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婉皱眉站在门口,根本不理会宁嬷嬷的话。
这时,院子里出来一个小厮,淑婉看他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了,这是她娘家来人了。
淑婉闯了进去,小太监不敢拦,连忙追了过去,宁嬷嬷等人赶紧跟上。
淑婉指着那小厮喝道:“你站住!你过来做什么来的?”
小厮有点慌,“奴才……奴才是来……给贝勒爷问安。”
“不年不节的,为什么过来问安?”
四阿哥听见淑婉的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皱着眉,让小太监送那个小厮出去,然后扶着淑婉让她到书房来,“你进来,我跟你说。”
进了书房,四阿哥让淑婉坐下歇口气。
淑婉说道:“你最好不要瞒我,我不是傻子。不年不节的,我娘家为什么会来人?我刚才在正院就心神不宁的,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出事了?”
四阿哥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跟淑婉说。
“岳父他……刚刚过世了。”
刚才他还在偷偷庆幸,庆幸淑婉把他赶出正房,这样送信的人直接来了前院,他就能瞒住淑婉了,没想到瞒来瞒去还是没瞒住。
淑婉眼前一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淑婉完全没有办法接受,“我阿玛虽然上了年纪,但身体一直都很好,前些日子我还往娘家送腊八粥来着!”
“岳父用过午膳后说累了,回屋歇息后,再没有醒过来。不过他应该是没有痛苦,你……你不要太难过……”
淑婉扶着额头,“你说得轻巧,我怎么……我怎么可能不难过?”
不像是大福晋和章佳氏,她们长时间缠绵病榻,大家都有个心理准备。
费扬古是突然间离世,前一天还好好的,这种最让人难以接受。
淑婉木然地坐着,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费扬古陪伴她的情形在淑婉脑海中乱窜,压得她心口难受。
“我额娘怎么样?”淑婉问道。
四阿哥说道:“岳母很伤心,她怕你难过,特意嘱咐我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
淑婉吸了吸鼻子,“别说了,我回去换衣服,我要回娘家。”
宁嬷嬷连忙劝道:“福晋,您还是别去了,眼看着就要下雪了,天冷路滑不好走,您还怀着身孕。”
淑婉冷声问道:“所以我连阿玛最后一面都不能见是吗?”
宁嬷嬷叹了口气,扭头看四阿哥。
四阿哥劝道:“你别激动,让秋香冰香代替你去看一眼吧!”
“对不起,这事我不能听你的,那是我亲生父亲,我必须回去看看!”
几个人轮番地劝,淑婉打定主意,就是不听。
四阿哥没办法,只能答应下来。
“咱们说好了,今天去一次,之后不许再去。”
淑婉点头,“我答应你。”
淑婉和四阿哥回去换衣裳,穿好素服,车马已经备好,两人一起去了淑婉的娘家。
四阿哥带足了侍卫,排场很大。到了后,四阿哥扶着淑婉下车,和她一起去敬香。
淑婉来到灵堂哭成了泪人,上过香后,四阿哥就让宁嬷嬷扶着她去后院了。
淑婉的额娘躺在床上起不来身,她的嫂子弟媳一起料理事情。
淑婉来到后院,所有女眷都给她行礼,淑婉的额娘也从床上挣扎起来给女儿行礼。
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淑婉按住母亲,哭着说道:“您生我养我,怎么能给我行礼呢?”
额娘说道:“礼不可废。”
淑婉的嫂子弟媳围过来劝道:“福晋节哀,别哭坏了身子,您还怀着身孕呢!”
嫂子们和弟媳说话又温柔又体贴,处处都为淑婉着想。热水手炉准备齐全,吃食点心也是淑婉在家时候喜欢吃的口味。
淑婉听了却只觉得腻烦,假如她不是皇子福晋,她的好嫂子好弟妹也不会这样周到热心。
“嫂子们和弟妹都去忙吧!我跟额娘单独说几句话。”
淑婉这样说了,其他女眷才出去了。
她的额娘叹道:“你不该回来的。”
“您说得容易,不回来我这辈子心里都不舒服。”
她额娘仰头看着床帐,“人这一生都要经历这些,我们该觉得庆幸,你阿玛没遭罪,他做过大官,儿女也多,享过福。女儿还做了皇子福晋,将来你就是王妃了,这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您看得真开,那您怎么病倒了呢?”
淑婉额娘:“……嫁了人,说话越发难听了,都是四阿哥把你惯得。”
淑婉叹了口气,“是,四阿哥待我确实很好,阿玛给我找了份好亲事。”
“你已经看过我了,现在就回去吧!等我养好身体,我去贝勒府看你,你不用来看我。你的这些兄弟们日子太富足了,没经受过磨砺,也没什么才干,以后帮不上你的忙,更帮不上四阿哥的忙。这种亲戚随便处处就行了,有余力就照顾照顾,没有余力,不用死气白咧地拉拔他们。”
淑婉一边抹眼泪,一边笑了起来,“瞧您这话说的,哪像亲娘说的话。”
别人家里,恨不得高嫁的女儿把娘家背在背上,淑婉的额娘倒好,催着淑婉甩脱没用的亲兄弟。
“我这是为了你好!太照顾娘家的女人,迟早要遭姑爷的厌弃。你本来就不会说话,再拉拔娘家,日子岂不是更难过了!”
淑婉的额娘插科打诨,让淑婉心中稍稍好受了一些。
额娘叹道:“回去吧!你怀着孕呢!别再来了!”
淑婉擦干眼泪,和四阿哥一起回了贝勒府。
走到半路,突然下起了雪,淑婉掀开帘子看看雪花,转回身靠在了四阿哥身上。
“谢谢你……”
四阿哥拍拍她的头,“别难过,我陪着你。”
回到家里,淑婉擦干眼泪,正常吃饭,正常睡觉。虽然情绪低落,偶尔发发脾气,但总体来说,状态还算可以。
四阿哥请太医给淑婉诊脉,胎象很平稳。这样四阿哥就放心了,他最怕淑婉受到刺激,提前生产。
淑婉回娘家看了一眼,没有留下遗憾,心里好受许多。她强迫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每天认认真真地养胎,尽量不去想别的事情。
马上就要过年了,三十前一天晚上,淑婉准备好吉服,挂在屋里,过年的时候四阿哥他们得进宫祭祖。
淑婉问四阿哥:“你要不要戴上护膝?有的时候会站在外面,应该很冷的。”
“不用戴着,大部分时间是在屋里,戴上那个太热了。”
淑婉突然停下摸了摸肚子,“我记得接生婆已经接到府里了是吧!”
四阿哥点头,“是啊!你不是着急吗?我都没让接生婆在家里过年。”
淑婉叹道:“我也不用挺着肚子进宫拜祖宗了,送我去产房,我感觉我要生了。”
四阿哥连忙喊人。
淑婉已经生过一次了,产房和产婆也已经准备好了。宁嬷嬷等人都有经验,大家各司其职,现场乱而有序,只有四阿哥急得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
四阿哥命人去请太医,又把府里养着的大夫请来。
“我问你,福晋不是还有些日子才生产吗?怎么提前发动了?”
大夫也是愁,“这……这提前生产也是有的,呃,都是正常现象。”
四阿哥觉得这不是正常现象,“福晋肯定是受了刺激,心情不好,影响到孩子了,所以提前生产。你这个庸医,这都没诊出来!”
大夫一边擦汗一边委屈,那宫里的太医也给福晋把脉来着,他们也没觉察出福晋受刺激啊!胎象就是很稳,跟我有什么关系?
大夫只能劝道:“贝勒爷息怒,福晋身体底子好,月份也大了,一定能平安生产。”
四阿哥瞪大夫一眼,没搭理他。若是福晋出了问题,他一定辞了这个庸医,砸了他的招牌!
淑婉肚皮发紧,胎动频繁,肚子一阵一阵的疼,但总是生不下来。
这阵子疼痛过去了,淑婉问宁嬷嬷,“阿哥在哪里?”
宁嬷嬷忙道:“贝勒爷在院子里站着呢!”
“康宝呢?”
“奴才们怕您生产吓到小阿哥,奶娘抱着他去前院书房了。”
淑婉想了想说道:“让四阿哥去前院陪着康宝睡觉,祭祖是大事,最好不要告假。”
宁嬷嬷为难地说道:“四阿哥未必肯听奴才的啊!”
淑婉说道:“唉,你尽力劝吧!我感觉现在跟生康宝时候一样,只是肚子疼,还有力气说话,也有力气吃饭,孩子就是不肯出来。他在外面等着,恐怕要等一夜。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
接生婆也说道:“宫口还没开,恐怕还有的等。”
宁嬷嬷只好出去劝四阿哥,“您在外面冻着,福晋也不能安心。小阿哥没去前院住过,冷不丁过去,小阿哥肯定害怕。您还是去前面歇息吧!等福晋快生了,奴才跑到前面喊您起来。”
四阿哥不肯走,宁嬷嬷苏培盛和秋香等人轮番地劝。
“您留在这福晋不放心,她一边疼,一边还得惦记您。”
四阿哥无奈,他站在窗下往里面喊了一句,“淑婉,别害怕,不舒服了立刻派人去叫我。”
淑婉深吸一口气,勉强用轻松的语气说道:“知道啦!你快走吧!”
四阿哥去了前院书房,把康宝抱到他的床上,跟孩子一起睡。
康宝问:“额娘呢?”
“额娘在生弟弟,你在这里乖乖的,等明天弟弟就生出来了。”
康宝叹了口气,“哎呀……”
四阿哥笑道:“哎呀什么?”
“不想要弟弟,把弟弟……扔吧!”
四阿哥问:“你要把弟弟扔了?”
康宝点点头,“扔吧,额娘过来陪我睡!”
四阿哥掐掐他的小鼻子,“别想美事了,把弟弟扔了,你额娘也该陪着我睡。”
康宝换地方睡很兴奋,他在床上滚来滚去,玩了好久才睡着。
他抱着四阿哥的胳膊,像一只小火炉,热乎乎软绵绵。
四阿哥瞪着眼睛毫无睡意,隔一会儿就把苏培盛喊来,询问后院的情形。
苏培盛来来回回地派人去问,然后禀报给四阿哥知道。
到了后半夜,四阿哥实在撑不住了,迷迷糊糊地刚要睡着,一股湿热让他清醒过来。
他爬起来一摸,原来是他儿子尿床了。
四阿哥叹了口气,喊人进来换被褥,换衣服。
康宝睡得像小猪似的,由着奶娘把他剥光换衣服。
折腾了一通,四阿哥也不想睡了,他让苏培盛看着康宝,他去后面看看淑婉。
走到正院门口,宁嬷嬷正好从正院出来。
“贝勒爷您来得正好,福晋就要生了,您快去看看吧!”
四阿哥快走几步,正院里点了许多灯笼,把院子照的亮堂堂的。
产房偶尔传出几声痛呼,四阿哥攥着拳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一直到天光发亮,淑婉总算把孩子生出来了。
产婆把孩子包起来,众人向四阿哥道喜。
“恭喜贝勒爷,贺喜贝勒爷。福晋生了个阿哥,母子平安啊!”
四阿哥喜不自禁,连声喊道:“好好好!都有赏赐!”
他看见站在院子里的两个太医,“咦?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太医们心道:我们早就到了,守着一夜了,感情您才看见。
四阿哥笑道:“你们也有赏,宁嬷嬷急得封个大红包。”
太医们笑成了一朵花,“多谢贝勒爷,恭喜贝勒爷。”
大夫心中幽怨,我也陪了一夜啊!骂人可着我来,赏人怎么没有我了?
淑婉累的狠了,生完孩子看一眼就闭眼睡了。
四阿哥打发太医和大夫去前院休息用饭,他换上吉服,坐上马车去宫里祭祖,顺便报喜。
皇上得知淑婉在大年三十生了孩子也很高兴,他对四阿哥说道:“你府里妻妾少,只有一儿一女,现在又添一个,还是嫡子,这是好事。你福晋刚生产完,进不了宫,你去永和宫给你额娘请安,给她报个喜讯,让她也开心开心。”
皇上派人提前去永和宫打招呼,然后派人送四阿哥去后宫。
永和宫已经提前清场了,只有德妃和五公主在。
四阿哥恭恭敬敬地行礼,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德妃知道。
德妃听了果然高兴,但嘴里还是忍不住抱怨几句。
“听说你岳父没了,你还带着你媳妇去了她娘家?”德妃冷笑,“哼,你媳妇向来有主意,你都管不了她。”
四阿哥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额娘误会了,是儿子执意带她回娘家。毕竟是福晋的生父,回去看一眼就算尽孝了。”
四阿哥回护淑婉,加上这种一板一眼的回答方式,惹得德妃很不高兴。
“你就糊弄我吧!你是个稳重孩子,知道深浅,若不是你媳妇任性,你能带她回去?她还怀着身孕呢!这次早产肯定是当时冲撞了!她可真是厉害,丝毫不把皇室血脉当回事!”
五公主笑着劝道:“额娘,都说夫妻两个只会越来越像,我看四哥稳重,四嫂也挺稳重的啊!早产是常有的,未必是冲撞了,若是要冲撞,去的当天恐怕就得生了。再者母子平安,还是年三十出生,这不是很好的时辰吗?”
德妃瞟了女儿一眼,这女儿真不像话,胳膊肘往外拐。
“就算没有冲撞,她也不该回去!当初敏妃离世,她都没回宫看看,说她是孕妇,现在她亲生父亲这样,她就回去了,这不是不敬敏妃吗?她这样做,让宫里其他人怎么看?”
四阿哥低着头,不耐烦地皱眉,本来他心里挺开心的,额娘说这些有的没的,搞得他好心情都没了。
四阿哥不吭声,德妃看他木头似的就生气。
“你怎么不说话了?”
四阿哥木木地说道:“额娘说的都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事情已经这样了,儿子也不知道该怎么挽回。还请额娘宽恕,别再计较。”
德妃:“你!”
五公主连忙出面打圆场,“其实你们两个都没错,都是想把日子过好。额娘是关心则乱,别人不会指出四哥四嫂的错处,只会偷偷看你们的笑话,额娘说得严重一些,也是教导四哥,为四哥好的意思。
四哥呢!比较刚直,额娘也是知道的。他已经知道错了,只是说话不会拐弯,语气也不够缓和,听着不太顺耳。”
五公主笑道:“说起来,四嫂怎么忍着四哥的呢?你在外面跟活阎王似的,谁看了谁不害怕?连我都怕四哥呢!”
四阿哥抿嘴微微笑了笑,“多谢五妹妹替我解释。我看着吓人,相处久了就不怕我了。”
四阿哥冲德妃先低了头,“就是五妹妹说的那样,儿子嘴笨,面冷心热。额娘的教诲儿子已经记下了,下次再不敢犯错了。”
儿子女儿都给自己台阶下,德妃不敢再摆谱了。
大过年的,闹得不愉快,大家心里都不痛快。德妃很迷信,她坚信年根年头的时候,一家子人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不能吵架不能生气,不然来年一年都不顺当。
德妃也有些后悔,孩子好不容易进宫一趟,她干嘛说这些呢!
德妃忙道:“你和淑婉都是好孩子,我就是怕你们走错了路,所以不停地叮嘱。咱们做人就是得谨慎,不能让人看了笑话,抓住把柄。你跟十三阿哥那样好,你也不希望跟他有隔阂的啊!”
四阿哥点头笑道:“额娘说的极是。”
抱怨了一通,德妃开始问正经事。
“孩子早产身体怎么样啊?淑婉身子如何?”
四阿哥忙道:“孩子和淑婉一切都好,孩子很健康,只是比康宝轻了一点。”
德妃笑道:“孩子长得像谁?”
“太小了,还看不出什么。”四阿哥脑子灵活了一瞬,“不过看嘴巴和下巴很像额娘。”
德妃听了果然喜欢,“哎呀,一定是个极漂亮的孩子!等他大一点了,一定带进宫里给我看看。”
四阿哥又提起了康宝,“康宝很想额娘,在家玩的时候,经常提起您。有了新玩具就会提一句,这个要留给祖母玩。”
德妃更高兴了,“我的康宝啊!我果然没有白疼他!”
“昨天晚上,康宝和我一起睡的。福晋在正院生产,怕喊叫声吓到康宝,所以让我带着康宝去前院睡。”
德妃点头,“你福晋做得对,女人生孩子血腥气重,不该让男人陪着。”
“儿子这一宿几乎没睡,康宝睡觉翻来翻去,一会儿头冲着我,一会儿头朝下,脚朝上,一会儿又踹我一脚,到了后半夜,他尿床了,我又把他抱起来,命人换衣服换褥子。”
德妃和五公主听着康宝的趣事捂着嘴笑,德妃笑道:“好淘气的小子,长大了肯定是好样的。”
四阿哥陪着德妃聊了一会儿,时辰差不多了,四阿哥不能久留,带着德妃的赏赐离开了永和宫。
五公主跟他一起走,路上,五公主笑道:“四哥变了好多。”
四阿哥淡淡地说道:“有吗?”
“有啊!”五公主说道,“四哥没成亲的时候,我也跟四哥一起请安,当时我大气都不敢喘,四哥板着脸,好像再跟额娘讨债,你远远没有十四好说话,我们想亲近也亲近不起来。”
四阿哥摸摸脸,他当时有那么吓人吗?
五公主笑道:“现在不一样啦!感觉你娶了四嫂,越来越活泼了!也会说笑话了,也会哄人了,虽然还是爱板着脸,但没有以前看着吓人了。你看刚才,我给你台阶下,放在以前,你是绝不肯跟额娘妥协的,肯定是冷若冰霜,一言不发,比顶撞额娘更加气人。
现在你又会讲康宝的趣事,又能拿捏住额娘的心思,说孩子下巴嘴巴像额娘,这不都是变化吗?”
四阿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也对,以前……我好像确实不是这样……”
五公主叹道:“若是我将来的额驸像四哥一样就好了,婆媳之间争吵是要靠儿子来调解的,我看四哥做得就很好。当然啦,四嫂也很厉害,额娘很难讨好的,四嫂居然把额娘哄得服服帖帖。”
四阿哥笑了,“确实,你四嫂是很好。”
五公主:“……”
五公主心里叹道:四哥好烦啊!不过是夸了一句,瞧把他乐得!还跟我炫耀上了!怪不得有婆媳矛盾,怪不得有讨人嫌的小姑子,看到四哥这样,我都想做讨人嫌的小姑了!
五公主瞬间没了谈兴,非常敷衍地跟四阿哥道别了。
四阿哥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妹妹,他也不在意,出宫后马上回家,和淑婉过团圆年。
淑婉已经醒了,太医和大夫诊过了脉,脉象平稳,一切健康。
四阿哥回到家里脱下沉重的吉服,急匆匆地跑到产房看老婆。
淑婉笑道:“从宫里回来啦!”
四阿哥点头,“是!额娘夸你呢!说你生孩子有功!”
淑婉嗔了他一眼,“你少哄我!额娘怎么会夸我?她肯定是说我这不好,那不好。婆婆嘛!见了儿子哪有不告状的!”
四阿哥心道:原来都让她猜着了。
“不!你生孩子,就是有功。”
淑婉回了个笑脸,“我不图有功,我喜欢孩子才生的,尤其是跟最英俊的你生!”


第69章
四阿哥命人把年夜饭摆在产房里, 桌子就支在炕边。淑婉坐在炕上吃,他坐在桌边吃。
宋格格和武格格随意,她们可以凑到一起吃, 也可以关起门来在自己的院子里乐呵。
宁嬷嬷最看重规矩,她劝四阿哥三思,“贝勒爷,年夜饭最隆重不过了。产房血气重, 您是男人本不该进来。您进来看看福晋和小阿哥就赶紧出去吧!年夜饭还是摆在别处比较好!”
四阿哥的脾气可比淑婉坏多了,若是宁嬷嬷这样劝阻淑婉,淑婉一定会跟她讲好多大道理,把宁嬷嬷绕晕, 但四阿哥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宁嬷嬷闭嘴了。
“这府里是你当家还是我当家?”
宁嬷嬷连忙躬身行礼, “奴才这就下去准备。”
年夜饭非常丰盛,虽然淑婉这个女主人忙着生孩子, 没时间操持家务, 但宁嬷嬷秋香等人不是吃素的, 有她们在, 贝勒府各处井井有条。
饭菜摆好, 年夜饭的香气往淑婉鼻子里飘, 而她的小炕桌上只有红枣小米粥,煮鸡蛋,还有一碗没放盐的鸡汤。
春儿扶起淑婉让她靠在枕头和软垫上, 拿着小勺一口一口喂淑婉喝粥。
淑婉对四阿哥笑道:“你把年夜饭摆在我旁边,是故意馋我的吧?”
四阿哥也笑了,他不是故意馋淑婉, 只是想跟淑婉在一起团圆。他连康宝都没抱过来, 奶娘带着孩子在前院过年呢!
四阿哥拿起筷子在桌上扫视一圈, “我看看哪道菜是你能吃的。”
淑婉疲惫地摆摆手,“不用看了,基本都是不能吃的。我现在不能吃凉的,不能吃油腻的,不能吃硬的,而且也没什么胃口,喝点小米粥就行了。”
淑婉喝了一碗小米粥就吃不下了,春儿挑了几块炖得烂烂的鸡肉喂给淑婉,她吃了两块也不吃了。
四阿哥皱眉,“怎么吃的这样少?我记得你生康宝的时候比现在吃得多。”
淑婉沉默了一会儿,“可能是太累了吧!我没有胃口也不能硬往嘴里塞。”
四阿哥点点头,他吩咐春儿去厨房留饭,如果福晋饿了,灶上一定要有热乎的粥饭。
淑婉坐着不舒服,让春儿扶着她躺下。
她笑着对四阿哥说道:“阿哥慢慢吃,我躺着陪你说话。”
四阿哥心情不错,他拿着酒壶自斟自饮。
他笑着问道:“我奇怪很久了,你为什么管我叫阿哥呢?”
他看别的兄弟们的妻子都管丈夫叫贝勒爷,他不介意淑婉直呼他的名字,但淑婉一直管他叫阿哥。
淑婉挑眉笑了笑,她让伺候的人都出去。
“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思,叫阿哥的时候不能带上排行,这样感觉你是我一个人的小阿哥,特别亲近。而且我听说南方有些地方情哥哥情妹妹互相称呼就是阿哥,阿妹,好像到了节日,还要互唱情歌。”
淑婉促狭地笑:“你什么时候给我唱个情歌啊?”
四阿哥忍不住嘴角上扬,但很快他又把笑意压了下去。“凭什么我先给你唱?应该你先给我唱才对!”
“好吧!好女不跟男斗,我让着你,先给你唱一首。”
淑婉咳嗽两声清清嗓子,“阿哥阿妹情意长,昂——昂——昂——好像流水日夜响,昂——昂——”
“快别唱了,快别唱了!”四阿哥连连摆手,表示受不住。
淑婉刚生产完,昨晚疼得厉害的时候,喊得嗓子都哑了。今天她扯着破锣嗓子,把好好的一首情歌唱成了驴叫,原本婉转悦耳的歌曲变得粗噶难听,这也算是她的本事了。
淑婉问四阿哥:“听完我的歌,你感不感动?”
四阿哥:“……”感动全都吓没了,只剩下不敢动了。
“现在轮到你了吧!阿哥快给我唱个小曲儿啊!”
四阿哥咳嗽两下,“那个……今天进宫见到了皇阿玛,皇阿玛还夸来着,说孩子出生的时辰好。以后康宝就是府里的大阿哥,我想想该怎么给刚出生的孩子取个小名。”
淑婉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这是逃避,赤果果的逃避!
“唉,取什么小名都好,哪怕叫羊粪蛋呢!我也没意见!”
四阿哥:“这是什么怪名?说出去孩子都没面子。”
“你不肯唱情歌,我还觉得没面子呢!”
四阿哥低头夹菜,“别开玩笑!说正经事!”
淑婉想了想,她所期盼的,不过是孩子平安康健。平宝,安宝好像都不太好听,要不就叫……
“叫健力宝吧!又健康,又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