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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沉沉地凝视着远方,狂风让他微微地眯了下眼。
刘贲抓着旗面的手顿住了。
有那么一瞬,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画面、画面里的这个人,很熟悉,似曾相识。
他想再定睛看一看,大风突然又止住了,旗面失去了风的鼓动,垂了下去,缠在他身上。
刘贲赶紧把自己绕出来。
动作太过滑稽,林繁没忍住,看着刘贲直笑。
这么一笑,刘贲也憋不住,吹着胡子,自己笑了许久。
笑过了,再想寻熟悉的感觉,又左看右看寻不着。
从城墙上下去时,刘贲一拍脑袋。
嗐!
他跟林翰、林宣打了多少交道,看林繁眼熟,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真是被那一阵风给吹迷糊了。
天色缓缓沉了下来。
营中点起火把。
林繁刚回帐中,未及坐下,就听外头号角声响。
他赶紧提起长枪,飞奔上城墙。
刘贲也没有比他慢。
黑暗之中,遥远之处的火光异常显眼,玉沙口陷入了火海之中。
若仅仅只是如此,此地守军不会吹号。
他们看到的,还有那些火点,正往飞门关方向后撤。
那些火点,来自于兵士们手中火把。
显然,毛将军他们吃不下玉沙口,不得不往后退,眼下退得还算有序,一旦状况再差些,就是溃逃。
火点是在提醒关内,他们需要救援。
刘贲气得骂了句脏话。
林繁冷静地与他道:“照先前商量好的,刘将军守着飞门关,我带兵去救。”
刘贲晓得轻重,道了声“小心”。
关口大开,鼓声中,林繁率骑兵冲出,飞奔救援。
这一去,直至天明时分,所有兵士才退回关内。
顾不得擦拭血污,林繁冲迎出来的刘贲摇了摇头。
损失比前一次更大。
毛将军伤了腿,算是轻伤,但这次战败,于他精神上的打击,极其大。
林繁显然不适合在此时去“马后炮”,刘贲便扶着毛将军去休养。
清点战损,休整人马。
关内忙碌万分时,冯仲率领大军,抵达了。
林繁闻讯,赶忙去迎接。
冯仲正听人说昨晚状况,越听越眼冒金星,见林繁过来,急道:“你怎么也不劝劝毛将军?”
话一出口,冯仲也知道不合适。
一来,林繁年轻,军情判断上定是听老人的意见,二来,即便林繁看出问题,他能管得住老毛?
边关不是京城。
论资排辈的地方,林繁再烦,初来乍到,也烦不死毛将军。
冯仲拍了拍林繁的肩膀:“我去看看毛将军。”
第174章 有害无益
冯仲大步向前。
安北侯与秦威也跟了上去。
林繁与几人引路,一面走,一面又说了些状况。
军医们忙着与受伤的兵士们治疗,空气里血腥味极重,还能听见有伤病痛得忍不住哀叫。
冯仲的眉头皱成了沟壑。
安北侯看在眼中,琢磨了下,问林繁道:“黄逸没事儿吧?”
这问题,显然也问到了冯仲的心眼里。
刚才只顾着询问军情,忘记了那金贵小子,他便放慢了脚步。
林繁道:“昨夜与我一块出关接应,没受伤,我让人把他叫来?”
闻言,冯仲点了点头。
林繁交代方天去找黄逸,又继续把人带到毛将军帐外。
大抵是“先礼后兵”,冯将军给毛将军留了几分面子,让其他人在外头等一等,自己先进去了。
黄逸此时正好闻讯、从另一侧过来,他没有看到人影,就先听到了秦威的声音。
“国公爷没有受伤吧?”
“没有。”
“我们路上耽搁了些时候,若能早到半日,也能拦住毛将军……”
黄逸摸了摸鼻尖,只听这对话的口气,秦将军很是向着林繁。
这么说来,往后成了翁婿,关系应该也很不错。
不过,也说不准。
秦将军对年轻的同袍很照顾,一旦这同袍要成女婿了,可能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这种状况,先例很多。
他们黄家就有活生生的。
他的姑父,在国子监里时是黄太师眼中的好学子、三甲苗子,恨不能这个弟子能日日跟在身边教导,真成了自家人,写出来的文章横竖挑剔了三年,姑母实在受不住这沉甸甸的“父爱”,回娘家抱怨了一通,才让黄太师接受了现实。
黄家挑剔文章,秦家若要挑剔,怕是要动手比试一番高下。
林繁的武艺固然没得挑,但和秦将军比划……
黄逸想,他还是会压秦将军胜出。
正胡乱想着,忽然间,中帐内传出一声“毛固安”,中气十足、怒意满满,黄逸没有防备,吓了一大跳。
他赶紧又往前走两步,与秦威等人行礼。
安北侯和秦威打量了黄逸两眼,确定他无事后,也顾不上与他多作交流。
两人比划了下手势,有了默契之后,安北侯先一步迈进去。
帐内,毛将军站在案旁,面色晦暗。
冯仲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站在另一侧,撑在案上的手,背部青筋凸起。
安北侯只当看不到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道:“冯将军,将士们已经按部就班安顿了。”
冯仲知道安北侯是来唱红脸的,冲他缓缓颔首。
安北侯又看向毛将军。
本意,他想慰问一下对方的伤势,只是……
毛将军就伤了腿,他还能自个儿站着,可见这伤跟没有差不多。
这还怎么慰问?
比起外头那些伤重的兵士,他在这里问几句,跟寒碜人似的。
随后进来的秦威,显然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形象了。
唱白脸的,就得凶些。
“毛将军既然伤势不重,就赶快与我们说说,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你们昨日进攻玉沙口,发生了些什么状况?”秦威道。
毛将军绷着脸看秦威。
秦威的五官,与永宁侯有七八分相像。
可在毛将军眼中,秦威比起他的老父亲,差得远了。
他对秦胤都有不少想法,对秦威,更是觉得,就是个仰仗父兄的二世。
毕竟,秦胤好歹是真刀真枪征战多年,秦威上战场的次数,比起他们这些边关驻军,真就少得可怜。
偏,这些都是朝廷的援军。
飞门关眼下接连受挫,他也无法与援军硬着来。
毛将军憋着气,把各处状况说了一遍。
至于昨夜,他们到玉沙口附近,西凉守军不多,本以为能一口气吃下,却没有想到,对方增援来得又快又多,兵力上远远胜过他们,以至不得不退兵。
“人不会飞、马也不会飞,”秦胤咬牙,“来得那么快,显然是就守在附近,就等你们自投罗网,好一网打尽。为何没有做好探查?斥候都是做什么吃的?”
毛将军不语。
安北侯拍了拍秦胤的背。
他们刚都问清楚了,林繁提议过斥候探路,等候大军抵达,被毛将军否决了。
这个时候,继续问下去,看着是夸赞林繁先见之明,其实对林繁没有多少好处,反而,越发树敌。
飞门关,这些年到底还是毛将军说了算。
冯仲也是这么个想法。
毛固安急于求成,其中根本,冯将军当然也看得懂。
这要是自己带出来的下属,如此不计后果一般领兵,冯仲当场就一拳打过去,拖下去军法发落了,哪里还会听对方嘴硬。
可是,毛固安不是。
冯仲若是前脚抵达、后脚就处置毛将军,对飞门关内部状况,有害无益。
思及此处,冯仲看了秦威一眼。
这要是永宁侯在,大伙儿能配合着软硬都来一套。
飞门关驻军,多是出身于秦家军中,饶是这几年心都散了,老侯爷威信,还是能抵几分用处。
他冯仲,还是差了一点。
而秦威嘛,也不够。
冯仲想了想,把林繁、刘贲、曹伦都叫了来,商议军情。
正事要紧,即便帐内气氛怪得很,事情还能推动得下去,毛将军心中再有不忿,也不会希望毁了飞门关。
事已至此,只有等大军突进时,他多立功业,才能弥补了。
京城里。
千步廊左右,如范太保与黄太师商议的那样,因冯将军未抵达,即便玉沙口失守,官员们对后续战局依旧乐观。
有几个唉唉叹气的,也被边上人劝住了,说是等后续军情便好。
没有等多久,一道军报又送达。
毛将军进攻玉沙口,吃了个大败,驻军损失惨重。
这一击,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颤了三颤。
诚然,先前的理由依旧成立,可“惨重”两字,还是很刺激人。
尤其是,分析来分析去,都认为这是一场不该有的败仗。
毛固安决策失误。
林繁是没有看明白,还是他没有拦毛固安?
金銮殿上,争论不休。
皇上端坐着,紧绷着脸,只那瞳孔里,泛着光。
第175章 奇妙
朝臣之中,黄太师几乎把不忿写在了脑门上。
一群就知道指手画脚的傻子!
前一回,皇上考量得对,那封军报就不该在大殿上直说。
一旦当场说开,一个个的,全顾着挑刺去了。
挑得越凶的,心里越慌。
明明大军就在飞门关,西凉鞑子离京师十万八千里,他们却心虚心慌得跟明儿就要被西凉人抄家了一样。
想当年,先帝领兵出征,他们这些文臣留守驻地,别说被打到眼皮子底下,就是盟军突然反过来刺一刀、驻地直接沦为战场的局面,也都见识过。
谁怕过?
没有谁怕过。
能抄兵器的抄兵器,不会舞枪弄棍的,就配合着其他人做力所能及之事。
瑰卫一群小姑娘、老大娘,都敢应敌。
现在倒好,这都叫什么事!
黄太师都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世风日下”。
大臣们争了一刻钟,皇上似是听不下去了,摆手退朝。
黄太师看了眼从大殿离开的皇上,心里叹了声,今日这军报,其实也不该在早朝上说的。
招呼上范太保,与兵部几人,很快,他们到了御书房里。
皇上示意众人坐下:“众卿怎么看?”
黄太师抿了下唇:“胜负皆是常事,毛将军此战太急切了,等冯将军抵达,重振一番,后续慢慢推进就是。”
“朕也是这么想,”皇上颔首,“倒是念之,本该多劝劝毛固安。在京城里挺能叨叨、叨得你们都烦他,到了飞门关,却是……”
史尚书道:“定国公也才到没多久,毕竟年轻,毛将军的脾气,不好劝。”
皇上缓缓“嗯”了声。
军情说完了,几人依次提出御书房。
皇上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军报送达时,看到“惨重”两字,他心里的火顷刻间就要烧起来,而后,他看到了林繁的名字。
那一瞬间,感觉非常奇妙。
从前,他几乎没有在战败的军报上,看到过赵临的名字。
与赵临联系在一起的,永远是胜利。
小胜、大胜、完胜。
那一个个“胜”的字样,深深刻在他脑海里。
而现在,十之八九就是赵临儿子的林繁,落在军报上的,是败。
这叫皇上,瞬间松了一口气。
即便林繁就是,也不像他爹那样所向披靡,朝臣们谈论他时,说的是他的失败、失策。
这让皇上的心境,平静许多。
昨夜歇得不怎么好,此时此刻,倒是平静下来,困意席卷。
另一厢,出了御书房的范太保,斟酌着与黄太师道:“今儿这场败仗,比前一次损失更大,可我看皇上的神情,比前回舒展。”
“冯将军已经到了,”黄太师道,“大军到位,皇上当然能舒心许多。”
范太保摸着胡子,道:“我这几日在琢磨,毛固安到底会不会听冯仲的,这次军情,显然是毛固安憋着一股气……”
黄太师沉默了一阵。
单纯论能力,冯将军身为老将,当然是有的。
若不然,在秦胤无法出征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定下由冯仲为主将。
只是行军打仗,不是单论能力,还得有配合与信任。
“毛固安再憋着气,”黄太师道,“孰轻孰重,他分得清,已经犯了一次错了,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范太保想了想,叹了口气:“最好是这样。”
“说到这个,老夫心里就不舒畅,”黄太师哼了声,“谁都知道,强龙难压地头蛇,林小子能拿固执的毛固安怎么办?再说了,军中行事极其看重资历,什么公侯伯,爵位一点不好使。”
林繁初登战场,没有资历,算不得强龙。
毛固安在飞门关一口吐沫一个钉,地头蛇?地头龙还差不多。
得亏后续救援还算顺畅,若林繁率骑兵去救,损了骑兵阵,黄太师才真的要跳脚骂人了。
毕竟,黄逸就在其中!
正面应敌时受伤,也就罢了,为了毛固安的个人意气,出了意外,黄太师接受不了。
范太保岂会不知道黄太师的想法,他嘿嘿直笑:“能让毛固安老实,你得找永宁侯。”
“他病着。”话又绕回来了,黄太师吹胡子瞪眼。
“你要不想听早朝上有些人的混账话,要么你骂回去,要么找人帮你骂,”范太保说完,见黄太师看着他,又补了一句,“别指望我,老头子近来嗓子不行,骂不动。”
黄太师啧了声。
这也是只老狐狸。
这么多年了,越发成精了。
嘀咕归嘀咕,斗嘴是斗嘴,这个岁数了,一堆朝政糟心事下,也算个乐子。
两人先后回到千步廊,小吏奉上茶水。
黄太师刚端起来,吹了一吹,董侍郎就进来了。
没有通传,急急忙忙。
范太保心说,怕是又出状况了。
董侍郎反手关上门,压着声,与两人道:“插在南蜀的探子回报,南蜀近日有异动,极有可能会北上,与西凉联手。”
入口的茶,黄太师噗的一口,全喷了出来。
顾不上擦拭,他问:“当真?”
“是这么报上来的,”董侍郎道,“刚收到消息,史大人就让我来与两位老大人通个气,等下就要往御前报。”
范太保道:“西凉与南蜀一旦联手,就是最坏的局面。”
黄太师看着书案上的茶渍,心跳加快。
正如大周各地有西凉、南蜀的细作,西凉、南蜀境内,一样有大周安插进去的探子。
这是国与国之间,必不可能少的。
大周的探子,由兵部掌着,除了顶头上司,黄太师也不知道他们具体的名字、身份。
按说,他们回报的消息,都是可靠的。
只是……
黄太师也有钉子在南蜀,他有他的布局,为什么,他一点风声也没有收到?
兵部谎报?不可能。
他的钉子叛变、亦或是出了其他不可控的状况?
想到黄逸出发前说的那些话,黄太师的心沉了下去。
飞门关抵御的不仅是西凉,它也是大周面对南蜀的一道防线。
一旦那两方联手……
黄太师起身,大步往外走。
范太保忙问:“哪儿去?”
“依你的意思,”黄太师一面拉开大门,一面道,“去找骂得动的人。”
徐太傅、永宁侯,他总得挖出来一个!
第176章 洗耳恭听
千步廊离徐太傅的宅邸不远。
黄太师的轿子,在徐府外落下。
大门的位子,由皇上下旨,竖起了一道墙。
最初时候,谁都没有见过这等事,从这里经过时,不说驻足,也会一面走,一面多看几眼。
一晃这些时日过去,大伙儿见怪不怪,谁也不会再多看一眼了。
不止门外,门里又被徐太傅另砌了一道,想从正门进,显然不可能。
再者,因着老太傅的脾气,说闭门就闭门,什么后门、角门,也断不可能敲开。
一家老小,居住这宅子之中,自那日起,除了负责采买的搭个梯子,从墙头进出之外,谁都不迈出一步。
以至于,此时此刻,站在府外的黄太师想要进去,也……
望着高高的院墙,黄太师摇了摇头。
退缩是不可能退缩的。
诚如他与范太保说的那样,他们这些老骨头,什么事儿没有遇上过?
建朝后,官帽戴在头上,一品二品的大员,出入都威风极了。
可是,在几十年前,最苦难的时候,谁没有躲过地窖、钻过狗洞?
翻个墙而已。
算什么稀罕事。
就是吧,上了年纪,骨头不比当年,动作也不矫捷。
绝不是豁不出脸面。
敲门是敲不应的,黄太师掂了掂钱袋子,抬手丢过了墙。
袋子咚的一声落地,很快,听见动静的徐家仆从过来,看那又重又精致的钱袋子,隔着墙问:“哪位贵人?”
黄太师道:“老夫黄晔,来拜访太傅,烦请给老夫搭个梯子。”
“老太师,”里头人道,“我们老大人说,不见客。”
黄太师哼得笑了声。
他就知道是这么个回复。
“老太傅倔脾气,”黄太师道,“老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们要不搭梯子,老夫自个儿搬梯子来,老夫就硬当这个客人,老太傅要不乐意,自己来墙头,把老夫推下梯子去。”
里头沉默了。
显然,他也没有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客人。
转念想想,黄太师真自己搭了梯子,谁能把他推出去?
这把岁数的老骨头,摔出什么好歹来,要出人命的。
无可奈何,里头道:“老太师稍后,小的给您取梯子去。”
很快,里外架好梯子。
黄太师也没让人扶,自己翻墙,狼狈是有那么些狼狈,但他顾不上,待落了地,扶正帽子,拍了拍衣摆,他大步往徐太傅的书房去。
徐太傅正在练字。
之前的那些病状,早就好了。
每日不用上朝,空闲时间很多,除了指点儿孙文章,就是看书习字。
只观模样,确实舒坦自在,但心里舒不舒服,只徐太傅自己知道。
“我说哪个这么不讲理,原是你。”徐太傅看着走进来的黄太师,翻了个白眼。
黄太师也不与老太傅客气,落了下来:“老太傅,外头状况,你可知晓?”
“不知,也不想知道,”徐太傅道,“你若是来说家常,品字画,老夫请你吃盏茶,你要来说朝堂大事,那还是算了吧。”
黄太师摸了摸胡子。
刚进来就被请出去,比直接吃闭门羹还惨。
墙都白爬了。
于是,黄太师道:“老夫与你说说自家幺孙。”
徐太傅睨了黄太师一眼。
“他投军去了,”黄太师道,“也不算多么出乎意料,他打小就和林小子交好,让他念书,他更喜欢舞刀弄枪。
我们爷孙好好说了说道理,我没有拦他,就是担心。
军报几次递回京,我知道他应该和西凉人交过手了,战况不乐观,但他应该没有受伤。
只是这场仗,也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
徐太傅没有打断黄太师的话,家常事是家常事,但又不那么纯粹……
黄太师继续说着:“这么多年,各种军报不知见过多少,以前都还算心平,按着战局,按部就班做好驻地、京师该做的事情,这一次,就因为那混账小子去了前头,真是看什么都揪心。尤其是,听有些官员说的不知所谓的话,老夫真想跳起来骂他两句。”
“那你就骂。”徐太傅道。
黄太师笑了笑。
徐太傅会意了,道:“你是好人当惯了,没当过恶人,想来说项,让我去骂?”
“老大人一口吐沫一个钉。”黄太师道。
徐太傅背着手,走到黄太师跟前:“你倒是会打算盘!”
“太傅也别说我,”黄太师道,“您不曾出府,但您对外头状况,心知肚明,您依旧十分关切。”
言谈之中,他品读得很清楚。
两军的战况,徐太傅并非全然不晓,应是管事们采买出入时,会把外头的一些状况说给太傅听。
“先帝驾崩前,交给我们的,不止是皇上,还有大周,”黄太师放慢了语速,劝解道,“我知道,皇上近几年行事,伤透了您的心,皇上有他没有做好的地方,您与皇上置气,却不该不顾大周社稷。”
不是徐太傅想听的话题,但黄太师的语气太过恳切,他也不好全当驴肝肺。
在桌边坐下,徐太傅叹道:“不是置气,或者说,不全是置气。”
黄太师洗耳恭听。
“朝堂状况如何,你与我一样清楚,皇上宠信奸佞,伤到了根基,当官的,无论文武,其实断层了,”徐太傅道,“我们这些人,一脚进棺材,还能为大周操持几年?
大周的将来,要靠皇上,靠后续的继任者,靠年轻的臣子,你自己数数。
大殿下病故,其余的殿下是当皇帝的料子吗?
年轻臣子之中,除了定国公,你说说,还有多少人?
千步廊里,真正能做事的,你写两张纸的名字,也差不多都写全了,再往底下州府,更让人头痛。
眼下,必要的是广招人才……”
黄太师沉默着。
这些思想,徐太傅先前也和皇上提过,却因各种各样的理由,而没有达成。
其中最重要的,还是邓国师的存在。
虽然,黄太师对国师的看法,与徐太傅不同,但有一处是相同的。
皇上以及朝臣们,安逸惯了。
所以,他让西凉动了起来,来打破这种安逸,让皇上看到大周的困境,以此破局。
“我还想努力努力,”黄太师叹道,“老太傅,您总不能彻底灰心了吧?”
第177章 心急
书房之中,两位老人长长沉默。
良久,徐太傅先打破了它,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脸:“你觉得,皇上想见到我吗?”
一听这话,黄太师愣了愣。
“皇上的性情,你我都知晓,他最不愿别人提起他犯的错误,”徐太傅叹道,“而我,时时刻刻都在告诉他,他做错了什么。
有因才有果,如今大周的困局,正是前些年那些大大小小的错误,累计起来的。
我若是再登朝堂,继续在朝堂上说我对朝政、战况的看法,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他之前错误的印证。
以前,皇上还勉强忍着我的指手画脚,但那道墙竖起,我与皇上的君臣、师生关系就彻底改变了。
他会比原先越发难以忍受。
我的再次出现,就是在伤皇上的颜面。
他忍不下去,定会杀我、杀我的子孙。
我是老头子一个,不怕死,可这个结局,除了徐家灭族,皇上留下千古骂名,对皇上、对大周,有任何好处吗?
所以,我才在里头又封了一道墙。
看着这面墙,我不会犯傻,不让徐家彻底遭殃,也不让皇上在气头上做出无法挽回之事。”
一席话,听得黄太师心情起起伏伏。
越是推崇皇上,也越是了解皇上,黄太师知道,徐太傅的话很有道理。
人无完人。
皇上在治理内政上有他的天分,但在面对自己的错误时,他有他的不足。
徐太傅提着茶壶,与黄太师添了盏茶:“你脾气跟我不一样,你擅长拐弯劝皇上,能劝多少劝多少吧,大周总要继续往前走。
内政稳住,即便军情上受挫,只要坚持下去,总还会有机会。
以皇上的能力,平稳朝内,是不成大问题。
至于将来,皇上还会有子嗣,从中间挑个苗子吧。”
反正,赵启、赵逞他们,看着是不行。
“得有一个能面对对错的。”黄太师苦笑。
徐太傅也笑了。
许是在自家书房里,又是这么开诚布公的对话,他精神放松许多。
“这么说来,”徐太傅道,“吴王在这一点上,很不错。”
黄太师摸着胡子笑:“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听老太傅您提过吴王。”
“皇上不爱提,”徐太傅失笑,“从小到大,皇上就觉得自己不及吴王,更何况,吴王曾是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