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娉穿了条豆沙绿的短袖长裙,踩着自行车往东城大学走。
她有学校的证明,再加上门卫认识她,一路畅通无阻。
宿舍里没有人,她的铺位干净整洁,桌面也一尘不染,应该是夏莹每天都有帮她收拾。
坐在椅子上,拉开抽屉,她把书籍和笔记都整理出来,没有看到的时候都不敢相信,竟然会有这么多。
看着堆在书桌上满满当当的书,她默了片刻,去衣柜里找了个行李袋,才勉强塞完。
夏莹刚在食堂吃完午饭回来,听到响动还以为是赵弦歌。
“你中午不睡觉,到处弄什么?”她随口问道。
现在她和赵弦歌关系不错,说话也不用太拘束。
“莹莹。”苏娉笑着喊了一句。
“嗯?”夏莹原本打着哈欠要去自己铺位,听到她的声音,探头往她那个铺位看。
苏娉在书桌下翻找着东西,只露出半个脑袋。
“阿娉!”夏莹立马变了语气,惊喜不已,同时又忍不住抱怨:“年前都说了回了东城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结果半年才见一次面。”
“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呀。”苏娉一脸无辜道:“不是你忙就是我忙,或者我们一起忙。”
真要说起来,两个男人都没她们这么忙,陆长风不出任务的时候训练完是有时间去医疗站陪她的。
至于何忠,他可以说是最闲的,等毕了业直接回原部队。
“那你今天是放假?”见她在收拾东西,夏莹一起帮忙整理:“我下午没事,你要把东西拿去哪儿?你一个人肯定拿不了,我们一起拿过去,晚上一起吃个饭。”
“你最近有空吗?”苏娉狐疑道:“下个月就要毕业了,到时候还有场考试,不用提前准备?”
“十拿九稳的事了,我现在每次考试成绩都不错。”夏莹在没有和苏娉见面的这段时间,真是勤学苦练,何忠能见到她的时间都不多。
她已经拿到了实习资格,接下来这一个多月会去找医院实习,毕业评优应该也跑不了。
“那就好,我就怕你因为我耽误事。”
“不至于。”夏莹见她的东西装不下,去衣柜把自己的行李袋拿过来,“我现在就想能去市医院实习,然后表现的好点,写个申请去部队当军医。”
就凭她现在已经拿到了东城大学批准的实习资格,这件事其实已经有七八分把握了,如果毕业能评优更好。
她是传统中医,苏娉想了一下,说:“我给你写封推荐信吧,但是不一定有用。”
她之前在市医院坐诊,医院的人几乎都认识,也算有点交情。
中医科和西医科的医生经常来中西医结合科晃悠,算是互相交流学习经验吧。
“那感情好。”夏莹没想到还能这样,她眼睛都亮了:“阿娉,你真的太好太好了。”
对于朋友,她一向真心真意,从来不藏私,也没有怕你过得好。
苏娉只是笑了笑,问她:“晚上就我们两个吃?还是叫上何同学和陆副团长。”
“你们都未婚夫妻了,还叫陆副团长啊?”夏莹啧了声:“叫上他们两个吧,他们说他们的,我们聊我们的。”
何忠在外不是个话多的人,但是和陆长风聊得来。
或者说陆长风跟谁都聊得来。
“那你和何同学结婚了,你们怎么称呼对方的?”苏娉好奇道。
之前他们处对象的时候,莹莹好像一直是叫何同学的名字。
“亲爱的啊,现在都流行这样叫。”夏莹挠挠头,“最开始我们在大街上挎个胳膊都觉得像做贼一样,总觉得现在哪有这么开放。”
“后来过完年从老家过来,在火车上看到有搂腰的爱侣,才知道原来是我们太封闭了。”
苏娉哑然,其实她也看到过,不过现在还是有些羞于在人前做这样的事。
“不过我每次这样喊何忠,他耳朵都有点红,而且不让我在人前叫。”夏莹恼怒道:“他们当兵的就是太注意形象了!”
苏娉听着她碎碎念,心里很安宁。
不仅整理了书籍笔记,还把衣柜里夏天的衣服都整理了出来,在部队都是穿军便服,等她毕了业结束实习,就还是得穿自己的衣服。
也可以穿军便服,但是穿太久了,想换换花样。
“对了,你和陆副团长什么时候结婚?”
“十月一号。”
苏娉叠好衣服,放进夏莹给的行李袋,心里想着待会儿得记得让她带回来。
“那很快了啊,也只有一个多月了。”夏莹震惊道:“总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
“有时候我觉得才刚来东城,一眨眼在东城也有一年半多了。”
她记得是七三年十一月跟着于老师来东城大学的,没想到留在这待了快两年了。
“你后来还有去学校看于老师吗?”她思维跳跃的很快。
“看过一次,前年。”苏娉微囧道:“去年年底没有时间,到处跑,就没去学校。”
夏莹表示理解,她年底订婚,带着陆副团长到处走亲戚认脸,年初二就回东城了,可以想象时间有多紧。
收拾完东西,一人提一个行李袋,到操场的时候,夏莹把行李袋放花坛边上,对她说:“我去找下何忠,让他下午下了课直接去国营饭店等我们。”
之前说请她和陆副团长吃饭,一直没有提上日程,今天得解决完这件事才行。
苏娉应好,心里盘算着等毕业请莹莹和何同学吃顿饭,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也不多了。
何同学的原部队在西南军区,距离东城是挺远的,除非她和陆长风结了婚,去西南军区探亲,找陆大哥,不然以后大概是不会去的。
提到西南,又不由自主想起那位谢家姐姐。
大哥的事他不说,一般没有人会过问,这是他的私事,苏娉虽然有些好奇,但也不会主动提起。
在原地等了大概八分钟,夏莹才气喘吁吁跑过来,因为天气太热,她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
苏娉从随身的布袋里拿出手帕,替她擦汗。
夏莹眨了眨眼,随后扑哧笑了。
苏娉有些不解,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就是觉得你太温柔,我要是陆副团长,会高兴疯。”捡到宝了嘛这是。
苏娉有些无奈又好笑,把帕子收起来:“好啦,我也羡慕何同学啊,有你在身边,天天都会很开心。”
“这倒是。”夏莹一点也不谦虚:“跟我在一起,他每天笑容都多了不少。”
苏娉很喜欢她自信开朗的样子,不由想起陆家那位小侄女。
不过陆曦更多了一丝少女的灵动和娇俏。
行李袋也不用提,放在自行车后座就行,不过两个行李袋叠在一起,得夏莹扶着。
于是一人在前面推着车,一人在后面扶着行李袋,一边说笑一边往张家走。
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小朋友蹲在墙角玩石子和弹珠,见她们过来也只是好奇地抬头一看,然后又继续和小伙伴玩。
经过国营商店的时候,苏娉停下自行车,进去买了两根白糖冰棍,递给夏莹一根。
俩人蹲在屋檐下,看着前面的自行车,慢悠悠吃着冰棍。
天气火辣辣,吃两口就融化了不少,夏莹加快动作。
见好友依旧不紧不慢,她叹气:“你这温吞的性格还真是,一直没变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苏娉之前在手术室主刀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慌乱过,哪怕遇到大出血依旧镇定从容解决问题,不会给其余医生带来慌张的情绪。
张轻舟带她做手术的时候,就说过,她天生适合当医生。
情绪调节能力很好。
苏娉吃完棒冰,去供销社洗了手,然后继续推车,她说:“没办法呀,性格是最难改的。”
夏莹点头:“确实是这样。”
想到还有一个月,她们就毕业,到时候能跟何忠去西南军区住军属大院,她就忍不住开心。
“赵弦歌也会和杜黎一起去西南军区吗?”苏娉问道。
“不知道欸。”夏莹耸肩:“我没问她,她和杜黎经常吵架,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而且看样子,大多是赵弦歌挑的头。
她估摸着是因为当初彩礼的事,没有让赵弦歌家里满意,她家里经常写信过来问钱。
这夫妻俩吵架,赵弦歌娘家应该出了不少力。
这也是根据赵弦歌之前跟她抱怨娘家猜的,具体是不是就不晓得了。
“反正我是觉得她挺傻的,有日子不好好过。”夏莹说:“一心想要找个部队里的,找了又不好好珍惜。”
她也懒得说这个了,毕竟是别人的事。
劝也劝过,作为朋友,也不能太越界,免得反而招人烦。
“阿娉,有件事我得提前和你说一下。”
“你说。”苏娉温声应道。
“就是你结婚是十月一号嘛,我们九月二十三毕业,如果何忠提早回部队,我的入伍申请也通过了,我恐怕得赶去部队报道。”
这种日子是不能挪也不可能请假的,如果真的这样她多半参加不了好友的婚宴。
“没事呀,”苏娉在部队也有将近一年了,她表示理解:“我们还说不好会不会在十月一号办婚宴。”
如果陆长风临时有任务,或者她到时已经去了研究所,而且手头上的研究任务不能中断,也只能挪日子。
“那好,反正到时候我们保持联系。”她是衷心希望能见证最好的朋友步入婚姻,幸福美满的。
苏娉于她,除了是朋友,还是贵人。
“好。”苏娉弯眸笑:“时常联系。”
之前也有担心过,会不会各自结婚后,就忽略了友情的现在看来是不会的。
张家离东城大学不远,张轻舟在研究所,张老爷子去了药学院,张老夫人回老家乡下避暑了。
她从布袋里找出钥匙,打开大门。
夏莹知道这是张老师家的时候,砸吧嘴:“虽然知道张老师他爸是药学院的院长,但是没想到他家房子这么大。”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白墙青瓦,据说是张家的祖业。
苏娉把锁挂在旁边,取了钥匙,推开门:“是呀,我也没想到。”
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想到两家竟然会有这样的关系,也是有小叔叔的牵线,她才会认识这位张老师。
没想到反而是张轻舟率先认出了她。
“还在门口,我就闻到了白芍和桔梗的味道。”夏莹吸了吸鼻子,她提着行李袋跟在苏娉身后。
自行车只能先放这儿,有行李袋不方便推上去。
“是张爷爷种的。”苏娉也拎了个行李袋,带她去自己住的厢房。
院子里有很多种中草药,夏枯球、白芍、板蓝根,这都是张老爷子的宝贝。
之前被张老夫人薅了一片地种菜,他也没说什么,就是心里疼得厉害。
夏莹跟着她去了厢房,放下行李袋,看着她把书籍笔记放好,问她:“衣服你是放在这还是带去军区?”
苏娉肯定是得回趟军区,通知陆长风一起出来吃饭的。
“放这儿吧,在军区穿裙子不方便。”她夏天最多的衣服就是裙子,今年妈妈也给她寄了两条过来,还没穿过。
“那行,”夏莹看了眼屋子:“你说张老师家条件这么好,他怎么到现在还没娶媳妇儿,都快四十了吧。”
“差不多。”张轻舟比她妈妈小几岁,苏娉随口道:“老师的心思都在医学上,除非能碰上个和他在医学理念上有交集碰撞的,不然恐怕很难了。”
而且她看老师这意思,目前没打算。
研究所的女同志也不算少,就是没有让他动心的。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张轻舟都是一笔带过:“人不是一定要结婚,你张爷爷张奶奶现在已经有孙女了,不用非得来逼我给他们生孙子吧。”
苏娉想说自己又不是亲生的,张爷爷和张奶奶肯定更希望是他的孩子,但见他这随意的模样,知道他确实没心思,就没提过了。
不然张轻舟会一直在她耳边念:“我的工资马上就都要给你当嫁妆了,我兜里空空,拿什么来娶媳妇?”
苏娉跟他说不用帮她准备嫁妆,他还急眼。
行吧,彻底没话说了。
其实他就是不想找对象。
苏娉心里隐隐有猜测,他是自由惯了,怕被管着,而且性格有时候比较怪异,所以担心别人后期会接受不了。
张老夫人也猜到了这一层,索性由他去。
“张老师其实人挺好的,不过我觉得他这样的性格不适合成家。”
夏莹诚恳道:“我觉得他的心思都在医学上,不会太顾家。”
苏娉忽然被扎了一刀,整理好东西,带着夏莹去厨房喝水。
过了一阵,她无辜扭头,看着好友:“莹莹,我以后估计也是不太会顾家的。”
夏莹猛地一拍脑袋,然后懊恼道:“忘了,我们这职业,和张老师一样,顾不了家。”
夏妈妈倒是和她说过,如果她和何忠有了孩子,可以帮她们带,何妈妈也有这样的打算。
她的岗位可以交给女儿,自己去帮着带孙子或者孙女,给这小两口解决后顾之忧。
苏娉听完夏莹的话,心里是有些羡慕的。
倒了杯水递过去,随后她问:“你和何同学打算什么要孩子呀?”
“顺其自然嘛,不过目前我们做了避孕。”夏莹本来就是学医的,结完婚更加开放,没有避讳这些:“现在的情况还是不太适合要孩子。”
她还没毕业,要是刚去部队也需要适应,还是觉得等稳定一两年要最好。
何忠不急,什么都听她的,也没有意见。
“你跟陆副团长最好也晚点要孩子。”夏莹并不知道她的身体状况,真心道:“你马上也要换新环境了,研究所那些药剂闻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苏娉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去,她和陆长风还没结婚,没想这么长远。
“……好。”
喝完水,又带着夏莹在院子里看了会儿草药,她锁了门,载着夏莹去图书馆,一起在图书馆看书。
图书馆的环境是真不错,夏天打风扇,冬天有炭火炉子。
忘我地看了两个多小时书,时间到了五点半。
苏娉把书还回去,让夏莹去国营饭店等一下。
走之前还不忘给沈元白挑一套连环画。
傍晚六点半,陆长风踩着自行车,载着苏娉来到了距离东城大学不远的国营饭店。
也有半年没有见何忠和夏莹了,上次见还是他们的婚礼。
陆长风锁好车,看了眼门口等着他们的人,笑着打了声打呼。
然后对旁边的小姑娘说:“我怎么感觉他们俩结完婚气色都好了不少?”
苏娉之前没太注意,现在再看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夏莹脸色红润,眼睛也水汪汪的,而且看起来好像是胖了一些。
“哦,”男人又说了一句:“我懂了,婚姻的滋润。”
苏娉假装没听到他的话,去跟夏莹聊天。
暗示这么明显,哪能不懂他的意思。
陆长风好像是很期待结婚,结婚申请早就写好了,之前他还说:“我最近都在加练,到时候应该能多扛几拳。”


第115章
夏莹大概是看出他的意图,悄声和好友说:“我怎么感觉陆副团长很羡慕何忠啊。”
苏娉眉眼带笑,跟着她到靠窗的位置坐下:“不用管他。”
再羡慕也只有一个多月了。
想到这,她心里难得有些紧张,算是体会到夏莹去年的感觉。
陆长风也和何忠在聊天,俩人在外面抽了根烟才进来,分别坐在苏娉和夏莹旁边。
这是个方桌,一端挨着窗户,能看到外面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现在时兴的布料好好看欸!除了格子布还有碎花布,她们都穿裙子呢。”夏莹目不转睛看着外面的女孩们。
她们年纪也不大,二十来岁,应该是国营厂里坐办公室的,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
“你喜欢吗?”何忠虽然看起来有点木讷,但是脑子不笨,更何况他在夏莹面前一直是反应极快的:“吃完饭我们去百货大楼买裙子?”
“买裙子多贵呀,”夏莹见他意会到自己的想法,嘿嘿笑道:“我们去裁缝铺子,买块布,选好样式过几天来拿就好啦。”
“行,都听你的。”何忠还不知道,陆长风正在观摩他们的相处方式。
其实这俩跟他还有小姑娘挺像的,一个人军人,一个是医生,只不过夏莹是明确要去何同学的部队当军医。
而他只能和小姑娘分居两地。
虽然同在东城,但平时也难以见一面。
只能趁现在还同在一个军区,多看看心上人。
“阿娉,你要一起去看看吗?”夏莹让何忠去点菜,和苏娉相处这么久,也知道他们的口味。
“不了吧。”苏娉看了眼时间,“量衣服也要挺久的。”
“你现在医疗站也没什么要忙的呀,要准备的只有毕业考试。”
在她们还在背各种中医临床知识的时候,苏娉已经在独立看诊了,考试对她来说就是信手拈来。
夏莹磨着她:“去嘛去嘛,你眼光好,帮我挑挑布料。”
“陆副团长,现在是盛夏,你也该给阿娉买两条新裙子了吧?她这身材穿什么都好看,你看着不觉得赏心悦目吗?”
“嗯,有道理。”陆长风一本正经附和道:“去,我们也订做几条。”
他是打算结婚的时候请一段时间假的,小姑娘九月二十三毕业,结束在部队的实习期,研究所的接收程序也要一段时间,没有这么快。
这段时间天气好,正好带着她回老家玩,看湖看沙漠,在草原骑马。
苏娉想了一下,自己确实也有许久没有做过新裙子了,她最后还是应了。
以前都是自己买布料,自己做款式,自己裁。
结了婚一定要买架缝纫机在家,也可以给他做衣服。
陆长风的衣服是真的少,他平时就是穿军衬,或者训练服和作战服,偶尔跟她出来,都是从哥哥那里顺衣服。
在她还在深思的时候,饭菜已经上桌了,何忠还点了个酸菜鱼。
他率先给夏莹盛了碗鱼汤,见他们没动筷,不好意思道:“你们吃啊,都这么熟了,不用客气。”
陆长风慢悠悠拿过碗,给小姑娘装了半碗饭,然后拿过筷子,夹了鱼肉到自己碗里,把鱼刺挑出来才给她。
苏娉本来还有些耳热的,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好像有些过于亲密了,但是见何忠也是一个劲地给莹莹夹菜,便没有说什么。
“这个酸菜鱼汤真的好好喝啊,太开胃了。”夏莹推荐道:“阿娉,你也尝尝。”
苏娉没有拒绝她的好意,舀了一勺到旁边的汤碗里,喝了一口,然后下意识看向旁边的男人。
陆长风略微挑眉,见她把汤碗递过来,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喝了一口,然后也沉默了。
这是什么千年老酸菜。
他不挑食,酸甜苦辣都能吃,但这个确实太酸了。
何忠夹鱼肉吃的时候,也刻意避开酸菜,显然他也觉得是不太能入口的。
苏娉见夏莹吃得欢,心下的疑惑稍微压下,继续吃饭。
只是鱼汤再也没有碰过了。
她不吃葱,夏莹知道这一点,何忠和他们吃过好几顿饭也清楚,所以没有任何一个菜是带葱的。
因为东城靠海,有鱼虾吃,这边口味淡,一般人蒜蓉粉丝虾或者白灼虾。
但是夏莹她们那儿重辣,所以何忠点的是香辣虾。
陆长风知道小姑娘不太能吃辣,但是喜欢吃虾,倒了点水在汤碗里,夹了个虾涮了涮,然后才放到她碗里。
夏莹没有错过这一幕,她朝好友揶揄地眨了眨眼。
还没结婚就这么如胶似漆,结了婚怎么得了。
陆副团长给她的初始印象是比较凶悍的那种,五官分明眼神凌厉,没想到再刚硬的男人碰到喜欢的姑娘也会变成绕指柔。
不过她也不羡慕,她家何忠也非常好。
吃饭的时候她们聊点医学上的时,夏莹很快要去实习了,她有些忐忑,问苏娉有什么要注意的。
陆长风跟何忠随便聊聊,聊点以前的著名战役,也挺开心的。
桌下两人的腿贴在一起,因为男人身上滚烫,苏娉觉得有些热,往旁边挪了挪。
男人又立马挨过来。
苏娉无奈,只能由他。
吃完饭,何忠去结账,她们在门口等了一阵,然后一起去附近的裁缝铺子。
现在已经七点多了,晚风习习,但是天还没有黑透。
街道上很凉爽,脚下的青石板缝隙里有杂草随风摇曳。
苏娉避开草,走在男人旁边。
陆长风有一点烟瘾,以前跟着各种老烟枪蹲在战壕沟沟里,抽得很凶。
现在在她面前,很少抽烟。
偶尔也会有克制不住的时候,苏娉也不会说他。
虽然她是医生,但她并不会去干涉他的事,抽烟对身体不好她也知道,他已经很努力在减少抽烟的频率,她也不想去逼他。
可能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在生死边缘徘徊过,她现在觉得开心就好,不想为难他。
陆长风也问过,为什么不制止他抽烟,她要是说了,自己肯定会听的。
苏娉当时只是说——
“我的身体不一定会比抽烟的你更好,我们也说不好谁先走,我不想干涉你的快乐。”
陆长风听完这句话,他沉默着抽完一盒烟,然后开始控制自己吸烟的次数。
比如这次,他下意识去摸烟盒,但是指尖触到的时候又缩了回来,双手背在身后,放缓脚步和小姑娘一起慢慢往前走。
何忠以为他是没有烟了,“我这有。”说着,他要摸兜。
“不用。”陆长风轻咳一声:“嗓子有点疼。”
何忠:“……”那刚才你在饭店外面还抽烟。
“让阿娉给你看看呀。”夏莹往苏娉那边走,挽着她的手臂:“家里有医生不用,这不是浪费资源吗?”
“嗯,会的。”陆长风看了眼小姑娘,话音隐约带了点笑。
苏娉只是弯了弯眸,她轻声和夏莹说等下要裁什么样式的裙子,自己还想做一身宽松点的衣裤。
至于哥哥们和他的,到时候买布回去做吧,做同款的就好。
等她去了研究所,那边会分宿舍,张轻舟现在就很少回家,都是住宿舍。
免得被张老夫人念叨。
听他说宿舍还挺大的,因为考虑到了研究人员年纪都不小,有家室,所以都是两室一厅带厨房和卫生间。
研究所人不多,地多,这么分配很宽裕,厨房和卫生间犯不着公用。
她甚至已经在提前规划,到时候添置什么进去。
结了婚,陆长风也可以申请分配房子,不用再住营区,不过他觉得小姑娘多半是很少会来他这儿的。
但是房子还是得申请,毕竟有媳妇了。
主要是他也怕结了婚继续住沈元白旁边,他什么时候看自己不顺眼也察觉不了,时不时摆你一道,消受不起。
到了裁缝铺子,苏娉和夏莹去挑布料,陆长风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在他看来能穿就行。
当然,只是针对他自己,小姑娘在问他布料好不好看的时候,他还是会给出自己的意见。
因为她周身气质温柔,所以比较适合浅色的布料,反而是夏莹热情开朗,鲜艳的颜色也压得住。
有苏娉在,何忠也被夏莹忽略,两个女孩在研究衣服料子和花样,顺便问营业员,边角料能不能给她留着做发绳。
苏娉没忘自己心里的疑虑,不经意搭上夏莹的手腕,碰了一会儿,又收回手。
等她们选完料子,两个男人各自拿布票和钱付账。
苏娉趁机拉着夏莹出去。
外面的风凉快,夏莹忍不住舒服地喟叹:“其实还是东城好,冬天没那么冷,夏天有海风也凉快。”
“是呀。”苏娉看着她自在的神色,叹了口气,直白道:“莹莹,你有没有觉得最近身体有什么异样?”
“嗯?”夏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样的话,想了一下,她说:“没有吧,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