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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儿那个状况,逃脱不了当弃子的命运。
这是显而易见的。
可没有人说过,孙女被当了棋子,她就不能反击了。
在永宁侯府逃出京城之时,她选择站在那未曾谋面的先太子遗孤的那遗孤的那一边,瞒下西四胡同的事儿。
因为她只能做到这一点。
丈夫、儿子都死了,小孙儿还小,晋家只一个封号,却无任何能力,比京中其他低品的官宦人家都不见得能重几分。
但现在,安国公夫人想,她还能借力。
那么多人拿舒儿这一胎做文章,她也要做。
安国公夫人站起身来,上前拍了拍乌嬷嬷颤抖的肩膀,算是安慰。
而后,她离开偏殿,回了产室,把依旧木楞着的赵启叫到了一旁。
“殿下还没顾得上与顺妃娘娘说一声吧?”她问。
“没有,”赵启答道,“没有父皇准许,我也无法随意去看望母妃,按说皇后会使人去说一声。”
安国公夫人道:“我想见一见娘娘。”
赵启一脸为难。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做不到。
安国公夫人看出来了,道:“我去求皇后娘娘吧,殿下只当不知这事儿,我一个孤寡老婆子,遇着舒儿这去了半条命的状况,偶有不适之举,皇上、皇后想来也不会怪罪。”
赵启点头。
去父皇那儿请命,不适容易事,装傻当局外人,有什么难的。
赵启遣了个内侍替安国公夫人往中宫递牌子,这是举手之劳,至于人去了中宫要说什么,他不知道。
皇后娘娘那儿当即给了回复。
安国公夫人去了中宫。
一见到程皇后,她的眼睛就红了三分。
倒不是真就装得好,而是情绪到了,她是真的憋得慌。
“娘娘,”安国公夫人道,“我看着那一大一小,我心里太难受了,老婆子这把岁数了,死过儿子、死过丈夫,现在又……”
程皇后本想宽慰她几句,可想到自己病故的儿子,亦是悲从中来。
这事儿,劝也没用。
她经历过,她很清楚。
“太医们自会尽力。”半晌,她也只能这么说一句。
安国公夫人道:“不知顺妃娘娘那儿……”
“我使人告诉她了,她看着也很担忧。”
“我能不能见她?”安国公夫人试探着问,“我知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可是……”
程皇后心善,想了想,道:“按道理是不成的,这样,我正好有些东西要给她送去,劳烦国公夫人跑个腿?”
安国公夫人自是应下。
送东西就是随口一提,程皇后让人取了一盒点心。
由宫女引路,安国公夫人提着点心盒子,见到了冷宫里的顺妃娘娘。
“国公夫人特特过来,定是有要紧事了,”顺妃道,“她们母女状况如何?”
“很不好,”安国公夫人实话实说,“不过,害娘娘被关入冷宫的妖道已经被杀了。”
顺妃抬了抬眉。
冷宫里的消息当然比不了外头,早前皇后派来报信的宫女也没有提这事。
“皇上杀的?”她问。
“皇太后杀的,”安国公夫人道,“以谋害皇嗣、也就是舒儿腹中孩子的名义。”
顺妃蹭的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安国公夫人道:“慈宁宫指给舒儿的两个嬷嬷认了,皇太后那儿原想下狠手,她们两个实在下不去手……”
顺妃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着牙关,骂了句“老虔婆”。
第340章 她出不去
顺妃和皇太后之间,历来算不得亲近和睦。
她不似淑妃会讨皇太后欢心,哪怕她曾经努力过,效果都不好。
之后,顺妃便放弃了。
合不来就不合不来。
皇太后摆明了不可能满意她,她硬凑上去,没准在皇太后看来,像极了嗡嗡嗡叫的苍蝇,越看越烦。
倒不如离得远些,兴许还不至于讨厌。
如此一来,前几年间,她与皇太后的关系确实显得平滑不少。
可顺妃一直很清楚,皇太后绝不是什么善茬。
慈宁宫不声不响,看似不参与事儿,但真到了要紧时候,皇太后绝对是个厉害人物。
只是,顺妃怎么也没有想到,皇太后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这样。
杀邓国师,只管杀去。
就姓邓的道士折腾过的事,陷害、诬告,甚至是结党,还与赤衣卫以前查过的真真假假的通敌、奸细之说,无论是哪一桩都能让他脑袋落地了,根本不需要以“谋害皇嗣”的由头来动手。
皇太后此举,说白了,就是乱刀斩乱麻。
以别的理由入手,之后朝堂上多多少少需要整理案子,一来拖沓、二来容易节外生枝,而谋害皇嗣,孩子连气都没了,这不就是“铁证”了吗?
对皇太后而言,提刀提了把顺手的。
可是,对顺妃来说,被当了刀子的是自己的孙儿,她怎么能无动于衷?
诚然,她对赵启毁了与秦家的婚约,娶拎不清的晋舒儿,她很不满。
成亲之前,她也动过不留这孩子的念头。
不过那都是怀孕初期的事儿了。
等想好了,娶回来了,她就绝不可能去这么谋害。
真那么不满意,早些灌药下去,别这么害人。
都这足月了。
自然发动、生产都是鬼门关,另动手脚,那就是奔着不给活路的念头去了。
得亏晋舒儿命大,那两嬷嬷又下不去手……
越想,顺妃越是激愤。
原是指着孩子出生后,她也能周旋周旋,从冷宫里出去。
不指望再获皇上的宠爱,只在宫中安稳度日,她还是有些信心的。
“为了成事,”安国公夫人看着顺妃的神情,又道,“慈宁宫昨日中午就让人引殿下去吃酒,那酒恐是颇有问题,殿下说后劲特别大,他一直睡到今儿中午才醒,难怪昨儿怎么找他都找不到。
娘娘,殿下一回来,见到母女两个那样子,人都懵了。
我看他模样,并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顺妃重重抿了抿唇。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
赵启靠不住的地方多得是,还经常左耳进、右耳出,好赖都分不清,能把她这个母妃气得仰倒。
可启儿并非没心没肺,对他放在心上的人,他肯退让,亦很关心。
如果晋舒儿母女真的活不下来,启儿会自责不已。
想到这些,顺妃连自己的处境都不在乎了,她迫不及待地想去开解儿子,去看看那就一口气的小孙女。
只是,她抬眼看出去,清冷的宫室落入眼帘,她呵的苦笑了一声。
她现在的处境,不能不在乎。
她出不去。
她想做任何事情,都做不到。
无力、无奈!
安国公夫人哽咽着,道:“不瞒娘娘说,孤寡老婆子寡老婆子一个,当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了。
如果国公爷还在,我那儿子还在,皇太后这么对待舒儿,我晋家豁出去爵位不要了,我跟她没完!
我是真羡慕他们老秦家,老侯爷都能在御书房里破口大骂。
我是再不甘,也只能在这儿抹眼泪。”
顺妃叹息一声。
她是没受过这种苦,但国公夫人的处境,都是女人,有什么不懂的。
“娘娘可知皇太后为何急不可耐地动手吗?”安国公夫人抹泪,问道。
顺妃摇头:“我在这儿,没有多少消息。”
便是真传了些什么来,她也不得不留心眼,根本不敢相信。
“皇上把平阳长公主府、定国公府、永宁侯府都抄了,他觉得他们都要造反,”见顺妃愕然,安国公夫人道,“如今出征边关的永宁侯、定国公拿下了西州城,太后怕他们清君侧,于是赶在前头……”
顺妃伸手,示意安国公夫人停一停。
这事儿太突然了。
每一个关节,都太突然了。
她这哪里是在冷宫里住了半年?
白娘娘在雷峰塔下压了十八年,重见天日时都不一定有她这么瞠目结舌。
“皇上怎么会觉得他们都要造反?”顺妃疑惑极了,“永宁侯造什么反,皇上他……”
顺妃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深深地,看了安国公夫人一眼。
只从这位老夫人面上,顺妃能难判断对方知晓多少,但起码,她自己知道了。
作为皇上身边曾经荣宠十几年的女人,她晓得的事儿并不少。
皇上从不愿意提及他那位于泰山亡故的兄长
皇上也不提那位消失了的嫂嫂
清醒时不提,只在夜深人静,睡梦之中,曾吐露过几句梦话。
当时顺妃自个儿也睡得云里雾里,只隐约留了个印象。
后来,她向自家长辈打听过,那位先太子妃消失时,还怀着身孕。
皇上和皇太后,岂会真不在意呢?
这么一想,当年种种其实也有了答案。
为什么皇太后会示意她、让她向永宁侯开口娶那位凤命的姑娘。
她曾为此欣喜若狂,她曾把此看作是皇太后对启儿、对她的认同,比起体弱的大殿下,皇太后偏向了启儿。
现在看来,是她年轻了啊。
那哪里是皇太后挑中意的孙子?
分明是,只要凤凰不旁落他处,自家哪个枝头都随便。
启儿比大殿下,胜在了身体康健。
今时今日,皇太后和皇上意识到,那位皇太孙要回来了,皇上急着抄家,皇太后则诛杀妖道,断永宁侯他们的先机。
那她呢?
在这场博弈中,在冷宫中无能为力的她,又能做些什么?
看着面前的安国公夫人,顺妃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丝念头。
国公夫人说她的无可奈何,因为丈夫、儿子都不在了。
可是,他们忠勤伯府并非无人可用。
她有父亲,还有兄弟。
第341章 他们配吗?
忠勤伯翁家,也曾有战功赫赫。
当年先帝起兵时,翁家没有立刻举旗响应,而是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观望了几年。
论与先帝亲疏,自比不得秦家。
不过,先帝也不是一味以跟随时间长短来论亲疏,他十分看重才能,因而才有了翁家的后来居上。
大周建立时,顺妃的父亲封了忠勤伯,亦算是在这天下闯出了名堂。
顺妃是晚来女,忠勤伯如今的岁数不小了,旧伤落下了病根,随着战事减少,自放下了武器,不再操劳。
而她的几位兄长,亦少了些磨砺。
饶是如此,他们还都在,也十分关心她与启儿。
皇上把那三府都抄了,这事儿就不可能当作没发生过。
更何况,还有那不知名的皇太孙在背后,清君侧,不清也要清。
永宁侯迟早挥刀向京城。
那时候,谁替皇上守京师?
如果他们翁家能挺身而出,只要拦下永宁侯的大军,解除京城危机,那她必定可以走出冷宫。
还不止,两军只要僵持住,皇上、皇太后就得供着她、供着启儿。
只看表面,那真是太完美的画面了。
可顺妃不傻,她甚至不用来回分析,就知道此举隐患颇多。
父亲老迈,早不提刀了,几个兄长侄儿,纸上谈兵都谈不明白,他们拿什么去阻拦?
对面的,是身经百战的永宁侯,是曾率领瑰卫的长公主,是安国公夫人口中、奇袭建功又说服西州开城的定国公。
拿命吗?
拿父兄侄儿、翁家男人们的命,去拦?
去维护皇上的天下?
他赵隶和老虔婆,他们配吗?
哪怕侥幸拦住,兔死狗烹的戏码,那对母子做的还少吗?
那真是一个坑,连着一个坑。
她都摔在这冷宫里,难道还会继续撞南墙?
顺妃的手,死死扣着扶手,用力极深,以至于手背上的青筋都突了出来。
安国公夫人兴许知道得不多,但依顺妃之见,对方绝非全无察觉。
而对方特特到冷宫,亦是想与她有个默契。
安国公府帮不了皇太孙什么,她们有心无力,一旦皇位易主……
新君未必会为难忠臣遗孀,甚至会对年幼的晋家小儿郎多些看顾,可晋舒儿就难了。
无功无用,安国公夫人很难厚着脸,去替晋舒儿求什么。
便是是宽宏大量着留了命,也会和启儿一块,一辈子远离京城,甚至贬为庶人。
那不是安国公夫人希望的。
当然,也不可能是顺妃希望的。
以自家人的命换功绩、换皇上的江山?
不可能。
以功绩换自家人的命、甚至换启儿的将来?
顺妃会毫不犹豫去搏。
拼命抵挡难,顺势投降那一点都不难!
老虔婆为了杀妖道杀得顺手些,算计启儿、甚至要杀她的孙女,那她就要以牙还牙!
谁会真的想要在这冷宫里住上一辈子?
她要走出去。
不管是哪一条路。
老虔婆堵她一条,她另辟一条!
顺妃眼中的狠绝与锐利,表达了她的心境。
安国公夫人看在眼里,就知道此行的目的基本达成了,又说了几句担心晋舒儿的话,她起身告辞。
顺妃没有留她。
等她前脚走了,后脚,顺妃歪在榻子上,唉唉心痛,要见太医。
打理冷宫的宫人,多是捧高踩低,只是他们不敢为难顺妃。
一来是皇后娘娘仁厚,二来,顺妃毕竟有成年的儿子。
宫中起落都常见,能留一步时,就别把路走死了。
又因着皇后娘娘才让安国公夫人提着点心来过,宫人们不敢耽搁,通禀皇后,给请了太医。
太医看诊后,又到中宫回话。
只说是因着二皇子妃母女的状况,顺妃又是担忧又是伤心,一时间气闷着了,不是什么大病,但也怕郁结在心,顺妃又念念自家年迈母亲,于是托他向皇后求一个恩典,过些日子能否见伯夫人一面。
程皇后叹了声,没说应,也没说不应。
毕竟顺妃身处冷宫,程皇后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总得顾着些慈宁宫。
皇太后对邓国师下手,就意味着她重新对前朝后宫的事掌控起来。
前头那些年不理会的后宫日常琐碎事,十有八九,皇太后也会在心里过一遍了。
得再缓缓。
另一厢,慈宁宫里,皇太后看了眼天色。
先前以为要落下来的磅礴大雨,最终也没有影子。
而她也因为赵启回宫,就没有去徐太傅府上。
夏嬷嬷来禀道:“殿下回来后,就一直在寝宫里没有外出,倒是安国公夫人,先去见了皇后,又去见了顺妃娘娘。”
皇太后啧了声:“她倒是会做好人。”
这话,是说程皇后的。
“冷宫那儿,安国公夫人一走,顺妃又请了太医。”
皇太后了然颔首。
顺妃“祖母凭孙子贵”的计划破灭了,又听闻晋舒儿母女都不好的消息,定是会心塞不已。
她的视线落在了郑嬷嬷身上。
“哀家没想到,你们两个还挺心软。”皇太后淡淡道。
郑嬷嬷的脑袋埋得低低的。
“罢了,”皇太后道,“没有露馅就行。”
郑嬷嬷心里很虚。
可她断不敢把安国公夫人已经知晓的事儿告诉皇太后。
国公夫人没有怪她们,反而宽慰她们、感激她们,让她和乌嬷嬷心里越发不好受了。
她又怎么能出卖对方呢?
更何况,与皇太后说实话,被记上的不止是安国公夫人,还有她和乌嬷嬷两个“没用的东西”。
郑嬷嬷咬牙,坚持道:“昨日殿下不在宫中,董嬷嬷左右都乱套了,根本无心关注,其他人就更不懂了。”
皇太后听完,让她先退出去。
反正妖道已经死了,那个女婴活不活的,也不重要了。
而后,她靠在引枕上,垂着眼思考。
别看杀了邓国师,后头复杂的事儿还多着呢,一刻都不能放松。
而此时,妖道伏诛的消息从京城正往各地州府传去。
底下州府,即便是官场,对邓国师此人了解得也没有京中深刻,更不用说普通百姓了。
他们对着官服贴出来的告示,指指点点着。
等消息到了祁阳城时,平阳长公主正在翻着案卷,一旁的何师爷小心翼翼伺候着。
“那妖道死了?”长公主呵的笑了声。
意料之中。
她还知道,告示上所说的“皇上下令诛杀”是假的,出手的一定是皇太后。
皇太后把他们明晃晃的栈道给砸了。
那又如何?
她要的陈仓,已经在眼前了。
第342章 她的主心骨
飞门关下的镇子里,季氏正与邻居大娘告别。
自那日抵达后,秦鸾去了军中,季氏与秦沣便在镇子落脚了。
他们两人的身份也还是一样。
从祁阳府下逵县来的、寻找自家那投军的男人的妻子与继子。
只是,那位继子不再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了。
“你也别心急,”那大娘宽慰季氏道,“之前一个劲儿打仗,将士们都去前头了,留在关内的少,当然不好打听。现在打了胜仗,各处稳当之后,再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季氏颔首:“我晓得。”
做了半个多月的邻居,大娘对这外来的热心妇人很有好感,又道:“之前那玉沙口,奇袭拿下来的,后来的西州城,也没费一兵一卒,战损小,你家里人一定吉人自有天相。
再说你那继子,老婆子看着是个正直的好面相,对你也十分敬重。
有他在,不用担心以后日子没个依靠。
老婆子这就走了,地址留给你了,之后若寻着亲,记得给老婆子来封信,也好放心。”
季氏道:“借您吉言,等有信了,一定告诉您。”
大娘这才上了马车。
她是关外古门镇人士。
之前“西凉”偷袭的四镇,其中就有古门镇。
战事发生后,关外的百姓纷纷离家,回关内躲避,飞门关下的这座小镇,挤得满满当当。
等朝廷召集人马、反击之后,有一些心系家园的百姓坚持出关,已经回去了。
不过,还有很多人,一直等到了战事结束。
西州城投降的消息传回来时,整座镇子都沸腾了。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又哭又笑。
季氏与秦沣也在人群之中,感受着身边百姓们的情绪,与此同时,他们心中更多的是振奋。
自家背负的使命,很沉,也很难。
可这世间的任何困难,都不是无法逾越的。
就好似拳法,一整套中,又是上钩下掏,又是拳掌变化,使起来一气呵成,看起来眼花缭乱,对于初学者来说,困难极了。
但是,动作都是可以分解的。
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练,一点点去记忆、熟悉,勤加练习之后,就能串起来。
夺位那么难,不也一样被老侯爷将每一步分解开了吗?
拿下西州,便是其中的一步。
每往前走一步,他们离终点就近一些。
大军入主西州城,又四处出击,把那些流窜的马贼又清理了一通,如今的关外,只要不越过西州城,已经都很安全了。
而飞门关中,亦出了告示,号召还留在关内的老百姓回乡去。
既是军中发文,大伙儿也就定了心,相熟的同乡们纷纷约定好日程,陆陆续续返乡。
他们隔壁的这位大娘亦是如此,备全了手续,准备出关,一路向西。
季氏送走了邻居,转身回院子里。
将将天黑时,秦沣快步从外头进来。
季氏正要招呼他用晚饭,却见秦沣微微蹙着眉头,面容很是严肃,她不由问道:“是有什么状况吗?”
不得不说,这半个月,他们两人很是轻松。
飞门关下,不用担心朝廷。
那道遗诏收在身边,藏得很好。
通过方天,他们也与老侯爷联系上了,虽未见面,却也往来过书信,知道彼此状况。
唯一要挂念的是还在路途中的老夫人等人。
这比起先前那提心吊胆、坐马车过各地卡口,已经算是安全多了。
因此,季氏突然见秦沣如此神色,心情不由一紧。
“京城快马递到的消息,”秦沣道,“邓国师伏诛了。”
季氏的眸子倏地一紧。
那邓国师,死了?
他们拿下西州,等老侯爷与定国公切切实实稳住西境这儿的状况后,便会以清君侧之名掉头向东。
好巧不巧,在这个时候,那侧没了?
“定是防着我们这一手!”季氏抿了抿唇,“釜底抽薪。”
“我也是这么想的,”秦沣亦道,“镇子里都议论那邓国师,想来祖父那儿已经得到消息了,也不知道他会做什么打算。”
季氏自猜不到永宁侯的想法。
而她的主心骨永宁侯夫人也不在她的身边。
至于能听她絮絮叨叨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
季氏看了秦沣一眼。
她怎么说也是当婶娘的,她得稳住。
深吸了一口气,季氏道:“大公子,船到桥头自然直,老侯爷不打没准备的仗,他一定有办法。”
秦沣一怔。
很快,他也意识到了,是他神情中的紧张影响到了二叔母。
不可以这样。
他是家中男丁,虽未及冠,年纪也不算小了,得扛事儿。
那日在庄子中、分开之前,二叔父揽着他的肩膀,好好交代过,让他要护好叔母与妹妹,他答应过的。
“您说得是,”秦沣试着放松下来,笑了笑,“官府号召回乡,当日逃得更远的百姓也在陆续回来,这一行人多,全走的官道,各处卡口查得就更松了,想来,祖母他们很快也能与我们会合。”
秦沣这话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知道西境平定后,越来越多的百姓纷纷回来,官道上全是携家带口的。
永宁侯夫人坐在板车上,抱着最年幼的秦渺,车上还堆了不少细软行李,由秦治与车夫老章拉车,其余人步行。
他们都换了旧衣裳,上头好几个补丁,与身边赶路的人差不多,那是一点都不打眼。
朝廷下旨抓人的圣旨已经是早前的事了,返乡的普通老百姓又那么多,官府也就撤了沿途的关卡,尽快都放人过去。
最后这一段路,步行虽慢,却很平顺。
进镇子时,已经是天黑时了。
不远处的飞门关笼在夜色中,看得并不清晰。
林芷打听了路,一直寻到了小院外头,敲了敲门。
秦沣出来应门,等听见老夫人声音,他回头往里唤了声“婶娘”,而后,急急拉开门板。
季氏听他那又急又喜的呼唤,亦忙不迭冲出来。
她看到了拉车的秦治,冲她扮鬼脸的秦鸳,以及从板车上跳下来的秦渺。
而后,她看到了盘腿坐车上的老夫人。
季氏激动得热泪盈眶。
她的主心骨,可算是来了!
第343章 船到前头
小小的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季氏扶着永宁侯夫人进屋:“您坐。”
“不坐了,”老夫人道,“一路窝在那板车上,窝得骨头都发酸,我站会儿,让他们坐。”
季氏一听,笑了起来。
永宁侯夫人也笑。
她是真不喜欢坐那板车。
不说与骑马比了,便是自个儿走路,都比那板车强。
可是,得装模作样。
别人一大家子的,除非是穷苦得鞋子都露脚指了,要不然,老头、老太太都有板车坐。
他们这一行人,还没有穷苦到那个份上,自然得有板车。
说起来,得亏都练武,身上有力气,秦治与老章拉车不在话下。
若是个书香人家,弱不禁风的,拉车都拉不动。
秦鸳凑过来,挽着季氏,嘀咕道:“我也想帮忙,却不让我拉车。”
季氏哭笑不得,嗔了她一眼。
这傻丫头,真是没一丁点心眼。
路上都扮作一家子人了,秦鸳若是出力,看着还年长好几岁的巧玉呢?
永宁侯夫人再是厚实的脸皮,也不好意思坐巧玉拉的车。
也就阿鸳这丫头,只办事,不多想,愣是没琢磨过。
“没心没肺呦,”季氏点了点她的鼻子,“既这么闲不住,去厨房里烧热水去,这么多人,都风尘仆仆的,等下都洗洗。”
秦鸳听了,自不躲懒。
正要去,忽的想到了秦鸾。
她问:“大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