培盛弯腰行礼,赶紧追出去跑掉了。
淑婉把第三支簪子拿出来,然后下地照了照镜子。
四阿哥那个愚蠢的直男根本不会给女人戴发簪,桃子发簪直直地插在淑婉头顶,好像淑婉被人从百会穴戳了一剑似的。
淑婉照着镜子,扯扯嘴角,笑了一下。
秋香给淑婉倒了盏茶,“福晋,您别难过,四贝勒可能是在外面受了气,心情不大好。”
淑婉摇了摇头,“不怪四阿哥,是我的错。”
她想让自己坚强一点,却没想到这样的假装会伤到四阿哥。
也对,他们是夫妻。淑婉能一直霸占着四阿哥,也是因为她擅长处理与四阿哥之间的亲密距离。
一直以来,淑婉不拿四阿哥当外人,她不会像奴仆一样伺候他穿衣吃饭,时不时地还要撒撒娇,让四阿哥伺候伺候她。
同时她又不会过分干预四阿哥的事情,给他保留了私密的空间和自由。
这一次,淑婉不想让四阿哥跟着她难受,却忽略了四阿哥也想帮她分担的诉求。
他们是夫妻,让四阿哥帮她分担也是应该的,她不该硬撑的。
想通了的淑婉思考着该如何挽回四阿哥的心,还没等她想出好办法,第二天四阿哥又来了。
这次他还带来了别的礼物。
两个粗使嬷嬷抬来一只大木箱,四阿哥坐下敲了敲箱子。
“过来瞧瞧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秋香上前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的湖绿色的瓷器。
有茶具有花瓶,还有笔洗等物,总之屋里能用到的都齐全了。
淑婉这回是真的惊讶了,“这……你是从哪里淘换来的?”
“民间找个烧窑的,只要钱给够了,东西自然就有了。”
四阿哥取出一个莲瓣的盘子,“到底不如宫里的技艺,不能细看,还是粗糙了些。”
淑婉连忙命宫女把瓷器摆上。
把原来的粉彩瓷器撤下去,湖水绿的瓷器摆上,屋子里瞬间清雅起来,好像那抹颜色融进了心里,化解了心中的烦躁。
“多漂亮啊!”淑婉感叹道,“这样好的颜色你还嫌粗糙?”
四阿哥心道:颜色确实好,但手艺还是糙了点。
淑婉问四阿哥:“做首饰几个老师傅一起做,倒还能赶工期。烧瓷器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好的,你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四阿哥低头笑了笑,“头年就开始准备了,本来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没想到工期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淑婉眨眨眼睛,压住眼底的湿意。
“多谢你……除了谢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四阿哥叹道:“你我是夫妻,说这个做什么。”
淑婉还是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四阿哥把伺候的人都撵出去,淑婉都哭了,怎么能让他们在这盯着看。
四阿哥走过去搂住淑婉的肩膀,让她趴在自己的胸膛上。
“哭吧!实在难受就哭出来……”
淑婉搂住四阿哥的腰,趴在他胸口呜呜咽咽。
“对不起,我也不想难过的,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想我阿玛,我想额娘……”
四阿哥轻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小宝康宝一样哄她。
淑婉哭道:“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真的真的,真的很难过……但我怕自己的坏心情也影响到你。”
四阿哥劝道:“我是你丈夫,我不怕你的坏心情,我会保护你的。”
淑婉哭道:“谢谢你,这些日子一直包容我,我只是……只是很难控制住自己。我想开心,呜,但我开心不起来。”
“开心不起来就不要勉强自己,你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我脾气也不好,我也爱生气,你也一直包容我了啊!”
淑婉为自己的禁欲美男狡辩,“不、不是这样的,我的阿哥是最完美最英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