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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到房毓泪流满面,最终抱住脑袋,被长公主塞了一颗药丸下去,他才再次转过身来。
长公主的眼睛也是通红通红的,把房毓交给林芷,她起身走到林繁面前:“让她睡一会儿,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等她醒了,我使人给你传个信。”
林繁颔首。
每日只有十二个时辰,他抓紧些,尽快、尽优地做好政务,也就能挤出更多的时间来照顾母亲。
房毓一直睡到了晚饭后。
林繁闻讯过来看她,还不曾进殿,就被林芷拦住了。
“想起了很多,又好像不太清醒,”林芷想了想,道,“就像是日子过混了。”
林繁听完,一时没有懂,等进去与房毓说了两句话,他就明白了。
房毓的时间混了。
上一句是“我应了阿临给他打个络子”,下一句是“念之有好好用晚饭吗”。
林繁问她:“阿临是谁?念之又是谁?”
房毓含笑点了点林繁的额头:“傻孩子,阿临是你爹,念之可不就是你?你耳朵后头有颗红痣,不会认错的,你啊,就会逗我玩!”
林繁抿了抿唇,稳住声音,又道:“我已经二十出头了。”
“谁还不会长大呢?”房毓笑着,问道,“阿临什么时候回来?”
林繁答不上来了。
他的父亲,回不来了的。
好在,房毓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又与长公主说旁的去了。
林芷轻轻拍了拍林繁的肩膀,安慰他道:“比之前又好了些。”
林繁浅浅笑了笑。
确实是。
母亲先前只记得有个儿子,而现在,她能把儿子与念之对上了,也能接受儿子已经长大了。
那混乱着的时间,也一定可以在这么多亲人的陪伴之中,一点一点理顺。
第434章 甜滋滋的
腊月后,京城几度下雪。
秦威也是在一个雪天里,带兵回到了京城。
林繁出城迎接,倒把秦威唬了一跳。
饮了接风酒,秦威又进御书房里禀了这些时日状况。
他奉命驻守祁阳,平日也没有闲着,也是运气使然,寻到了那夜从地道逃走的颜崔等人的消息,手下人去抓捕,还都给抓了回来。
至此,祁阳颜氏一族,一大家子人,齐齐整整,谁也没落下。
这消息,此前已经报回京中了,此次秦威回京,便是把祁阳犯事的官员与颜氏一族都押送回来。
面对林繁,难得的,秦威有些拘谨。
以前,他把林繁当晚辈看,等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林繁当然就成了“殿下”。
可当时还在打西凉的过程中,身处边关,这种差异没有那么深切,便是后来一道进了祁阳城,也还是军中相处。
直至此时此刻,入了皇城,站在御书房里,秦威才忽然感受到“君臣有别”。
林繁看出了秦威的情绪,笑道:“世子不用这么拘谨。”
秦威忙道:“规矩礼数不能坏了。”
林繁说不动他。
事情说完,秦威离开御书房。
一路从南宫门出去,经过千步廊去兵部,沿途遇到的官员,彼此问候行礼。
只不过……
秦威总觉得,今日遇着的官员,都十分、过分地客气了。
怪里怪气!
待进了兵部,秦威听到了熟悉的爽朗笑声。
董侍郎不知道在和身边官员说什么,笑得前俯后仰。
抬头看到秦威,董侍郎赶忙小跑着迎上来:“外头风大,世子快进来坐着说话。”
所有人闻声,都看了过来。
秦威忙不迭与众人回礼,再一次感受到了“怪里怪气”。
心中疑惑不解,秦威干脆低声问董侍郎。
董侍郎大手一挥,乐得不行:“国丈威风凛凛。”
秦威闻言,愣住了:“什么国丈?”
“哦哦哦,你是说殿下还未行登基大典,婚书也还没有下到侯府,如此称呼不合适,是吧?”董侍郎显然理解错了秦威的反应,“嗐,这不是礼部那儿忙不过来了嘛。我前两天听余尚书提了一句,大抵是要安排到来年三月了。不过,提前叫世子几声国丈,殿下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一直以来,始终没有想过的问题,被董侍郎直接撕开了窗户纸,里头通透,西北风哗啦啦吹了秦威一脸,把他彻底吹醒了。
“我,”秦威的喉头滚了滚,“我先回府一趟,下午再来。”
董侍郎道:“替我与老侯爷问个安。”
秦威木着脸走出兵部,也没有骑马、坐轿子,两条腿直直走到了永宁侯府外,看着自家门口那两头石狮子,才重重抹了一把脸。
秦家有从龙之功,阿鸾又是这样的命数,这中宫之位绝无旁落的可能。
可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
难怪,那一盒子的平安符,父亲只让他留下几张,其他全给了皇太孙。
原来、原来根由在这里!
老父亲看破不说破,而他就是生生没看破!
一想到这儿,秦威就憋得慌。
说起来,他在御书房拘谨个什么劲儿!
要拘谨,也是当女婿的拘谨去!
他得好好和阿鸾说一说。
秦威大步往东园去,走到一半到一半,又忽然顿住了脚。
他要和阿鸾说什么呢?
不理皇太孙?显然不行。
晚几年再嫁?好像,也不由阿鸾说了算。
秦威叹了一声。
算了。
他一介武夫,好话不会说,坏话又不能说,还是憋着吧,回正院与父亲母亲行礼去吧。
京城的腊月,年味一日比一日重。
过年的气氛之下,皇城里换了一位皇帝,反倒不是什么重要事了。
一阵阵大雪中,过了小年,又到除夕。
各家都置办了年夜饭。
永宁侯府里,永宁侯举杯,道:“今儿是庆元的最后一日了。”
庆元帝成了过去,明日,新的一年来临,大周就要改元嘉平,开启新的篇章。
秦威饮了酒,看向秦鸾。
来年除夕,阿鸾应是不在府里用年夜饭了。
虽说,此前许多年,阿鸾像这样与家人同庆除夕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可对于秦威来说,感受是不一样的。
越想着,越饮酒,饶是酒量出众,也经不住这么一杯接一杯的。
等外头鞭炮阵阵响起时,秦威已经半醉了。
他看了看左右。
阿鸳拉着阿鸾、阿渺去放鞭炮了,阿沣也陪着去了。
二弟妹陪母亲去休息了,父亲絮絮叨叨着跟着。
整个花厅里,只余他和秦治两兄弟。
秦治也喝了不少,靠着椅背醒酒。
秦威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我真舍不得阿鸾,我这个当爹的,都没好好照顾过她……”
秦治“啊”了一声:“我也舍不得。”
……
等季氏回到花厅里时,活活被吓了一跳。
只见那两兄弟勾肩搭背,又哭又笑。
“老汪啊,”季氏道,“酒真的不能多喝!喝多了就发疯!”
汪嬷嬷深以为然:“厨房有醒酒汤,赶紧灌下去才好。”
花园里,兄弟姐妹四人,玩得很热闹。
符灵贴在秦鸾肩膀上,露出半个脑袋,怯怯看着,忽然间,它用力晃了晃。
秦鸾会意了,与秦沣说了声,走回东园。
内墙下,多了个纸团。
秦鸾打开看了,一个翻身,跃出墙去。
方天站在外头,与她行了礼。
“殿下实在脱不开身,天不亮就要行大典了,”方天笑着把一个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食盒递过来,“里头是碗蛋花圆子,娘娘亲手做的,殿下让小的给您送来,尝一尝。”
听说是房毓做的,秦鸾笑着接过。
回到屋里,她打开食盒,取出那碗还温热的蛋花圆子羹,以及一张信笺。
信上,自是林繁的字迹。
“母亲说,以前在山上时,每逢除夕,她都会给你做一碗,甜滋滋的,睡得也香。
今日虽不在一处,但你用时,我也在用。
盼着来年此时,能与母亲、与阿鸾你一块,我们三人围一张桌子,一起用这碗甜羹。”
秦鸾弯了弯眼,取勺子,一口一口用完。
是她熟悉的味道。
甜滋滋的。
第435章 我也太愿意了
冬日的天,总是亮得恨晚。
外头还黑漆漆时,林繁就起身了。
不止是寝宫这里,旁的各处,也都点了灯,为着即将到来的登基大典做最后的准备。
甘公公捧着新做的龙袍上前。
林繁穿戴好之后,甘公公又前后仔仔细细地整理了一遍。
确定一切妥当了,林繁赶往金銮殿。
天色将亮未亮,一众文武官员都在广场上列队。
寒风飒飒,几位老大人却不觉得冷。
新的一年,正月初一,这是个好日子。
时辰到,鼓乐声齐响,震耳欲聋。
林繁手捧建隆皇帝的遗诏,步上长长的台阶。
黄太师悄悄地,看了林繁一眼。
刚刚过去的那一个月,林繁没有登基,他的身份是皇太孙,日常服制自然也就比照着这个来。
上朝、下朝,议政、说事,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子气派。
年轻归年轻,黄太师还是在这份年轻之后,看到了林繁的沉稳、张弛有度。
这叫作“压得住场子”。
古话说,“穿上龙袍都不像个皇帝”,就是指压不住、镇不住。
林繁则不是那样。
没穿上龙袍,坐在御书房里,他们这些臣子,无论是老的少的,从内心里都不敢、也不可能小觑他。
林繁很合适这把椅子。
黄太师很清楚这一点,可直到今时今日,在天边那若隐若现的晨光中,他看着身着龙袍的林繁一步步往上,心中情绪远比设想得要澎湃得多。
人靠衣装、佛要金装。
这身龙袍加身,让本就很有模有样的皇太孙,一下子就有了九五之尊的威仪。
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而是,本来“就是个皇帝”了。
年轻、有抱负,好学又有想法,有冲劲,张扬背后又不失谦逊之心。
多好啊。
有这样一位皇帝,他们大周,也会像林繁的脚步一样,一步、一步往上走。
登基议程繁复,一直持续到了朝霞满天。
霞光映在琉璃瓦上,灿烂夺目。
平阳长公主看着林繁走完了全程,鼓乐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久久不散。
这些年,她参与了三次。
第一次是父皇赵挥的开国大典,隆重至极,她受封平阳公主,满心欢喜。
第二次,是赵隶当了皇帝,她成了长公主,脸上带着笑,心里的郁与恨,她直到今时今日,依旧没有忘记。
这是第三次了。
往后,林繁的名字会从林家族谱上划去,他成了赵繁,是大周的嘉平皇帝。
而她赵瑰,又要长上一辈,成为平阳大长公主。
她很高兴她等到了这一日,当然,她更高兴的是,这是赵繁自己做出了决定。
是他,决意成为“赵繁”,决意把整个大周抗在肩头。
钟鼓齐响,传遍整个皇城,又一路传出宫外,传遍京师。
赵隶坐在墙角。
只听那传来的鼓乐声,他就能想象得到,金銮殿那儿进行到哪一步了。
每一个画面都能够呈现在脑海里,他不愿去想,却又挥之不去。
这些时日,他被幽禁在此,陆陆续续地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都是他的好侄儿想要让他知道的事。
那日金銮殿对峙,赵隶只听见了顺妃的抗争,以及赵启的义愤之言,他知道忠勤伯全家都背叛了他。
后来,他才弄清楚,不止,不止这些人。
安国公府在晋舒儿母女险些丧命之后,就已经想方设法给顺妃递消息,说服顺妃倒戈了。
这让赵隶十分生气。
若非母后当日去动晋舒儿母女,安国公府怎么会去鼓动顺妃?顺妃又怎么会受鼓动?
顺妃若无二心,忠勤伯又怎么会放反贼进城!
一环套一环!
不止顺妃,在这宫里潜藏最深的,竟然是淑妃!
如果说,程皇后的背叛,在赵隶眼中还能算做“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话,淑妃这颗钉子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
母后宠爱淑妃十几年!
母后自诩聪明、会看人,对他的眼光颇为不信任,可到头来,母后又比他好到哪里去了?
若非母后一直夸赞淑妃,他又怎么会对淑妃高看一眼?
如果没有淑妃这么个暗桩,平阳他们行事,岂会如此顺利?
赵隶一想到这些,胸口就闷得喘不过气来。
可他无处发泄。
他连把那几个背叛他的人,拉到面前来,狠狠骂上一顿都不可能!
听说,程皇后归家去了。
听说,淑妃出宫,天下远游。
这两个背叛者,顺心如意,天高任鸟飞。
而他,他只能被困在这里!
至于他的母后,赵隶也听说了,颜氏已经被送去皇陵了。
母子两人,最后都没有见一面,若不然,赵隶一定要问问她,被淑妃背刺的感觉到底如何?
赵隶越想越生气,但他只能憋着这气,没有一丁点办法。
鼓乐声更响了,他捂住耳朵,声音都不住钻进来。
有一个词,在他的耳边反反复复,一直一直嘲笑他。
众叛亲离!
此厢,赵隶饱受痛苦。
另一厢,金銮殿中,登基为帝的赵繁接受了百官的朝拜。
礼官宣了一道道旨意,追封赵临为帝,尊房毓为皇太后,封林宣之女巧玉为郡主……
待登基大典结束,已近中午。
冬日阳光落下,带着浓浓的暖意。
赵繁去了延庆宫。
房毓皇太后正等着他一道用午膳,见他来了,道:“今儿当真好热闹。”
赵繁道:“您喜欢热闹吗?”
房毓笑道:“之前在山上,清净惯了,偶尔遇着热闹,还真新鲜。”
“下回更热闹。”赵繁请她落座,道。
“为什么?”房毓不解。
“要紧大事基本都走完了,”赵繁与她解释,“礼部那儿能空闲下来,等过了上元,衙门开印,他们就得花大力气准备婚议,我得把阿鸾娶回来。”
房毓一听,喜笑颜开:“这热闹好,我太愿意了。”
赵繁也笑,眼中满是笑意:“我也太愿意了。”
登基大典是在宫中举行,除了钟鼓之声,京城百姓参与不进来。
大婚就不同了。
他要去接亲,骑在马上,引着花轿穿街走巷,鞭炮一路响。
那般的喜气与热闹,如同他热烈的心跳,能够传递给每一个人,多好。
第436章 就是这么烦
上元,京城有灯市。
秦鸳提前几日,就喊着要去看灯。
季氏被她喊得头大,啐道:“去看就去看,你真要去,一溜烟就跑没影了,我难道还带人敲锣打鼓地去灯市把你拽回来吗?”
秦鸳乐得不行,跑去东园寻秦鸾。
“大姐看过灯市吗?”她问。
秦鸾摇头。
去年,因着赵源病故,京中没有办灯市。
再往前算,她未曾上山去的时候,她也因着身体状况,没有去过。
倒是大哥给她送过一回花灯。
大哥也不知道是被哪个摊主给哄了,把一只胖鸟灯当成了凤凰灯。
秦鸾自己玩得挺高兴的,大哥却被祖父罚去了书房,对着画册,画了一百种不同的鸟。
隔天,阿妙送来一盏玉兔灯、一盏锦鲤灯,听说了趣事,还特特去翻看了秦沣的画作,看完了笑得直不起腰。
“难怪他会被摊主哄了,他画什么鸟,都是胖鸟。”
这事儿发生时,秦鸳还是个小婴儿,自然不知道。
现在头一回听说,她笑得连连拍着床板,上气不接下气道:“我得去找找,那些画作不知道还在不在。”
原先,恐都是在的。
偏府里被抄过一次,又为了防备抄没,提前就收拾过东西。
因此,便是存下来了,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好收在哪儿了。
更有可能的是,彼时各自收拾各自的,秦沣从书房里翻出那些童年画作,说不定早就毁尸灭迹了。
现在再让秦沣画,也不可能画出当年童趣。
果不其然,秦鸳在秦沣的目视之下,并未在书房里有任何收获,颇为遗憾。
秦沣知晓她来意,又好气又好笑:“买灯,到时候给你们买灯,你最好长出三头六臂来,不然都拿不过!”
上元的夜色,沉沉降了下来。
花灯亮起,如白日一般。
秦鸳左手挽着秦鸾,右手拖着不情不愿的秦渺,一面走,一面催促后头的秦沣。
花灯太多了,几乎看花了眼。
身边擦肩而过的,有眼熟的勋贵子弟,也有普通的老百姓,各自有各自的热闹,谁也不会去打破别人的阖家欢乐。
秦鸾从秦沣手里接过了一盏花灯。
这一次,是名副其实的凤凰灯。
秦沣自个儿也笑:“阿鸳非要让提这种的。”
秦鸾笑着道:“你再送我胖鸟灯,我也一样会提。”
“那儿有卖胖鸟灯,”秦渺钻出来,给秦沣出着坏主意,“胖鸳鸯灯,让二姐提着去。”
秦鸳正琢磨灯谜,听见了秦渺的话,举着拳头就过来了。
姐弟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好不开怀。
秦鸾笑盈盈看着,这街上奔跑着的,也不止那两人,孩子们都爱跑跑跳跳,在人群中还如鱼得水,能护得住自个儿手里的花灯。
这么说来,阿渺也算个孩子。
就是阿鸳超龄了。
灯市很长,从这头走到那头,慢慢悠悠着,随着时辰愈迟,人也渐渐少了。
花灯陆陆续续都灭了,一片阑珊。
秦鸾往皇城方向看去,抿着唇想:当皇帝也会有烦恼事。
比如,这般热闹的灯市,就和他无缘了。
若是很多很多年前,赵繁还是林繁是林繁,是那个京城小霸王,想来也是这街上你追我赶中的一员。
可惜,她不认得那时候的小霸王。
正如秦鸾想的一样,当皇帝也会有很多不能随心所欲的事情。
上元一过,衙门开印。
早朝上,大小事情一通讨论,下了朝,三公一块进了御书房,被叫来的,还有礼部余尚书。
赵繁看着心情很不错,待他们坐下后,便道:“婚仪章程,朕看得云里雾里。”
余尚书便道:“那些确实很繁复,礼乐祭祀上的细碎地方,您也不用都记住,由礼官掌着就行,需要您亲自办的部分,臣会一一列明,交给您过目。”
“余大人简略说一说吧。”
既这么问了,余尚书当然应下,捡着最要紧的,过了一遍皇帝大婚的六礼。
“朕不用去岳家接亲?”赵繁问。
余尚书道:“不用。”
赵繁挑眉,直截了当:“朕想去。”
余尚书被他这理所应当一般的态度,弄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劝,只得看向三位老大人。
这事儿不合章程规矩。
三公亦迟疑了一下,眼神官司没打完,赵繁却把话题带开了。
“此前,毛将军上了年节请安的折子,”赵繁从大案上拿起一本折子,让甘公公递给徐太傅,“毛将军的担忧,亦是朕的担忧。”
徐太傅打开看了。
对新君登基,毛固安看着是很高兴,但他更关心的,还是边关局势。
西州城与飞门关不同。
关是驻军之地,以操练、防御为重点,底下镇子百姓的生活,是附庸。
城,就反过来了。
老百姓的吃喝生活才是首要的,驻军是配合、防护,而非管制。
年前,朝廷点了一批有能力的官员,远赴西州城,接管城中内务。
至于大军,继续操练、准备,等天暖一点,尝试对西凉王庭施压。
西凉已不足为惧,真正需要防范的是南蜀。
南蜀固然是墙头草,见缝插针想谋好处,可是,唇亡齿寒的道理,南蜀人也不会不懂。
一旦大周完整地把西凉纳入版图,下一步的目标,无疑就是南蜀了。
大周皇位的交迭,太顺利,也太快了,没有给南蜀一丁点添乱的机会,如果南蜀不再西凉王庭灭亡前下手、尽量拉扯大周兵力,那等待他们的,就是几年后单独面对大周。
徐太傅看完,又给其他几人过目。
“您的意思是……”他试探着起了话头。
“南蜀可能迟迟不动,也可能随时都会动,”赵繁道,“朕的意思是,南境各处必须小心应对,何时向西凉动手,也得多加谋算。”
说完这几句,他倏地笑了起来:“几位老大人神色这么凝重,莫不是以为朕要说亲征吧?”
“不会的,”赵繁道,“朕刚登基,朝中大局为重,不可能亲征西凉、南蜀。”
这话出口,御书房里的气氛,却没有松弛多少。
徐太傅很直接戳穿了他:“但您想亲迎皇后。”
说了这么多,绕了一大圈,从头到尾就这个意思。
房顶可以不掀,窗户总得给开。
这人呐,就是这么烦!
第437章 亲迎
当然,这绝对不是什么威胁。
以前同朝为官,现在辅佐赵繁快两个月了,徐太傅也算对他的性格了解了七七八八。
即便他们这些人坚持不同意亲迎,赵繁也不会真的就去亲征。
他是新君,虽然过渡得很平稳,但也需得坐镇朝堂。
真有哪一日,他坐不住了,要亲自率兵征战,那起码也得过几年,确保内里稳固之后。
绝不是现在这种时候。
这点轻重,赵繁还是很分得清的。
那赵繁为何还要这么说?
说到底,是一个台阶。
亲迎毕竟不在章程里,皇上率性而为,而他们当臣子的,总归得劝吧?
劝不住要让步,也得有个明确的理由。
赵繁不仅想好的亲迎,连让他们让步的台阶,都给他们搭好了。
这都不顺着往下走,多伤皇上的心呐!
徐太傅脾气再耿直,遇着个笑脸迎人、给稳稳扶住梯子的赵繁,他都不好意思固执地唱反调了。
所以,这人很烦!
徐太傅看得越清楚,就越觉得烦。
想到那些曾在赵繁手中吃大亏的同僚,徐太傅撇了撇嘴,那亏吃得真不冤。
罢了、罢了。
他也不想当个烦人精了。
亲迎就亲迎吧。
皇帝娶皇后,不也是男人娶媳妇儿?
人家两公婆的事儿,他们当哪门子的讨厌鬼?
徐太傅放弃了继续劝说赵繁。
黄太师与范太保也不傻,这里头的因由品得明明白白。
对赵繁的“体贴”,两人都是哭笑不得。
行吧。
回头谁有意见,就让谁陪皇上亲征,一个个点兵过去,千步廊里也就都闭嘴了。
见三公不吱声了,年迈的余尚书亦只好摇了摇头。
他若再坚持,等出了御书房,他得被三公你一言、我一语地念叨一个时辰,他也是老头子一个了,不做那等丢人事。
“臣回去对一对礼书,看看亲迎都是个什么章程。”余尚书道。
赵繁笑着应了声好。
大小事情说完,甘公公送几人出去。
沿着宫道,老大人们一路走,一路说。
说到最后,徐太傅笑着骂了句“账算得是真明白”。
黄太师也笑。
范太保背着手,道:“会算账好,不会吃亏。”
都是老头儿了,日子就得有些“生气”,才不会死气沉沉的。
以前,废帝在位时,气是真气,气得心痛胸闷,那是催命。
现在这气,全是啼笑皆非,好气又好笑的,反倒是让人精神奕奕起来,每天不被烦那么两三次,天黑下衙时还浑身不得劲儿。
御书房里,赵繁抿了口茶。
如果方天听到刚才的那一番对话,又得说他“骗人”了。
当然,老大人们也没有被他骗住,他们都看穿了,就是退了一步,由着他在能使性子的事儿使性子而已。
并非是谁能说服谁、谁又说不服谁的事,而是,万事掌握了一个度。
赵繁行事有度,老大人们辅政,亦有度。
度在这里,谁都不乱行,谁都很遵守,自然也就愿意在不伤到度的状况下,给予对方更多的自由。
余尚书回到礼部衙门,召集了下属,表达了皇上要亲迎的想法。
一时,收获震惊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