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犀,”赵繁道,“与你是,与孩子也是。”
秦鸾大笑。
这话说得可真好听。
她太喜欢听了。
既然太医还诊不出来,两人商量着没有请他们来,等过十天半个月再请也不迟。
可是,心中的兴奋劲儿没有一丝一毫地减少。
“会是个皇子,还是公主?”赵繁说着,“皇子有皇子的好处,我若有了儿子,老大人们就更有劲儿了,没什么比这个更让他们高兴的了。公主也很好,与你一般,我教她武艺,你教她画符。”
秦鸾正抿茶润嗓子,听到这儿险些洒了茶碗:“为什么还画符?”
“谁会嫌本事多?”赵繁道。
秦鸾想了想,乐了,道:“是个理由。”
外头的风还在吹着残雪,殿内,两人谈兴十足。
怎么学拳脚,又要学哪些符咒,你一言我一语的,短短时间内,把那还在肚子里的小娃娃给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直到两人都困倦了,才吹灯入睡。
这一夜,赵繁睡得很沉,梦亦很香。


第441章 番外3 雄纠纠、气昂昂
天将将亮起来。
赵繁睁开眼,看了看身边的秦鸾。
与往常一样,这是他要准备起身上朝的时间了。
外头,宫女内侍们亦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动作压得很轻。
秦鸾亦不是贪觉的,再有半刻钟,她也差不多该醒了。
待梳洗过来,赵繁去金銮殿,秦鸾做早课。
这就是之前小半年,他们的习惯了。
而今天,在日日夜夜之中,也不过是一个极其普通的清晨,只是……
想到昨夜从符灵那儿得到的消息,赵繁觉得,又是极其不普通。
如他所想的,没一会儿,秦鸾也醒了。
她没有立刻起身,而是睁着眼睛,愣愣看了会儿床架子。
记忆里,他们昨晚上说了很多话。
那些对话此时依旧充斥在秦鸾的脑海里,可她一时之间分不清是真实还是梦境。
她真的有身孕了吗?
不是梦里吧?
一面想着,秦鸾一面转过头,直直看向赵繁。
赵繁感觉到了,亦回身看她。
四目相对,秦鸾在赵繁的眼睛里找到了答案。
那双乌黑的眸子里,满是灿然的光,那么得雀跃,那么得期待,所有的情绪都没有压着、藏着,朝着秦鸾涌来,直白极了。
秦鸾被他感染了,不由自主地,弯着眼笑了起来。
真好啊。
她的手落在了肚子上。
不是梦,是真的。
昨儿就说好了,眼下日子还太浅了,太医也诊不出,不妨再等一等。
因此,这桩大喜事成了两人之间的秘密,心照不宣。
甘公公当然也不知道,他只晓得,今日皇上与皇后的心情格外好,两人哪怕不说话,各自梳洗,掺了蜜一样的眼神都时不时追着对方跑,真是让人没眼看了。
待上了金銮殿,文武百官也看出来了,皇上心情舒畅。
虽不知缘由,但皇上高兴,对大伙儿来说就是好事。
如此“藏”了半月,到了请平安脉的时候,廖太医仔细一诊,诊出了喜脉。
喜讯传得快。
房毓闻讯,喜笑颜开。
“临盆时就是秋天了,”房毓算着,“秋高气爽,孩子舒服,你也舒服。今年除夕,能和孩子一道过年,我好生欢喜。”
秦鸾认真听她说着,笑眼弯弯。
好消息亦传到了千步廊。
皇上年轻,又才娶皇后不久,子嗣之事倒也没有那么急切。
不过,能有喜讯,谁又会不欢喜呢?
等翌日早朝,永宁侯迈进朝房,收到了一溜儿恭贺之语。
他回礼回得累,心里却乐开了花,本就是高大威武的身形,今儿越发走得雄纠纠、气昂昂。
赵繁坐在龙椅上,亦得了朝臣恭贺,好话不断。
当然,这等全是“好话”的日子,在一个月后,渐渐的,便带出了些别的意思。
有位老御史往殿中一站,拱手催促赵繁册立嫔妃。
甘公公一听那起头,心中一沉,下意识地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面无表情,靠着椅背,没有打断御史的话。
甘公公又看底下。
好嘛,永宁侯喜怒形于色,脸上的不满、不高兴,摆得明明白白。
可他也只是摆着,并不开口。
想来也是。
以老侯爷的立场,不高兴归不高兴,站出来坚持反对,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至于谏言的老御史……
甘公公暗暗叹了口气。
道理就是那么一套道理,甘公公若想说那些鬼话,都能顺口着说出一长串来。
而御史们说道那些,亦在情理之中。
后宫充盈,才能枝繁叶茂,多子多孙。
可鬼话,它毕竟是鬼话。
因为皇上他没想当“鬼”。
这些不中听的话进了皇上的耳朵,坏了皇上的心情,御史们下朝后各回各家,他们这些伺候皇上的,不还得小心翼翼嘛。
诚然,皇上从没有为心情郁郁为难身边人,可是……
龙椅旁,甘公公正在心里纠结着,群臣之中,三公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刻了。
御史们是职责所在,而他们则是揣度圣意。
皇上会任性的事儿,不就是这一桩了嘛。
那他们就周旋周旋、拉扯拉扯,不让老御史们脾气上来了跳脚,也不让皇上孤立无援。
这都是早前就打定的主意。
范太保想打先锋,横跨一步,刚要开口,就见龙椅上的赵繁冲他摇了摇头。
老太保见状,虽不解,却也按捺住了。
赵繁道:“老大人们说了这么多,有一句朕听进去了。
后宫空着,皇后连说话、解闷的姐妹都没有。
朕也不认得几个与皇后年纪相仿的官家姑娘,这样,改天列个名册,让皇后挑着顺眼的下帖子,进宫来陪她说说话。”
话音一落,底下众臣,面面相觑。
皇上这几句话,到底该如何理解?
老御史亦是摸不着头脑,“说说话”,仅是说话,还是挑人?
皇上这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赵繁呵得笑了声,又道:“也都不熟悉,一趟两趟的,不利于皇后休养,还是设宴吧,挑个下午,该来的都来。”
老御史一听,心放下了。
这是听进去了。
一旁,徐太傅正摩拳擦掌,想要堵住老御史的嘴,突然听赵繁这么说,他眉头一皱。
不对劲。
肯定不对劲!
这臭小、不、这皇帝出了名的烦,这一出的背后,一定有后招!
想想前几年,多少人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给弄得头晕眼花?
徐太傅都被烦过。
想到以前吃过的亏,徐太傅忽然间好奇起来:这一次,皇上的后招到底是什么?
他可太好奇了。
名册列了送到御书房,赵繁看都没看,交到秦鸾手中。
秦鸾自是听说了前天早朝时的状况,笑着问他:“快说说你的主意。”
赵繁附耳,与她嘀嘀咕咕。
秦鸾听完,险些笑趴在桌子上。
“我替阿鸳谢谢你。”她道。
“不用谢,”赵繁也笑,“她也有好几年没打过叶子牌了,多给她介绍几位牌友。”
秦鸾乐得不行。
就是这些牌友吧,也就只能当一次。
春暖花开,御花园里摆了春日宴。
秦鸳大步进宫来,与她们的祖父一样,走得雄纠纠、气昂昂。
她已经知道今儿的“好事”了。
搓了搓手,她太期待了!
------题外话------
秦鸳:激动搓手手,准备大开杀戒。


第442章 番外4 盆满钵满
春风暖洋洋的,吹在身上,正是最舒服的时候。
秦鸳陪着秦鸾到花园里赴宴,一眼看去,那娇娇柔柔的各家姑娘,都是好年华。
受礼之后,秦鸾落座。
早两刻钟前,秦鸾就从秦鸳口中,把今儿来的人都了解了七七八八。
倒不是秦鸳对这些贵女们有多清楚,介绍起来又有多充分,而是,她的分类很直接。
有真的野心勃勃的,如两位镇守南境的大将军府的姑娘,应是从秦家的青云路中得了灵感,也想分一杯羹。
有被家里要求来、自己兴趣缺缺的,恨不能点个卯就去一旁躲着,越不起眼越好。
还有一类,就是单纯意义上的,来玩的。
比如秦鸳。
比如巧玉,比如三公家的孙女们。
凑热闹,攒人头,目的就是玩得开心。
当然,掰扯到今日的“好事”上,秦鸳还有更简单粗暴的分类——没一个比她强的!
皇后设宴,玩什么、闹什么,自是秦鸾说了算。
她不想听曲,不想观舞,便没有哪个姑娘要主动来上一段。
至于想试试舞枪舞剑的,看了一眼坐在皇后身边的秦鸳,也都不得不退让三步。
谁不知道秦家二姑娘是个不好惹的?
她们倒是想比秦鸳厉害,可也得有那个本事才好。
“我平日里修行、画符,同龄姑娘们的喜好,我一概不通,”秦鸾靠着引枕,笑盈盈道,“也就回京后,我们阿鸳教了我几样。投壶、射箭、打叶子牌……”
秦鸳仰着下巴,眼神里全是得意。
巧玉坐在边上咬着枣糕,见秦鸳这副“狐假虎威”的样子,忍笑之中,险些噎着。
此前逃离京城之时,一直都是秦鸳带着她,她们两人交情极好。
回京后,这两年亦时常走动。
巧玉太了解秦鸳了。
秦鸳是自傲,她有自傲的本钱,但她不会因此就看不上比她弱的人。
今日这份姿态,装腔作势了呀。
装得她越看越想笑。
行吧。
先不吃了。
真噎着了,就丢人了。
至于其他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容都凝在脸上。
投壶?射箭?
她们玩这两样,都是闺中添个乐子,人家秦二姑娘,是打仗时用得上的本事。
随便玩玩,和自小操练的,能是一回事?
而那叶子牌……
谁不知道全京城没人愿意跟秦二姑娘玩叶子牌!
前几年,这位就是打遍京城无敌手了,回回通杀全场,没人敢再叫她去打牌。
这也正合了秦鸳的心意。
她本就不愿与那些各怀心思的姑娘交往,不如多练两遍拳法,别人不来请,她也不用寻理由拒绝。
今儿嘛,反过来了。
想不当她的牌友,不行!
秦鸳兴致高昂,但凡敢在桌子旁坐下的,都铩羽而归。
“我好几年没有玩得这么尽兴了,”秦鸳笑着与秦鸾道,“以后宫里要是这么热闹,我每天都来打牌。”
秦鸾看了一眼周围人的表情,和巧玉凑在一块,笑得不行。
一整个下午,秦鸳赚得盆满钵满。
姑娘们玩得小,架不住她太能赢了。
秦鸳也不怕人赖账,把所有的银钱都安排妥当了:“阿渺想要一本棋谱,也不知道是什么大家孤本,贵得要命;再给祖母买盆珊瑚,我前两天不小心把她屋里那盆碰坏了,她气得要捶我;余下的怕是不多了,下回还有这等好事,我一定再来,好去买两匹漂亮料子,哎呀前阵子妙锦坊新上了两种新缎子,好漂亮,就是贵,我想买,还被阿渺笑话‘成天泥里滚穿什么新衣裳’,大姐你说气人不气人?”
“气人,”秦鸾道,“不给他买孤本了,让他自己赚钱去,你自己做新衣裳。”
秦鸳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看了一圈来赴宴的姑娘们。
姑娘们皆是心里一抖。
秦二姑娘的眼神,仿佛她们人人脑袋上都顶着一个小钱袋子。
真可怕!
花宴散了。
夜里,赵繁听说了秦鸳的斩获,也是一阵笑。
笑容止不住,待第二日上朝时,他的心情也很好。
与他不同,底下文武大臣们的面色,或是好笑,或是尴尬,或是无奈,或是气愤。
老御史阴沉着脸,把不满都写在了脸上。
皇上不止没有听进去,还折腾着玩!
让秦二姑娘来打叶子牌赚银钱,这是皇上、皇后能想出来、做出来的事?
“皇姨过几年嫁人,朕这个当姐夫的,总得添份厚礼,”赵繁不疾不徐,道,“国库没有那么富余,大周建设还要很多银钱,你们也知道,朕没有什么私房钱,就只能出此下策,让皇姨多赚些嫁妆钱。”
这话,甭管文武,没有一个人信他。
且不说秦二姑娘没说亲,离出阁还早,即便要嫁人了,添礼也有数,皇上囊中羞涩不到哪里去。
这个“下策”,就是摆出来让有心思的各家知难而退的。
谁家敢送姑娘进宫,那就准备好日日夜夜输叶子牌的钱吧。
积少成多,今日玩得小,来年玩得大,输上一年两年,就这点俸银,谁家供得上?
真供上了,那完蛋了,等着都察院进门吧。
或许……
众人心中,不由冒出一个念头。
皇上不会已经有名册了吧?
当初在赤衣卫,手里消息无数,以前来不及清算的,现在想要秋后算账了,是吧?
能把后宫遴选与查账混在一块,这个皇上太烦了!
可是,皇上故意混,他们底下人得分开来。
后宫事情上,不能由着皇上来。
老御史正琢磨着怎么继续开口,只见徐太傅站到了中间,开口就是一串大道理,从古至今,绵绵不绝,头头是道。
皆是那日他们劝谏时说过的。
老御史连连点头,看,老太傅赞同,真好!
他这儿喜色刚上眉梢,那厢范太保又站了出来,出口成章,句句反驳。
眼看着太傅、太保吵起来了,黄太师左劝一句、右劝一句,夹在中间,为难极了。
赵繁听了会儿,道:“你们先辩,辩完了给我一个总结,我再听听。”
早朝,退了。
站在大殿中央的三公,还在争。
加起来两百岁都过了的三人,面红耳赤,一个跺脚,一个跺拐杖,剩下一个捂着胸口直喘气。
这可吓坏了其他官员,赶紧帮着一起劝。
至于说,赞同哪一方、帮着辩论,谁还敢啊?
那不是辩言,那是火上浇的油,气坏了哪个都承受不了。
再说了,老太傅这么耿直的性子,皇上亲自去请他归朝,他们再把老太傅气得闭门……
不敢想像。
绝对不行!
好言相劝着,总算让这几位都平静了些,却还是谁都不理谁,背着手、绷着脸,走回千步廊去了。
待进去书房里,关上门,三个老头神色坦然。
这周旋,得讲策略。
有正方,有反方,再有个正反犹犹豫豫的,才能唬住人。
闹过几次,谁还会胆肥地继续劝皇上纳妃?
没人劝了,这事儿就过去了。
黄太师坐在椅上,端起茶盏,闻闻茶香,抿了一口。
上年纪了,唱出戏,累得慌。
喝茶都去不了乏。
真比不了年轻人。
他还好些,看看老太傅,都得闭目养神了。
可转念想到皇上那后招,想到秦鸳大杀四方的叶子牌,黄太师忍不住,笑了起来。
损啊!
太损了!
------题外话------
秦鸳的牌技,前问讲过几次,这个人是把大镰刀,专割韭菜,已经赢到没有牌友了。


第443章 番外5 借花献佛
春日的下午,暖风舒适。
小钱袋子满满当当的秦鸳没有闲着,拉着巧玉一块去逛铺子。
两人年纪虽相差了几岁,感情却很热络。
巧玉故意瞅了眼秦鸳的荷包,打趣着说了皇上在早朝时的托词:“帮你赚陪嫁银子。”
“陪嫁银子,定礼银子,不都是银子,”秦鸳哈哈大笑,“都是我的,都一样。”
巧玉笑得不行。
秦鸳又道:“姐夫大言不惭,偏没人能戳穿他。这要是阿渺在殿上,张口就是一句‘只有姐夫您还觉得二姐能嫁得出去’,台都给他拆干净了。”
巧玉几乎笑倒在秦鸳身上。
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伸手捏了捏秦鸳的脸颊。
弟弟嘴臭而已。
谁还没有一个臭弟弟呢?
她以前的那个家,也有一个。
姐弟两人你揶揄我一句,我笑话你一句,热热闹闹的。
当然,那些话自不会当真,亦不会往心里去,不损姐弟感情。
秦鸳“抱怨”弟弟时一样是嘻嘻哈哈,巧玉看得出来,她完全不介意秦渺说的那些玩笑话,当然也不需要边上人开导。
“我倒是觉得,”巧玉缓了缓气,笑着道,“满京城的勋贵,能入秦二姑娘眼的,一只手都数不出来。你都看不上人家,那确实难嫁。”
秦鸳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都打不过我。”
巧玉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看看,就阿鸳这份心境,一门心思都扑在习武上,离想嫁人还早着呢。
秦鸳见巧玉乐不可支,反问道:“你呢、你呢?”
巧玉眨了眨眼。
她的状况与秦鸳不同。
秦鸳是嫁人,而她是招婿。
倒不是多舍不得林家断在这儿,舍不得国公府的匾额,巧玉真正舍不得是母亲。
前些年,一直是主仆相处,她们真正做母女的时间太短了。
家里又没有其他人,等她出阁去了别人家里,让母亲守着空荡荡的国公府,度过之后的几十年,她放心不下,也绝不忍心。
她并不在乎当老姑娘,一辈子不嫁人都无妨,她想留在林家,陪伴母亲到老。
可若真的那样,以母亲的性子,恐是会内疚“拖累”了她。
招婿,能满足她的心愿,亦能让母亲开怀。
只是人选,并不是容易事。
人品自是最要紧的,也需得有能力,到不说要扛得起祖父、父亲那样的威名,但也不能是个绣花枕头,整个儿一纨绔闲散。
至于是从文从武,都是可以的。
可是,真有这样的底子,那好儿郎又岂是肯轻易入赘的?
肯真心实意与她结这门亲,那八成是看在了感情的份上。
有情郎难得。
这些状况,巧玉很清楚,也明白强求不得。
“等着呗,”巧玉笑道,“这种事,天时地利人和,急也急不来的。”
这句话,说到了秦鸳的心坎里。
逛了几家铺子,玩闹了一个下午,两人才准备回府。
马车停路旁,秦鸳正要上车,就见几匹快马从边上过。
定睛一看,她还都认得。
“冯校尉。”她招呼了一声。
冯靖也瞧见了她,忙下马与秦鸳、巧玉行礼。
赵繁登基后,冯靖授从六品忠显校尉,依旧回了赤衣卫,虽还是个校令,但武阶在身,又是皇上跟前说得上话的,也不是几年前那个初入官场的小愣头青了。
他今儿不当差,穿得朴素,马背上捆了一布袋。
见秦鸳看那布袋,冯靖道:“昨晚上进宫回话,听说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在惦念春笋,好像以前她们在山上时,每年这时节就一道去挖笋尝鲜。皇上知道我今儿休息,让我去挖些新鲜的。”
秦鸳笑道:“姐夫惯会借花献佛。”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
要不是怕老大人们絮絮叨叨的,赵繁更想与母亲、妻子一块自己去山上淘笋。
老大人们近来为了纳不纳妃的事儿“劳心劳神”,那位固执的皇上,可不得收着些举止?
“我淘了不少,”冯靖道,“二姑娘、郡主,我分一分,两位拿回府里尝个鲜?”
秦鸳不与冯靖客气:“那我也借花献佛。”
巧玉抿着唇直笑。
“之前在飞门关,你遇着冯校尉了吗?”秦鸳突然想起这一茬,问巧玉道。
巧玉回忆了下,摇了摇头。
冯靖笑道:“几位到飞门关时,我在鸣沙关备战。等班师时,我随大军一起到了祁阳,郡主与老夫人则往西州城去了,确实没有遇着。”
“是,我那时候随母亲在西州住了一段时日。”
“真好,”冯靖道,“西州投降后,我就和其他人一块,押送余柏将军等人回飞门关了,都没好好看过西州城。”
巧玉听他这么说,问:“校尉跟着打到了西州城?”
冯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话,回京之后,好多人问过他。
他们都以为,他这么年轻,又咋咋呼呼的,就是留在飞门关内防守,没有前线打过仗。
冯靖可不闭嘴,他会说战场上他的各种事情,说得多了,自然也就都信他了。
他不是一个不会揽功的人,别说是在兵士、赤衣卫等一众兄弟之间,甚至是在皇上那儿,他都敢说。
可是,在姑娘家跟前,他的脸皮一下子就薄了。
吹嘘自己,哪怕是说实话,他都嘴呆了。
“他还挺厉害,”秦鸳替冯靖介绍了,“玉沙口奇袭,攻打鸣沙关,都有他的份,西州城外叫阵,给余柏将军递劝降书的,也是他。武艺不错,下回我们比一场?”
冯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二姑娘,我给您当牌友,打叶子牌行不行?”
秦鸳哭笑不得:“算了算了,你那点儿俸银,留着以后娶媳妇儿吧。”
冯靖保住了自己的钱袋子,分了鲜笋,骑着马往宫里去了。
马车上,秦鸳支着腮帮子看着巧玉。
巧玉问她:“怎么了?”
“你真要找姑爷入赘,”秦鸳认真道,“不妨琢磨琢磨冯靖。”
巧玉一愣。
“我知道你烦恼什么,”秦鸳道,“出身、品行、能力,还能入赘的,全能对得上的人选,真的不多,你不妨问问姐夫。”
巧玉知她好意,揶揄道:“阿鸳看得还挺明白。”
秦鸳道:“我又不蠢。”
巧玉笑弯了眼。
秦鸳当然不蠢,她琢磨身边人,很有一套想法。
就是啊,不知什么时候能琢磨明白她自己。
好在,也不用急切。
阿鸳的年纪,比她这个老姑娘小好几岁呢。


第444章 番外6 请二姑娘手下留情
绵绵春雨过后,初夏悄然而至。
黄逸要了一份贵香楼的烤鱼,送到药铺楼上。
冯靖进来的时候,被这混杂在一起的奇异味道,熏得险些没站稳。
“您就非得在这儿吃烤鱼?”冯靖问他。
黄逸倒了酒,啧了声:“这儿怎么了?我以前和皇上也没少一块在这儿吃。”
皇上都搬出来了,冯靖自然不好再说些嫌弃的话,老老实实落座。
“他现在是享受不到了,”黄逸推了一盏酒给冯靖,“便宜你小子了。”
一听这话,冯靖就乐。
宫中御膳房,当然有数不清的山珍海味。
可要说吃吃喝喝的乐趣,酒楼有酒楼的热闹,野炊有野炊的生动,各不相同。
“皇上有皇后、皇太后陪着一块用膳,”冯靖道,“吃什么都有劲儿。”
“这倒是,”黄逸点头,“不过话说回来,他肯定更愿意和皇后、皇太后一起,自己去挖笋吃。”
话题转到了“笋”上。
黄逸有备而来,冯靖却还浑然不觉。
这是赵繁交给黄逸的任务——探一探冯靖的底。
前些时日,郡主进宫与皇后提了一句冯靖。
要说郡主一眼就看上了冯靖,那真不是,起因在秦二姑娘点的鸳鸯谱上。
郡主本就没有合适的人选,又见长公主、乡君、老夫人她们颇为操心,干脆试上一试。
合不合适、能不能处得拢、走不走得到一块,那不也得尝试了才知道嘛。
皇上对冯靖很了解。
年轻、有拚劲儿,做事儿胆大心细。
只看人,很不错。
可这不单单是结亲,还是入赘。
黄逸抿了一口酒,叹道:“明明几年前,大伙儿都差不多,现在,比不上了。”
冯靖“啊?”了声。
跟皇上比?
想太多了吧?
黄逸知道他想岔了,点着桌面,道:“媳妇儿!他现在娶了称心如意的媳妇儿,等着当爹了,你我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唉,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已经有相好了的,我会吃不下饭!”
冯靖忙不迭摆手:“没有没有!哪儿去找什么相好的。”
黄逸乐道:“那就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人家不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