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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错。”王素敏因为求子,茹素了几年,她吃玉带糕都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可能是因为里面放了猪油。
就在这个时候棠哥儿过来了,听说是做了噩梦哭了,蜜娘只好让人把他带过来,棠哥儿平日还好,因为做了噩梦,扑到蜜娘怀里哭鼻子,蜜娘拿糕点喂他,“来,吃一块糕点就好了,棠哥儿,你看,这可是玉带糕啊,这不是你最爱的玉带糕吗?吃一口,好不好呀?”
大概是有母亲的怀抱,棠哥儿吃了一块玉带糕,人又活泼起来,好奇的看着王素敏。
王素敏所见的孩子中,还没有这么可爱的,她本身求子多年,为丈夫也纳了不少妾室,见到棠哥儿十分欢喜。
到最后走的时候,还有些期期艾艾,倒是蜜娘似乎了解她的心意似的,把羡哥儿和棠哥儿的小衣裳拿了几套给王素敏,王素敏如获至宝。
等王素敏一走,蜜娘就立刻对下人道:“你把四爷喊过来吧。”
方惟彦很快来了,见她脸色凝重,还不解道:“怎么了,和别人吵架啦?”
“去,我是那种随时随地都能和人吵架的人吗?不是这个道理。今天连王姐姐也来探我的口风了,她的相公郭大哥在翰林院,被人称圣贤,郭伯父也是难得的中介之臣,我看不久,她们怕就是有动作了。”
方惟彦叹了口气,前世也是如此,中宫无子,都请立皇长子,但那时贤妃受宠,还诞下麟儿,皇上有意探大臣们的口风,大臣们自然都不同意。
为了国本一事,折了不少大臣进去,包括他自己都是。
方惟彦道:“终究不知道皇上如何想的,若是皇上立了皇后,反而好办,如今皇长子逐渐大了,早立国本也是好事。”
谁知道皇帝寿数多少?
即便重活一世,在这件事情上也无解,皇帝的想法,谁也无法揣度。
很快,郭伯父果然上书请皇帝立国本,他本就是耿介之人,上书言辞激烈了一些,永隆帝言大臣们故意激朕。
郭家伯父被贬,郭伯父不忿,辞官回乡,他女婿,也就是郭瑶玉的丈夫,因为和老丈人同科,二人意气相投,也激烈上书,直接指皇帝怠政,自然也被贬官了。
蜜娘亲自去送了她们一程,郭瑶玉倒是想的开:“他这口气若是不发出来,怕是一辈子也憋气,如此还好。”
“也是,学得文武艺,售予帝王家。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自己的抱负,郭姐姐,你们既是回乡,将来有什么事情,若我帮的上忙,尽管托信给我。”蜜娘也是报答当初自己和方惟彦被贬谪登州时,郭瑶玉的帮忙。
郭瑶玉感激的握住她的手。
本来准备的乔迁之喜,因为此事,也无法再办,不过,蜜娘很快就有一次进宫的机会。
太后寿辰,皇帝一贯愿意做表面功夫,这次办的很是盛大,蜜娘也要准备入宫庆贺,这晚上她睡的很踏实,方惟彦还奇道:“明日可要进宫,这可不像你之前跟娘进宫,只有宫妃在的,听说太后准备为皇上在宫外选后,人多口杂规矩也多,你不怕吗?”
对,皇帝为了安臣民的心,表示自己再会选后。
也许是假动作,也许是真的,这次听说不少人都带了女儿进宫。
“我有什么好怕的。”那是她曾经住过二十年的地方,那有什么好怕的。
说完,蜜娘还笑:“兴许,我还能看到将来的皇后是谁呢。”
方惟彦看着她,回想往事:“蜜娘,当初你也和德妃一起进宫,以你之能,若再宫中肯定会如鱼得水吧。”
他一时有感而发,蜜娘却心道,自己前世的事情还是不要说出来吓他了。
但进宫嘛,她皱皱鼻子:“我相貌虽然不错,但性子可不是天子欢喜的那种,要我曲意逢迎,我比死都还难受?我若进宫了,那就不是我了,你看到的也不是我。”
不知怎么,方惟彦就忽然高兴了,他搂着蜜娘道:“在我这里,你可以永远是你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身上那种如释重负,一下就没有了,蜜娘觉得稀奇又感慨,似乎又想到些什么,莞尔一笑:“反正我永远都是你的妻子。”
第134章
以前进宫,不是作为皇后的娘家人,就是作为侯府的儿媳妇跟随婆婆进去,唯独这一次是因为夫君进去,她穿着四品恭人的服饰。
白英夸道:“同行之人,还没有您这般年轻的呢。”
蜜娘摆手:“诶,崔缇的夫人那般年轻还是一品夫人呢,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虽开心,却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
提起崔缇,大家又是心照不宣的笑了笑,自从陆如法归朝,崔缇已经被言官攻击,他本人上了致仕的折子。
崔缇主政这几年,提拔亲信就不说了,事事阿谀上意,大家早就对他不满了。
再者,还有李覃在背后用力,李覃的门生故旧可是不少。
但蜜娘知晓,天子心里属意之人不是李覃,李覃是旧党之人,若用他,肯定有风险,而且李覃没有做过知经筵,和天子相处的并不多。
可官场上的事情,瞬息万变,难说的很,方惟彦前世可没去登州,这辈子却去登州了。
上辈子这个时候,阮皇后还在故作大度,这辈子早就化作一缕青烟。
乘着马车在宫门前面,芍药下去看了一圈,回来有些诧异道:“今日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怕是要劳烦您多等一会儿。”
蜜娘不在意:“那我正好在马车立打个盹儿。”
今日是太后诞辰,自然来的人多,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很快,她就被吵醒了,原来是有人在吵架,嗬,还不是别人,是锦乡侯世子夫人德音县主。蜜娘不由掀开帘子看了她一眼,她们去登州的那几年,德音县主生了独子,听闻生下独子后伤了身体,再也不能生了。
不过,她现在看起来依旧珠翠满头,高高在上的派头。
“她们在吵什么?”蜜娘问。
芍药答道:“还能为何事?就是彼此进宫顺序罢了。您放心,一会儿就无事了。”
蜜娘颔首:“料想这些人在宫门口,也不敢闹出来。”
在蜜娘心里,她现下进宫,不过是敬佩末座,重在参与罢了,故而也不太在意什么德音县主何人,她向来都是有仇当场报,这德音县主即便地位再高,但是锦乡侯府和东安侯府差不多,如今也都是富贵闲人,说起来锦乡侯府还不如东安侯府。
东安侯府至少有方惟彦,文官中年轻一辈的翘楚,武官之中,也有方惟昌和方惟钧二人从武职,下一辈中,子孙众多。
锦乡侯府却只有韩奇一个儿子,前世周福柔生了一对龙凤胎之后,又生了一对双胞胎,自此,锦乡侯府才接纳她。
想到这里,她想起了周福柔,这个人是她前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好像是徒劳,有些人天生就有好运气。
可现在想想,她所谓的好运气还不是和自己一样,前世被送进宫,若没有皇后那个糊涂人,周福柔也不会嫁给韩奇。
因此,再次在太后这里见到郑豆娘,真是恍若隔世。
“臣妾给太后娘娘,德妃娘娘,贤妃娘娘,谨妃娘娘……诸位请安。”
太后近来虽然有新戏,但还是爱看《玉蟾记》,因此一见到蜜娘,就指着她笑道:“是‘阮小姐’来了。”
众妃和命妇们都陪笑。
蜜娘连忙欠身道:“未曾想太后娘娘还记得此事,臣妾真是无地自容了,臣妾蒲柳之姿,哪里及得上名满天下的阮小姐。”
蒲柳之姿?
大家暗自撇嘴。
连女人看了都觉得嫉妒的容颜,这都还叫蒲柳之姿,真不知道如何说了。
“臣妾还要祝太后娘娘福绥安康,松鹤延年。”说完还把自家准备的红珊瑚贺礼送上。
清官要清正,但该走动的地方也要走动,该送的礼更要送,这也是蜜娘欣赏方惟彦的地方,他有底线,但是不拘泥于俗套。
这珊瑚颜色极正,是蜜娘的族伯送过来的,自然这些也属于固定支出,只是他们商人有些门路,知道如何买好的珊瑚。
寡妇爱财,就是太后也不例外,纵然金尊玉贵,宫里规矩多,唯一高兴的就是身份的尊贵能带来钱财的丰厚了。
天子素来有决断,绝不是那种放权给太后的人,因此太后除了能敛财,其余的时候就是抄抄经书听戏打发日子。
蜜娘送了厚礼,又抬眸看范玉真,此时范玉真脸色倒是很平静,还朝自己一笑,郑豆娘却和初见时完全不同了。
那时,她在阮皇后那里时,只听阮皇后的,性子很冷峻,偶尔有些桀骜古怪,又很敏感,这样的人其实不太讨喜,大概只有阮皇后那种对所有人都没有偏见的人,才会如此。
但现在的她,和以前完全不同,她身着粉色宫装,眉目清丽,时常含着笑脸,对太后的恭敬比范玉真更甚。
这也很好理解,范玉真是大家出身,自有一番矜持在,虽然对皇上会曲意逢迎,但也有自己的傲气在,这既是她的优势,偶尔皇上会平等的待她,但这也是她的劣势。
因为在皇上那里,天大地大只有他最大,女人哄哄可以,但她们都不值得一提。
蜜娘在此能和太后说了这么几句话就已经很不错了,只见她前面有不少夫人身边都带着及笄的女子来的。
“这是我的小女儿。”齐国公夫人正指着身边的姑娘笑。
没想到齐国公夫人这么大的野心,居然把庶女都弄来了,顿时有不少在场知情的夫人都露出玩味的笑容。
就凭你齐国公府,也想让女儿做皇后,那是做梦?
德音县主好整以暇的看着众人,反正锦乡侯府也没姑娘想做皇后,她在旁看戏就成,只可惜,锦乡侯府虽然也算富贵,但是没什么实权,她虽然名头好听,但在这里依旧说不上什么话。
再看那阮蜜娘,虽然只是四品翰林学士之妻,但因为侍读学士天子近臣,方才连太后都对她礼遇倍加,旁边的人也争相和她结交。
这就是实权派的不同,勋贵们名头好听,也都富有,但是却没什么权。
听说这陆如法,这次上台就要开始清丈田亩了,但凡豪门大户哪个不是多有投田,大家都害怕,偏生方惟彦可是陆如法的门生。
这些蜜娘还没想那么远,因为太后赐宴之前,范玉真派人让自己去一趟,结交嫔妃当然不可,可是她曾经也是受过范玉真恩惠的。
“给娘娘请安。”
蜜娘行礼一丝不苟。
范玉真眼里却尽是复杂,她挥挥手,下人们撤了帘子都下去了,她从座位上走下来道:“蜜娘,你还跟我客气什么,伯母也是时常进宫见我的。”
蜜娘脸上这才露出亲切的笑容:“我娘也经常说娘娘对她极好,只是现在她随我爹爹去了岭南,日后怕是要等回京了,才能进宫给娘娘请安。”
二人随意叙了几句话,范玉真得知蜜娘又生了一子,很是高兴,仿佛回到了以前。
但随即脸上又不好看:“我知道你比我聪明,当年若是你在宫里,肯定不像我这般。外头那些女孩儿们进宫,哪里又有我的立锥之地。”
那个郑豆娘着胡服,对天子曲意逢迎,时不时还穿先皇后的衣裳在那儿泪水涟涟,听说她还上奏皇帝把坤宁宫封起来,只供奉先皇后的遗物。
那时范玉真有些忍不住,就出言说了几句,但也只是不要让皇上哀毁过度云云。
天子勃然大怒,认为她想窃据皇后之位,这就犯了忌讳。
只是这话,她跟蜜娘也不好说,否则,就是把自己的伤疤给别人看。
蜜娘看到她脸上的萧瑟之意,倒是安慰道:“我还不如你呢,你知道我的,最是个不能受气的,我要是进宫了,就跟孙猴子大闹天宫一样。其实你这样就很好了,横竖你生了皇子。”
像陆贵妃那样生了三个儿子还被迫殉葬的那是少数,大多数生了儿子的妃嫔,还是能留下性命的。
“唉……”范玉真见蜜娘气色极好,一看就是在家里很轻松的,不由得暗自羡慕。
即便自己现在位尊,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难得有情郎啊。
蜜娘见昭阳宫中陈设华丽,料想范玉真至少生活方面还是挺不错的,至于什么封后立储这样的大事,她就无能为力了。
倒不是别的,是因为和她无关了。
前世,她是嫔妃,自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到那个位置上去,她才能再也不受别人的磋磨,但是现在却不同,人的立场不同了,这种储位之争,最终还是要看皇上如何定策,兴许皇帝也不知道如何定策。
她又怎能安慰范玉真什么呢?
她也不能许诺什么。
范玉真见蜜娘不接话,也乖觉的不提这些了,倒不是她怕蜜娘什么,而是瀚海公府已经帮不到她什么忙了,承恩公府的人的势力被郑豆娘收了。
将来,也许她儿子就藩方惟彦还能说的上话,现在就把人情用尽了可不好。
蜜娘从昭阳宫中出来,走了一会儿,经过御花园时,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哈哈大笑,很是娇憨。
看这位姑娘还是个孩子模样,哈哈大笑,一直拍手,似乎是斗蟋蟀嬴了。
蜜娘问着身边的小内侍:“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在这里玩闹?”
那小内侍方才得了蜜娘丰厚的赏钱,知无不言:“方恭人,这位是夏指挥使家的姑娘,不过我听说不是亲生女儿,是养女。”
夏指挥使?蜜娘想了想:“可是那位叫夏方平的指挥使,听说他收养战士遗孤十人,朝廷还下令嘉奖过。”
因为当初方惟彦在翰林院正好就是他写的圣旨,回来时还和蜜娘说起此事。
小内侍点头:“方恭人真是博闻强记,的确是此人。”
再去寿宴,不少名门淑女都在太后面前献媚,那些姑娘环肥燕瘦皆有,有的还出自名门,太后看起来很是满意。
天子不愿意从宫内选,是认为宫中的妃嫔不足以堪位,包括郑豆娘也是如此,要从宫外选后,就必须是德才兼备,否则不足以为国母。
以前她自己是那其中一员,成日筹划算计,如今她安稳的坐在这里吃寿宴,回去时因为不能打包还有些遗憾。
这还不如方惟彦的经筵席呢,那时候还能打包,碗筷都可以带回去。
回来之后,方惟彦见她闷闷不乐,知晓原来是好吃的没能打包,他忙笑道:“你今儿进宫,棠哥儿可没闲着,两位舅兄还带他吃了烤鸭,喏,还给你留了一只呢。”
蜜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虽然我这回来一折腾,还能吃下一头牛,但我不能真的这么吃。”
“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随意了,哪有姑娘家说自己能吃下一头牛的。”方惟彦觉得好笑。
但同时也知道蜜娘这是完完全全不当自己是外人,可同时又觉得她很可爱,说话总是让人会心一笑。
蜜娘没好气道:“我都是俩个孩子的娘了,也只有你还说我是丫头啊,姑娘这些,我都是黄脸婆了。”
“黄脸婆,在哪儿呢?我怎么不知道。”方惟彦装傻充愣。
蜜娘笑着打了他一下,又道:“今日见到一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方才知道自己韶华易逝。就知道哄我开心。”
方惟彦认真看了她一眼:“可你真的很年轻啊。”
“呵呵。”蜜娘不信。
没想到过了几日,之前见的那位夏姑娘,居然是她被封为皇后了。
听说是太后和皇上都认为她德才兼备,可堪为国母,大臣们自然不知晓这位夏姑娘到底如何,但听说太后也认可了,皇帝也愿意立后,大臣们自然纷纷庆贺,有不少人还盼望中宫早日诞下元子。
方惟彦松了一口气,却见蜜娘表情古怪,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啦?怎么这幅表情。”
蜜娘摊手:“这位夏姑娘和我有一面之缘,娇憨如顽童,别说是国母了,就是做宫妃都难,不是家世,是她这位姑娘如稚子一般,这怎么能为皇后呢?”
难道现在做天子这么任性吗?
方惟彦则笑道:“天子垂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反正不管这位皇后如何,能生下嫡子就是大家所期待的。
但很快,听闻这位小皇后和天子在蚊帐里放焰火,把宫殿都给烧了,方惟彦沉默了。
第135章
当然,天子虽然因此这件事情被诟病,但是因为那是皇后,大家还指望她将来生下元子,故而还是给了她一个面子,没说什么妖后。
皇帝揽在自己身上之后,御史台的猛人们就没有再穷追猛打了。
除却此事之外,另外有其他的事情转移了大家的视线,头一件事情就是应允崔缇致仕,崔缇在返乡途中病死,自然,这是后话,李覃没有像前世那般因为国本之事离开,反而升了首辅。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
蜜娘旋即就准备了贺礼送去,她也不是因为方惟彦的关系,在不认识方惟彦之前,她和李家的渊源很深。
当然,这也表示一等态度,不是巴结谄媚,而是你关系不错的人升了官,你当看不见,那就叫藐视人了。
蜜娘之前从登州时,上门来过一回,后来她乔迁新家,李夫人也特地送了贺礼过来,两家走动的还算很亲近。
李覃荣升为首辅,府门外更是车水马龙,针扎不进,油泼不进,还是露珠亲自出来,才把蜜娘接过去。
“你们府上越发的热闹了,以后我要来,就先递帖子过来了。”
露珠作为首辅家的大丫头,在蜜娘这里她不摆谱,但是那调子也和以往不同了:“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夫人,是盼着您过来呢。”
二人说笑几句,到了正厅,是李夫人的媳妇,李冠之妻吴氏在招待大家,她看起来神采奕奕的,见到蜜娘粲然一笑:“来就来,怎么还送那么厚的礼,婆母说日后不要客气。”
蜜娘忙道:“这不是应该的吗?上回我乔迁之时,李夫人也送了厚礼过去。”
吴氏又引她去见李夫人,李夫人头发白了不少,但气色极好,吴氏身边的孩子没有养住,但侧室们倒是都生了不少。吴氏养了一个在膝下,当亲生的看待。
但蜜娘知晓,他们这样的人家,子嗣越多越好,但凡有一个出息的,家族有望了,至于女儿也可以联姻,故而嫡庶反而不重要。
有些没有见识的人家,对庶出多有打压,反而落了下乘,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
要么你就管住你的丈夫,让他别纳妾,既然你自己都容许了,却又百般打压,殊不知这庶子庶女如果教好了,将来也是臂膀。
就像徐氏不喜欢丁姨娘那三个儿子,那是因为涉及到自己儿子的地位,但对其他的庶子女她也是一样教养。
方惟彦几个伺候的人,其他庶子就有几个伺候的人。
吴氏引荐蜜娘去见李夫人,李夫人虽然在和旁人说话,但看到蜜娘依旧很高兴,还道:“怎么不带羡哥儿和棠哥儿过来?再有,你们家玉恒和玉涵我听说也要下场了?”
她们都是湖广人,定二奶奶和李夫人关系很不错,李夫人哪天心里不痛快了,也去定二奶奶那里完,临走之前也来过李府。玉恒玉涵和李冠关系也不错,今日这俩若非去书院了,肯定也会来的。
“羡哥儿他们都在读书,棠哥儿早上贪睡,我也叫不醒他,就罢了。”
二人闲话几句,让周围的夫人们都好生羡慕,这才是熟稔的人,方才李夫人和她们说话,可不是这个语气。
妇人们大多吃吃喝喝,横竖前头的大事有男人们操心。
在李家吃过午宴,又听了一回戏,到底不放心家里的棠哥儿,遂准备先回去,不料出来的时候碰到李冠了。
李冠他……居然胖了这么多。
蜜娘悄悄看了一眼他凝实的腰,心想,他也不过三十多,怎么就胖了这么多。
还记得年轻的时候见过李冠,甚至她刚成婚那年看到他的时候,都不是这样的,那个时候李冠也算是翩翩美少年,否则关蕙卿也不会爱的死去活来的。
“方夫人。”
“李郎中。”
现在李冠在礼部,已经是主客司郎中了。
二人行礼完,蜜娘就往前走去,李冠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眼睛有些涩然。
在回家的路上,她看到了有卖好吃的,特地给家里的孩子们带了一份,回到家里,果然羡哥儿和棠哥儿都扑了上来。
蜜娘笑道:“羡哥儿今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既如此,你就和弟弟分着吃吧。”
“娘,我们先生说明日是朔日,休沐一天,故而今日特地放我们早回来了。但是给儿子布置了好些功课,儿子在您回来前已经写了不少了。”
“原来如此啊,你爹爹明日也休沐,不如这般,你今日把功课写完,我让你爹爹带咱们一道出去踏青。”
一听说出去踏青,羡哥儿疯跑起来,棠哥儿也跟在哥哥后面跑,蜜娘怕小儿子摔倒,连忙扶住他。
等方惟彦回来,她同方惟彦一提,就没有不应的。
方惟彦不由道:“蜜娘想去何处踏青?”
“想去九曲桥附近,我听闻那里绿树成荫,正好够他们哥俩疯跑了。前些日子侯府送了些鹿肉来,咱们正好在那儿可以烤鹿脯肉吃。”蜜娘自己也想出去玩玩了。
她还准备了纸鸢、双陆还有投壶的物件儿,到时候在外头也能玩。
方惟彦忍俊不禁:“我看是你想出去疯跑了。”
“什么呀。”蜜娘掐了他一下。
但方惟彦还是嘴甜道:“放心,一切都听娘子差遣。”
蜜娘得意的抬了抬下巴。
晚饭后,她又去羡哥儿那里,陪羡哥儿写功课,她也不是时常来,但时常给儿子送点茶水点心,陪陪儿子还是挺好的。
她自己也是打小时候过来的,孩子们缺少的是爹娘的陪伴。
儿子在写功课时,她就在一旁做女红,当然这是为了儿子做的帽子,京都入冬很快,蜜娘从不喜欢做鞋,认为做鞋太费劲儿了,因此多给儿子们做些帽子和荷包这些。
羡哥儿很像蜜娘,写起功课来,就完全心无旁骛。
现下族学请的是先生,是方惟彦特地重金聘请的,也是德才兼备之人,自然,他能被请到侯府做西席,也想走终南捷径,毕竟方惟彦现在也不是一般人。
羡哥儿写完后,再看蜜娘还埋头在做,瞬时很感动:“娘亲,天色晚了,您早些回去歇着吧,还有,不要为儿子费心了,让针线上的人做就是了。”
蜜娘摸摸他的头:“她们做自然有她们的,但是娘呢,是为了我的羡哥儿呀。”
说罢,又站起来,嘱咐丫头小厮们好生伺候,她让丫头打了灯笼出去。
今晚夜色极美,蜜娘仰望天空,有些感慨,前世她对孩子们远远没有这般用心,再有宫中不像寻常百姓家,宫里就是亲人的关系也是疏淡的,就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一定能够说心里话。
但是现在她和羡哥儿还有棠哥儿的关系就是更好些,不必担心什么皇位什么的,人活的也自在些。
曾几何时,她觉得宫里太难熬了,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命就没了,现在有了家人,什么都不必担心。
回到房时,没料到方惟彦居然也在,她奇道:“平日都是深夜才回房,今日怎么这般早?”说完,她自己打了个哈欠。
方惟彦连忙道:“快些睡下吧,明儿还要出去玩儿呢。”
“嗯,知道了。”
二人歇下,蜜娘紧紧搂住方惟彦,方惟彦就这么好脾气的任由她搂着。
宫里的范玉真今夜却是孤枕难眠,在立中宫前,她的恩宠算是不断,还生了两个皇子,执掌宫务多年,却输给了一个野丫头。
那个野丫头无论是家世相貌还是才学,哪一样都不如自己。
“娘娘,您要不要喝点蜜水,是不是嗓子疼?”
范玉真生了孩子之后,十分畏寒,八月份天气尚且还热,她就要火盆了。
“不必了,本宫无事。”
守夜的是范玉真的宫女云梢,仆如其主,云梢生的很清丽,既敏且慧,她是范玉真的陪嫁丫头,也是个心腹丫头。
她知晓范玉真的心事,不忙劝道:“娘娘,皇后娘娘年纪小,皇上还能新鲜几日,如今且让她们疯去,将来累了倦了,再想起您的好处来。”