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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病榻前，唯一的一抹亮色就是福柔了，她有心爱的人，她活的那么自在，她一点也不想留在宫中，她就想和情投意合的人在一起。
“你放心，我肯定会帮到你的。”
她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够好起来，这样就能帮到福柔了，帮她嫁给锦乡侯世子。
世人都长了一双势利眼，若是没有她的扶持，福柔要嫁到锦乡侯府邸那可实在是太难了，几乎是没可能。
她还记得那个蜜娘，那个姑娘是个例外，一个新科进士的女儿，嫁到了侯府嫡子，听闻东安侯夫人看她生的貌美，故而替儿子聘了这姑娘。
可这样的事情太少了。
一般的人都只看那姑娘嫁妆如何，家世如何，谁会看你长的好不好看？
若论好看，周福柔也绝对不输给阮蜜娘，甚至她还天性纯真，脚甚至不必裹就是天然小脚，那阮蜜娘还是个大脚呢。
可人有的时候就是运道来了，档也挡不住，这实在是让人灰心。
她近来身子已经很是不好了，母亲进宫探病，都数次提起过继儿子在她名下，她连话都说不出来，家里的人都只为她们的荣华富贵，何曾为她想过一次。
若真的为她着想，甚至都不应该把范玉真送进宫来。
以前初一十五皇帝是必定来她这里的，但自从范玉真进宫后，皇上再也没怎么来过她这里，家里人都说是为她好，可到底是爱她，还是害她呢？
她的病情恶化的很快，原本周福柔还陪着她说笑几句，但她突然已经呼吸不过来了，她看着难过的周福柔道：“我还许你十里红妆出嫁，可惜我看不到了，希望……希望丽昭仪能待你好好儿的。”
“娘娘……”
大家的呼喊，她已经听不到了，到生命最后一刻，她还在想，她就这么去了，一辈子替皇上操劳，从没有沾染任何坏事，皇上会不会记得她？
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第159章 周福柔的番外
不远处的城郭,到了傍晚，已经是炊烟袅袅，不远处盖着青瓦房的那户人家桌上摆好了菜，都是些农家菜,夫妻两个对着吃。
年轻女人念道：“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咱们农家的鸡在灶上薰几个月再拿下来吃,简直是美味呀。”
“福柔，你多吃点，明儿我去赶集,你要什么我再买回来？”男人呵呵直笑。
当初周福柔进了冷宫，衣裳被人抢光了,有一日那个偷穿她宫女的小丫头居然失足掉进了井里,那个宫女原本到了放出去的年龄，听说抢她的衣裳,就是想家去穿的光鲜些,没想到跌入井里死了，她就正好顶她的名字出去了。
京城之大，实在是不好混，她本来准备去找韩奇，当年她在江陵乡下时救过他的命，皇后娘娘也曾经说过给她们赐婚,可她在路上远远听到韩奇要成婚了。
老百姓还在路上讨论道：“这嫁的是个公主吧？”
“不是，哪里是公主，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德音县主,比公主更实惠呢。娶了公主就不能有差事了，娶县主可是好处更多呢。”
……
原来连韩奇也抛弃她了,她想出城门，但没有路引，没有户籍，还怕被人抓到，她就认得了如今的丈夫。
他在京都一个饭馆当小二，看到流浪的她，给了她饭食，知晓她无家可归，孤苦无依后，又给她介绍活儿。
她笨手笨脚的干不好，他也不嫌弃，等过了一年，他挣够了钱，回到乡下开了个茶寮，托她小的时候上过几年女学的福，虽然很多字也不认得，但比睁眼瞎的丈夫好多了，在他面前，她都是才女了。
就是没想到，生意一好，麻烦也就来了。
她们家还要服役，各种各样的苛捐杂税，灾荒一来就都往南跑，一路跑到山东境内，其他地方对灾民都是驱赶，唯独有登州开荒，她和丈夫唐小满一起也得了几块荒地，在登州安定下来。
登州靠近海，物产丰富，尤其是来了一位非常有作为的知府，刚来的那年她周福柔衣衫褴褛，不过一年，就有了地，唐小满很能干，置办了几亩地作果园，产果子的旺季，她们夫妻就睡在果园。
平日就在这个屋里睡，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她和丈夫一起建的。
她是个小脚，以前总是觉得自己天生三寸金莲多好，甚至当时还认为阮蜜娘那种大脚嫁不出去，娘就说那样的大脚，日后肯定被留在家里，没人肯要。
可现在她觉得大脚好，至少站的稳稳当当。
什么天生福气好，她就被这个福气害了一生。
如果她没有这个所谓的福气，她在家中还是娇宠的小女孩，可能因为长的漂亮会嫁到地主家，那个地方和爹娘离的近，她有什么事情，也能回家吱一声。
不会因为福气，去到那些不属于她的地方，妄想那些不属于她的人。
爹娘以为她进宫会做娘娘，那么老远送她到京里。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丈夫：“我什么都不必买，哦，还是买些丝线回来，你那几件衣裳要多缝几针。咱们两口子吃点苦头没什么，日后等孩子们大了，都要去社学读书，那书本费可贵了。”
她到现在才觉得自己真的是不懂事，小时候有那么多机会读书，还有那么好的先生教，但她不认真学，也不努力，每天只想玩儿，看到阮蜜娘学的那么认真，她还觉得姑娘家学那么多还不是得嫁人。
但若她认识那些字，她读那么多书，孩子们兴许还可以在家多学些。
读了书不仅懂道理，看得懂律法大诰，还有益于孩子，至少能传授自己孩子，现在她真的后悔啊。
丈夫赶集完回来时很激动，他说他碰到府尊来这里巡查，还亲自和他们这些农户说话都很亲切。
“方府尊实在是太年轻了，万万没想到府尊大人这样好，还就地同我们县太爷说让我们迟些交谷粮。真的是太好了，如今我方才知道天底下不是没有好官的，还有拦路伸冤的，方府尊每一个案子都判的让人心服口服。”
“我们大家都喊他方青天呢。”
方？周福柔略想了想，开玩笑道：“不会是方惟彦吧？”
她认得的人中也只有这个姓方，这还是因为阮蜜娘的缘故，当年她进京时，蜜娘成婚，那排场让她做梦都记得。
还有蜜娘这个人，她和她的关系其实很不好，她甚至也很不喜欢蜜娘。
她觉得蜜娘高高在上，也觉得她看不起人，但是她活的最好，能够嫁给这样好的男人，想必她肯定很幸福吧。
往事已矣，她现在能够记起来的许多事，居然不是在皇后娘娘那里的好处了，皇后娘娘的确对她很好，但坏就坏在她识人不明，不仅没有帮到她，反而因为皇后的缘故，让她差点九死一生。
她最想念的是家乡的小河，是曾经读过一年的女学。
那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有嘴硬心软的计春华姐姐，向来宽厚待人的陶淳儿姐姐，甚至还有郭课长，郭瑶先，还有不怎么说话，却每次名列前茅的洛秋君，有热情的王素敏，甚至还有后来居上的蜜娘。
一声“娘”的声音打断了她，原来是她的儿子，周福柔笑道：“怎么了？不是让你和姐姐一道玩儿的。”
“娘，爹说你要送我去读书，我才不愿意读书呢？”
周福柔难得的板着脸道：“不成，怎么着你都要读书，还有你姐姐，我们附近没有女学，但你认得的字也要教你姐姐。别以为现在咱们家过的好些了，你们就可以懒惰。当年娘就是觉得什么都靠别人，才会成如今这样。”
什么好福气，那些也许会给你一点好运，但如果你自己没有把握住，浑浑噩噩的，靠着那点运气走不长远的。
儿子这才点头：“儿子都听娘的。”
周福柔笑：“这就好，靠人不如靠己，你要早些明白这个道理。”
第160章 永隆帝的番外
“轰隆”一声,他从梦中惊醒，梦中的事情仿佛异常清晰，醒来却又什么都记不得了，这样的梦做了几天了。
他还没缓过来,过了一会儿就有小太监在提醒要上朝了。
他八岁登基,十五岁亲政,道如今,已过而立之年，从起先的雄心勃勃到如今的烦闷，这样好的日子还不如在修道,反而自在。
可惜，即便他是皇帝也不免要沾染红尘事。
下了朝,太后又在催立后的事情。
他的原配已经故去,原配阮氏幼年就嫁入宫中，可惜那是个棒槌似的人物,从来都拎不清,作为皇后，自己无所出，却浑浑噩噩的。
一个人，聪明些自然，若不聪明，也该识时务,可这个皇后糊糊涂涂的。
他平生最怕糊涂之人，只一味的贤惠又有什么用，难道他的身边缺伺候的人了,哪个不比她尽心。
嫁入皇家，就要知晓她不是在给普通人做妻子,须得以龙嗣为主，再知情识趣。
这样做不到就罢了，连自己都被人糊涂给害死了，他贬了崔贵妃，罚了下人，可终究是没办法了，他倒是没什么悲痛的心思，后宫女子如云，多的是人来讨他的欢心。
只是皇后这个人选，他的确一时没有好的人选。
现在宫里最高位份就是德妃范玉真，德妃嘛，人也算有些才气，也诞育了皇子，按道理来说应该就是她了。
但她身上总有些孤高，又有些文气太重，再者，他也没有喜欢她到那个地步。
其余人就更不必说了。
蓬莱仙岛，方惟彦这小子倒是真的有些能为，别人都暗讽他修道荒废朝政，他倒是挺支持的，永隆帝看了这折子，又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
梦里是什么，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梦里的女子总在召唤他过去，那女子身着凤袍，背对着他，但虽然看不清楚人脸，可总觉得此人和自己很熟悉。
那才是他的皇后么？
那女子正在蓬莱仙阁上，他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悄悄去了登州。
这件事情，他从未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样的事情在悟，大概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大概自己要得到什么好机缘了。
但去了登州一趟，最符合他梦里气质的人倒是有一个，可惜是个悍妇。
他亲眼看到她居然打自己的夫婿，这个女人太可怕了，方惟彦那么大的个头，居然任由他打，还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灶。
只是她的背影很像他梦中的那个人，甚至这一晚他又做了个梦，梦中他依旧还是看不清楚那个穿凤袍的女人的脸，可是这个女人和方夫人是完全不同的人。
她巧笑倩兮，会蹁跹跳舞，会哄着他，真真是他的解语花，还会和他月下盟誓，做了好吃的，端给他吃又特别害羞，总而言之，她是完全能牵动他的心的。
绝非那个坏脾气的女人。
永隆帝心想，这难道是神女无心襄王有梦。
也难怪曹子建作洛神赋了，真真是梦里梦到的，世间再没有。
好在方惟彦知趣，送了不少钱到他私库，他这趟也算没有白来，这才是好臣子，既能让百姓日子过的好，也能让皇帝舒坦。
这个小伙子有前途啊。
他回宫之后，最先松口气的人是崔缇，崔缇这个人很识时务，所谓的纯臣就是一切向皇帝看重，这样的臣子用起来最舒坦，不会一个政令发下去，他还要狡辩。
但这个人也有短处，就是能力不足。
像方惟彦这样的就挺好，事情也办好了，大家都皆大欢喜。
但当务之急还是朝廷，朝廷上的大事处理完了之后，郑豆娘来了，说起恭顺，整个后宫的人都比不得她几分。
要说她也是皇后身边出来的，但是却是天上地下的人。
先皇后听说时常当着左右说宫里是牢笼云云，可也不想想，他阮家送女儿进来时，可是兴高采烈的。还说什么皇宫是牢笼，平日她哪次不是盼着自己去，盼的都不行。
偏偏作为皇后，脸上不施脂粉，衣衫穿的旧，仿佛自己苛待她一样。
但郑豆娘却厉害的很，她就是有身子，也日日关心她，很是用心。
只她出身太低，一味谄媚失了风骨。
逢迎君王自然好，但是逢迎太狠，代表就失了真心。
倒是有一日她见了一个小姑娘，天真可爱，他自己也懒得再选，就她了。
和这样毫无心机城府的人相处自然很不错，但是时日长了就觉得无趣，人眼中没有故事，不经过磨难，就如同糖一样，吃多了就腻了，还对身子骨不好。
累，太累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在后宫居然无一人可心。
范玉真还要出家，他实在是无语，若按照以前的脾气，范玉真这样的直接废了才是，但现在他连火头懒得发了。
“臣妾谢过皇上。”范玉真恭敬的磕头。
“下去吧。”
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她若再坚持一二，也许，皇后是她也未可知。
夏皇后如烂泥一般，废后为妃也可，但就这么放弃了，他也就没办法了，母亲这般软弱，将来儿子怕也是如此。
在空虚中，人总是容易放纵，一放纵，正值壮年的他，却这般不济了。
此时，太子还未立。
他已经没有选择了，夏皇后位居中宫却无子，但大雍一向都是立嫡立长，没有嫡子才立长子，现在只能立皇长子了。
但即便立了皇长子为太子，他依旧不放心。
现在想起来，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命苦荒唐，为何连先皇虽然后宫只有一个皇后，但却有嫡出皇子，他满宫妃嫔，真正能称皇后的太少了，就像那夏皇后，也不过是沐猴而冠，根本当不得皇后。
甚至他在弥留之际都不愿意在看夏皇后，很难相信，这个皇后居然是他册立的。
皇太子虽然软弱，但好歹能听得进去大臣的话，只要把顾命大臣选好就成，陆如法和方惟彦都选吧，有这两人，想必无事。
最后，他才闭上双眼，但依旧心有不甘，但又释然，也许到了地底下，他真的能见到梦里那个属于他的神女了。
第161章 顾望舒x简凝初的番外（1）
“野孩子。”
“你是小杂种。”
“给我当马儿骑。”
一群大孩子围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小男孩脸上还带着讨好，但大家没有因为他的讨好就松懈，反而欺负的更来劲儿了。
这是萦绕顾望舒多年的噩梦，奇迹般的在今天遇到方夫人之后头一次在梦里,他掀翻了那些人,那位方夫人真的是小小女子,大大的厉害。
身上一点武功都没有,居然能用簪子就反击。
原来人反击别人，并非强弱，而是身上那股气势和机变之能。
他头一回知道自己总愿自己不够强,其实还真不是，人只要内心强大就什么都不怕,只可惜他没有早遇到方夫人,听闻她也是成婚不久，若他早些遇到就好了。
受命于皇上,这条命都是别人的,娶了人又能怎么样呢？
只是害人罢了。
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比起方惟彦，他还是给不了人家幸福。
方惟彦是进士及第，人品温和，在衙门里还是头一号人物，整个侯府就没有不喜欢他的,若说在勋贵中，他属于底层，那方惟彦绝对算头几个。
他不仅出身优越,还从小有神童美名，为人光明磊落,相貌更是一表人才，和兄弟们相处更是兄友弟恭，没什么比他这样更好了。
而他从小就备受欺负长大，嫡母视他为阴沟老鼠，兄弟们没几个把他当人看，但好在他是个男儿身，能够学武出仕，只要人够狠，能为皇帝办事，什么脏活他都不在乎。
就是别人骂他是活阎王他都不在意。
他不需要对任何人有什么感情，但有一个人让他例外了，他是负责抄简家的，至于简家什么罪名，那是皇上定的，这样的任务，他向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完成。
可头一回有个本该入教坊司的简家小姐，拉着他衣摆的时候，他鬼使神差的头一次任用职权为自己谋私利。
也许是她生的像方夫人，也许是她动了他一点恻隐之心，故而，他把她藏在了自己的那个庄子上。
这个庄子曾经是她母亲埋葬之地，母亲是歌女，身份卑微，祖坟都进不了，嫡母对自己的母亲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父亲因为一夕恩爱，早就忘记了生母。
但若生母再坚强些，活到现在，看到他的成就，不会再受气。
就是把生母接出来也罢。
大概也因为如此，他很仰慕方夫人这样的女人，美丽坚韧，从不服输。
但简凝初，他暂时还不知道如何面对。
却说，简凝初在庄子上一应俱全，她其实早就知道她这也的容貌若是入了教坊司，怕早就沦为出卖色相的玩物。
至于要赎回她的东安侯府，她也不太相信。
赎回她了，如何安置她。
她们都能抛弃她，毫不犹豫的甩开她，再迎娶别人，那样的承诺她怎么会信。
想到这里，她觉得人真可笑，以前，她会为了家中摆设不好，后娘淡漠从而觉得心情郁结，但是这一切在生存面前都算不了什么。
但若真的是自己想的那样，这姓顾的对自己也是那种心思，她也不过是从伺候许多人，到伺候一个人。
什么全姑娘，这些费心得来的称号就像个笑话。
爹娘感情一直不好，她天真的想如果自己做的更好些，是不是更好，在后娘手里讨生活，她把自己的名声弄的完美无缺，是不是就真的能说一门好亲事。
曾经她很羡慕简月华，那是个即便退婚了，都有亲祖母替她筹谋的人，又嫁给了权相的公子，她四角俱全，命怎么就那么好呢？
再有第二个羡慕的人是方夫人，论起出身，方四奶奶比她低多了，她虽然是江陵阮氏出身，但是到她这一代的时候，已经是疏族了。可她却凭着自己的才貌，嫁入侯府，还嫁给东安侯最出息的儿子。
听闻她堂妹简月华当初就是准备嫁给方惟彦的，可惜没有嫁成。
其实当时选择方惟钧也是听说，方家兄弟感情很好，她和方四奶奶生的很像，一切的一切就好像命中注定一般，方惟钧的模样很符合她心目中年轻英俊的男子模样，他还那么的风趣，曾经上门见过一面，几个笑话就逗的周围的人咯咯直笑。
她以为自己找到良人了，甚至可以过一辈子。
婆婆和善，妯娌似姐妹，丈夫身份高贵，相貌英俊，品行端正……
她做梦都觉得不真切，打小娘因为只生了她，性子又极其冷傲，不被爹爹欢喜，她就下定决心，自己绝不会因为夫妻失和，到时候导致孩子受苦。
因此，说了方家这门亲事之后，她真的是日日夜夜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只可惜美梦易碎，且全家覆灭。
虽然她苟活下来，可是再也不会拥有曾经拥有的东西了。
正在想时，下人说今日顾望舒要回来，她并非是这里的女主人，自然不知晓如何伺候，但是还是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上了新衣。
这些衣裳在这些丫头们的眼中已经是极好的了，但对简凝初而言其实真的只一般，若是平日在简家身边的丫头都不会穿，这是不是从侧面也证明顾望舒虽然替皇帝抄家，但本人也没有很有钱。
她早已打定主意，不再多说什么，只一味柔顺的服侍她，就当时报答她了。
因此，她小心翼翼的伺候他用膳。
平心而论，顾望舒是一位非常英俊的男子，甚至因为过分英俊，即便他如此的声名狼藉，但仍旧有不少喜欢他。
曾经在闺中时，她就听说过顾望舒和嫡母不太合，他那位嫡母对他想处之而后快，但没想到他进了锦衣卫，还成了锦衣卫指挥使，掌管着所有人的阴私，没人敢惹他。
桌上的菜色非常简单，一碟花生米、一碟拌黄瓜、蒜泥白茄子、锅包肉，再有一碗汤，这居然是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的饭菜。
简凝初心道，难不成这个人还是个清官不成。
这样的菜色还不如土财主吃的呢，真是让人震惊！
那么，她是不是能够认为他还是比较平易近人的。
第162章 顾望舒x简凝初的番外（2）
很显然,她这个看法是错误的。
尤其是他毫不讳言的提到自己因为像阮蜜娘，方才被救的，她有些屈辱，从而也觉得阮蜜娘人家都成婚了,他还觊觎别人。
甚至他还大言不惭道：“你只是个赝品,赝品就要发挥赝品的作用,你不会以为我会白白养你吧。”
是啊,她是赝品，那又如何？
就是真人，他自己也高攀不上啊,人家方四奶奶可不一定能看的上他，再有,别人看不上你,那也是你自己活该。
但面上她还是极其顺从的模样，反正我不说了,也不回嘴,让你一个人说，你多说几句，肯定就没意思了。
果然顾望舒被自己气的拂袖跑了。
那她可太开心了，在这个庄子上，没人管她，大概都顾忌着她的身份,也不敢随便管她，她自由自在，酿酒踏青,有一种偷来的命，玩一天是一天的感觉。
大家对她的称呼依旧是“姑娘”“小姐”,仿佛和在简家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
服侍她的丫头叫小红枣，听说家里种的两颗枣树，她娘因为生她的时候正好吃上红枣，所以叫她红枣。
她说能进庄子里伺候，是她的福份。
简凝初不明白：“你为何这么说呢？不管怎么样，在家里总有你爹娘疼你，不拘做点什么事情也好。”
那个天真的小姑娘摇头：“小姐，我们不比你们，我进庄子里来能吃饱饭，能拿到工钱，这些比什么都好。”
简凝初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这些都没有想过。
她总觉得自己苦，可是有的人比自己苦多了，她们从来不抱怨，能做奴婢都已经觉得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又说顾望舒因为上回和简凝初吵架后，也不是完全不关心她的动态，但是他更不想让人知晓简凝初的存在，偏偏简夫人好似看中了他的心思。
她口口声声说愿意献出家财，保护自己的亲孙女简凝初。
若非他早就知道简夫人不是简凝初的亲祖母，就真的相信了简夫人这套说法，甚至会把简凝初的事情告诉她。
不过，他又觉得好笑，若简凝初真的是简夫人嫡亲的孙女想必不会如此蠢笨了，都被自己放在庄子上了，居然还以为她能得到尊重。
但这种傻气，也未必不是一等单纯。
如果是方夫人，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恐怕和她亲外祖母一样，早已想好后招而逃，当然，如果是她的话，方惟彦肯定会娶进家门，绝不反悔。
不过，他又听到一个消息，据说方惟钧要封世子了。
这个据说可能九成是真的。
他觉得自己能够找到一个理由去庄子上了，本以为她和自己吵架，应该会难受的，没想到居然还在放风筝，且还笑的那么开心，他瞬间就不高兴了。
一个飞镖过去，旋断了风筝的线，简凝初就用沉默掩盖了这种喜悦。
有的人吵架时，会拳打脚踢，会勃然大怒，她的方式就是用沉默来抵抗。
“方惟钧可能要升为世子了。”他想看到她的不高兴，不曾想她反应却很冷淡，反而用方夫人回击他。
但凡是人都有逆鳞，而方夫人在他这里算得上是最好的女子了，却被她如此说，他如何能忍？
是啊，方夫人的确不是那种良善人，可这些自称良善的人，却连自己都保不住，还不是得在他这里苟延残喘，他甚至想掐死她，可看到相似的眉眼，他还是放下了手。
简凝初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但很爽，她第一次能够直抒胸臆。
即便脖子上的淤青好几日才好。
红枣很是心疼，但又劝道：“姑娘，您顺从些咱们六爷，兴许还有好日子过，等您生个儿子，将来兴许还能进信陵侯府呢。”
这个小姑娘十分单纯，还以为她只是个普通的外室，见不得光，故而觉得她能够生个孩子就能够成为顾望舒的妾室，对，妾室。
她觉得作妾都已经是不得了了。
以前她学的是怎么去管妾，身边几个陪嫁丫头开脸如何，哪个性子太活泛，哪个不能在正妻前头生下孩子，现在倒好，让她当妾。
不说怎么和大妇相处，就是她这个身份，还是罪籍就不太可能。
虽说她不喜顾望舒，但也知道若非顾望舒，没人能真的让她从教坊司逃出来，东安侯府大抵也只是照拂一二，动真格的，要下大力的，那绝对不可能。
一次两次，她还能够逃过，可时日长了，就像顾望舒本人说的那样，她要认清自己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